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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寶劍》第447章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不會吧……

 不得不說,數十年來的外星入侵,改變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為了不亡國滅種,全族奮戰的結果就是尚武之風盛行,經過數十年的潛移默化,嗜血與暴力的因子已經浸在了這個帝國的每一個細胞裡。

 尚武之國,更重法制,為了防止民間勢力趁機坐大,帝國先是製定了嚴苛的律法來禁止國民私鬥和積蓄武裝力量,又推出了武舉這一大殺器,為國民們指出了一條“武藝貨與帝王家”的光明大道,再加上帝兵這種掌握在朝廷手中的大殺器太過bug,竟然在這種局面下維持住了中央政府的權威與力量。

 但這也有一個問題。

 那就是自古至今,法律永遠都是統治階級手中的工具,所以法律是用來管束平民的,統治階級的大老爺們,一般就管不住了。

 譬如說那些傳承古老的世家大族。

 以及那些產業豐厚、弟子眾多的門派大幫。

 再比如說……那些身穿官袍、威嚴逼人的文武大臣。

 前兩者還會時不時敲打一下,讓他們認清楚到底誰才是老大,但第三者如果大打出手,那皇帝根本不會管,反而會樂見其成。

 ——打吧,打出腦漿來才好,死一個少一個,往死裡打,打出血仇來,要互相敵視,要不死不休,你們鬧得越起勁,朕睡得越安穩。

 畢竟這皇帝也是難做,域外天魔入侵的局勢讓歷代帝王不得不放權,增加武官的權柄,導致文官一系根本無法與之抗衡,既然外部無法抗衡,那就得從內部分化敵人,所以帝國武臣一系內部山頭林立,有皇家在其中推波助瀾。

 所以,文賤武貴的局面,君王的有意放縱,導致了一件事。

 ——帝國的文官們,過得苦啊。

 本來做官是個精細活兒,考眼力,考心思,考臉皮,考嘴皮,所謂真才實學云云,還得往後排。本來論這些道道,文官們應該大佔優勢,畢竟論嘴皮子和心狠手辣,從練肌肉開始的武夫們沒有太大優勢。

 但其中比較致命的問題有兩點。

 第一,本朝文賤武貴,畢竟天魔來勢洶洶,完全要以軍功論英雄,這就造成了武官驕縱,佔據了時代大勢,天生就壓了文官一頭。

 第二,這些粗鄙武夫,太特麼能打了……

 尤其是武夫中也不乏一諾千金、言而有信之輩,說不打死你,那肯定打不死你,這些豪傑個個都武功精強,練到了收發自如的境地,講究的就是一個細緻入微,明明把你打得痛徹骨髓,事後一點皮肉傷都看不出來。

 所以,即使文官中也不乏書劍傳家的門第,但畢竟是從小苦讀的讀書人,比不上那些從小就舞槍弄棒的殺胚,經常就被揍得不要不要的。

 在這種嚴峻的局勢下,在禮樂崩壞的末世中,在讀書種子毫無尊嚴的絕境下,國朝諸部衙門,一群弱雞戰五渣中,御史台的人站出來了!

 御史台的御史們,乃是言官,有監察百官之職,有彈劾不法之權,上達天聽,下管屁民,出了名的人賤嘴毒,張嘴一咬,就是入骨三分,在帝國這嚴峻的官場形勢中,這樣的職業特性意味著高嘲諷和高風險,但換個角度來看,能在御史台這種地方混出頭的,哪有一盞省油的燈​​!

 所以,御史台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文官一系中最能打的部門……之一。

 還有一個超能打的部門,叫戶部。

 這些御史台的言官,與戶部的稅官一起,並稱為大明文官系統的雙璧,成為了讀書種子們的最後守望。

 他們個個性如烈火,與武夫們水火不容,而且戰鬥力極高,是少數幾個能跟武夫們打得有聲有色、難解難分的高戰鬥力衙門。

 曾經朝野之中流傳著這樣一個笑話——如果你在御史台混到了御史大夫的位置,那恭喜你,你的武學修養和實戰經驗已經堪比皇家講武堂的祭酒了,對帝國軍中武學體系的研究,說不定連般若寺藏經閣的老和尚都沒你懂得多。

 這陸大人雖然沒有混到御史大夫的級別,但能外放成一州封疆大吏,那也是身經百戰見得多的典型,不說成為名動一方的絕世高手,但放倒幾個大將軍府的精銳親兵,簡直是小菜一碟。

 事實上,只放倒了一個,其他三名將軍府甲士本來就心中有鬼,見州牧大人神威至此,頓時就被王霸之氣所震懾,紛紛丟下武器,然後被回過神來的侍衛毫不留情地按倒在地上。

 陸大人在刺史府護衛的面前小露了一手,迎著馬仔們震驚與欽佩的目光,裝逼打臉的慾望得到了小小的滿足,他冷哼了一聲,仍不解氣,一人一腳,全都踹趴在地上,罵道:“一群大膽的潑賊!”

 錢春來被一拳打翻在地,還在哼哼,聞言依然嘴硬:“大將軍……大將軍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而陸守炎的臉上卻露出了狂怒的神色:“哼,這戚冠岩把我當猴耍,明州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整天裝聾作啞,推三阻四,如今還派你們來哄我做填旋……他不善罷甘休?呸!你以為本官是泥塑的嗎!”

 他來回踱了幾步,臉色越來越陰沉,這些年高居州牧之位,他習慣了優雅的官場生活,不知不覺,就犯了花花轎子人人抬的一團和氣的官僚主義習氣,整個人都變得軟弱起來,渾然沒有當年拳打兵科給事中、腳踢吏部員外郎的狂暴——是的,御史們瘋起來連文官都打的。

 不過,幸好今天,他終於回憶起來,在奉天殿上拿全場最佳的成就感!

 媽的戚冠岩!老子打過的官兒比你見過的還多!

 他陰惻惻道:“別以為他投了天策府就沒事了,今天我就……”

 陸大人正在盤算如何利用這四個賊廝鳥,狠狠地斬上戚冠岩一刀,突然聽到了一陣鬼哭狼嚎的大叫:“大人!大人饒命!我招!我全招了!”

 轉頭一看,原來是錢春來的一名同伴心理素質不過關,終於繃不住了,大聲告饒起來,畢竟,膽大包天的人從來都不是多數。

 錢春來心中一驚,大聲喝止:“住……”

 但陸大人可是在御史台修煉過的,經常跟刑部與大理寺的人聯合辦案,畢竟是古代的公檢法系統出身,專業技巧與職業素養相當過硬,聞言上去就是一腳,正中錢春來小腹,直接踢得對方雙眼暴突,身子弓成蝦米,痛苦地張大嘴巴,然後一揮手:“把他嘴堵上!”

 這幾下兔起鶻落,疾如閃電,乾脆利落,體現出了古代執法機關的高效性與專業性,唬得所有人一愣一愣的,做完之後,陸大人轉身,已經是另一種面孔,和顏悅色地問道:“你有什麼冤屈,有什麼內情,想要禀告本官啊?”

 那出聲的將軍府甲士看到此等和顏悅色、深入基層的父母官,感動之下,差點尿了出來:“我……我們不是大將軍派來的……”

 陸守炎勃然變色:“什麼?”

 那甲士差點哭出聲來:“不是我!這不是我的主意!全都是那廝的主意!”

 他當下就如竹筒倒豆子般,將此事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陸守炎聽得差點七竅生煙,作為一個御史出身的州牧,他居然被一個大頭兵唬得一愣一愣的,簡直是職業生涯中最大的恥辱!

 “潑殺才!賊配軍!殺不盡的兵痞!斬不完的丘八!”他狂怒之下,上去就拳打腳踢,“戚冠岩的小舅子行為不端,讓本府來給他擦屁股!好大的面子!還敢矇騙本官,假傳消息!操!天殺的戚冠岩!還他媽不冒頭!不冒頭!”

 這一點才是最氣人的——馬勒戈壁的,老子等戚冠岩等了這麼多天,都不見他放半個屁,今天好不容易聽了個響,鬧半天居然是你們放的!

 做州牧這些年的養氣功夫算是破了,州牧大人殺氣騰騰,重新變成了威震奉天殿的火旋風陸守炎,一邊打一邊罵:“賊丘八!險些坑害本府!哄我去動張家?那張銀落當晚披甲大鬧明州城,本州六扇門總捕頭被她掀了家裡的房頂,劈裡啪啦一陣痛打,事後屁都不敢放半個,你以為張家這麼好動?”

 他心中一陣後怕,要是當時腦袋一糊塗,忘了原則,直接傻乎乎地調兵圍困張家,那他媽的就有意思了!

 那些將軍府的小兵只是些小人物,完全不知道明州城竟然發生了這樣的大事,也不知道陸州牧與戚將軍之間的微妙態勢,聞言只是求饒道:“州牧明鑑!錢春來雖然有意欺瞞,但王公子被擒,確是事實!王公子是戚夫人的胞弟,極受寵愛,大人如果出手相助,大將軍肯定會感謝您的!”

 若是在平時,那這種送人情的事情,州牧大人肯定立刻就辦,但如今他對戚冠岩的感官已經差到了極點,怎麼會理他小舅子的死活,不過……

 他心中盤算片刻,冷哼了兩聲,如果將戚冠岩的小舅子扣下,能不能逼迫這廝現身?他正在考慮此行的可能性,隨口道:“那賊人的名字叫什麼?哼,竟然還冒充張家女婿,不知道張大彪會殺人嗎……”

 雖然這些人之前被早早打昏,但還是從其他夥伴的複述中得知了綁匪的名字和來歷,聞言弱弱道:“他叫孫朗。”

 “孫朗?”陸守炎一驚,“那不是胡守信手底下的遊俠嗎?最早參與破獲靖安侯府之案的就是他和張銀落,據說他被趙小姐招為夫婿了,怎麼又變成張家的女婿了?而且據說那天晚上……咦,怎麼什麼事兒都有他?”

 還有,這孫朗顯然是胡守信的馬仔,畢竟在遊俠公會遞交的關于靖安侯府之事的報告備忘錄中也聲稱,這是胡會首的遠方子侄。

 所以,在這種要緊關頭,胡守信派他去洪城幹什麼?

 總不能是送信串聯的吧……據說胡守信與戚冠岩也不對付。

 況且這傢伙似乎抬手就把戚冠岩的小舅子打了,而且綁著一路往洪城而去,顯然是來者不善……

 不管怎麼樣,胡守信與戚冠岩槓上了,作為明州州牧,他不禁鬆了口氣,看到那無知的丘八還在哀求不已,他冷然道:“爾等丟了自家公子,是大大的失職之罪,既不回去跟戚冠岩請罪,也不拼上一死奪回公子,反而來這裡誆騙本官,真是好大的膽子……”

 那騎士哀求道:“不是卑職不奮勇殺敵,實在是那孫朗的武功太可怕……”

 陸大人常年奮戰在朝廷第一線,甚至在御史大夫的帶領下與兵部打過群架,如此猛男,對武林高手的敬畏自然小之又小,聞言嗤笑一聲:“那孫朗只不過是胡守信的侄子,就算從娘胎裡練功,又能有多強?”

 那人大急之下,將之前省略的細節也細細地說了——他那時候被水花擊昏,沒親眼看到丁立被千刀萬剮的場面,實在想像不出來天下間會有如此可怕的功夫,潛意識裡也是不信的,但如今卻顧不了這麼多了。

 果然,陸守炎也不信,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你當本官是三歲小孩子嗎?你說有個人被無形劍氣千刀萬剮?你說你們是被湖中湧出來的水浪擊昏?那孫朗幾個月前就來到明州,在胡守信的手下做著遊俠,照你這麼說,他還是個劍道大成的絕世高手?這樣的高手能來做遊俠?”

 他不解恨,又踢了幾腳:“還敢矇騙本官……這世上能做到這一步的劍道大宗師,一雙手就能數過來,胡守信從哪兒認識這麼年輕的劍聖……聖……”

 陸大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表情頓時變得精彩萬分。

 “操……”他自言自語道,“不會吧……”

 被擒住的將軍府甲士,還有刺史府的護衛,就這麼看著州牧大人陷入了沉思,在房中走來走去,表情千變萬化,精彩萬分。

 州牧大人的額頭流下一滴滴汗水。

 明明長於箭術、武功並不拔尖的胡守信竟然能將玄甲軍殺得乾乾淨淨。

 忠心耿耿、志慮忠純的胡守信竟然敢直接殺掉欽差、形同造反。

 做過將軍、深諳兵法的胡守信在做了這麼大的事情之後,竟然還敢大搖大擺地留在明州。

 老謀深算的明州張家那晚竟然縱容張銀落上街相助胡守信。

 朝廷方面前所未有的低效和沈默。

 裝孫子裝得乾淨利落的戚冠岩。

 突然就背叛天策府的靖安侯府。

 這一切詭異的不合理,只要有一個條件滿足,就如此得順理成章……

 媽。

 嗨。

 怎麼。

 又在。

 明州啊……

 “來人……”

 沉默了許久,盤算了許久,鬥爭了許久。

 陸大人抬起了頭,燭光照映在他的臉上,他幽幽道:“準備車駕,我要去靖安侯府,拜會胡將軍……”

 這他媽可不是站不站隊的事兒了。

 還是趁著……趁著那位不在,先去探探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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