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他死定了

　“竟然還有這種事情？”

　聽胡守信講完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之後，龍萬德震驚地睜大了眼睛:“那女人竟然也對你下手了？”

　老胡粗中有細，立刻品出了言外之意:“也？”

　龍萬德苦笑了一聲:“天策府……唉，看來權力確實可以腐化一個人，公主殿下，已經不是原來的公主殿下了，她已經變成了一個冷血的政客。”

　胡守信瞇起了眼睛，鄭重其事地問道:“怎麼回事？聽你的說法，離火之國的變故，竟然跟天策府有關？”

　炎衛點點頭，嘆息道:“豈止是有關……我被死亡信使襲擊，一路逃遁，在兩國邊界遭遇了強良騎兵旅的狙擊……”

　胡守信豁然起身，厲聲道:“你說什麼？看清楚了？”

　“強良，虎首人身，手持雙蛇，是后土古代傳說中的凶獸，帝國之中，有一支精銳以此命名，正是‘帝國之虎’戚冠岩麾下所屬，戚家軍……”

　龍萬德淡淡道:“戚冠岩是你們帝國兵家一個流派的兵法大師，注重軍械軍備與軍紀軍心，其麾下所屬軍隊，熱武器的普及率在整個帝國軍界能排前三，尤其是在帝國北部，只有一支軍隊會那麼打仗，我看得很清楚……”

　胡守信氣得渾身發抖:“好哇，這戚冠岩，不僅溜鬚拍馬、五毒俱全，還他媽的以堂堂明州大將之身，裡通外國……”

　龍萬德淡淡道:“他應該是聽從天策府的命令。”

　胡守信眼中殺氣騰騰:“這也一樣！也就是說，這事跟天策府有關？哼，天策府的手伸得真是長啊，跟老毛子都勾搭上了，她身為皇女，竟然私自勾結外國，真是膽大包天，圖謀不軌！”

　“……”老毛子有些尷尬道，“確實，我也對這件事情深感不安，這次其實就想讓胡大哥你幫個忙，替我引荐一位能與天策府抗衡的皇子或者重臣，提醒他們這件事情，拜託他們在朝廷上代為上奏和轉圜……”

　“……”胡守信也無語地看了龍萬德一眼，這娃子的政治嗅覺也太差了，這事就算他幫忙，恐怕也沒有這麼簡單，固然，這是一個天大的把柄，有志於爭奪儲君之位的皇子得知此事之後，肯定會欣喜若狂，但是……

　他想了想，擺手道:“現在還去個球，朝廷最重的重臣不就在這裡嗎？”

　龍萬德默然，臉上浮現出了糾結之色，然後試探地說道:“那個……我覺得，胡大哥你好像還不夠格……”

　這話忒不中聽，老胡抬了一下龍萬德的腦袋:“瞎說什麼大實話……我又沒說是我自己，是孫朗啊，他正盤算著怎麼跟天策府放對呢，要說朝堂之上，谁願意且能最快地解決這事，就是孫朗無疑了。”

　龍萬德“啊”了一聲，然後撥浪鼓般搖著頭:“不行，不行，別說他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簡直是不懷好意，就算是以前的他，碰到這種事情，也絕對會興奮地上躥下跳，然後自顧自地胡搞一氣，把事情攪得一團糟的……”

　老胡的臉上也露出了微妙的表情:“……確實啊，他總會以最操蛋的方式將事情辦好，雖然每次都能將事情辦妥，但卻讓人覺得微妙的蛋疼……”

　龍萬德贊同般地點點頭。

　胡守信尋思了一下:“來，先跟我講講離火之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你都遭到了襲擊吧……”

　龍萬德剛想說話，兩人面色齊齊一變，片刻之後，房門被人粗暴地踢開，孫朗龍行虎步，大步跨進來，大喝一聲:“一等槍砲軍士龍萬德！ ”

　龍萬德下意識地跳了起來，大聲道:“到！長官！”

　但立刻他就反應了過來，惱羞成怒地大吼道:“不許這麼叫我！”

　孫朗大罵道:“你這個智障！蠢豬！白痴！垃圾！單細胞的阿米巴！變了性的阿庫婭！誰允許你自由發言的！”

　龍萬德又是下意識地立正了身子，大聲道:“對不起，長官！”

　連胡守信都看不下去了，摀住了臉。

　龍萬德反應過來，就想狠狠地抽一下自己的大嘴巴子——這混蛋！當初居然騙我，說讓我領教一下后土之國的新式練兵方法，沒想到全都是騙我的，而且……而且……我他媽的都形成條件反射了！

　他惡狠狠地盯著孫朗，簡直想要從這傢伙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但還沒等他發火，就聽到孫朗大喝道:“你們倆在偷偷說什麼呢？”

　胡守信和龍萬德同時一驚——關於天策府與離火之國與戚冠岩的事情，在商量出一個對策和解決方案之前，可不能讓孫朗輕易知道，否則誰知道這傢伙一時興起，又要去搞出什麼大動靜來了！

　於是心有靈犀一般，兩人突然對視一眼，露出了gay裡gay氣的笑容，互相摟住了脖子，爽朗地笑道:“故友重逢，當然是敘一下離別之苦了！”

　“……”孫朗瞪眼道，“你們倆入了RPG神教了？”

　宗教界人士龍萬德不幹了，大聲駁斥道:“我是火焰之靈的信徒，從出生到死亡，為火焰而生，為火焰而死，怎麼可能另投他教？”

　胡守信卻疑惑道:“那是什麼？”

　“是日屁……算了，不說了，太噁心了。”孫朗看著龍萬德，表情溫和道，“勇敢一點，自信一點，我會祝福你的，老胡雖然年紀大了點，但不是有個成語，叫做古道熱腸麼，年齡不是問題，你一定會得到幸福的……”

　作為一個有老婆女兒的正常人，胡守信一時沒聽懂:“什麼？”

　孫朗一臉笑容道:“所以，你們相處得這麼愉快，我就放心了，我要出一趟門，帶著那個庫瑞爾一起……原本還擔心侯府防禦空虛，如今龍萬德來了，有孤獨行者的偵查與警戒能力，不會有任何問題，出事了可以緊急聯絡我。”

　胡守信驚訝道:“你要去哪裡？”

　孫朗若無其事道:“哦，突然發現戚冠岩與天策府與離火之國可能有著很深的腚眼交易，我準備去調查一下。”

　兩人齊齊一驚，龍萬德身為外國人，心眼太少，吃驚道:“你早知道了？”

　孫朗皺眉道:“什麼叫我早知道了？”

　胡守信暗道不妙，來了個惡人先告狀，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怎麼不告訴我？”

　孫朗瞪眼道:“你問了嗎？”

　“……”胡守信張口結舌。

　“總之就是這樣，本來打算讓龍萬德跟著去的，他多半也被戚冠岩帶人揍過，跟著一起去，一是為了對質，二是為了出氣。”孫朗淡淡道，“但想來想去，庫瑞爾心性難測，沒有龍萬德可靠，所以還是帶著那女人一起吧。”

　龍萬德聽聞此言，面色稍緩，但他剛剛跟孫朗大吵一架，如今卻要乖乖聽孫朗的命令……他面皮太薄，難免有些轉不過彎，有些不滿道:“等等！我是離火炎衛！不是你的下屬了！你沒有權力命令我！”

　孫朗翻白眼道:“我可警告你啊，現在明州城風雨飄搖，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靖安侯府，如果有宵小之輩鋌而走險，害得侯府中人有個三長兩短，這些賬我可要通通算在你龍萬德頭上，到時候你們神皇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可不關我的事兒。”

　龍萬德氣得發抖:“無恥！無恥！”

　孫朗翻白眼道:“乃衣服！我去找戚冠岩，不就是為了解決你的事情嗎？況且我還收留了你，我還幫你解決了死亡信使，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竟然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唉，白眼狼，簡直是一隻忘恩負義的蘇修雜碎……”

　龍萬德一時半會兒還沒有轉過彎來，指著孫朗，手指顫抖，彷彿隨時都會暴斃的王司徒，孫朗嘆了口氣，擺手道:“老胡，你給勸勸。”

　胡守信不滿道:“憑啥讓我來勸？你說話能不能別這麼衝？都是過命的老兄弟了，你說兩句軟話又能怎麼樣，整天盛氣凌人的……”

　孫朗二話不說，對著龍萬德道:“老胡肯定告訴了你，那晚發生了什麼事兒吧，但我敢打賭，有件事情他肯定沒有告訴你，那就是他在月黑風高之夜，在玄甲軍虎視眈眈的命懸一刻之際，曾經遙空對著他的妻女……”

　“……皇天后土啊！王八蛋！你能不能別提這事了！”老胡抱著腦袋咆哮了一聲，然後無可奈何地轉頭道，“兄弟啊，沒辦法了，他已經知道了。”

　龍萬德依然有些生氣，瞪了孫朗幾眼，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點頭，只是他那置氣的模樣，簡直像是進入了叛逆期的中二少年在跟爹鬧彆扭。

　老胡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勸了幾句，龍萬德這才收回了眼神。

　孫朗想了想，發現事情很不對勁，於是飛起一腳，踹到了老胡的屁股。

　胡守信怒道:“幹嘛打我！”

　孫朗斜眼道:“我俘虜了庫瑞爾，銀落跑過來當了中間人，讓我們能夠正常的交流，這種行為，顯然是后宮正房的楷模，值得大力提倡。而這邊龍萬德醒過來，跟我很不對付，結果被你苦口婆心勸下來了——你這胡大棒子竟然試圖在我和男人之間擔任這樣的角色，怎麼想都好噁心，no—gay啊，朋友。”

　“……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啊！”

　總之，這邊暫時算是勸服了，本來孫朗還打算問問龍萬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看這傢伙還是一副彆扭的樣子，也就一笑置之。

　——這一路上先問問庫瑞爾，然後找到戚冠岩，不愁搞不到真相，到時候將證據擺在龍萬德眼前，不愁他不開口。

　所以這邊算是搞定了，有孤獨信使輔助的龍萬德是最好的偵察兵，神之斥候的名號絕無虛言，有他做觀察員，胡大棒子的雷弓霹靂弦足以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後顧之憂算是沒了。

　推門出來，銀落正在外面不遠處等他，兩人四目相對，孫朗豎起了大拇指，意為一切搞定，張銀落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龍萬德從孫朗背後看到了張銀落，驚訝地說道:“你是……”

　銀落提起裙子，微一行禮，用斯拉羅語輕聲道:“向您致敬，神之斥候。”

　孫朗二話不說，手肘向後頂了一下:“不懂禮貌，快叫嬸子。”

　龍萬德傻兮兮地來了句:“嬸子……”

　然後他就勃然道:“等等！這稱呼是叫叔叔的妻子吧！”

　銀落也紅著臉大聲道:“作死啦！胡說些什麼！”

　看著張銀落將孫朗拖走，龍萬德沒有去追，眼中頗有些震撼之色，喃喃道:“原來是她嗎……嗯……確實符合這傢伙的審美，而以勇氣和功勳而論，這女人確實也能勉強配得上他……”

　胡守信從後面走出來，與龍萬德並肩而立，嘴角掛著一絲笑容，他似乎回想起孫朗與張銀落初見的種種往事……將來這兩個人成親，他老胡是可以名正言順地坐在大媒之位的。

　他淡淡一笑:“這就是孫朗自己選中的人……你怎麼看？”

　龍萬德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那一追一逃，嬉笑之間，充滿著讓他羨慕的美好與甜蜜，如此看來，名為孫朗的男人，確實在這個帝國北疆的城市，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孤獨的靈魂將得到溫暖的歸宿，這是值得慶祝的事情。

　這愛情甜蜜而美好，彷彿澄澈無垠的天空，充滿了無限的幸福與可能性，但主要的問題是，這片天空啊……

　——龍萬德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諸多女中豪傑的身影，或颯爽，或大氣，或溫婉，或忠貞，各有各的美麗，各有各的魅力，如果說這些女人如果有什麼共同之處的話，那一定是……

　龍萬德打了個寒噤。

　他發現這片天空的遠方，似乎以極快的速度，撲來了大片大片、足以遮天蔽日的烏雲……

　離火之國的炎衛大人默然低下頭，沉思了片刻，轉過頭來，對著胡守信肅然道:“他死定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