第五百八十五章 向黑白熊惡勢力低頭

　等林縣令將懷川縣如今錯綜複雜的形勢講完之後，託他那條縷清晰的敘事能力的福，孫朗居然也感同身受地覺得，這懷川縣的形勢有點不好了。

　基本上，縣令大人也藉著講述形勢的機會，委婉地向他和帝姬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一一這事兒已經不是他這個縣令能夠解決的了。

　林武英大人講完之後，就惴惴不安地看著孫朗，希望對方能夠說點什麼肯定他工作的安慰之語一一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個不知深淺的年輕人雖然跟帝姬殿下看起來不怎麼對付，但似乎是拿主意的人，連天策上將也要對他忌憚不已。

　是哪位皇子嗎……看起來也不像啊……

　他正在思忖這位爺的身份，突然看到孫朗的身子一晃，嘴皮子動了動，似乎是要發表高論了。

　縣令大人洗耳恭聽，等了片刻，就聽孫朗長舒了口氣，感嘆道：“這真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啊……”

　“……”林武英眼前一黑，這話，這話怎麼聽得這麼彆扭呢！

　孫朗笑了笑：“正英啊，那妖……我是說神兵的事情，你有什麼消息和線索啊？”

　一一是林武英啊林武英。

　林大人在心中腹誹，但還是乖乖說道：“說來慚愧，懷川流傳的關於那神兵與其使用者的消息，錯漏甚多，頗多謬誤，明面上流傳的版本幹奇百怪，應該是有心人在混淆視聽或者隱瞞真相，下官所知，也不甚明了，只是最近的口徑似乎有些統一，風向也隨之變化……”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現在所致，那個持有神兵的人，應該是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最近關於她的傳聞悄然生了變化，說她其實是個妖怪，漂亮的容貌是為了迷惑凡夫俗子，令其難過美人之關，又說她會妖術，能窺探人的心靈，以至於很多武人進山時，都隨身帶著黑狗血之類的污物，以破妖法……”

　孫朗嘖嘖道：“真沒人性，狗又做錯了什麼？”

　林縣令雖然是武進士出身，但這輩子也沒見過什麼妖怪，屬於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對於妖魔之說，是不太相信的。他還以為孫朗也抱有同樣的看法，一時頗有知己之感，搖頭道：“可不是嗎，依下官所看，哪有什麼妖怪，只是人心有妖罷了。”

　他說到這裡，臉上浮現出了譏嘲之色：“我看將那個小姑娘污指成妖怪，也是那些人的陰謀，因為從一個小姑娘的手中搶東西，傳出去有些不好聽，但是從妖怪手中搶到寶物，那就是壯人族聲勢了。他們說，帝兵乃后土天賜之寶，怎麼能夠落入妖人手中，只這一條，就能讓自己站在道義的高處，有這杆大旗罩在上面，就算是恃強凌弱、從弱女子手中搶奪重寶，這些腌臢醜事，也全然能夠遮攔得住……”

　想不到這林縣令還從懷川縣的眾生相中看破了一點紅塵，真是難能可貴了。

　孫朗覺得有趣，笑道：“那林縣令是認為，這世上沒有什麼妖怪了？”

　林武英拱手道：“下官不才，也是十年寒窗苦練，金榜題名，得授武進士，是從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一路成長到今天，一點微末功夫也算說得過去，又讀過史，算是知曉前事。下官認為，那鄉間愚夫所杜撰的妖鬼傳說，不過是昔年弱小之人對無法解釋的災變和無力柢抗的禍患所進行的演繹和總結，瘟疫乃是疫鬼作崇，乾旱乃是炎魔過境，戰亂乃是凶星起刀兵……哼，若這些災禍真是妖魔作崇，那這些妖魔，恐怕早就被我們找出來殺盡了！”

　他劍眉一軒，自然生出一段武者捨我其誰的傲氣：“所以，這天地災禍，在天意而不在妖魔，這人間變亂，非鬼神而是人心，我等人族武道，當殺盡心中之妖，除盡靈中之鬼，畢竟萬般禍亂，皆起人心，就如這懷川縣的鬧劇一般，歸根結底，是源於人心的貪婪，否則，哪有這麼多事情？”

　孫朗聽得連連點頭：“正是，正是，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這世上哪會有妖魔鬼怪？不存在的，不存在的。”

　林武英也點頭：“窮鄉僻壤中沒見過世面、沒習練過武藝的土人，第一次見到凌雲虛渡的輕功與力拔千斤的巨力，恐怕也會視之如神明，只是因為這超出了他們的想像，下官認為，所謂的妖法，也不過是某種神奇的武功罷了，只是詭異了些，強悍了些……

　孫朗笑咪咪地附和道：“睿智的唯物主義者加一千。”

　“……嗯？”林武英詫異道，“那是什麼？”

　帝姬在一旁冷眼旁觀，她知道孫朗的脾氣，當這廝瞇著眼睛笑得很開心、並且說著一些奇怪的話來附和對方的時候，恐怕這廝已經著手準備挖個坑了，畢竟林縣令是自己的馬仔，她不能看著這樣一個好好的人一腳踏進萬丈深淵。

　於是天策上將說道：“林縣令，無關的事情先別提了吧。”

　林武英這才想起來大老闆在那邊，自己剛剛卻喋喋不休自顧自地說了一大通，不由心中一驚一一我平時也算是謹慎言行，怎麼一下子就被帶跑了呢？

　他連忙告罪，帝姬卻擺了擺手：“我們此行是為了那柄神兵利器而來，林縣令是本縣縣尊，應該是熟知諸事吧，不知有什麼高見？”

　縣令大人想了想，起身道：“敢問殿下此行，麾下有多少精銳可以調動？”

　帝姬看了孫朗一眼，淡淡道：“如果這位高風亮節的大人不肯以公徇私、委託他的候！選！夫！人！之！一！調動宋州大軍掃蕩懷川群山的話，那我們可以調遣的精銳士兵，怕是一個也沒有。”

　等、等等！候選夫人！？誰？趙趙趙趙大將軍？還他媽之一？

　林縣令望著孫朗的眼神立刻變了，猶如在看本朝有史以來最大最惡的小白臉，如果帝姬殿下沒開玩笑的話，如果趙雲龍大將僅僅是他那啥啥的之一，那麼以此人後宅的規模與實力，恐怕也足以讓天策府退讓、令帝姬低頭了。

　孫朗一聽這話，可不樂意了，他不爽道：“你天策府沒人了嗎？這些年搜羅了多少能人異士，快點都叫過來……先把花名冊拿來。”

　帝姬冷然道：“你看我很像冤大頭嗎？這麼急著將忠心耿耿的手下往火坑裡推？他們要是落在你的手裡，得明裡暗裡被你扒三層皮。”

　孫朗瞪眼道：“你耍賴嗎？說好了你要幫忙的！”

　天策上將不甘示弱：“我沒幫嗎？這一路上，你騎的誰的馬，用的誰的錢？打尖住店，歇腳吃飯，哪個不是天策府安排好的？你在路上今天發個瘋，明天找個茬，自降身價跟一群俗人去胡鬧，是誰給你擦的屁股？你要是只折騰一些騙子盜匪惡人倒也罷了，名門大派的弟子，知名山莊的少主，乃至這個將軍的兒子，那個重臣的親戚，你看對了眼，非得變著法子去釣魚，哄他來惹你，說要體驗一下江湖生活，我呸，哪有你這樣在江湖上討生活的！”

　孫朗傲然道：“你懂個籃子，我是讓這些二代們清楚明白自己的定位！讓他們吃一塹長一智！現在這世道，我這麼厚道的主角已經不多見了，別人家扮豬吃虎的主角，事後是要殺人全家的，要不然就要泡人家的親妹妹，我只是嚇唬他們一下，順便讓他們學一點做人的道理，他們以後碰到那麼殘酷的主角，因為乖巧懂事、心平氣和，為全家保住了性命，為妹妹守住了貞操，這全都是我的功德啊！”

　帝姬冷然道：“我看你這人，就是無理也要攪上三分，沒有你扯不圓的謊。”

　孫朗拈起蘭花指，白了一眼天策上將，陰陽怪氣道：“哎喲，殿下這話可真是折煞卑職了，論撒謊騙人，便是十個我，也比不上您一絲一毫啊。”

　帝姬怒道：“我哪裡撒謊騙人了！？ ”

　孫朗假意拭淚：“這死鬼，幾年前騙了人家的身子，強佔了我這麼多年，如今竟然不認了 ”

　眼看這話題越來越勁爆，林武英與幾個天策府馬仔越發覺得自己渺小起來，恨不得化作一點微不足道的塵埃，就此飄散於天地之中一一我的天啊，這乖乖，怕不是殿下也跟這男人有一腿……

　林大人心中剛生出了這種念頭，突然就打了個寒噤，抬頭一看，差點魂飛天外。

　因為正在吵架的兩位大人齊齊轉過頭來，盯著他，眼神深幽而冷然，彷彿兩座大山一般，動一動就能碾碎他這顆小石頭。

　“喂，你心裡在想什麼？”孫朗溫和道，“我跟這女人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哦，你要是不負責任地亂報導，我可是會生氣的。”

　“林縣令，你是個有大好前途的人，可別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永遠地閉上嘴巴啊。”帝姬幽幽道，“能讓一個大活人無聲無息消失的人才，天策府裡，可是有很多的。”

　“下、下官什麼都忘了……”

　向黑惡勢力低頭。

　向白惡勢力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