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跑啊，繼續跑啊

　這是一個殘酷的世界。

　這是一個無奈的世界。

　這是一個皂滑弄人的世界。

　有時候，就算個人的武力再強，也無法改變一些事情。

　比如說，無法改變歷史的進程。

　比如說，無法改變司馬萍胸部的大小。

　比如說，無法阻止一群猴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攻擊。

　所以，就算孫朗暴跳如雷，火冒三丈，指天罵地，說要讓那鐵頭老猿在糞坑中活一輩子，成為糞怒的化身，現在都沒有什麼卵用了，該跑，還得跑。

　不跑怎麼辦？猴子們已經開始上房揭瓦，有些都拎著糞勺和糞桶，砸碎了幾片瓦，就要發動傳說中的金汁攻擊，外面已經猿啼如沸，不知道有多少猴子帶著無數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正在趕來……不跑怎麼辦？

　想要迎戰？好啊。

　能不能贏啊？能啊。

　當年天元大戰，千軍萬馬，十面埋伏，戰場處處殺機，強敵勇猛絕倫，無數次浴血廝殺，無數次陷陣鬥戰，連域外天魔都打贏了，還打不過一群猴子？

　然而問題在於……

　孫朗眨了眨眼睛，剎那間想像出了那壯麗的畫面——時隔數年，當年的兩位天元驍將再度聯手，展露出天下無敵的絕世鋒芒，槍與劍，血與火，槍芒如龍，劍氣縱橫，昔日的生死袍澤並肩而立，露出了默契的笑意。

　而他們的敵人，既不是凶狠殘暴的域外天魔，也不是訓練有素的帝國精銳，而是一群猴子，一群從山里竄出來的猴子，一群提著糞桶馬勺的猴子……

　——他媽的，就算是打贏了也是個笑話啊！

　猴子的啼叫聲越來越多，越來越近，似乎已經有猴子翻進了院牆，正在四處潑灑這些五穀輪迴之物，這間房子已經不再安全，隨時都會變成甕中淹鱉的死地，片刻之間，孫朗已經做出了決斷:“跑！”

　趙雲龍跟孫朗混得久了，一點都不覺得戰略性撤退有什麼可恥，她手中長槍一挺，一聲爆響，廚房靠近院牆的一面已經破出一個大洞，孫朗拔出火麒麟在手，一馬當先沖了出去，躍上牆頭，轉身，抬手就是六槍。

　六聲滾連珠般的槍響之後，六隻猴子腦漿炸裂，東倒西歪，但同伴的死亡並沒有嚇住這些瘋狂的猴子，反而更加激怒了它們，幾隻似乎是頭目的大馬猴發出陣陣尖利的叫聲，猴子們轟然響應，從地上、桶中甚至是屁股下摸出了生化投擲武器，居然分成了三組，向孫朗的方向依次投擲！

　一組連著一組，往復循環，沒有空隙，綿延不絕，組成了一道密集的翔幕，又有體型大的猴子手持糞勺，不斷地向這裡潑灑，而更遠的地方，居然還有黑猩猩扳動粗壯堅韌的樹枝，枝梢固定著一隻糞桶，借助著樹枝的彈性勢能，直接將整個桶都拋了過來！

　面對這宛如傾盆暴雨的飛翔攻擊，孫朗擋也不是，不擋也不是，只好來回閃避，大叫道:“見了鬼了！見了鬼了！他媽的居然還會三段射和彈道學！要是當年花果山的猴子有這等手段，那天庭就算是完了！”

　話音未落，魯淑仁已經挾著司馬萍衝上牆頭，趙雲龍挺槍斷後，見孫朗左右躲閃，無計可施，直接喊道:“不用管這麼多了！直接殺吧！就算全隋州的猴子都在這裡，我們也能殺到它們絕種！你要是嫌噁心，我來！”

　孫朗勃然道:“不行！不行！如果使用武力平推的話，那就意味著我徹底輸了！這是賭上我爺爺名譽的一戰，你們誰都不許插手！”

　魯淑仁望著這三味書屋變成了猴子與屎的樂園，心中的懵逼和崩潰簡直無法用語言來描述，她恨不得將下面這些猴子全都捉起來吃上一個月的猴腦，聽到孫朗在這種時候還在說這亂七八糟的話，不由怒道:“什麼名譽不名譽的，你又在犯什麼犟？快點把這些猴子連帶著那什麼鐵頭老猿全都剁碎了！”

　“你這老娘們懂什麼！”孫朗大喊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就是覺得，如果此時動用武力直接將它們全都殺光，我就會輸給某個怕鬼的王八蛋啊！”

　“……那是誰啊！”

　兩人說話之間，猴群已經注意到了站在牆頭的三個女人，然後將她們納入了攻擊半徑，女人基本上全都是愛乾淨的，見到那話兒鋪天蓋地飛來，即使是驍勇如趙雲龍，冷靜如魯淑仁，都齊齊打了個寒噤，立刻跳下牆頭。

　那邊也有猴群的飛翔部隊待命，趙雲龍二話不說，長槍斜插，沒入地裡，用力一掀，數塊巨大的青石板碎成數十小塊，轟然飆出，平推而過，將沿路的十幾隻猴子掃得稀爛，魯淑仁心念如輪，跺了跺腳，怒道:“你就在這裡陪著這群猴子扔屎玩吧！我先去百草園了！”

　“也行！”孫朗叫道，“老趙，你先跟魯阿姨過去等我！”

　“哦！”趙雲龍大聲答應，也不多說，手中長槍一甩，向著百草園的方向衝去，沿途有猴子想要攔截，無不被掃得粉身碎骨，爛成一地碎肉。

　孫朗望著三人衝出重圍，向著百草園的方向前進，而猴群也沒有追擊，也不知是怕了趙雲龍的武力，還是因為它們的目標並不是她們……

　不過這些都沒有關係了。

　孫朗提縱身形，避開猴群的齊射，飛身來到一棵大樹上，怒喝道:“鐵頭老猿，給我滾出來！他媽的，你太過糞了！還講不講江湖道義了！你還是不是人啊！他媽的，不要臉！不要臉！不要臉！聽到了沒？操你媽操你媽操你媽！”

　沒有回復，沒有回應，只有猴群憤怒的鳴叫和持續的攻擊，孫朗搥胸頓足:“狗日的！好氣啊好氣啊好氣啊！我這種反社會型的人格，都沒有用這種方式報復社會，你這狗娘養的不學好，居然扔屎！”

　他指天畫地，怒罵不休:“只有王八蛋和賤人還有變態才玩屎呢！補藥碧蓮！補藥碧蓮！你出來啊！出來啊！你有本事扔屎，你沒本事出來啊！”

　猴群欺將上來，他隨手甩出火麒麟，轟轟轟連開六槍，又是六個腦袋爆開:“看到了沒！你身為德魯伊，居然讓自己這些召喚獸做這種勾當！看看這些猴子，它們本應該有花一樣的童年，卻被你用來挑糞扔屎，死得憋屈，你看看這只馬猴！多麼高大！多麼健壯！幹點什麼不好，平時操操母猴，燒燒酒，多棒的猴生！”

　他裝好子彈，又是一槍，將這隻大馬猴一槍打爆:“不出來？不出來是吧！”

　孫朗的臉上露出了獰笑:“僱你的人是誰？趙四，還是何春來？你不出來，我就去找他們！他們要是躲起來，我就把他們的家人一個個沉進糞坑裡淹死，不怕他們不出來！你的雇主要是死了，你到哪裡拿錢去？”

　他一躍而下，作勢欲走，無疑，這一齣猴翔大陣雖然威力無窮，令強大武者都望風披靡，但卻有一個致命的破綻——猴子終究是猴子，智力與力量全都有限，無法攔截一心想走的敵人。

　所以就在此時，一聲冷哼響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是個什麼正直忠厚的俠者，沒想到也是個滿口粗鄙之語、沒臉沒皮的無賴。”

　孫朗抬眼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箭衣作武老生打扮的人站在河邊，背後插著四桿旗，手持長槍，佩戴猿猴面具，長鬚飄飄，正冷冷地望著他，看這打扮，正是鐵頭老猿，這次罪惡行動的始作俑者。

　隨著它的現身，猴群們開始移動，體型、種類與個頭各不相同的猴子吵嚷著，行動卻井然有序，以鐵頭老猿為中心，調整陣列，隱隱將他拱衛在中心。

　他看著孫朗，淡淡道:“你……”

　“住口！”孫朗怒道，“皓首匹夫！蒼髯老賊！你媽炸了！你爸飛了！”

　鐵頭老猿神色一滯，然後淡淡一哂:“無聊，這就是你表達憤怒的方式嗎？我看過山間的畜生，在與同類或者競爭者爭鬥失敗之後，也會咆哮著，用身體撞擊著樹木，或者滿地打滾，嘶聲大吼……這既不能有助於恢復傷勢，也不能增加下次戰鬥的勝算，完全沒有任何的意義。”

　他望著孫朗，搖了搖頭:“你也是俗物一個，與野獸畜類毫無不同。”

　“操你媽操你媽操你媽！聽到了沒？操你媽操你媽操你媽！”

　……這人腦袋有問題嗎？

　鐵頭老生望著正在跳腳大罵的某人，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心思電轉，正在暗自琢磨……此人必須要死，這是答應的生意，五猖會從不食言。

　但他輕功了得，而且手中的火器威力巨大，與他正面抗衡，具有一定的風險，所以只可智取，不可力敵。

　幸好……他看起來腦袋有問題，而且此時陷入了巨大的憤怒之中，可以說已經失去了理智——真是可笑，這人昨晚還以扔屎為樂，欺壓平民，如今報應不爽，屎落在了自己的頭上，卻暴怒至斯，乃至失去了理智，人性可鄙，常以己所不欲施加於人，真是可憐可恨又可嘆。

　但是，他失去了理智……是好事，不對嗎？

　鐵頭老猿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看向了孫朗身後的某個角落。

　一個矯健的身影，正在陰影、迷霧與房屋間輕而快地迅速穿行，就像一隻靈巧而機敏的捕食者，耐心地接近著他的獵物。

　五猖會的另一位成員，虎羅剎，他全身套在由虎豹獅猞的毛皮所製成的柔韌輕甲之中，頭上戴著由虎頭所製成的護面頭盔，四肢著地，身姿矯健輕靈，從遠處一看，正像是一隻栩栩如生的虎獸。

　他的雙手護手覆有鐵鉤利爪，鋒利無匹，身手高強，如獅如虎，在山野之間，是最強大的捕食者和獵手，也是鐵頭老猿這次的搭檔。

　雙保險，一在明，一在暗，配合行動，這是五猖會的規矩。

　望著虎羅剎不斷向那個周少俠逼近，望著這位周少俠依然在跳腳大罵，渾然不知死期將至，鐵頭老猿的臉上就露出了一絲深沉的笑意。

　既然虎羅剎已經決定動手偷襲，那我就與對方攀談，吸引他的注意力，挑動他的怒火，令他更加失去理智，失去防備心，失去警戒心……然後，虎羅剎就可以一擊致命，將他的性命收割！

　一念及此，他就淡淡道:“怎麼，很生氣嗎？你昨晚不是扔屎扔得很開心嗎？你也嚐到同樣的滋味了吧？”

　“扔你奶奶的羅圈屁！”孫朗暴怒道，“那他媽是鯡魚罐頭！鯡魚罐頭你懂嗎？那是食物！是能吃的東西！你他媽的不信？沒關係！一會兒就讓你仔細分辨一下屎和鯡魚罐頭的不同之處，你給老子寫上八百字的試吃感言！”

　“胡吹大氣。”鐵頭老猿不屑道，“山野之間，強者為王，這世間，通行的也是野獸的法則。強者為尊，弱者為奴，世道從來如此，只要你比我強，只要你把我打敗了，你讓我做什麼都行……問題是，你有這個本事嗎？”

　他伸出手來，向孫朗勾了勾手指，挑釁道:“扔屎的，你過來啊？”

　“你他媽才是扔屎的！”孫朗看了看不懷好意的猴群，怒道，“你將你的猴子猴孫趕到一邊，我們一對一，分個生死！”

　“又說胡話。”此時此刻，虎羅剎已經距離目標越來越近，這意味著動手的時機已經漸漸成熟，鐵頭老猿心跳加速，繼續出言干擾著目標的注意力，“這猴群，是我憑本事召集的，也是我力量的一部分，你如果有本事，也可以喊人來助陣！這可是分生死，誰會跟你單打獨鬥！”

　“無恥！無恥！”對方跳腳道，“操你媽操你媽操你媽！”

　就是現在！

　鐵頭老猿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精光，他看到虎羅剎已經佔據了一個絕妙的位置，他預感到這位義弟將在此處發動攻擊，果然，下一瞬間，虎羅剎全身緊繃，宛如一張滿月的長弓，霹靂般爆炸的力量宣洩而出，化作一道殘影，利爪閃耀，向毫無防備的對手撲殺而去！

　成功了！

　鐵頭老猿的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笑容——愚蠢的傢伙，就算山間的野獸，也要靠著智慧、耐心和意志來戰胜對手，只靠爪牙之利，總是死的最快，誰會跟你單打獨鬥？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對方被虎羅剎直接撕成兩截的淒慘下場，畢竟虎羅剎選擇的時機實在太過完美，攻勢又是如此凌厲……對方怎麼躲得過去？

　但，躲過去了。

　他眼中閃過了一絲愕然。

　目標向旁邊輕描淡寫地一閃。

　一點都不快，步法平淡無奇，就像是隨意地向旁邊一站，但就是這樣普通而不起眼的動作，居然完美地躲過了虎羅剎那近乎於完美的偷襲。

　這是……巧合嗎？

　很快他就知道……不是巧合。

　因為他看到，對方避開了襲擊之餘，抬起了雙手，輕描淡寫地在虎羅剎身上一搭，左手搭在了肩膀，右手按住了腦袋。

　鮮血飛濺。

　鐵頭老猿的瞳孔驟然一縮，眼神閃過了短暫的茫然和迷惑。

　他已經看到了發生了什麼，但大腦卻還沒有消化這樣的信息。

　他看到了虎羅剎眼中的猙獰與快意尚未褪去。

　他看到了虎羅剎臉上的愕然與驚恐還未綻放。

　一切都定格在那一剎那。

　這個愚蠢、粗鄙又易怒的人類，扭了扭身子，就躲過了虎羅剎石破天驚般的一擊，又抬了抬手，就按住了虎羅剎迅捷無比的身形。

　左手按住了肩膀，右手按住了腦袋。

　隨手，一分。

　血光猙獰地綻放。

　還未完全浮現的驚恐與愕然定格在了虎羅剎的臉上。

　然後他的腦袋離開了身體，連帶著一串沾著血肉的脊椎，被那個人類，硬生生地，從身體中，扯了出來！

　無論是精心打造的堅韌輕甲，還是千錘百煉的武者之軀，一切都像是紙糊的一般，被眼前的這個人，輕而易舉地撕裂扯碎，就像是隨手掰斷了一根竹竿！

　他看到虎羅剎的兩半身體被隨手丟到了一邊，就像是在丟破爛，他看到那個人類拍了拍手，就像是做了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他看到了那個人類抬起頭，向著自己豎起了右手的中指，然後他聽到了熟悉的話語。

　“操你媽操你媽操你媽操你媽！聽到了沒？我說操你媽！”

　剎那間，大腦恢復了思考能力，靜謐的世界重新變得喧囂，他感到一股森然的寒氣從腳底直衝腦袋，隨即汗出如漿，兩股顫顫，五猖會的鐵頭老猿頓時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吶喊，轉頭就跑！

　“跑？你他媽往哪兒跑？”還是原來那可笑的語氣，還是原來那可笑的叫囂，但此時聽來，卻是如此得恐怖，如此得令人膽顫心驚。

　“反了天了！你這狗娘養的！居然敢往老子頭上扔屎？你跟老子站住了！再跑一步，就讓你吃一坨屎，操一隻公猴子！”
sea6076 PS:嗯...這麼多的髒話，應該不會被禁吧?如果被禁就改回艹吧...我還是覺得操比較好啦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