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村子裡的病人都好得差不多了，程成和青華總算是輕鬆下來了，大家都整天窩在家裡烤個火，聊個天的，日子過得十分安逸。

連續幾天，都沒有再下雪雨了，天氣在慢慢變好，早上程成一出門，發現久違的太陽竟出來了，暖暖的照地雪地上，地面上到處反射出金黃色的光芒。陽光照在他身上，程成伸出手來，慢慢感覺到陽光的溫度，他高興的大叫大嚷起來：「出太陽啦。」這都多少天了，一直在下雨雪的，昨天就覺得天氣在變好，今天竟真的出了太陽。

大家都被他吵醒了。青華在一邊大叫道：「快快，幫我把藥材拿出來曬曬，有些都快上黴了。」長時間的雨雪天氣，屋子裡也是潮濕的，這個年代又沒塑料袋和密封器具包裝好藥材，再加上搬運時不可避免的淋上了點雪水，很多東西都濕濕的，一直沒幹，時間一長是會上黴的。

「等等，我要先把被子褥子拿出去曬曬。」大家都不理他，藥材哪麼多，等曬完藥材，太陽早就沒了，還是先抱被子到外面去曬。程成也忙著在外面支起架子，在大樹上繫上長繩子。這被子也要曬，衣服也要曬，當然藥材也要曬，能夠拿出來曬的東西都需要見見陽光了，包括大家自己。

整條村子的人都在忙碌著搬東西出來曬，一會兒到處都飄揚著五顏六色的衣服被子，整個村子就像甦醒過來了一樣。老人們都帶著小孩子找個避風又陽光好的地方坐下曬太陽，反正家家都還是有幾張小凳子的。年青人們則趁著好天氣洗洗涮涮的，哪個家裡沒有堆著一些髒衣服的。半大的孩子們追打嬉鬧起來，一時間村子裡到處是說笑聲，打鬧聲，就連那些早已不見蹤影的小鳥們也嘰嘰喳喳的跑出來了，沉寂了好久的村子總算是恢復了活力。

繫了好幾條長繩子，見其他人的東西都曬好了，程成找到自己的背包，把裡面的所有衣服都拿出曬。包裡藏著槍和子彈，他不自覺的拿在手上試了試。藍天跑過來，突然間伸手來搶，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東西啊？做什麼用的？」這東西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其實只有特魯和巴圖在程成最早來的時候見過這東西，知道它的威力極大，是個十分危險的東西。

程成一驚，猛得一用力，扭住他的手腕往下一摔，「哎呀，痛死我了。」藍天大叫起來，手腕差點被擰斷了，人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痛得他眼淚都掉下來了。

「你幹什麼呢？這東西很危險的。」程成連忙放開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藍天痛得直抽氣，不止手腕痛，膝蓋也嗑得很痛，一時站都站不住了。

「青華，快來幫藍天看看。」程成一把抱住藍天，見他白嫩的手腕處馬上呈現了一道深深的指印，心裡又驚又急的，他這一擰，雖說沒盡全力，卻也非比尋常，以藍天的體質受到的傷害確實不輕。因為這槍上了子彈的，他突然來搶，搞得差點走火了，程成也是一急，才這麼用力的，哪裡想到會弄傷藍天。

「怎麼回事？」特魯和青華見程成抱著藍天，還以為藍天又生病了。

「被我弄傷了，有沒有藥酒什麼的？」程成問。

青華瞧了瞧藍天手腕幾眼，搖搖頭：「什麼藥酒？你這是用了多大的力？」這年代哪有什麼藥酒的，只能用草藥敷一下。

藍天又痛又委屈的，癟著嘴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還不敢說什麼，程成還是第一次這麼凶的對他。見他這副委屈的小樣子程成懊惱不已，主要是槍太危險了，他才會這麼著急的，哪想到把藍天弄成這樣了。青華進去找藥了，程成記得自己的急救箱裡還有些常用的藥品，又急急去拿包，想拿了支正紅花油來幫藍天擦擦。還沒等他過來給藍天擦藥，就有一群雌性小孩子呼啦啦的往村口跑。

「你們幹什麼去呢？」青華拉住跑在最後的一個小孩子問。

「那邊有隻雀兒掉在雪地上了，大家都過去看啦。」小孩邊跑邊回答著，一會兒就追著前面的一群小孩子去了。

「孩子們關了太長時間了，這還不瘋跑一陣子啊，我去看看。」藍天說，青華和特魯都不知道程成怎麼會出手弄傷他，這會正想問他呢，藍天又不想說，就跟著小朋友們一起跑開了。難得有這樣的好天氣，整個村子裡的雌性都出來了，甚至有幾個年老獸人都懶懶的爬起來了，年紀大了總是睡眠少些，就容易醒過來一些，他們在太陽下曬曬皮毛，瞇著眼睛打個盹。

程成拿來了藥，見藍天像個孩子一樣跟著一群小朋友跑去看熱鬧了，搖了搖頭。這傢伙歲數雖然不小了，但時不時的卻保持著一顆童心，可能是因為從小就沒什麼小夥伴和他玩吧。他現在反而想和小孩子們玩，回味一下已然消失的童年。

「他那傷不要緊吧？」程成還是有些擔心藍天的。

「這會兒已經活蹦亂跳了，有什麼要緊的，只不過得好幾天才能好。」青華答，藍天手上的傷痕看著嚴重，但沒有傷到骨頭，幾天就能好，膝蓋只是磕了一下，冬天衣服穿得多，地面上又是軟雪，不要緊的。

那雀兒長著五彩斑斕的長尾巴，身子卻只約尺長，拖著個長尾巴，四隻小短腿早就陷入深深的雪層中，一個勁的在雪地上撲騰著，折騰的滿地是羽毛，卻怎麼也飛不起來。

「這麼笨的一隻鳥兒，它是不是不會飛啊？」程成也跟過來看熱鬧，他主要是想看看藍天，剛才藍天藉故跑開了，他明白藍天也是一時不想理他。

「你才笨呢，這鳥還沒長大，可能還未學會飛呢。」藍天氣惱的嘲笑他。周圍的小朋友也跟著笑了起來。被人包圍的鳥兒越發掙扎的起勁了，地上撲通起一陣陣雪花。

「你去捉吧。」小朋友們互相推脫著，卻沒人真正敢去動手。

「哈哈，一群膽小鬼，還是我來吧。」藍天笑哈哈的撲過去，一下子就捉住了小鳥，小鳥發出尖利的叫聲，像是在招呼同伴來救自己，藍天愣了一下，手上一用勁，那鳥兒叫得更加淒利了。突然一隻半大鳥從半空而降，惡狠狠的衝他猛啄。藍天一時不察，竟被咬傷了手，要不是程成反應快，一把將他拉開，說不定連臉都被鳥啄傷了。

這大鳥也不過比地上的小鳥大了兩三倍，看來也不算是隻成年鳥，但卻不僅啄人凶，叫聲更加尖利，穿透性極強，叫得人心驚肉跳的。程成都覺得耳朵一震一震的，小孩子們更是被嚇得四下逃竄，那鳥卻不依不饒尖叫著追趕大家，有的小孩跑得慢，有的小朋友跌到是雪地上，有的嚇得大哭，有的卻大聲尖叫。程成恨不長出八隻手來，這邊拉起一個小朋友，那邊又抓起另一個小朋友。

「怎麼回事？」這麼大的動靜驚動了大家，好幾個青年人跑了過來，有的抱起自己家的孩子，有的拿著竹竿樹棍什麼的驅趕鳥兒，一隻半大的鳥兒竟搞得大家手忙腳亂的。特魯仔細看著地上的小鳥，突然臉色大變：「快點回家躲起來，這鳥只怕有同伴的。」

「怎麼回事？鳥一向不與人為惡的，這回怎麼會追著人啄的？」青華不解的問。

程成見這鳥總是有點面熟，就是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特魯臉色非常難看，嘴裡一個勁的大叫著，讓大家快點回家躲起來。

這種鳥正是上次捉了巴圖的翼鳥，只是這隻鳥還未成年，看上去沒那麼大和可怕，而實際上它剛才的表現已經非常可怕了，只是它才不過半米長，特魯一時沒認出來，村子裡的人也都沒有認出來。其實翼鳥是獸人界最可怕的鳥類，不僅個子大，還會飛，它們什麼動物都吃的，連落單的獸人也敢捕食的，但一向只有雄鳥出來打獵的，並且它們極少到人類聚居的地方來，雌性翼鳥很少有人見到，它們都很悠閒的在家哺育孩子。而這隻正在追趕大家的正是一隻雌性翼鳥，所以大家都沒認出它來。有雌性和小鳥仔出現的地方，必定有雄性翼鳥在暗中保護著它們的。雌性翼鳥只有特魯無意中在山林中見過一次，這才認出來，讓大家都躲起來的。

話音未落，就見一群翼鳥猛衝過來，它們來勢力凶凶，呼啦呼啦的聲音由遠而近，原本艷陽高照的天空頓時被遮住了，陽光透過它們色彩斑斕的羽毛，閃閃發光，天空中像是出現了五光十色的美景一樣，只是這美景卻讓大家沒命一樣的逃奔。

一時間，整個村子亂成一團，小孩的哭叫聲，大人的叫罵聲，外加翼鳥尖利的嚎叫聲，就像萬馬奔騰一樣，恨不得把人的耳朵都震聾。大家擠成一團，幾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麼一群翼鳥。大家都是第一次見一大群翼鳥，而如此多的翼鳥也是首次攻擊人類，跑到最後的一個人被一隻翼鳥抓住了，它尖尖的長爪子十分鋒利，那人恐懼的發出一聲尖叫，叫聲半途中斷而止，大家只聽得到一陣陣撕裂聲，半空中血肉橫飛，衣服和斷肢紛紛落地，那人也許痛都沒有感受到，就被撕了個稀爛。有人瞬間嚇得暈了過去，有人更加大聲的尖叫起來。

「快點進屋去。」特魯聲嘶力竭的大喊著，只可惜大部分的人都嚇傻了，就連小孩子也嚇得不敢哭了。見了血，翼鳥卻更加瘋狂了，成群接隊的向人群中衝過來。那幾個正在曬太陽的年老獸人拚命衝上去迎戰，保護著家人往後退，只是他們已經年老體弱，又經過了較長時間的冬眠，身上的力量還沒有恢復過來。數量上也比不過群鳥，根本就沒有多少力量來對抗，很快就抵擋不住了，只聽得他們發出連連的慘叫聲，沒多久就被群鳥撕了個粉碎。

眾人被眼前的慘劇驚呆了，擠成一團嗦嗦發鬥。眼見著群鳥衝向人群，很多人都害怕的失了聲，連叫都叫不出來了，只能閉目等死了。「呯呯」只聽得幾聲巨響，衝在最前面的兩隻翼鳥發出淒歷的怪叫聲，轟然落地，巨大的力量衝擊的地面雪團飛濺，濺了眾人一身的雪，鮮血迅速擴散開來，很快就洇沒了最前面的一些人的腳，眾人更是嚇得連連後退，卻見程成手中拿著個怪東西，還在冒煙。不僅人群被槍聲嚇住了，剩下的翼鳥也被嚇得後退，卻依舊怪叫著不肯離開。

「還不快進屋去。」特魯又叫起來，並且用力的推著身邊的人，人們這才像醒過來一樣，不管不顧的亂跑，有的人腳上打滑摔倒在地上，後面的人也來不及避開，疊羅漢一樣的你踩我，我踩你的堆到了一起。藍天本來的膝蓋痛，根本無法避開，被人群擠的一下子摔出老遠。程成急忙撲過去拉他，一隻翼鳥猛衝過來，尖利的長爪子帶著利風迎面而來，特魯驚呆了，根本都叫不出聲了。藍天閉上了眼睛，聽到砰的一聲槍響，鮮血象暴雨一樣迎頭落下，澆了他滿頭滿臉的。一隻翼鳥轟然墜落，抽動幾下，很快死去了。

群鳥發出更加淒歷的叫聲，齊齊後退，卻徘徊著不肯離去，程成舉起槍，轟得一聲又是一槍，打中前面的一隻大鳥，大鳥發出尖歷的慘叫聲，一隻翅膀中了彈，撲通一聲墜落下來，拚命的在雪地上掙扎哀嚎，地上激起陣陣飛雪，羽毛落了滿地，鮮血很快就染紅了白雪，大鳥終於失去力量，一動不動的垂著翅膀，慢慢死去。鳥群對著程成手中的槍，終於明白了它的歷害，只得嚎叫著飛走了，叫聲連綿不絕，很久之後天空才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