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59
林天貺看著黑衣劍客轉身離開的背影呆滯當場。
一個前世的、獨立且可以互動的自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這樣的衝擊令他一瞬間百感交集。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幻陣?我需要殺了我才能出去嗎?
林天貺呆呆愣愣地,依著本能跟在黑衣劍客身後。
那劍客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滿了不耐煩,卻最終也沒做什麼,只是朝著目的地走去。
那兩進大院看起來甚是普通,黑衣劍客走去大力踹門,不一會兒門房就將大門從裡打開,彈出一個頭問:「請問你找誰?」
黑衣劍客態度霎時和煦非常,他溫柔笑道:「我找你家老爺。」
「那……」門房有些猶豫地問,「公子貴姓?」
「雙木林。」黑衣劍客道,「你若對你家老爺說五年前無為山莊,他自會知道我是誰。」
門房看著他,似乎有些猶豫,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公子稍等,容我通報。」
之後的事便不再受控制,那兩進宅院的老爺帶著十八人護衛直衝而出,與黑衣劍客戰成一團!
黑衣劍客以一當十將連帶老爺的十九人全部斬於馬下!
他的劍既快又穩,每每朝人要害刺去,都像是對方認罪引咎來投死的。
林天貺看著黑衣劍客的身法,他完全沒想到自己上輩子是這麼厲害的一個人啊?這劍法一看便知下了大毅力才能練成。
難道上輩子毅力透支太多,所以這輩子才會變成一個只想癱坐在沙發的死宅嗎?
林天貺靜靜地看著黑衣劍客殺人,等他回過神來,他正拎著劍站在那個院落的中心。
衣裳的下擺已經被血液浸濕,劍尖正緩緩地向下滴著血。
林天貺呆了片刻,而後緩緩用袖口擦拭掉劍上的血跡。血液緩緩地匯聚成河,從他的腳邊流走。
是了,飛鳥劍劉什麼來著?含家眷帶奴僕一共五十八口人,一個不留。
林天貺看了看滿地的屍體,歪頭想了想,覺得想不起這人的名字也沒什麼重要的。反正當年上無為山莊的人,他一個都不會留下。
只是……他看了看自己被血液浸透的衣裳,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隨意的在院子裡的某個房間,找了個外衫換掉自己的衣裳。還順手順走的幾錠銀子。
南街似乎有一家裁縫鋪,他拿著銀子想,該去買一套衣服換掉,不然師尊會不開心的。
雖然師尊還沒有收他為徒,但他心裡已經認定這是自己唯一的師尊,不能讓師尊不開心,要好好孝順師尊才行。
下一家找誰呢?林天貺一邊一把火點燃了宅子,一邊思考。
江湖大抵要生亂了,那就更亂一點吧。據說柳葉刀的父母尚還活著,養出這種兒子,讓他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呢?
林天貺想著,露出了一絲笑意,決定就這麼辦。
他這五年在師尊的指導下苦修劍法,早已不是昔日那個只會哭著求救的小孩子。只是師尊一直不肯鬆口收徒,實在是令他有些苦惱。
思緒在腦子裡轉了一圈,林天貺有些迷糊,師尊不是早已收下我了嗎?為什麼我還覺得師尊沒收我為徒?
只一瞬這個思維就被他拋開了:管他的,反正我此生肯定要好好的孝順師尊。
飛鳥劍、柳葉刀、踏嵐仙子全家相繼被屠,新的魔頭大開殺戒,江湖上人心惶惶!被害者的房屋都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而兇手至今不見蹤跡。
武林盟主召開武林大會,要攜全武林誅魔,林天貺混在人群之中,被武林中人各種同仇敵愾的宣誓吵得腦袋疼,這位武林盟主這麼多年依舊如此無趣,他真該去死了。
可是目前我還打不過他。林天貺歪頭想了想,有什麼方法能讓這人死全家呢?
他想著想著,突然發現自己在一座山中。
我怎麼走神了?林天貺看著手中握著的似龍非龍的長石,又掐指算了算,沒錯啊就是這個方位,為什麼會走神?
他突然歎了口氣:「真是老了……」出口的聲音帶著些沙啞,已經全無少年時期的朝氣。
嘴裡感歎著老了,手中動作卻絲毫不慢,長石隨著動作飛上天空,變做一條發光的龍,長吟一聲後,一頭猛扎進林中!
「還有最後兩條。」林天貺抬頭看著天,有些咬牙切齒地說,「我會飛昇的,師尊你等我,我會把這籠子劈開的!」
「天貺。」晏安地聲音突然傳來,他的眉宇間寫滿了不贊同,只聽他冷淡地道,「天貺,你怎能如此行事。」
「心魔。」林天貺怔怔地看著那道幻影,片刻後又想起飛昇之時雷劫之中源源不斷的晏安幻影,他一掌揮出!而後咬牙冷笑道:「滾!我不懼心魔,不畏因果!天道你今日加諸與我的種種,我遲早十倍還之!」
自從百年前他飛昇失敗,被劈來這處小世界,他就一直在為了飛昇而努力。可他現在卻明顯的能感覺到——
自己老了,或許沒有多少時日,就會天人五衰。
可他還沒打破這樊籠,還沒完成和師尊的約定。師尊還在天上等他。
「我不能死。」林天貺冷靜地說,「還有兩條,以整個小世界為陣,我就不信破不開!」
百獸奔逃、地龍翻身,江水奔逃、蛟龍出洞——
林天貺在山間小屋寫下最後一個字,他已經變得乾癟枯瘦,寫字的手上已經佈滿了褶皺,血管在皮下突出,凸出青色的痕跡。他看著墨跡未乾的紙張,喃喃地道:「就算我死了,也要將師尊的道法傳承下去……我不能讓師尊的道法斷在我手裡。」
他說著,又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窗外山崩石爛的景色,神色間狠戾之色突顯:「我會回來的。」
山崩,地裂。小屋瞬間陷落,屍骨無存。
林天貺呆呆地站著,手中之劍早已墜地。他的頭髮迅速的變白,渾身散發出枯槁之氣,隱隱透出些天人五衰的氣息。
紗狸看著水鏡中的林天貺,徹底慌了神:「怎會如此?他怎會有這樣強大的心魔?!」謝千峰微皺眉頭,也覺蹊蹺。他抬眼看了看晏安,有些猶豫地問:「樓主,要不要先撤了幻境?」
晏安頭也未抬,只一字一句地仔細看著手中書冊,聞言才道:「不用。」
修行是一個人的旅程,不管是何時因果,既做下了,就只能獨自承擔。
林天貺立於陣中,他的身行已然枯瘦,鶴氅孤零零地掛在身上,好似一件巨大的披風。
「天貺。」有人喊他,語氣冷淡,卻是聽慣了的腔調。
「天貺。」那人又喊。
「誒嘿。」林天貺收劍回鞘,幾步跑到那人身邊,壞心眼地將滿頭汗蹭在了他雪白的衣袖上,蹭完了還拉著不放手,他聽見自己問:「仙人,這麼久了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呢。你看,我叫林天貺,是我阿爹起的。阿娘說天貺是天賜的意思,我是阿爹阿娘天賜的寶貝。」
他見白衣仙人盯著他的手不說話,訕訕地放開了手,裝作不知道似的左右看了看,還是不肯放棄之前的問題:「仙人仙人,您就將名字告訴我吧。」
白衣仙人猶豫片刻,道:「我沒有名字。」
「騙人!」林天貺皺了皺鼻子,「仙人騙我,人生天地間,都是父母所養,怎會沒有名字?」
他說完,突然瞪大了眼睛,有些猶豫地瞧了瞧白衣仙人:「……難道仙人的爹娘對仙人不好嗎?」
白衣仙人揉了揉他的頭髮,有些無奈地道:「沒有的事,我叫晏安。」
「哦~」林天貺煞有介事的點點頭,「仙人的阿爹阿娘一定與我的阿爹阿娘是一樣的!」
「為何?」晏安語氣冷淡,不知道林天貺怎麼會因為一個名字做出這樣的判斷。他自小跟著師尊長大,實在是毫無父母的記憶。
「因為仙人的名字呀。」林天貺理所當然地說,「這是平安喜樂的意思,仙人的爹娘一定希望仙人一輩子都平安喜樂。」
那一瞬晏安似有所觸動,他怔忪了片刻,才摸了摸林天貺的腦袋:「好好練你的劍。」
林天貺看著晏安那一瞬間的茫然,心酸霎時蔓延上來,他想喊他,卻發現自己完全發不出聲音。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屠人滿門,沒有枉顧性命!那不是我!
林天貺拚命的掙扎,天地似乎倒轉,所有逸散的靈氣重新回歸,靈氣開始運轉,地上的劍發出一聲微鳴!
那一聲劍鳴當頭砸下,林天貺猛地睜開眼睛!
我還在這裡……汗水已經留了滿臉,他看著雙手大口喘氣。龍泉劍還在地上,他彎腰撿起龍泉劍。
這個幻境太可怕了……
尚未回過神,便聽頭像有一個聲音不耐煩地問:「兄台換我何事?」
林天貺一抬頭,就見那長得和他一模一樣的黑衣劍客,正站在他身前不遠處,滿臉不耐煩地看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天貺:這個變態不是我啊師尊你聽我解釋!(爾康手)
晏安:你說。
天貺:……你……我……今天的風兒有些喧囂……
嗯哼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6-07-27 0613
謝謝小天使的地雷!麼麼噠~狐狸尾巴給你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