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殺心織
他偏頭回看,眸光肅殺,一字一頓,話語寒涼,溫潤深埋。
女子應對寒冰之光,呆愣片刻,被他寒涼的話嚇到,架子有些端不住,衣衫濕透,臉上的粉遮不住驚嚇後面上的慘白。
她怕!
她擔憂!
她有些後悔!
是不是太小瞧他了,是不是野心太大了!
但是,不甘心啊!
她江曲氏就是不甘心,不甘做一輩子的庶出!
江地遠回屋就看到江玉樹執劍直指江曲氏的一幕,心慌一刻,暗叫不好,立馬進屋。
「玉樹侄兒,快把劍放下,這是作何?她可是你二嬸!你這是大逆不道。」
江玉樹一記寒光看向江地遠。這麽些年,這些人裝的何其善良,如今明目張膽。這人,真是可笑?事到如今,竟來說至親,刺殺他父親的那一刻,怎的不說?
冰冷不帶感情的話,在屋中遊走。也讓江曲氏和江地遠明白他們小瞧了眼前的人。
「我江玉樹沒有你們這些至親,待本公子找到證據之日,便是爾等陪葬之時。爾等等著!!!」說完,隻聽見「叮」的一聲,一個利劍飛過,晃了人眼,劍光翻飛。
再回神,劍已入鞘。
江曲氏頭髮散落。女子察覺當即尖叫,哭聲淒厲,似修羅鬼魅,悲慘聲不絕。
「這,便是教訓,爾等好自爲之!不要到時百口莫辯。」
他話語陰冷,這樣的江玉樹不是曾經笑的謙和的他,不是那個溫潤的人。江地遠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看著手中拿著劍,一身冷氣,不帶情感的人。
他想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又無力嚥下。
男子提劍,撩衣,離去。
屋內安靜一瞬,隻有女子哀哭的聲音在屋中飄晃。
江地遠怒瞪了一眼江曲氏。眼中儘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嫌棄和無奈。
「都說過,不可急躁,如今倒好,惹人家懷疑。要不是你急著爵爺世子之位,成日去與大嫂套話,難怪他江玉樹會查到你?婦人就是婦人,目光短淺!」
女子從驚嚇中回神,擦了鼻涕,揩了眼淚,又端回架子,厲聲反駁。
「我是婦人,要不是我這婦人,你江地遠早就餓死了,我曲藝除了家中經商的地位不如你撫國公府,哪點遭你白眼了?」
士農工商,商乃末流。
江地遠聽後,有些理虧,暫時平復了怒氣。思及這些年她娘家的扶持,幫助,以及江曲氏遇事還能出些招數,不似其他女子一般安逸後宅,隻會爭寵獻媚,當即軟下態度。
「那你也不可急躁,去煩大嫂,那不是明擺著告訴人家是我們做的。」
女子見眼前的人態度軟和了些,思及這些年江地遠也不容易,兩人籌謀,受宮裏貴人支配,都是爲了過活。雖然肖想世子爵爺之位,但也是情有可原,要不是老太君偏心,也不用這般。
想明白這些,江曲氏也就不再狂躁,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傷心片刻,走至妝台邊,將散亂的頭髮收拾順溜。
人都有本事,都敢刺殺,她江曲氏怎會在乎一點頭髮?倒騰一陣,江曲氏恢復自若,神態悠然。
男子不安:「如今,江玉樹查到我們頭上,隻怕下一步就會找出證據,你我到時怎麽辦?」
女子沉默半晌,冷笑一聲:「證據?他江玉樹要找證據,我們就毀了證據,他就算懷疑,那也隻是懷疑,就算他是皇家人,也要按規矩辦事,不是嗎?」
男子低聲:「那夫人的意思是?」
「殺!!!死人的嘴是最嚴實的。」女子表情狠辣,猙獰覆蓋。
江地遠不安的揩了揩額頭的汗水,「談何容易?你沒看見趙毅風早些出去,隻怕就是尋人去了,我們還來得及嗎?現今,府裏大門緊閉,隻怕難啊。」
江曲氏白了一眼眼前的人,心裏窩憋,「不管如何?隻要沒了證據,他江玉樹就不能把你我怎樣?我要的是結果——殺!,至於過程,顧不得了。」
男子聽到那個『殺』字,還是特別加重咬音的時候,似是不敢相信,「夫人,那可是你哥哥?」
「哥哥?一個庶子哥哥,沒用甚至威脅我們的人都,留!不!得!」
江地遠還是難以置信,這女子對自己兄弟也要下手。雖是庶子,可好歹幫過自己,想要準備挽留求情。
江曲氏看到他眼中的不願意,還有那一股子天生而來的庶子作態,心裏惱火,白了一眼,一臉不屑。
「你要是想挽留求情,那江玉樹下一個的劍下亡魂就是你我。他不死,你以爲憑著江玉樹和趙毅風的權勢,會找不到一個庶子?如果真到那時,我曲藝整個家族都可能賠上去。」
江地遠聽她分析利弊,一臉驚恐,似是沒有預料到牽涉這麽多,不免有些怕,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一邊嘆氣,一邊後悔。
「早知道,就不該聽你的,和三弟商量什麽調虎離山,現在可怎麽辦才好?」
江曲氏很是見不得江地遠遇事一副苦大仇深的摸樣,語氣不耐。
「老爺難道不知道富貴險中求?不試一下,你我就永遠沒有希望,隻能一輩子的庶出,我做夠了庶出。這身份,這地位,這臉面,甚至都會殃及羽松日後,你就願意眼睜睜毀他前途?」
「當然不願意!」他利落脫口。
「呵呵!這不就得了,做都做了,還怕什麽。他江天遠也活不久,尋個人陪葬也不錯,就是可憐我那庶子哥哥了。」女子話裏放鬆,帶著哀嘆,還有一點點的可惜。
江地遠臉上一陣抽,肌-肉抖了三抖,謙卑怯弱的姿態很是不討喜。
江曲氏沉思一陣,回想一遭:「老爺,那江玉樹和趙毅風一定會去找我那庶子哥哥,照目前江玉樹的架勢,隻怕已經有了眉目。甚至人都可能找到,所以我們必須在他手上搶人。」
「搶人?」男子詫異。
「嗯!但我們手上無權無勢,隻有勞煩你和宮裏貴人傳信,借力一把。」
男子猶豫不定,「他會同意嗎?前兩次我們用『破地芝』摻進香粉,要害了江玉樹,沒有得手,他怕是惱了,再加上這次沒有聽吩咐,他會不會不願伸手。」
江曲氏冷聲:「如今,有選擇嗎?他要是不願,那『破地芝』牽連一事,他也別想逃脫,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
江地遠搖頭,猶豫一刻,很是不抱希望,「我盡力試試~~~~~」
***
皇宮宮宇千千萬,錯落有緻,巍峨霸氣,氣勢駭人。外表光鮮亮麗,實則在看不到的角落上演著陰謀。
月色下,一處偏僻的宮牆角門。
一著玄黑披風的人站定,淹沒在皇宮的黑暗裏。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主子,撫國公府消息。」語畢,伸手遞了一封信。
淹沒在黒暗裏的人不帶轉身,看不出臉上神色變化,輕輕伸手接過,靜默一響,嘆了口氣。
「趙毅風,江玉樹還真是好本事,竟然查到了『破地芝』。」
那人低聲:「主子,那您會不會有危險?畢竟『破地芝』不是天傾之物。」
「無妨,你平日和他傳信,可有注意?」
跪地的人篤定回道:「他們隻是和屬下聯繫,不曾知道您的信息,後事乾淨!」
「那就好!」
她說完,停頓片刻。
白森森的月光打在臉上,照出清麗的面容,卻是猙獰的表情,帶著憤恨,嫉妒。
「還有那兩個蠢貨,不聽話就留不得了。想得到好處,又不按吩咐辦事,是時候付出代價了。」
黑色披風下的人,語氣悠悠,可在黑夜幽森的烘托下,讓人有一中毛骨悚然之感。
「主子,江地遠說要借力一把,我們可要派人相助?」
上首之人語氣悠悠,話裏不明,「是啊!是要助推一把,愚蠢的人不能留,尤其是不聽話又愚蠢自以爲是的人……,是要好好助推一把!」
下端之人不明,沉默不知怎麽回答,頷首等候。
須臾,吩咐又起。
「爲了以防萬一,還是要早點下手,以趙毅風和顧豔梅的勢力和本事,要不了多久就會查到你我,所以……」
「你可明白?」
低頭的人細細揣摩上位者話裏的暗示,安靜片刻後,迅速消失。因爲他知道,先下手爲強意味著可以活的更久。
待那人離去,黑色披風下的人轉過身來,輕揭了黑色兜帽,對著月光莞爾一笑。
憐兒妹妹,我就要給你報仇了。
你說,我毀了江玉樹,趙毅風會不會痛不欲生?
我遭受的,也要讓顧豔梅嘗嘗。
憐兒,你是不會怪我的吧?
我知道,你不會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