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金貴
兒子,兒子,只要是兒子!
皇貴妃娘娘顯然已經瘋魔了。
之前她和兄嫂商量著,只是想要用百姓傳言、臣子勸諫以及仙神之說,想法子讓承光帝能夠將她立為皇后。至於其餘事情,當然如果她將來生下的是皇子,自然不必多說,這等傳言之事,魏陽侯府自會再接再厲,讓皇貴妃的小兒子即便不能登上那個位置,也該讓世人知曉這個小兒子的與眾不同才好。
可是,皇貴妃也好,魏陽侯夫妻也罷,竟是有人在背後幫他們似的,這仙人轉世的傳言竟然越傳越廣,莫說是那等大字不識一個的老百姓,就是朝中不少臣子和臣子家眷,竟都漸漸信了這等略有荒謬的傳聞,竟是令家中女眷尤其是家中正想受孕的女眷,爭相去拜見皇貴妃娘娘。
皇貴妃沈氏一時風頭無兩,竟是連素日看不慣承光帝每一位妃子的太后,竟也退舍三分,仿佛是在忌憚她肚子裏的孩子一般。
——這卻也是可以猜測的,畢竟雖然孔子說敬鬼神而遠之,然而普通人尤其是普通婦人,心中卻是常常念佛,相信這世間當真有仙人。就算是初初聽得這個消息時不信,三人成虎,說的人多了,他們竟也不自覺的開始相信,對著這位身懷“仙胎”的皇貴妃娘娘,竟是格外的敬重起來。
皇貴妃娘娘原本定下這個主意的時候,心中還尚且存疑,生怕這個主意會讓承光帝盛怒,可是眼瞧著傳言越傳越廣,越傳越虛幻,承光帝不但沒有斥責她,反而開始一日日的賞賜她大筆的東西,皇貴妃娘娘竟也漸漸相信,她腹中這個孩子,當真是仙人轉世。
懷著孩子的人尚且如此,魏陽侯夫妻更是將這件事情當成了真真的事情,無論是私底下,還是平日在外頭,都以為這件事情鐵板釘釘,就像是他們親眼看到那仙人轉世,還特特投胎到皇貴妃肚子裏一般。
魏陽侯夫人為此,還不惜花下重金尋醫求藥,妄圖老蚌生珠,再懷一胎,無論是男女,最好恰好能和皇貴妃肚子裏那一個湊做一對,也省的家裏那個貴妾鬧騰了。
然而皇貴妃、魏陽侯夫妻糊塗,魏陽侯老夫人卻不糊塗。
她原就精明,又因幼女、兒子兒媳的事情,十分之愧對過世的長女和外孫蕭無塵。然而她到底年紀大了,老侯爺也已經去世,無論她如何斥責魏陽侯夫妻,這魏陽侯夫妻在她面前都唯唯諾諾,口中連連稱錯,她幾次相信,卻又幾次親眼見得這夫妻二人知錯而不肯改,繼續做他們認為對的事情。
魏陽侯老夫人只恨不得將這夫婦二人都留在侯府關禁閉!
可惜她終究是老了,一氣之下,整個人都病倒在床,竟是根本管不得這夫妻二人做什麼。
魏陽侯老夫人心中恨極,卻又不得不為著魏陽侯府的安危,派了自己身邊最親近的嬤嬤往宮中求見,妄圖讓自己貼身的嬤嬤勸一勸她的幼女、如今的皇貴妃。
魏陽侯老夫人重病纏身,依舊不放心兒女,心中只盼兒子兒媳不聽話了,她的小女兒,能夠聽話一些,明理一些——至少該知道,她現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長姐所賜,莫要再胡亂作為了。
可惜魏陽侯老夫人到底來的遲了,如今的皇貴妃正被人捧得高興,旁人的勸說,她是半句也聽不進去了。
甚至不但如此,她連自己腹中的孩子是兒子這件事情,都開始全然篤定起來。
仿佛這個孩子當真是仙人轉世,還必然是個男仙人。
轉世之後,也必然是要來做皇帝的。
魏陽侯老夫人身邊的嬤嬤根本連見皇貴妃都沒有見到。皇貴妃如今事務繁忙,如何有時間去見一個老嬤嬤?她單單顧著養胎和與達官貴婦矜持聊天還來不及呢。
魏陽侯老夫人的嬤嬤氣憤之余,想到有關這位皇貴妃的傳言,歎息之餘,只得離開,回到府中委婉的將事情告訴了老夫人。
老夫人怒極攻心,只恨自己生下的兒女裏頭,為何最明理的長女會如此早逝,只恨自己的幼子幼女,竟會做出這等對不起長女的事情,且做便做了,竟是用的如此手段,連被旁人算計了都不自知。
老夫人瞪著渾濁的眼睛,忽而想到,等等,算計?算計她的幼子幼女的人,能是誰?還能……是誰?
“冤孽,冤孽啊!”老夫人長歎一聲,“他們只想著要如何算計太子,如何讓太子讓位給他們,如何富貴顯耀,竟是忘了,太子也不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太子也是會惱,會怒,會反擊的。”
這般行徑,可不就是太子的反擊了麼?
世人皆道這神仙之說是福氣,卻不知,若是世人皆將這神仙轉世的人當做最至尊的人來敬重膜拜,那麼,皇帝又該如何?
世人皆道為著那位仙人轉世的皇嗣,應當在他或她出生前,就提高其母妃的地位,當為皇后。可是,若是那個孩子出生之後,除了這嫡子或嫡女的地位,還想要太子甚至於皇帝的位置,又該如何?
她的那位小女兒還有兒子兒媳,現下都被那虛無縹緲的富貴給迷了眼,竟是連這等事情都想不通,平白被那些糊塗人來哄騙著,吹捧著,只待這些哄騙和吹捧越來越多,多到一定程度時,根本不需太子出手,皇帝就頭一個容不得這樣的仙人轉世、應當出生後就予取予求的皇子!
在這大興朝裏,只有皇帝,才該是百姓朝臣,最該敬重膜拜的人。
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糊塗啊,糊塗。”
他們這位皇帝連至孝桀驁的太子都容不得,又如何能容得下一個還未出生,就被百姓朝臣如此看重的孩子呢?
當初參與五王奪嫡的五王和四個公主,廢太子自不必多說,膽敢逼宮,並且還沒有逼宮成功,純粹是自找死路,另外四王和四公主,其中三位王爺和兩位公主是死在奪嫡的爭鬥之中,而剩下的一位王爺和兩位公主,明著是病逝,實則這洛陽城裏的勳貴之家,誰人不知他們是被陛下親自賜死的?
這樣一位皇帝,連太子都不得不暫時不娶妻納妾、退到邊境之地,而她的兒子女兒,竟是要這樣明目張膽的挑釁皇帝的底線,豈非當真是在找死?
可惜魏陽侯老夫人心中明明知曉他們的錯,奈何她年紀老邁,身子不適,再不能去規勸責打她的兒女,只能任由他們繼續糊塗下去。
魏陽侯老夫人能看出這其中的不妥來,洛陽城的一些人家,也看了出來。
只是他們看出來之後,一部分本就為了背後的主子想要對付太子的人,心中倒是想著規勸一番,也好讓皇貴妃一行能多對抗太子一些時候,奈何皇貴妃也好,皇貴妃背後的魏陽侯夫婦也好,竟都仿佛魔障了一般,完全不接受勸解,這些人好生氣惱一番,便也不肯白費力氣。
還有一些看出門道的人,則是想的更加長遠——這件事既然是皇貴妃挑起,又是太子故意用了“捧殺”之計,顯見是當真看不慣皇貴妃以及她肚中的孩子,打算兩個都不放過。既是如此,他們只要看著就好,免得他們一旦出手,擾了太子將這母子一網打盡的計策,那才會讓太子對他們不滿。
眾人心中各有想法,偏偏皇貴妃明明知道了,卻只覺自己心中的想法才是對的,每每在宮中為了腹中孩兒,喝著那些補身子的苦藥,心中只盼這個孩子能為她帶來更多的東西。
當然,皇貴妃還為了不嚇到腹中這個孩子,讓原本可以常常進宮的八皇子,最近一段時日,最好不要進宮。
八皇子今歲已經六歲了。他雖然住在宮外,卻也已經開始明白很多事情,知曉因為他的臉,他已經失去了很多很多的東西,也知曉他的父皇也好,母妃也好,也是因為他的臉,開始放棄他的。
而現在,母妃懷孕,原本對他僅剩的那絲感情,竟也逐漸消散。
八皇子把自己關在遠在裏,舉起鞭子,就開始抽打滿院子打滾的那些奴才。
他恨,他恨!如果不是那魏陽侯府的表姐傳染了天花給他,如果不是母妃在他得天花的時候沒有來照顧他,那些奴才又怎麼會把他照顧的那麼不經心,害得他在病中抓花了自己的臉呢?
八皇子心中想著,手上的鞭子甩的越發狠厲。
等到他終於累計,癱坐在地,望天想了許久,才突然站了起來,然後就往宮中跑。
洛陽城發生的事情,蕭無塵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是通過洛陽城的書信往來,還有承光帝越來越頻繁的賞賜和書信,蕭無塵也知道,時候快要到了。
如今那位皇貴妃懷胎約有四五個月,待再過這些時候,孩子就該出生了。
蕭無塵將手中信件看完,就沉默的將信放了下來。
而依照他父皇的脾氣,定會在那個孩子出生之前,就決定好那個孩子的去或留。
當然,這個去或留,不是尋常的來到或是離開,而是活著或是死亡。
于帝王來說,一個仙人轉世的兒子甚至是女兒,其實並不算是好事。若當真這個孩子是女兒,那麼帝王或許會在忌憚之餘,對這個孩子有幾分疼愛,然而若那個孩子是兒子……蕭無塵也是做過皇帝的人,當然知道這件事情,沒有一個帝王能夠容忍。
承光帝如今已經六十有三,年歲已大,他本就忌憚自己已經成年並且出色的兒子,現下又多出一個所謂的“仙人之子”,這個“仙人之子”於尋常人來說或許是天大的喜事,然而對帝王來說,他們又如何能容忍一個轉世的神仙呢?哪怕那轉世的神仙根本沒有記憶,單單是那個孩子擔了這樣一個名頭,就足夠承光帝忌憚並厭棄的了。
蕭無塵敬仰承光帝,同樣也瞭解承光帝。他記得前世對身子孱弱甚至不能獨立處理政事的他的殷殷愛護,也記得五王奪嫡時,承光帝毫不猶豫的殺子殺女時的果斷,更是記得這一世他身子逐漸康健,承光帝不但不喜,反而越來越陰沉的目光……如此,他自然也能猜到,沈氏肚子裏那個孩子的結局。
蕭無塵一語不發。他知道,如果不是他之前和皇叔一道出手,讓那個傳言越發倡狂,那個孩子,或許還能活下來。可是,沈氏荒謬,此生對他幾番逼迫和算計,前世更是害他多已,如今還想要算計著繼續做皇后那個位置。蕭無塵為著自己的將來著想,自然是要反擊。
而他一旦反擊,他的父皇就絕對容不下那個孩子。
這顯然是個死局。
“莫要多想。”蕭君燁看到心上人仿佛有些難過,低頭看一眼案幾上的信,就明白了其中緣故,心中既擔憂又高興的伸出手,按在了蕭無塵的手上,道,“她在謀算這件事情之初,就該猜到會有這種結果了。畢竟,她謀算後位沒有錯,謀算奪儲也沒有錯,唯一錯的是,她不該用‘仙人轉世’這個名頭,挑戰這世上最尊貴的那個人。”
畢竟,天子天子,終究也只是人。與那位仙人轉世相比,到底誰更尊貴呢?
那個孩子還沒有出聲,百姓與諸臣就敢為了那個孩子開始謀算沈氏提高位分,由妾成為妻,甚至還有膽子大的,還想要謀算儲位。
世人只覺得太子見此,當要生惱;卻沒有看到,自古君王多疑,承光帝見到如此,難道會不再多想一重,儲位之後,不就是帝位了麼?
如此,承光帝自然容不得他。而且,以承光帝的脾氣和如今百姓與臣子對那位仙人之子的憧憬,承光帝會不讓那個孩子出生,就越發不奇怪了。
蕭無塵原本也只是這樣一想,心中並不曾太過在意,只是有些彆扭而已。聽到蕭君燁的安慰,他心裏立刻就好受了很多。
不過,蕭無塵在想要說感謝的話的時候,目光就落在了覆在自己的手上的蕭君燁的手上。
雙目清澈而明亮,乾淨的讓人不敢逼視。
蕭君燁心頭一跳,立時將蕭無塵的手突然攥緊。
滑滑的,嫩嫩的,軟軟的。
或許是手感太好,攥緊之後,蕭君燁又忍不住鬆開,在蕭無塵的手背上摩挲了兩下,爾後又迅速攥緊。
仿佛是無事一般,還不忘面無表情理直氣壯的偷偷看了蕭無塵一眼。
蕭無塵:“……”
“咳!”蕭君燁咳嗽了一聲,掩飾地道,“塵兒的手,很軟,很滑,摸著比女子的手還要舒服。”
蕭無塵:“……所以,皇叔摸過幾個女子的手?”
其實一個也沒有的蕭君燁:“……皇叔只是打個比方。”好在他很快回過神來,十二分不捨得把自己的手從蕭無塵的手上拿開,然後轉移話題道,“說起來,陛下讓咱們回洛陽的事情也說了有兩次了。凡事事不過三,待到陛下說第三次的時候,咱們就不能不走了。”
事實上,他們如今能拖著不走,也只是因著邊境剛剛打過仗,很多事情還需要處理。而蕭君燁又在戰場上為保護蕭無塵而受傷,如此才能在邊境待了那麼久。
可是即便如此,時候到了,他們也不得不走。
“皇叔所言甚是。”蕭無塵沉默了片刻,才道,“然而倒也不急。父皇下次來信,就令人收拾行囊。等到沈氏肚子裏的那個孩子沒了,你我便出發離開。”
這樣也是最好的法子了。
二人談罷此事,又開始說其餘的事情。
蕭君燁自從傷勢好了些,就開始幫蕭無塵處理諸多事情。——雖然這次受傷的人是他,看起來身子虛弱的人也是他。可是蕭君燁心裏清楚,蕭無塵身體底子太過薄弱,能夠在戰場上支撐到現在,已然是老天保佑了。蕭無塵若是接下來不好好養著,只怕原本養好的身體,又要恢復從前的孱弱了。
是以蕭君燁怎麼也不願意蕭無塵繼續勞累下去。
蕭無塵心知皇叔心中所思所憂,同樣也知道皇叔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他的身體的確已經到了極限,現下如果不好好養著,待回去的時候,一路顛簸,只怕身體會更加不適。
因此二人互相理解之下,蕭君燁就開始把蕭無塵的所有事情都攬了下來。他做事素來仔細,直接將洛陽城裏遞過來的信件分成四類,一種是最不重要的,他處理了也不需要蕭無塵看的;一種是蕭無塵只需要看他的處理結果就好的;一種是蕭無塵需要看,但是他也能代為處理;最後一種則是蕭無塵要細看,他只能給出建議的。
其中前兩種因並不重要,蕭君燁還會讓蕭無塵信任的人拿著信件將其中的內容簡練總結一下,讓蕭無塵到時只需要看一眼總結的那些簡練之語就好了。
如此,蕭君燁就為蕭無塵節省了很多的時間。
蕭無塵前世就習慣了蕭君燁為他處理周遭的事情。這一世蕭君燁重新幫他處理事情,他倒也頗為習慣,只是想想前世因他身體太弱,皇叔只會讓他看後面兩種重要的摺子,尋常不重要的摺子根本不會拿給他看,免得讓他花費太多心思。反倒是這一世,他身子比原先好多了,皇叔倒也肯讓他多看些東西了。
到底,還是身體為重。
蕭無塵這樣想著,留在邊境的時候,就會越發愛惜身體,日日睡足了覺,才會起床。起床之後,也會跟著蕭君燁一道練拳,散步,待到中午後,飯後百步之後,也會午睡一番,下午夕陽落下時,還不忘騎一次馬,當然,這其中也有皇叔主動貼身的陪著他……
如此一個半月後,承光帝第三次傳信來,讓蕭無塵和蕭君燁回洛陽。
二人依舊不疾不徐,蕭君燁接著為蕭無塵處理諸多事務,蕭無塵則是接著日日鍛煉身體,偶爾興致來了,還會在軍中組織蹴鞠,看將士們玩樂。他自己倒是不下場,只是在場外看著皇叔下場,然後踢了一身汗的跑回來,睜著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每每這個時候,蕭無塵也只能默念倫理綱常不得亂,然後默默的把自己的目光移開。
雖然必須要面對蕭君燁接下來失望的神色,但是倫理一事,如何能亂?起碼蕭無塵是無法和自家的堂叔亂在一起的。
哪怕這個堂叔,是他最最信任的那個人。
蕭無塵心中兀自糾結著,蕭君燁被心上人數次冷落,心中也頗為難過。
然而,身世一事,如何能輕易開口?他一旦開口,若是蕭無塵喜歡他,二人心意相通,如此倒也罷了;但若蕭無塵不喜歡他,甚至厭惡他對他的喜歡,到時他又該如何自處?
倒不如現在,甚麼都不說,他反而能留在蕭無塵的身邊。
且不提蕭君燁心中如何小心翼翼籌畫他和蕭無塵之事,洛陽城裏,關於“仙人之子”的傳言越演越烈,有些百姓甚至覺得,自然是仙人下凡轉世的皇子,那指定是最厲害的皇子,是最厲害的皇家人。他們的大興朝,當然是該有最厲害的這個皇家人來“統治”才是最好。
況且,他們如今的這位皇帝,已經老了,不是麼?
當然,這些話,他們也只是在心裏想想,偶爾付之於口,通常時候,他們也只是不談皇家事,只為了生計而到處奔波。
八皇子因住在臣子家中,尋常出府倒是常有的事情。他臉上醜陋,偏偏又不喜遮掩,常常帶著一群人上了酒樓茶樓,接著就把其他人給趕走了。
八皇子的惡名可謂是臭名昭著。
不過,他這一日卻沒有胡鬧,而是去街市上買了他覺得的最好看的花兒和釵,就奔去宮中。
然後在等候進宮的房間裏,一共等了兩個時辰,皇貴妃身邊的宮女紅情,才拿了一隻女子戴的帷帽來,一見他就讓他把帷帽戴上。
“您也知道娘娘如今懷著的那位金貴著呢,八殿下,您就先忍忍。”
八皇子不語,任由紅情給他戴帷帽。然而等到了皇貴妃的宮殿外,他突然又把帷帽給摘了下來,往身後一扔,接著就往內室跑去。
金貴?他和母妃肚子裏的孩子是同父同母,憑甚那個孩子就金貴了,憑甚他就要以帷帽遮面,難道他就這麼見不得人了?憑甚母妃有了這個孩子,就常常不肯見他,偶爾肯見了,也必須要他在外頭等上那麼久,才讓人去接他?
若是母妃只有他一個兒子,若是父皇知道了外頭的百姓覺得他老了,該退位讓賢給那個還沒出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