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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男妃[穿越]》第45章
第01章:拋繡球弄引 【卷二:琉璃劫——與君相逢】

夜,月,圓。

男子撐著油紙傘飄然離去。白衣沾濕,俊逸姿態

背影堅決。

不帶拖泥。

他在油紙傘下落寞的一句話,「趙毅風,江玉樹沒有家了。」

——哀豔,淒厲。

守護了那麽久,最終,還是沒了。

那時,他一直想問他,「恨過嗎?」

話到嘴邊又無力嚥下。

那一幕一直在他腦中,像毒,像咒,也像蠱。

纏繞著他,忘不掉,腦中一直都是他落寞的背影,還有那句淒厲的話。

他應該是恨了吧?

不然爲什麽連知音都做不了。

他應該恨他選秀,也恨他牽連一眾。

男子癡笑,如是想。

腦中突然傳來一幕,大片的紅色,蜿蜒開來,一片連著一片,似彼岸花的妖冶。

白衣男子清雅的輪廓突然變得兇神惡煞起來,「趙毅風,是你害了江家,你應該爲此付出代價。」

「清玉,不是,本殿未想過會是這樣。」他後退兩步,不可置信。

憤恨,肅殺,清雅男子眼中殺氣一現,執劍兇狠刺來,招式淩厲。

他從來沒有看到他這樣。

——殺氣、戾氣、煞氣,交融並發。

「清玉!」

「趙毅風,看劍!你毀了江家,如果不是你,江家何來今日?」

趙毅風竭力避開他淩厲招式,「清玉,本殿也沒有料到是這樣。」

「是嗎?你我本是棋子,可我江玉樹不願被算計,甚至失去了最在乎的東西。是你!」

劍刮地面,絲絲作響。

少年後退,收斂招式。

「清玉,住手!」

「休想!!」

招式狠辣,不帶情感,一點一點向他逼近。

他長長的睫毛在他眼中慢慢清晰起來。

卻忽然,

痛!

劇痛!

他隻感覺胸口一涼,疼痛如水般蔓延。

胸口,一把劍。劍的那端,是他修長,骨節分明的手。

他低頭,伸手握住劍身,手掌割破,血滴答落下,蜿蜒一道。

男子慘然一笑,「清玉,能死在你手上,給江家一個公道。本殿值了。」

清雅男子冷笑,「這是你欠江家的,也是你欠江某的。」

劍更入胸口三寸。

紅色的血在地上蔓延,大紅的彼岸花成片。

紅與火。生命綻放的色彩。

男子淺笑,散了冰冷,消了戾氣。

「清玉,能死在你劍下,何其有幸?」

男子笑,白森森的牙。

仰天大笑,一聲聲,一陣陣,空靈剔透,幽冥清冷。

卻忽然,笑聲戛然而至。

男子眼眸微紅,冷聲道來:「江玉樹成全你!」

「哧!」的一聲。

劍貫穿身體,粘連血絲。

映著月光,森寒,淒絕。

他手緊握著『鳳尾劍』的劍身,一點一點助推,劍柄直抵胸口。近距離看到他的臉,他的輪廓,卻不是當初模樣。

「清玉,你真的這麽恨我?」

男子一點一點慢慢拔劍,又停下,「江某恨你,也恨自己。恨無力改變的事實。」

憤恨的話,不甘的表情。在夜裏空靈飄蕩。

他卻突然一個使力抽出「鳳尾劍」,血濺三尺,染紅天際。

男子捂著胸口,噴灑的血融進玄黑的袍。

「清玉,你看。本殿還了。」嘴角一絲紅色攀爬,他竭力忍住胸間憋悶的血。定定看著眼前的人,「清玉你還恨我嗎?」

身子如枯葉般,飄搖落下,冰涼咫尺。卻突然,溫暖輕覆,冷香浮動。

他隻感覺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胸懷,耳邊反覆是溫潤的聲音。

「趙毅風,你不能死,你要是敢死。我一定覆滅天傾。生靈塗炭,烽火硝煙,血流成河。讓你和這天下爲江家作陪。」

他笑,苦笑。

劍沾著血絲,孤寂的躺在地上。

倦了,眼眸吃力,沉重緩緩襲來。

「趙毅風,趙毅風……」模糊中聽到的聲音。

眸中最後一絲光,入眼的是白衣男子執劍劃向脖頸,優美的弧度。

頃刻間,血在白衣上遊走,暈開一片。似雪地紅梅。

隻聽得他呢喃一句,「趙毅風,沒了你,江玉樹多寂寞。」

清雅一笑,翩然倒下。

「不!!!清玉……」

他猛的坐起,冷汗滴答。

入眼飛晃帳紗,玉筆朱畫,檀香裊裊。

「陛下,您醒了。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男子不語,低頭看著空空如也的床榻。

他的身邊沒有他。

「是啊……」

疲憊的聲音,恍若夢中的畫面還在眼前。那是他的清玉啊!

桌案上,《玉書風筆錄》,搭著那一枝櫻花。

字字剔透,墨鋒雄渾。

——驛寄櫻花,魚傳尺素,高山流水,願君平安。

「清玉……」呢喃一聲。

拾起緋紅,翻開卷頁。過往歷歷在目。

他此刻才知道那時的他是恨著自己的。

可憐,年少輕狂,不懂情是何物?隻知道,愛了,便想要在一起。

卻不知,代價太大。

「陛下,丞相來了。」宮人適時回報。

「嗯。」

沉沉的聲音,殊不知,這聲音也隻有在那個男子身上才會有一絲不一樣。

「陛下。」

他斂了斂神色,定定的看著眼前的人,「丞相你說朕當初是不是錯了?」

「陛下何錯之有?公子懂的。」

「如果那時不是朕執念,清玉或許也不會孤寂一人。一年多了,一年多後朕才看到他。可朕不知他是不是恨了?」

丞相勸慰:「陛下,感情一事,也非人力可爲。」

趙毅風淺笑,「是啊,非人力可爲!」

「這世上能懂我的也隻有他啊,也隻有他。」

丞相凝望著眼前的男子,劍眉星目,英俊挺拔。

可此時,像個孩子般無助。

「陛下,您國事操勞,早些安歇。」

「不了,朕去城樓走走。」

城樓上,風漫卷。

玄衣翻飛,烈烈聲響。

旌旗搖擺,面面招搖。

遠處萬家燈火,近處黯然神傷。

城樓上,隻有一個孤寂的他,在偌大的城樓上,形單影隻。

月華似練,清寒皎皎。

恍惚中,他彷彿看到白衣翩的影,慢慢向他走來。

「清玉……」

他伸手,抓住,試圖留下什麽。用力的,緊緊的,竭力的抓住。

卻什麽都沒有,「清玉,你回來呀。趙毅風就在這裏。」

回應他的隻有空氣,呼呼作響的風聲似乎在嘲笑他。

迷濛中看到了他,眉間櫻紅,白衣風華。

落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趙毅風,江玉樹沒有家了。

思緒一剎那決堤,回到那一年。

***

天傾天歷四年

自江玉樹離去,趙毅風就請旨去了西境,沙場歷練,避開爭鬥。

這一年,世間無江玉樹的影子,卻有他的傳說。

清玉公子玉簫聲動,清音一曲,百花皆羞。有「玉簫聖手」之稱。王室貴族宴請,皆來助興。

也有人說清玉公子琴棋書畫,對詩品茗,皆有涉獵。

更有人說清玉公子妙手回春,醫術了得。

還有人說清玉公子熟識兵法,五行機關。

眾說紛紜,隻聽見有關江玉樹的一切,卻從未見著人。一時之間,聲名大噪。想親眼目睹芳華的人絡繹不絕。

江玉樹與皇家再無關係,清雅男子,孑然一身,如今又名聲大振,各路女子當然不會錯失良機。隻要遇到世家大族宴請,皆盛裝出行,盼著一看風采。

奈何?傳說也僅僅是傳說。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天傾天歷六年三月

距江玉樹離開皇權詭譎一年半。

這一年,江玉樹每天都能聽到各種有關自己的傳說,他得知也是笑笑。

轉瞬而逝,雲淡風輕。

「公子,聽說皇城有拋繡球招親,公子我們去看好不好?」謝易牙欣喜急切的聲音傳來。

「在這裏不好嗎?人多口雜,還是留在這裏。」男子淡淡回應。

「公子,我們都在這深山住了一年多,再不下山,會悶壞的。公子就隨我一起吧。」

江玉樹靜坐,端著一杯茶,淡然道,「我不想去。」

皇城有他太多的回憶,痛苦的,無奈的,不堪的。

他不想回去,深山自在,隱逸避世,沒有塵世吵嚷,何其放鬆?

「公子就去一次,你好久都沒下山了。就一次,去看看吧。」謝易牙睜著大眼睛,哀求的可憐。

江玉樹摸了摸玉簫,猶豫一刻,最終點了點頭。

「那我去收拾,公子等我片刻。」

江玉樹聽他激動欣喜的聲音,不由自主的笑笑。

謝易牙是江玉樹收留的孤兒,稚氣未脫,孩子性情。春濃年紀到了,江玉樹自己做主,指了門婚事。

這一年,有謝易牙在耳邊叨叨,也沒那麽孤寂。兩個人隱居深山,倒也過得自在,江玉樹自己倒還好,可擋不住小孩子愛熱鬧的心。謝易牙叨叨良久,這次江玉樹答應,他可是激動。

「公子,收拾好了。走吧!」說完,伸手握住玉簫,帶著江玉樹下山。

「易牙,一會進城,不可亂走。」

謝易牙看了看眼前的人,眉間三瓣櫻花紅,遠山眉悠悠,面容清透白皙,風華一人,豔豔才驚。可那雙眼睛沒有了清亮的光,暗淡無神。

他,瞎了!看不到。

謝易牙搖了搖腦袋,不去想江玉樹缺失的地方。

「公子,易牙知道。公子握好玉簫,我們下山。」

他隻感覺玉簫那端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走著,每一步都走得沉實,生怕一個磕絆。

隻聽見謝易牙的聲音在悠闊的深山來來回回。

「公子,前方有蔓草。」

「公子,左腳邊有巨石。」

「公子,右手下端有刺槐。」

……

謝易牙叮囑了一路,江玉樹笑著聽了一路。有這個孩子在身邊也挺熱鬧。

「易牙,切記,不可亂跑。」他溫聲提醒。

「易牙知道,公子放心。」謝易牙甜甜的回應。

可江玉樹看不到孩子眼中一抹得意狡猾的光,隨著甜甜的笑,轉瞬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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