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天牢
蕭君燁這一晚上過得極其滋潤。
翌日一早醒來,他支著手臂,看著床上酣睡的心上人,就忍不住開始唇角上揚。
看!
這就是他喜歡的人!
縱然他們中間有著重重阻礙,但是,他們彼此傾心,無論如何,都會攜手一輩子的。
蕭君燁還在這般想著,就見床上人眼睫毛輕輕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
一雙桃花目睡眼朦朧,看起來格外的勾人。
蕭君燁見了,就忍不住用手臂撐著身體,對著那故意“勾.引”他的人,使勁親了起來。
蕭無塵被啃了這好幾下,才真正清醒過來。
他小聲的笑了一聲,結果就發現自己的嗓子好像有些發啞。
怎麼會突然啞了?
蕭無塵只困惑了一瞬,就想起來他的嗓子為何會變成真了。
而蕭君燁聽了,立時停下了想要繼續的動作,心疼的道:“是皇叔的不是,早知道昨晚就該在床邊放了蜂蜜水的。塵兒做那等事時,素來是愛叫出聲的,這等事情最傷嗓子,是皇叔昨日一衝動,就忘了此事了,塵兒安心,待下次皇叔定會……”做足了準備。
蕭君燁的後半句話還沒說完,就被蕭無塵惡狠狠地一巴掌捂住了嘴。
“甚麼叫朕喜歡叫出聲?分明、分明是皇叔你逼著朕叫那些不堪入耳的話,還逼朕那樣喚你……”蕭無塵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紅了耳朵尖。
蕭君燁看著越發的心生憐愛,落下蕭無塵的手,笑道:“好罷,就算塵兒是不愛叫喚的,但昨夜塵兒可是哭了許久呢。”他再一次傾身,親了親蕭無塵的眼角,道,“哭也是費嗓子的,如何不該好好補補?”
蕭無塵:“……”
他這位皇叔,竟是越發的口無遮攔了。
之前只在床上他們行那等翻雲覆雨之事時,才會說出那些讓他覺得羞窘的話,現下好了,竟是在二人甚麼都沒有做的時候,皇叔都會說這些話了……
當真是越發的不成體統了。
蕭無塵心裏這般想著,面上卻只板了一小會兒臉,待到二人用了早膳之後,一同上朝時,他便不再板著臉了。
等到蕭君燁一直都在討好他,凡事親力親為後,蕭無塵倒也當真就懶得計較這些事情了。
君臣二人仿佛和好如初,朝中眾臣一派譁然。
然而不少人還是很快發現,雖然攝政王蕭君燁看起來是當真以新帝為主,但是,這種“為主”,也僅僅是面子上的事情而已,事實上,朝中種種政務,終究還是攝政王處置的。那最後的決定,也是攝政王來定下的。
所謂的以新帝為主……其實也就是攝政王定下主意之後,新帝開口說個“好”字而已。
所以,這朝中做主的人,依舊還是攝政王,不是麼?
而這位新帝之所以被放出來了,大約也根本不是因為攝政王想通了,打算歸還朝政給新帝了,而是攝政王大約和這位年輕面嫩身體還不好的新帝“商議”好了,攝政王給予新帝一定的臉面,然後新帝乖乖的做攝政王的“傀儡”。
如是而已。
不少臣子這般想著,越發的開始看不起這位年輕的新帝起來。
雖然這位新帝在做太子的時候,儘管身體不好,但為人精明能幹,頗有仁帝風範。不少想要在朝中大展拳腳,報效大興朝,為百姓效力的臣子,原本在經歷了承光帝荒唐的晚年之後,都一心等著新帝登基,好讓他們一展拳腳,結果卻沒想到……他們等來的,竟然是個傀儡皇帝。
如此這番,雖然很多臣子掩飾的極好,但到底有幾個年輕不知事的,在發現了這個真相之後,就連退朝之後,竟也是先朝著攝政王的方向微微躬身之後,才朝著蕭無塵的方向躬身行禮。
蕭君燁面色登時變了。
蕭無塵臉上的笑容卻一直沒有變。
他早就預料到這一日了。
天無二主,既然他的皇叔全心全意的要奪他的權力,那麼,一些知情識趣的人,自然是要開始對執掌大權的皇叔,比對他要敬重的多。
這只是人心而已。
蕭無塵靜靜的看著,唇角淡淡地扯起了一抹笑容。
蕭君燁頗有些擔心的抬頭看了蕭無塵一眼,卻根本看不出來蕭無塵的那個笑容,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
二人早朝之後,蕭君燁要繼續處理政事,代新帝批閱奏摺,而蕭無塵則是閑來無事,打算去甘泉宮再補個覺。
蕭君燁見他要走,下意識的就伸手拉住了蕭無塵的手。
蕭無塵回頭看他,雙目含笑:“皇叔,有事?”
蕭君燁一頓,卻是松了手,道:“待會讓人去給塵兒量一下.身量,多做幾身衣裳。塵兒回去打打養生的拳法醒醒神,莫要忘了這事兒,更莫要立時睡下。若當真困了,也要用過午膳,百步走後,再行午睡。”
蕭君燁一開口,就突然開始嘮叨了起來,一下子囑咐了許多的話。
蕭無塵心中微微失望,面上卻仍舊帶笑,道:“好,皇叔說的,朕都知道了。朕現在身邊有阿藥那個管家公看著呢,朕不會一閑下來了,就白日裏睡覺,晚上則瞪著眼睛看一晚上月亮啦!”
蕭無塵說罷,擺擺手,就乾脆俐落的走人了。
蕭君燁心中無奈,然而,他心底深處,到底是暫時還無法放下心讓蕭無塵來真正處理政事……所以,他既不能全然放下心來,那麼,他就無法真正想法子讓蕭無塵恢復笑顏。
更何況,今日之事處理好了,待到明日時……
蕭君燁微微眯了眯眼,說起來,待到明日,也就是那位廢太子的三日之約了。
他今日除了處理這些政務之外,就是在下午時候,去見一見那幾個所謂的“血脈至親”了。
蕭君燁想到這裏,雙手緊攥成拳。
只是打算把自己生下來當做棋子的人而已,怎麼就能這麼理直氣壯的以為自己就會願意認了他們做至親?怎麼就會以為只要說幾句好話,糊弄過去,自己就會像他們那樣,將他們認定的“主子”當做“主子”?
蕭君燁緩緩坐了下來,一面批閱奏摺,一面將心頭的那些怒火漸漸壓了下去。
無論如何,他都要儘快把那些事情處理完,待到他將那些前朝血脈的事情處理完了,待到他將廢太子真正處死了,待到他把前世的仇人提前處置了,也就到了他能放心將他的無塵迎出甘泉宮,夫夫二人一起來處理朝中事務的時候了。
蕭君燁心中如此打算好了,這才安下心來,靜心處理眼前的事情。
而蕭無塵則是往甘泉宮中慢慢走去了。
他懶得回甘泉宮裏繼續被關著,雖然他也知道雖然他的皇叔很快就會放出他來,但這個很快,到底是幾日呢?
蕭無塵心中原以為只要等幾日就好了,可是現在看來……
蕭無塵路過一道小湖,走在湖上的橋上,站住就停下了,一直往橋下的湖水中看。
倒不是這沒甚盛開的花兒的湖水有多好看,只是蕭無塵心中覺得無趣,就多看了這湖水幾眼,如此也好能晚些回甘泉宮去。
卻沒想到就是如此這般,他都碰上了他不想碰上的人。
“我道是誰能將這無趣的湖水,都能看得這般認真,原來是被皇叔父給關起來許久的皇兄啊。倒也是,譬如牢中的犯人,被關得久了,一出了大牢,就是見著路邊的野花野草,都會覺得格外新鮮。想來皇兄此刻,就如同那等犯人一般的心思?”
蕭君燁微微抬眸,就看到了從橋的一端走過來的安王。
安王小小的個頭,身後卻帶了不少人,和他們碰了個頭對頭。
而湖水不大,小橋也不寬敞,只能容三四個人同時通過。
而蕭無塵身為帝王也好,安王身為藩王也好,身後所帶的人自然不止三四個。
於是安王一上橋,和蕭無塵的人就立刻對上了。
他們兩方之中,今日必須要有一方後退避讓。
而蕭無塵是君,自然不該由他避讓,可是安王今日卻不知是吃錯了藥還是如何,竟然會這樣沖上來和蕭無塵對峙!
安王還在一步一步朝著蕭無塵走來,而他身後的宮人,亦是“嘩啦啦”的上來了一大堆,顯見是當真打算要和蕭無塵對峙到底了。
蕭無塵只瞧了他一眼,就繼續低頭,看湖水中被養的肥肥的錦鯉了。
心中還不忘可惜,錦鯉好看,卻不美味,果然世間事,十有八.九都難以兩全。
……
蕭無塵身邊自然大部分都是蕭君燁安排的人,因此蕭無塵這邊剛剛鬧出事來,就立刻有人跑去告訴給蕭君燁了。
畢竟,對這些宮人來說,蕭君燁才是他們真正的主子——而蕭君燁雖然看起來對小皇帝不錯,但是,宮人心中更加知道的是,攝政王關了小皇帝很久,偶爾才會拉出來放風,並且還是被一堆人圍著的防風;而攝政王對待那位安王,則是有一段時間直接帶在了身邊,像是教導儲君一般的悉心教導,並且還常常誇讚,而安王年紀雖小,在宮中和朝中的聲望卻越來越高。
到底孰輕孰重,誰該來讓道,這顯然不是他們小小宮人能憑藉眼力就看出來的。所以,可不就立刻去通報給攝政王去了麼?
蕭君燁聽到這件事的時候,面色鐵青。
“這等事情,何須回報于本王?陛下是天子,乃是大興第一等尊貴之人,在他面前,任何人都該退讓!安王?安王又算甚麼東西?也敢如此威逼陛下?還不快去,將安王綁起來,杖打五十!”
那來傳話的宮人一個哆嗦,正要走,又聽攝政王似是歎了口氣,忽而又道:“罷了,他到底還小,打上十板子,送去太后那裏罷。”
那宮人自是再次按規矩磕頭離開。
而那座狹窄的橋上,安王仍舊在堅持和蕭無塵對峙。
蕭無塵自是依舊不搭理他。
對蕭無塵來說,他之所以之前沒有殺蕭無壇,不過是因著蕭無壇如今才只有六七歲大小,的的確確是個幼童。哪怕這個幼童前世長成人後,就開始背叛他,並直接害他致死,哪怕這個幼童年紀雖小,卻已經心思毒辣到不惜害了自己還在母親肚子裏的弟弟或妹妹來爭寵,可是,蕭無壇如今終究是年紀還小。
小到蕭無塵頗有些沒法子立刻殺了他。
也正因此,蕭無塵才會一直留著蕭無壇的性命,打算等到蕭無壇長大到十五歲之後,在蕭無壇生辰那日,再一舉殺了他——他不願意去殺一個孩童,但是,殺一個束發的男人,蕭無塵心中自是沒有任何障礙的。
至於他那位好姨母沈氏,蕭無塵原是要讓她嘗過喪子之痛後再死,不過現在麼……蕭無塵得了蕭君燁的主意,倒是覺得如此讓蕭無壇活到束發之年,也的確太過善待蕭無壇,所以,他才會等著蕭君燁出手,讓已經基本恢復容貌的蕭無壇乾脆流落民間去做戲子唱戲,將來若是蕭無壇努力,說不得還能做一個戲臺子上的皇帝……
這個主意的確夠損,蕭無塵幾乎是一聽到這個主意,就立時答應了下來。
但是按照他的皇叔的計畫,是打算在這個月月底狩獵時候,才會對蕭無壇動手的。
而如今的蕭無壇,顯然還不知自己的命運,竟是還在蕭無塵的面前耀武揚威。
蕭無塵看著湖中的錦鯉,微微蹙眉。他倒不是在埋怨蕭君燁的計畫太遲,畢竟,按照他原先的計畫,讓蕭無壇得到教訓的時候會更晚,而是在默默地想著,果然傀儡皇帝,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來的。
他也絕對做不得一輩子的傀儡皇帝。
蕭無塵正在漫不經心的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見那個偷偷跑出去的宮人,又從未央宮跑了出來,身邊還帶著攝政王身邊貼身伺候的人,親自傳了攝政王的話,道是安王不敬陛下,當杖十。
蕭無塵微微挑眉。
安王蕭無壇小臉微微一白,隨即點頭應是,只是,“皇叔父說甚麼就是甚麼,本王是皇叔父的嫡親侄兒,皇叔父猶如本王父皇一般教導疼愛本王,皇叔父要打,本王自是要聽。只不過……”
蕭無壇看向蕭無塵。
蕭無塵也終於挪出一分心思,給了蕭無壇,一雙桃花目不甚在意的看向他。
蕭無壇雖年少聰慧,但到底年紀太小,被蕭無塵這樣輕飄飄的一瞧,就忍不住心生怒氣,握拳壓了半晌怒火,才開口笑道:“只不過,我有一句話要說與皇兄聽,只不知,皇兄敢不敢聽?”
蕭無塵:“……”蕭無壇年紀小又無甚功夫,這有甚麼敢不敢聽的?
於是他還當真任由蕭無壇走到了他身邊一步遠的地方,聽蕭無壇四下瞧了一眼,終於微微遮著自己的唇型,緩緩開口。
“皇兄素來過目不忘,自當聽過那句話,‘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皇兄原也是聰明人,現下竟是想不明白,即便皇兄以帝王至尊,侍奉皇叔父,皇叔父或許不想要你的性命,可是,權力面前,想來皇叔父也由不得皇兄你過得像如今這般自在。”
蕭無塵雙目驀地淩厲起來。
蕭無壇卻是不怕,他繼續說道,聲音裏還帶著笑意:“皇兄不信?倒也是,皇兄的皇位都是靠皇叔奪來的,怎會信這些話?不過……就算皇兄不信,我卻不能丁點手足之情都不顧忌,不告訴皇兄那個秘密。”
“天牢之中,皇叔父特特讓人收拾出了一間乾淨的關押死刑犯的牢房,據說還送了琴棋書畫到裏頭去,皇兄猜,那間牢房,是皇叔父為誰佈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