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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男妃[穿越]》第159章
第23章:江月見重山(上)

[一、逃亡危機]

塞外黃沙,蒼茫長夜,野雲萬裏,櫻紅染血。

一行三人在北璃境內取道北上。

風沙漸濃,春意盎然櫻花爛漫遠去,馬不停歇已到天傾與北璃邊界。

眼看殘陽荒涼,夜晚將來。

江玉樹修長的手指指著羊皮地圖,分析當前局勢。「此刻我們應該是在北璃和天傾南部邊陲的交界處,馬上進入『一線天大峽谷』,出了峽谷就是『拉布拉荒漠』,步入天傾國界。清玉早已用繁煙閣暗點給賀先生送了消息,東齊大軍會在那裏接應我們。」

趙毅風沉寂在一旁,仔細看著地圖。

「『拉布拉荒漠』有兩座城池,一前一後,前方是『漢守關』,後方是『朱落關』,兩座關卡都是忠於皇室的重要陣地,是用來抵禦東境西境大軍聯合攻入皇城的重要阻礙,也相當於保護中原皇室的一道屏障。

要去東境必須要過這兩關,一旦進入漢守關,朱落關不放行,對我們將是『甕中捉鱉』之勢,到那時我們在劫難逃。」

目前最後的希望就是等東齊城的賀千丈了,隻有靠賀千丈帶來的東齊軍隊護送才能安好。隻有這一個辦法,沒有別的退路。

這次真的要看天了!

「今日是正月二十,真好還能看見。」

那年臘月,趙毅風大婚。

距趙毅風成親至今,已經一年有餘。

趙毅風靜靜凝看著他,淡淡道:「據你我第一次成親已經七年,你我相識相守了七年……」

七年——說長也長,說短也短。

當初兩人在皇宮花團錦簇中一眼定終生,本以爲皇室廢婚後兩人從此再也不相往來,沒有交集,卻不想走到了現在。

玉樹,趙毅風多麽慶幸——這次你在我身邊,沒有離去。

日生日落,寒風漸起,黃沙飛旋。

賀千丈的軍隊始終沒有一點影子。

夜/色完全來臨,『拉布拉荒漠』被黑暗完全籠罩。

蒼涼的風肆意拍打,如水的寒涼吞噬最後一絲溫度,也——湮滅著希望。

「我們要馬上離開!」趙毅風當機立斷:「再耽擱下去,以趙清風的勢力足以找到這裏,而且我們的水糧也不夠。

再耗下去我們缺水少糧而亡。荒漠裏不好藏人,隻有先後退到『碧聽濤大峽谷』才能有所出路。」

話音剛落,一陣兵刃聲響起,不遠處的火把被荒漠的風吹的顫顫跳跳。

像極了地獄來的勾魂野火,在淒涼的風沙中又添了一份絕望。

江玉樹一聲苦笑:「遲了。」

越來越多的火積聚過來,將黑夜照亮,也宣示著死亡的提前來臨。

「吼!前面有可疑物,車裏什麽人?!」有眼尖的官兵發現了馬車。

無人回應。

那個眼尖的長官立刻指揮手裏的士兵:「你,還有你,都去瞧瞧!」

車裏的人沒有動。

在看到火把的那一刻,後退到大峽谷的想法就已經無用。

荒漠難行,風沙肆意,時不時還有流沙,就算跑優勢也還是有的。

但是一進入峽谷,山高勢危,陡峭難行,想逃跑怕是難上加難。

斬離雲目露兇光,手上的箭已經準備好,隨時射出,隻取人的小命。

那沉澱了多年的繁煙閣絕學——箭不虛發,今天終於可以小試牛刀。

馬車內,趙毅風伸手觸上青冥劍,眼神犀利的,狠辣的映在俊朗的面容上,幻化成狂熱淩冽的煞氣和殺氣!

江玉樹紅衣妖嬈奪目,眉間櫻紅煞氣流溢,細細摩挲手上的淥水劍,修長的手指在綠色的劍身上對比出讓人心悸的狠辣,決絕。

隨著響動聲越來越大,車上的人也做好了誓死一搏的準備。

一聲響動,眼尖的軍爺心思注意力被分散。

環看一週,遠處一隻精銳的鐵騎像潮水起落的線一樣向前推進,慢慢將所有士兵包圍。

接著,黎明前的第一道紅霞出現在天邊,將黑夜渲染。

賀千丈,終於還是來了!

「趙毅風。」江玉樹眼有不解和擔憂:「你剛才怕不怕?」

「不怕!」

「緣何?」

「因爲。」趙毅風凝定他,眼眸中是看透人心的絕望和淡淡的蒼涼。「趙毅風已經無家可歸,什麽都沒有了。」

趙毅風什麽都失去了,什麽都沒有了。

還好——你還在。

「本王應該感謝趙清風和趙升天,一個是本王的父皇,明明白白教會了本王什麽是皇家無親。

當然!本王也應該感謝趙清風,他殺了本王母後,滅了顧家滿門。讓本王知道什麽叫做兄弟無義。

本王更應該感謝那些追殺本王的天傾士兵,清楚的讓本王知道什麽叫亡命天涯,什麽叫有家不能歸!

從今以後,不管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不能成爲趙毅風的阻礙,皇家道義,忠孝仁義將不會是束縛趙毅風的枷鎖!

這世間,將不會有任何事能束縛趙毅風顛覆天下的決心!」

江玉樹注視著他——

趙毅風眼眸流轉間流溢出睥睨天下的霸氣,緊繃的側臉輪廓顯得那麽冰冷疏離,透著一股天下盡在我手,不死不休,不瘋魔不成仁的義無反顧。

伸手握住趙毅風的手,他感覺到他在顫抖。他聽到他在耳邊低聲悠悠說:「玉樹,支撐我所有的力量隻有一個你。」

停歇片刻,他啓唇預言又止。

「玉樹,剛才本王還是有些怕——」

江玉樹手下用力握住他的手,朝他溫和一笑。

良久,

趙毅風眼有淒苦的看著他,輕聲道:「本王怕連累你。」

二十五歲的趙毅風,此生隻想求一個解脫,求一份屬於自己的靜謐安然,歲月靜好,和最愛的人相守到老。

爲了掙脫皇家束縛和那些從出生本就不該屬於他的家國大義,他任性放縱了一把,爲此失去了很多——親情,宗親,兄弟之情……

當然,他也得到了很多,比如說——野心、人心、天下、權勢!

[二、小試牛刀]

「恭迎定王,恭迎公子!——」

眾人齊喊,聲震蒼穹,撼天拭地!

推開車門,趙毅風扶著江玉樹下來。

看見趙毅風,士氣大振,呼嘯聲在荒漠中震飛冬眠飛鳥。

「定王萬歲!定王萬歲!」

趙毅風似寒冰三尺,眸光沉寂如寒潭的眼一動不動的盯著東境西境聯合的百萬大軍。

刀光雪亮,戰馬嘶鳴雄渾。

兵士的臉上是虔誠的信賴和忠義,骨子裏散發著炙熱和瘋狂的忠誠!

這才應該是他趙毅風的江山,是他趙毅風應該擁有的命運。

無論皇權多麽傾軋,陰謀算計多麽兇殘。

可東境西境大軍對他的熱愛和信賴將永遠不會被抹殺!更遑論收歸兵權掌控東境!

一股權勢在身,睥睨天下,掌控所有人命運的雄心在趙毅風心中滋長!

曾經所有的邊境歲月,在此刻都將變得值得!

這是他傲世天下,顛覆蒼生的資本!

趙毅風玄衣如墨霸氣,微皺的劍眉帶著君臨天下的王者氣勢。

仰望蒼穹,品味塞北風沙清寒刺痛人心,他默默告誡自己:

趙毅風今年二十進五,已然是東境一方霸主,睥睨這盛世天下,統領東西兩境百萬兵力,身邊能人志士潛心追隨,手下有著六國匯聚而來的精英,這些大軍讓他國既羨慕也嫉妒,但是這些兵力是他的。

有了這些兵,自己可以傲視群雄,顛覆天下,讓所有人臣服在自己腳下,建立屬於自己的王朝!

有朝一日天下亂世更叠,他將會是六國霸主,一統千秋!

這般傲然不屈,縱橫捭闔,如此亂世梟雄,風動雲湧,豈是當年效忠皇家的定王所能料想?

「各位豪傑在上!」

趙毅風抽出腰間青冥,急速青光直指遙遠天邊彩霞!

「趙毅風在此拔劍立誓:皇家無親,宗室無義。我趙毅風就此與皇家恩斷義絕,再無糾葛!有朝一日君臨天傾,必當血洗皇室,殺盡皇室中人,爲顧家報仇雪恨!」

下方百萬將士山呼海嘯,震聲回應:

「血洗皇城,改朝換代!」

「血洗皇城,改朝換代!」

男兒骨子裏發出最有力的回應,撼天拭地,激盪人心。如潮水般的怒吼聲在奔騰翻捲。

這聲音——響徹在廣袤無垠的大荒漠上,一聲聲傳入天傾皇城,傳到北璃、東桑、玄真、南燕、天倭。最終響徹六國,波動人心!

江玉樹靜靜地站在趙毅風身後,遙遙看著金戈成林中睥睨天下的趙毅風,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如釋重負的笑,眼中卻帶著一絲如水的悲涼落寞。

絲絲紅霞將趙毅風玄黑陰沉的氣息渲染,耀眼的殘紅似乎是血在蒼涼的天上隨意刻畫,在荒漠中肆意雕琢!

趙毅風生生如恨,一字一頓,斬釘截鐵:

「顛覆天下——唯我獨尊!」

輕垂眼眸,江玉樹手握玉簫,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摸索。

上好的紫玉蕭,曾被震碎過,如今完好的沒有一絲裂痕。

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淥水劍,彷彿青冥已然和淥水合璧——

若江玉樹得以重見光明,定當陪趙毅風策馬戰場揚鞭廝殺!

一抹灑脫釋然的笑,是在笑這一刻終於來臨,承諾他的話終於實現!

一絲悲傷鐫刻眼中,是在痛這一刻到來之時,天下無數生靈將塗炭!

胸中一道腥甜噴薄流溢而出,蒼白俊秀的臉上,半分英氣也無。

血,滴滴答答落到淥水劍上,斑斑點點,觸目驚心!

「公子!」斬離雲一聲驚呼,哀痛如杜鵑嘔血。

江玉樹眼眸微動,制止他。

手緊緊握住淥水劍,隨後他眼有無奈和悲慼的看著萬丈矚目中的趙毅風。

含血的微笑……

賀千丈收手羽毛扇,迅速走到趙毅風面前跪拜在地:

「屬下拜見定王。屬下來遲,還請定王恕罪。」

趙毅風面沉如水,眸光灼灼,負手傲然冷聲:「原因?」

「回稟殿下,東境這幾日風沙盤旋,流沙深陷,我軍將士前來路上遇到流沙吞沒,無數兄弟喪生。

流沙過後,沙塵暴襲來,將士們隻能找尋隱蔽點避開沙塵,繞道結伴而行,以至於行程耽擱。千丈帶兵不利,險些讓殿下深陷危機,實在罪該萬死,還請殿下責罰!」

聞言,趙毅風沉默半晌,定定的看著他,伸手扶起他:「先生請起,既是荒漠中常有的沙暴,又豈能怪先生,先生能來,本王感激不盡,先生何罪之有?」

他說這話沉穩有力,一種海納百川,包容蒼生的氣度,雖然人冷傲無波,疏離冰冷,可話裏的相托之情無以復加。

「殿下。」賀千丈和他平視,眸中是看透人心的聰慧:

「殿下真的不懷疑千丈?殿下和公子九死一生,險些被趕盡殺絕,殿下就沒懷疑過賀千丈有可能是假意歸於殿下,借此殿下落難時擁兵自重,亦或者是……投井下石,更或者是聯合南燕……」後面的話賀千丈沒有說下去。

「本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當初選擇先生,便不會懷疑。」趙毅風銳利的眸光直直看著他,旋即輕拍他一記,一字一句:「本王相信賀先生,你是玉樹舉薦的。本王信他,當然也信你!」

賀千丈忽然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

和莫雲帶領幾百萬大軍,徹夜難眠,晝夜煎熬,對主上的擔憂,承受下屬的風言風語和私自猜度,恐懼主上性命擔憂危機。

還有那百萬東境士兵的命運,這一切將他壓的喘不氣來。

可趙毅風什麽都沒有說,隻說了一句:「本王相信你。」

讓在異鄉漂泊的他幾乎感激涕零。

不枉江玉樹當年真心舉薦,天下真主將出!

耀眼的白光迎來一天中最輝煌的時候,絢爛奪目,這個時代終將迎來新的色彩!

趙毅風看著黃沙中屹立的漢守關和朱落關,心裏忽然湧上一層淡淡的悲涼。

這條血腥的爭霸之路終究還是走上了,多少人將會死在他手裏,又有多少人會恨他?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必須要站在權利的最高峰,看著眾生在他腳下誠服,創造屬於他的盛世河山!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退路!

那麽,就戰吧……

要麽,成者爲王,君臨高位;要麽,敗者爲寇,千古罵名。

他知道自己一定會笑到最後,因爲——

轉身回看黃沙中身著紅衣妖嬈豔麗駕馬英氣的江玉樹。

四目相對,會心一笑。

心,被填滿,動力無窮。

前路坎坷,命途多舛,迷茫無助,此刻幻化成虛無。

此生並不孤單,畢竟——他還在!

一勒韁繩,馬蹄漸起塵土飛揚!

趙毅風駕馬來到江玉樹所在的馬匹身邊,眼眸深邃複雜:「玉樹,準備好了嗎?」

這一仗,勢在必行,你我都沒有退路!

江玉樹眼中浸染了心痛與悲哀,竭力朝他笑笑:「當然!」

傳令官下馬跪地報告:

「回稟主帥,東境四城大軍已經聯合集結完畢,請主帥下令我軍行動!」

面容冷肅的趙毅風發出決絕的口令:「殺!」

一個字,王者氣勢,撼天拭地!

漢守關,朱落關注定要成爲趙毅風和天傾決裂的犧牲品!

當後來回想起當時的情境,所有人驚恐的發現——

真正的皇家中人,真正的天下霸主不需要太多言語,隻一道命令,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骨子裏潛在的殺意就會被激盪起,隻知道殺!

廝殺、搏鬥、殺意像潮水一樣將那屹立在黃沙中的皇城席捲。

城下是綿延不斷攀爬的人,城上是一道又一道阻礙。

可防守的士兵沒有發現他們的對手是戰場上的神話,是傲世六國的人。

微弱的反抗在百萬動靜大軍面前顯的那麽渺小。

東境百萬大軍瘋狂的攻城,不眠不休,瘋狂的讓人心生畏懼!

防守的勢頭一旦敗落下來,無疑是給了他人最有力的機會,黑壓壓的大軍踩踏著同伴屍身,將最後一道血肉碾碎!

趙毅風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冷眼旁觀!

賀千丈注視著趙毅風,發現了一些曾經沒有的東西:

少年時的趙毅風是冷傲疏離,可他也是效忠皇室,愛戴百姓,心繫民情的人,那種年少時的青澀和不諳世事此刻被殺伐決絕,沉穩端肅所取代。

眸光深邃若寒潭幽深,劍眉依舊如劍之凜冽,但更多的是天威難測和波瀾不驚,一股鐵血威嚴在他身上輕顯。

他就那樣靜靜坐在馬上,風吹起他獵獵衣擺,朝陽將他的面容照亮,破世的玄黑衣衫,飛揚的紅色髮帶——勾勒出一幅即將用血交織的鳳飛九天的墨畫……

趙毅風遙望戰局,嘴角勾出一絲冰冷的笑意:「玉樹,這才是一個開始,本王一定會君臨天傾!」

賀千丈立刻擡眼看向趙毅風身邊的江玉樹。

一身紅衣妖嬈絢爛的江玉樹靜靜坐在馬上,寧靜溫和,平靜淡然。

可賀千丈還是發現了一些東西:

時光仿若偏愛了江玉樹,那雙美麗的眼睛得以復明,清俊的容顏歲月似乎都不忍心鐫刻下什麽。

似乎感覺到賀千丈的目光,江玉樹尋眼看向他。

四目相對。

賀千丈卻發現了江玉樹的變化。

那眸中滿是悲哀和無奈。

外在被歲月雕琢的越發堅毅,文秀;可是內在已然滿目瘡痍,倦怠不堪。

他的眼神有一種看透人事的蒼涼和淡漠紅塵的超脫。

讓人從心底裏感覺到他是一個淒苦少年,爲他心疼、憐惜。

看著戰場上廝殺的人,看著本是這片土地共同潤澤的子民相互拚殺。

江玉樹不忍的垂下眼瞼,他彷彿已經看到有朝一日趙毅風顛覆六國時的殘忍血腥,那時將會比現在更殘酷吧……

胸中,隱隱有一絲痛在叫囂。

深吸一口氣,江玉樹竭力朝他淺笑:「會的,殿下會君臨天下的。」

鮮豔的旗幟被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

趙毅風踢了踢腳下已經染血的旗幟,面沉若冰。

這是他一直效忠的皇室,這是他那位自私的父皇護守的山河,這是他那位太子弟弟一直謀劃的江山!

這象徵這權利的戰旗,此刻被他踩在腳下,棄之如敝履!

「主帥,這是兩城正城守。」衷心的侍衛將兩個滿是血污的人押到趙毅風面前,一腳踢在兩人腿上,迫使他們跪下。

兩個守城將領滿臉血污披頭散髮,目恣欲裂,怒火中燒,表情是說不出的偏執。

趙毅風微微頷首:「兩位將軍幸苦,鬆綁。」

年長者,而且還是守護趙氏江山的元帥值得被尊重。

趙毅風命人給他們鬆綁。

一得自由,一個武將不受控制的跳起來,掄起掌力像他砍去:「趙毅風你亂臣賊子,天傾怎麽會有你這樣的敗類!」

墨袖翻飛,趙毅風一手接住砍來的手掌,一個手腕用力,將手震落。

侍衛反應過來後一把捉住激動的老將,將他按到在地!

趙毅風輕擡了下眼皮,輕輕彈了彈衣袖上的灰塵,眼角餘光俯視著他:「本帥爲正統皇室血脈,乃一國嫡長子,本帥母後母儀天下。

本王是堂、堂、正、正的皇室中人,皇家血脈,這萬裏河山本就屬於本帥,本帥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有何錯?!」

「可你也不該興兵造反,這可是要背千古罵名!」老將軍震驚過後,恢復平靜。有些痛心疾首的勸:「定王殿下,回頭吧。這條路不好走啊……」

趙毅風淡淡道:「多謝老將軍關懷,毅風知道。」

老將軍心有不平:「你既然知道造/反興兵不得民心,爲何還要執迷不悟?!」

「執迷不悟?!」

趙毅風冷笑一聲,低下臉,臉色冷如寒冰,恨意如潮。

「你可知這皇室是如何待本王的?顧家三百多人口,本王的母後活活慘死在那個無情無義的皇家。你問本王爲何執迷不悟?你可知,從一開始本王的父皇兄弟就沒放過本王!」

「他們不放過我,我爲何還要忠於皇室!那是愚人所爲!」

老將軍忽的將雙眼大睜,一臉吃驚的看著趙毅風。「你這是不忠不義不孝不仁行爲啊!」

「將軍,歸順吧!——這江山還是會姓趙,這天下依舊是趙氏天下,本王定會好生待天下萬民。天傾終將改朝換代,那時就是我趙毅風的盛世天下!隻要將軍歸順,本萬定不虧待!」

「做夢!」一口唾沫吐向趙毅風的衣角,怒不可遏的嘶吼:「趙毅風你狼子野心,謀朝篡位!其罪當誅!大逆不道,悖離人倫!造反興兵,荼毒萬民,你給天傾盛世帶來災難,你當遺臭萬年!」

冷臉聽著他的辱罵,趙毅風不爲所動。

他沒有反駁,也不想反駁,更不屑反駁。

趙毅風負手而立,玄衣獵獵,冷傲的猶如一尊沒有生氣的石像,高貴若九天神祇。

紅衣妖嬈的江玉樹就站在他身邊,靜默不語。

「還有你——」另一個守城主帥攢夠了力氣,將惡毒語言對向了江玉樹:「你助紂爲虐,禍國妖星,不得好死!」

話音未落,趙毅風一掌抽向老將軍臉上。

蒼老的容顏上五指清晰可見,老將栽倒在地,吐出一口老血,腦中嗡嗡作響,痛的幾乎昏厥!

趙毅風眼中憤怒如火般蔓延:「找死,你敢罵他!」

沒有任何人,任何人也沒有資格當著他的面詛咒侮辱他的玉樹!

被打懵的副將怏怏爬起來,怔怔看著泠然風華的江玉樹,忽然很想知道緣由:「清玉公子,你不應該和他在一起,他是亂臣賊子!」

趙毅風沉聲道:「玉樹自當與本王一道!」

副將迅速爬到江玉樹身邊:「清玉公子,你是想看著天傾在他手裏覆滅嗎?天傾皇室待你不薄,你助他出逃,將北璃和天傾兩國置於何地,你想引起天下大亂嗎?」

江玉樹靜立翩然,紅衣淒豔,曵地長裙纖塵不染,眼神中有著對天下蒼生的不忍和悲痛。

「老將軍,天傾皇室不義不仁,定王隻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清玉相信他會是天傾皇室的最佳王者。」

這世間,大抵也隻有一個江玉樹懂趙毅風。

懂他十七年的孤苦寂寞、理解他身處皇家掙其不破的無奈、明白他尋求安然的平凡、支持他傲世天下的雄心、信任他終將成爲盛世明君。

他會君臨天傾,成爲一個盛世君主!

他會一統六國,平定四方,終結六國爭霸局面,成爲整個天下霸主!

江玉樹一直懂他。

也一直明白他!

天下局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終將輪迴周轉。

如果說趙毅風在亂世中扮演重要角色,那麽江玉樹你呢?北璃一國呢?

聽到這樣的話,老將軍悲鳴一嘆。「好!很好!」

「江玉樹你既是由著他傲世六國,助他君臨天下。那你就眼睜睜看著你一手締造的梟雄,如何將你的國——北璃踏平覆滅。你就等著見證這天下亂世因你而起,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吧,哈哈哈~~~禍國妖星,動亂世道者,不得好死!」

說罷,一口老血吐盡,倒地氣絕!

另一邊的副將目恣欲裂:「趙毅風你雖爲天傾王室,可你造/反興兵,將會有報應。還有你——」

他惡狠狠的看著江玉樹,話語惡毒:「禍國妖星,妖顏禍眾,天將誅你!哈哈哈哈~~~江玉樹你禍亂皇室,萬人當滅!」

惡毒的詛咒,驀然讓江玉樹臉色煞白。

趙毅風袖下雙手緊緊握住他修長的手指。給他溫暖安心。

冷眼瞧著副將兇狠不甘的模樣,趙毅風俯視著他,眸光冷若幽井。

一句一頓,金戈殺伐:

「這天下還是我趙氏江山!隻不過——是我趙毅風創造的盛世江山!」

副將抑制不住羞憤,一頭朝著城牆邊衝撞過去。

血,紅豔豔的在空中炸開悲慼,流溢了一地。

趙毅風嘆息了一聲,看向他的眼神平靜無波,半分情緒也無。

隻有若冰的寒,淡漠的冷。

俯身,趙毅風佈滿劍繭的手輕輕將老者雙眼合上。

「你們永遠不會懂,他對我多麽重要。」

江玉樹靜立一邊,眼中平靜淡然。

隻剩下萬事滄海桑田變化後的淡漠超脫。

一聲低嘆:傲世天下的路,我會一直陪著他。

風,吹起紅衣妖嬈淒豔。

空中嗚嗚作響的音。

可是那一曲亂世悲歌?

[三、休兵片刻]

連攻邊境兩座城池後,當所有人都以爲趙毅風會接著攻打,跨過潞安江,直達嘉南關——嘉南關的守城將領都已經做好歸順的準備。

趙毅風卻下令在朱落關停歇半月,以作休整。

當駐守嘉南關的守城大將知道後。

隻覺得一生的噩夢來臨,半月後來打,這是明著下戰書,讓自己像被宰的羔羊一樣惶惶不可安,也達到震懾其他城池的目的,光是氣勢上嚇都可以把人嚇死!

這趙毅風要麽不出手,一出手絕對是個狠角!

趙毅風之所以休兵半月是因爲江玉樹,看著江玉樹因爲幫他處理城中事物,勞心勞力後越發蒼白的臉,以及那眉宇間的對蒼生的憐憫悲痛。

他還是在士氣正高的時候下令:休兵半月!

賀千丈有些不解:「主帥,現在士氣正高,休兵半月士氣容易消殆。應該直接攻向皇城,千丈不解,還請主帥示下。」

站在城樓上,趙毅風微微頷首,沒有出聲,隻是往後面的寢殿中深深凝望——江玉樹就在裏面休息。

見狀,賀千丈有些眉目:「可是有關公子?」

趙毅風灼灼眸光中隱藏這一絲複雜深沉,柔和聲音的一聲嘆:「玉樹心事太多,快受不住了。先讓他歇歇。」

賀千丈心中大驚:「主帥這話何意?據在下所知,公子雖身體單薄,可是性情堅毅常人不能及,曾經眼瞎目瞽,他都可以淺笑溫和,這份耐力連千丈都自愧不如。這又何來『受不住』一說?」

趙毅風冷眼看著他,淡淡道:「先生隻需知道,本王不會耽誤黃圖霸業即可。本王和他之間,你們終究不懂。」

任何人可以不懂,但趙毅風懂。

趙毅風從江玉樹的漸漸消失的笑容裏知道——

此刻的江玉樹在怕,在擔憂,在愧疚。

他像一塊海綿,將所有的罪業都攬在了身上。

所以他才迅速下令:休整半月,暫緩攻打。

爲了他,忍一時又何妨?

賀千丈全身一震:「那主帥的深仇大恨……」

趙毅風冷若寒冰:「仇,可以暫緩。」回頭看向大殿中靜躺床榻的人,他的語氣中多了一絲柔情:「可我隻有一個他,我怕失去。」

賀千丈輕輕嘆了口氣,這兩個人之間的情緣豈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明白的。

說是輪迴孽緣也好,說是宿世情緣也罷,卻終究不是金玉良緣……

這段緣,以櫻紅爲媒。

這份愛,以江山作聘。

這場劫,以蒼生爲路。

生生死死,幾番輪迴。

軟紅三千丈,堪不破的是情關!

自從休兵,在朱落關住下後,江玉樹就病了。

江玉樹沒有說,還是趙毅風晚上和他睡覺時感覺到的不對,一向寒涼的他身上的溫度灼熱的嚇人。

江玉樹是很不喜歡生病的,他知道自己身體虛,也發誓好好活,更是不拒藥的苦。

可還是擋不住從小被人下蠱毒,改變體徵,以緻於身體偏陰,體質不如他人。

加之那次打掉孩子後,又駕馬去救趙毅風,在雪天裏受了涼,這一切都在提前消耗他的精氣。

這次在荒漠中受了涼,一病折騰了好幾天。

「玉樹,來把藥喝了。」趙毅風端著藥碗走到床榻邊,伸手扶起臉色虛白的江玉樹,又給他放了軟枕在腰間。

江玉樹循著他的力道向後方靠去,臉上是被病痛消耗的慘白,雙頰上帶著我一絲病態的嫣紅。唇上半分血色也無,一雙清亮的眸子因爲鼻塞堵塞泛著盈盈水光。

看著這樣的他,趙毅風心疼,伸手將藥舀起一勺,晾乾溫度,遞到他唇邊:「先把藥喝了。你這高熱一直退不下去。也不知道那些庸醫怎麽開的藥方?」

陽光透過窗櫺散入室內,明晃晃的溫度在荒漠中難得一見,舒服的讓人想睡。

暖暖的光彩將江玉樹的臉照的越發蒼白剔透,隱隱看見纖細的血管脈絡。

這樣的他讓趙毅風害怕,怕他一個不小心被暖陽融掉。

江玉樹竭力眨了眨雙眼,低頭喝下趙毅風遞來的藥。聲音帶著一絲病中的清脆:「趙毅風,爲何不接著打。

休兵半月,無疑是在給趙清風喘氣的機會,他要是聯合他國反攻你,所有的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趙毅風靜靜聽他問完,靜默不語,隻是一勺一勺給他喂藥。

直到碗底乾淨,他將被子給江玉樹掖了掖,邊放碗邊回:「玉樹身體不好,本王隻是停歇片刻,待玉樹身體好起來,你我一起締造盛世。」

他握住他修長寒涼的手,輕輕道:「本王有那個信心可以君臨高位。隻是……」手下用力,像是怕是失去他一樣。

玄衣男子眸光灼灼的看向清雅男子,有些害怕:「隻是世間隻有一個你,本王怕失去你。你要是不好,本王要這盛世山河也無任何意義。」

江玉樹清亮的眸中蘊含了一絲無可奈何和心痛,低垂了眼皮,掩飾眸中深意,靜默。

感受到手中手指灼熱燙人,趙毅風心裏煩躁,這樣高熱下去沒個盡頭,這人被折騰成這樣,怎叫人不心疼。

「玉樹,你等我片刻。」趙毅風留下了一句話,就沒了人影。

殿外陽光正好,細細碎碎的光影通過窗戶照進來,讓人心情也越發明朗。

江玉樹捂著胸口從榻上緩緩下來,腳步虛浮的向殿外走去。

披散在胸前的長發倒映出蒼白的面容,眉間櫻紅在剔透的臉上越發妖冶。

趙毅風回來時就看見倚在門口蒼白虛弱的江玉樹,本來還帶柔情的臉一橫。

將手裏的東西放下後,疾步走到他身邊。

壓抑怒氣柔聲道:「你身體不好,不宜吹風。我去弄了些藥酒回來,聽醫正說用藥酒擦拭,能將高熱降下去。」

江玉樹協斜倚門欄,朝他淡淡一笑:「清玉醫術略知一二,此法可行。」

趙毅風扶著他向室內走去,「本王也是沒有法子。你這反覆折騰,本王心裏不安生。」

依著趙毅風的手肘,江玉樹淡淡道:「殿下可有看到,我軍士氣現在不振,殿下此時休兵,不是明智選擇。」

「玉樹真願本王馬不停蹄向前開打?」扶著他躺下,看著他蒼白的病容:「應該不是這樣的。」

如果真的向前開打,他會自責,會愧疚,會不忍心生靈塗炭。他不會心疼天傾,可會心疼天傾子民,不忍心六國子民受難。

在朱落關城樓上,趙毅風就發現了這個讓他舉棋不定的事實。

當時,江玉樹很少說話,可是在老將軍詛咒他之後,他驀然煞白的臉色還是出賣了他。那一瞬間的臉色慘白,讓趙毅風害怕,也無法忘記。

他在怕——怕禍國妖星的詛咒應驗,怕會成爲自己君臨天下的牽絆。

「玉樹曾說在本王君臨高位後,留住北璃那一抹櫻紅。本王當時答應了呢。」江玉樹淡淡點頭。

曾經在北璃賞櫻花時告別前的珍重和眷念,那堅毅傲然的人今生鮮有的請求,他都記在心裏。

可這一起都在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

趙毅風與天傾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江玉樹與天下——包括北璃,注定要做出選擇。

趙毅風近距離湊近江玉樹的臉,近到能感受到江玉樹的呼吸——凜然的香,炙熱的眷念。

他溫柔道:「玉樹放心,本王不會讓你背負罵名,還有本王在君臨天傾高位後,即可歇兵,與各國和睦相處,締造盛世乾坤。這樣玉樹就可以永遠看見北璃的櫻花。」

怕就怕,你無意戰亂,他國群起攻之,不願放過!

爲了你,我願意停歇戰亂,和平居之;你愛著那抹櫻紅,那我就陪你一起守護。

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感動似洶湧浪潮鋪面而來。

江玉樹隻覺的心中有一絲淡淡的痛,從那已經有些絕望的心中傳來。

「你真的願意君臨高位後與各國和睦相處……留住北璃那一抹櫻紅?」

趙毅風緊握他手,輕放臉頰,柔聲道:「我願意。」

那個陽光燦爛的上午,玄衣男子話是韶華更叠中最美的誓言,也是亂世蒼茫中最後一道生機盎然。

「趙毅風,多謝。」江玉樹衝他微微一笑。

他那發自內心的笑,羞了日,掩了塵,醉了心。

此時無聲勝有聲。

擡頭看著他暖暖一笑。

趙毅風拿起手裏的藥酒,關切道:「玉樹心裏顧慮,本王能做的都做了。那玉樹這高熱是不是要治一下?」他晃了晃手裏的藥酒。

江玉樹有氣無力的朝他淺淺一笑,旋即伸手解開內衫。

看著如玉肌膚上的大小疤痕,那些淺淺的,斑駁的像櫻花花瓣一樣的痕跡。

趙毅風心痛如絞。

這一切是在諷刺他的懦弱!

江玉樹爲自己曾經的退讓和忠義付出了太多的代價。

說好護全他的話,竟讓他傷的體無完膚。

手指顫抖在細膩的肌膚上遊走,趙毅風輕柔的、耐心的給江玉樹擦拭散高熱。

冰涼的溫度讓江玉樹忍不住一顫。

「可是冷?」

江玉樹點頭承認:「有點涼。」

趙毅風壓制內裏躥騰的邪火,咬牙低聲道:「再忍忍,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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