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010

　白羽並沒有對自己的媽媽做什麼，她只是用一種平淡到了冷漠，還帶著一些冰冷的視線略微抬起眼睛看著自己的媽媽。

　人是一種趨利避害的動物。

　即使在繁複的生活之中，讓我們對於危險的感覺不斷的退化，但是有的時候，那種對於危險的直覺偶爾還是會冒出來救我們一命。

　這個時候，原本憤怒的白羽媽媽，在被白羽這樣的眼神看著的時候，她就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女兒一樣。

　有一中不安的感覺從她的心底生了出來，然後讓她連自己的身體都僵在了這裡不敢動彈。

　她只是用一種有些無措的表情看著自己的女兒，維持著一種抬起手來抓握的可笑動作，面上的那種憤怒的表情都沒有完全收起來。

　就像是舞台上的維持著某一個動作的木偶一樣的好笑。

　白羽在跟僵在那裡的媽媽對視了幾秒鐘後，直接邁步去了自己的房間。

　看著白羽離開的背影，直到白羽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白羽媽媽才仿佛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的放鬆了下來。

　她抬起手來拍著自己的胸口，感覺到自己的額頭上不知不覺竟然冒出了許多冷汗。

　她竟然從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女兒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原來她的女兒是這樣的嗎？

　可是停留在她記憶中的女兒，依舊會是一個蜷縮在角落裡，極力想要減少自己存在感的女孩。在她發怒的時候，只會呆愣愣的無措的站在那裡，讓人感到心煩的女孩。

　白羽媽媽低頭看向地上碎裂的變形金剛的碎片。

　非常普通的小男孩會喜歡的玩具，出現在她女兒的懷裡本身就非常奇怪。只是她一直都覺得自己的女兒本來就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所以在剛才看見這種東西的時候，也沒有想過為什麼這種東西會出現在她女兒的懷裡。

　白羽媽媽呆愣愣的盯著地上的碎片出神了一會，就在她反應過來為什麼自己會這麼生氣，會對著女兒發怒的時候。原本已經進了房間裡的女兒，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又走了出來。

　白羽面上的表情太過於平靜又冷漠，好像完全沒有看見家裡面還有另外一個人存在一般。

　白羽媽媽依舊對白羽方才的眼神感到發怵，在看到白羽直直的往她走了過來的時候，直接往後退了幾步，動作之間頗有一些驚慌失措的感覺。

　不過白羽卻完全當做沒有這麼一個人，安靜的蹲下了身子，非常仔細的將地上的變形金剛碎片，一片一片的全部都撿了起來。

　她撿的並不快，但是非常認真仔細，就好像是在做著什麼重要的工作。

　就連一些非常細小的碎片，或者是掉落到了遠一點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的碎片，也都被白羽給找了出來。

　在把這些碎片全部都給找到了之後，白羽再次轉身，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把這個變形金剛的玩具給拼回去。

　白羽的媽媽在看著白羽快要進入自己的房間的時候，鬼使神差的開口：“這些東西是你自己買的嗎？”

　白羽的動作略微頓了一下，但她連轉身都沒有，直接將自己房間的門關了起來。

　房間再次陷入了一篇有些冰冷的寂靜之中，就好像是她們母女之間的關係。

　在還小的時候，不是沒有期盼過，希望自己的媽媽和爸爸能夠像是其他孩子的父母一樣。不說可以是多麼優秀的父母，但是能夠稍微對她有一些關心。即使是問一下她的考試成績也好，她也不需要過生日或者過任何的節日。也許他們可以偶爾有空，抽出哪怕一兩個小時的時間，跟她好好的說幾句話。

　不過……

　有一些我們總是渴望的東西，若是真的無法得到的話。

　時間會教會我們習慣，習慣了，就不會再有這些愚蠢的期待了。

　她現在已經完全不再期待了，因為她已經練就了銅皮鐵骨，再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了。至於這些偶爾的軟弱情緒，只要她自己一個人知道就好了，其他的，全都不需要。

　白羽的媽媽一個人在客廳裡站了很久，臉色從一開始的略微有些不安，變換到紅紅白白，最後再次回覆到了氣憤。

　她想到了自己聽說的那些消息，還有王青青家長的態度。

　她今天會這麼生氣，還不是從來都沒有聯繫過她的白羽的老師，竟然特意找到了她的電話，然後給她打了過來說明了情況。

　在電話裡面，白羽的老師有特彆強調王青青是白羽的同學，在這一次發生的特大事故中已經死亡，而王青青的父母認為在王青青死亡的這件事情當中，白羽有著非常重要的責任。

　白羽的媽媽討厭麻煩，特別還是這些來自白羽的麻煩。

　白羽老師的這通電話非常明顯的在暗示她，讓她快點想辦法跟王青青的父母道歉，把事情給解決掉，其中大有要把白羽給交出去的意思。

　對於白羽媽媽來說，這件事情說是好解決，倒也不難，但是說難解決，也確實如此。

　如果白羽媽媽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的那些男人們，那些人自然會樂意幫她解決這個問題。只不過她一直都非常忌諱自己家裡還有一個女兒的事情被別人知道，若是讓那些男人們知道她的家裡竟然還有一個女兒，這對她是必然會產生很大的影響。

　不到萬不得已的話，白羽媽媽是完全不準備採取這個措施的。

　若是讓她出面道歉，這也相當於讓別人知道自己是白羽媽媽的事情，白羽媽媽可不願意這麼做。

　所以在思索了一番後，白羽媽媽想出來的解決方法，就是她不會去去管這件事情，讓白羽自己去解決。反正這麼多年以來，基本上白羽自己的事情也都是她自己解決的。如果不是這一次白羽的老師竟然找到了她的電話，還給她打了過來，她甚至不會去了解這些東西。

　可她雖然有了這樣的決定，但心裡的那口氣可沒有順下來，所以她才會在這裡專門等待著白羽回來，想要跟白羽好好的“談談”。

　本來就足夠生氣了，結果看著白羽進屋的時候不但全身上下都有許多繃帶，懷裡還抱了一大推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後白羽媽媽心裡的火氣，騰地一下就熊熊燃燒了起來。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麼奇怪。

　在面對一些自己感到厭煩的人的時候，就特別的容易生氣。

　好像不論那個人做什麼都是讓人感到厭惡，並且會讓人容易生氣的。

　白羽現在這幅模樣，不論是在誰的眼中，看到之後第一句想說的話，大概都是關心一下在她的身上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情，身上的傷還好嗎？

　但是看在白羽媽媽的眼中，就變成了這個丫頭一天到晚在外面惹麻煩，現在還把麻煩給惹回家裡來了，這一身的傷正是代表著她之前惹到的麻煩。

　白羽媽媽一個人在客廳裡站了好半天，最後硬是把心裡的那些火氣全部都給吞了回去。

　因為白羽之前給她的那種感覺，真的是太可怕了，而她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過這樣可怕的感覺。

　心裡憋悶又不敢對著“始作俑者”發泄出來，白羽媽媽氣的一腳踢在了椅子上，直接就把椅子給踢翻了。也不去把椅子給扶起來，白羽媽媽大步回到自己的房間，穿上一件外套，拿著自己漂亮昂貴的小皮包直接出了門。

　正在拼接變形金剛的白羽，聽見外面震天響的砰地一聲關門的聲音，她手上的動作頓在那裡，良久，才繼續動作了起來。

　她有一雙非常穩的手。

　因為x5213可以為她弄出被摔壞之前的原版變形金剛的對比圖，並且對這些碎片進行分門別類，所以白羽並不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不停的去思考這些碎片都應該被擺放在什麼位置。

　她只需要對那些已有的數據進行對比和識別，最後將它們放在正確的位置，然後用膠水粘起來就好了。

　一個摔壞還碎成了不少片的變形金剛，在白羽的手中逐漸恢復到原本的模樣。它幾乎看起來就跟沒有被摔碎之前的樣子沒有絲毫差別了。

　但是白羽在終於將它拼接好後，用手指摸搓過它的表面，若是仔細看的話，還能夠看見這上面的裂痕。

　即使她把所有的碎片全都找了回來。

　但是在碎片跟碎片之間的裂痕上面，依舊會有一些更加細小的損害部分是無法被修復的。

　就好像是破鏡難圓、覆水難收，除非時間倒流，讓一切發生過的事情全都沒有發生，並且大家全都做出了不同的選擇，不然的話……

　白羽垂下的眸子中，神色平靜的仿佛無波的水面，而後她不太在意的抬起了頭，將已經拼接好的變形金剛舉了起來。

　“你看起來還不錯。”她對著變形金剛喃喃自語，然後把拼接好的變形金剛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跟其他的禮物在一起。

　在這個桌子上放著有孩子們送的手帕、布偶、小飾品，也有其他家長們送給她的水果、糕點等物。白羽看著它們，面上逐漸露出了笑容。

　家裡的電話突然響了。

　白羽走了出去接起電話，電話那頭是她的班主任，班主任用一種說不出是憐憫還是冷漠的聲音跟她說：“你不用來學校上學了。”

　白羽的眼睛略微眯了一下，如果是曾經的她，在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消息時定然是會感到驚慌失措。雖然她以前的成績確實不好，但還是想要好好念到畢業，然後考一個好大學離開這個鬼地方的。

　但現在的白羽卻非常鎮定，在聽到消息的時候，心中連一點波瀾都沒有，她只是用平靜的語調隱藏著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銳利詢問：“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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