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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原配嫡妻》第89章
第89章 10/18/12

 仁和帝沉默的時間愈發久了,黎婉將摺子看完了,心裡有種不安,上輩子,她給了劉晉元提供了許多秦牧隱和承王往來的書信,摺子裡並沒有提到,石真是靖康王身邊的人,摺子裡說起的一些事有待商榷,永平侯府的老侯爺做事謹慎細微,不可能留下這麼大的一個漏洞給秦牧隱翻身,黎婉細細琢磨著這件事,石真彈劾秦牧隱與吏部尚書勾結,秦淵做上那個位子就是秦牧隱舉薦的,兩人又是叔侄,即便不是正常的往來旁人也該清楚兩家關係不淺,暗指秦牧隱和承王結黨營私的事情也是幾筆帶過,完全不是永平侯府辦事的風格。

 「皇上,臣婦看完了。」黎婉將摺子闔上,恭順地遞給旁邊的公公,皇上勃然大怒的原因無非就是因為名單,後邊談到的事情都是石真大人的猜測,目的是在皇上心中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仁和帝顧左而言他,頭微微轉向未說話的皇后,臉色緩和地問,「皇后,你怎麼看?」

 皇后被問地莫名其妙,卻絲毫沒有遲疑,道,「後宮不得干政,這種事臣妾不好說,如果是問起秦侯爺的為人,臣妾倒是可以說說。」

 仁和帝點了點頭,對皇后的表情語氣甚是滿意,手撐著桌子,準備細心聆聽的樣子,「那皇后說說牧隱那孩子。」

 「那孩子算是皇上和臣妾看著長大的,像極了老侯爺,臣妾記得小時候他來宮裡,有宮女太監對他指指點點,夏氏不愛出門,老侯爺又死了,幾歲大的孩子在宮裡遭了不少白眼,皇上怕是察覺不到,有些話,宮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傳到您耳朵裡,臣妾倒是聽說了不少,臣妾沒有孩子,對他也多兩分心疼,他卻像個沒事人似的,毫不在意旁人的指指點點,這份胸襟,可不就是老侯爺年輕的時候……」

 仁和帝身子一僵,都說秦牧隱像老侯爺,是的,的確像,可是,卻也有一點不好,認准了一個人就是一根筋到底,死活也拉不回來了。

 回憶以前,仁和帝眉心蹙成了一團,朝堂穩定下來沒有人敢忤逆他,漸漸,他對北延侯府的愧疚越來越深,故而經常宣秦牧隱進宮,夏氏對這件事什麼態度他不清楚,每次宮人他要召見秦牧隱,秦牧隱就會來宮裡,許多煩心事他都對他說,幾歲大的孩子什麼也不懂,就那麼聽著,不時安慰他兩句,「他們不聽話你訓斥一頓就好,何苦生氣?」

 秦牧隱不明白朝堂上的事,與他說話沒什麼顧忌,偶爾還能從他嘴裡聽來哪位大臣的為人處事,那段時光,仁和帝的心情舒緩了許多。

 關於宮人嘲諷秦牧隱他也知道一次,那次是他登基以來第一次發火,杖斃了許多人,聽皇后說起才明白他受了那麼多委屈。

 仁和帝仰頭,靠在龍塌上,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大腿,散漫道「黎氏,你的意思是石真彈劾的事情全是子虛烏有?」

 仁和帝心存疑慮的一個緣由是他知道過不了兩日,石真還會遞上摺子,那上邊才是關於秦牧隱和承王結黨營私意圖造反的證據,他踢了踢小腿,昏迷了好幾日,身子疲倦不堪,朝堂上關於他昏迷一事傳得沸沸揚揚,不安生的人上串躥跳,安生的人等著看好戲,文武百官各有各的心思,不過,仁和帝眼神一暗,不安生的大臣,他一個一個收拾。

 視線落在黎婉身上,等著她回答。

 黎婉低頭,沉默半晌,抬起臉,螢光閃閃的眼盡是清明,一字一字道,「皇上,石大人說的許多事臣婦不清楚,心中疑惑,石大人彈劾侯爺結黨營私將官員的名字都一一例舉出來,之後的幾件事卻只是一筆帶過,好比說侯爺與承王勾結在多處地方收買朝廷大員,這些石大人都沒有細說,再者,即便事情是真的,石大人一直住在京裡,他是從何處聽來的,不說臣婦,皇上召見內閣細問,這種事情若不是京裡人都聽到了風聲,石大人不可能清楚,既然都聽到了風聲,為何臣婦沒有聽說。」

 靖康王打的如意算盤好,可惜他算錯了,皇上將秦牧隱囚禁起來是對北延侯府起疑了更甚者是忌憚,皇上能懷疑承王和秦牧隱自然也能懷疑石真和他自己,皇上的心思偏向誰不是看證據而是看誰更有嫌疑。

 仁和帝一聽挑了挑眉,臉色還有些蒼白,不過眼底迸發出一道亮光,黎婉清楚,她說到皇上的心坎上了,故而再接再厲道,「臣婦在侯府,外邊的事情侯爺從不與臣婦說,可是,都這種時候了,臣婦仍然沒有聽到京城裡誰談論說侯爺與承王收買官員,而是傳侯爺和皇后娘娘故意隱瞞皇上中毒的事,欺君之罪不可饒恕,皇上可以派人出去打聽打聽……」

 仁和帝不用打聽,黎婉說的是實話,他剛醒來等到宮門口求見的大臣一批接一批,原因就是有人洩露了他中毒的事,這件事,秦牧隱和皇后處理得好,真要傳了出去,文武百官群龍無首,邊關怕也不太平。

 皇后在一旁聽到她也有份,一點也不慌亂,眉目舒展,神情坦然,「皇上,隱瞞您中毒的事是臣妾的意思,當時您脈象奇怪,太醫院的太醫們都說不出病症,張大夫把脈後偷偷與牧隱說了,牧隱拿不定主意,臣妾得知後才想了這個法子。」

 「朕不是怪罪你,朕昏迷的事你處理得好,好了,朕也疲倦了,之後再說吧。」仁和帝雖然覺得秦牧隱結黨隱私不太可能了,仍想再等等,石真會不會再拿出新的證據來。

 昏睡的幾日他好像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境和現實沒多大的區別,京裡邊發生的許多事和現實差不多,夢境中石真也彈劾了秦牧隱和承王,而且他們勾結意圖造反的罪證是坐實了的,奇怪的是事情不是發生在當下而是幾年後,朝堂關於冊封太子一事愈演愈烈,承王和秦牧隱勾結,在各地收買朝中大臣,招兵買馬,打著劫富濟貧的幌子掠奪商人錢財,實則是為收買人心。

 他震怒,將北延侯府抄家,之後夏氏自殺,秦牧隱苟延殘喘活了下來,發配回老家,夢境裡,大部分證據還是黎婉提供的,她與秦牧隱關係不好,兩人成親十一年也沒個孩子,倒是跟兵部侍郎劉晉元走得近,劉晉元是靖康王的幕僚,靖康王為了避嫌,特稟明了他和劉晉元的關係,靖康王貼心,承王和秦牧隱心太大,他還在位就想著奪朝篡位,他如何容得下。

 夢境虛虛實實,仁和帝想看看究竟是夢還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黎婉身子一怔,皇上還是不太相信,她神情肅然,起身,跪在地上,抬高了嗓音,道「皇上,臣婦還有一事想說。」

 公公上前扶著仁和帝已經走了兩步,聞言,蹙了蹙眉,想開口提醒黎婉,言過必失,之前的話漏洞百出經不起推敲,可是,皇上身子一頓,停了下來,他沒有開口。

 「哦,還有什麼想說的?」

 黎婉抬起頭,神色凝重,仁和帝踟躕片刻,重新坐了回去。

 公公見皇上扶著他的腰,急忙朝不遠處的小太監打手勢,比劃了一個靠枕,回到仁和帝一側站好。

 黎婉雖然跪著,腰板卻挺得直直的,「臣婦見著石真大人還說了侯爺南下時意圖引起朝堂和戚大將軍府的嫌隙,皇上,這一點,石真大人信口雌黃……」

 「哦?」仁和帝抬起頭,黎婉說了許多,這番話也說到他重視的點子上了,戚大將軍府戍守邊境幾十年,朝廷的軍餉經常拖很久,邊關的將士生出不滿的心思,秦牧隱處理不好,邊關將士對朝廷寒了心,若是揭竿而起,朝廷可謂是內憂外患。

 「坐下說話吧。」

 公公將靠枕墊在皇上的後背上,小聲提醒,「皇上,太醫說您身子還要養一段時間,您要是不舒服了可要告訴老奴,老奴好將太醫叫來。」

 仁和帝瞥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公公瞥了眼黎婉,沒吭聲,退回到邊上。

 黎婉搜索著上輩子聽來的消息,石真抓住秦牧隱的把柄都是捕風捉影,結黨營私,挑撥離間,造反,都是殺頭的大罪,結黨營私和造反黎婉說過了,之後就是將挑撥離間的罪名清除,仁和帝的態度使黎婉意識到,他對北延侯府對秦牧隱沒有了之前的疼惜和恩寵了,意味著什麼,她明白。

 故而,她聲音變得清晰冷靜,「戚大將軍戍守邊關幾十年,老侯爺也曾上陣殺敵,朝廷之前做過的幾件事的確惹得戚大將軍心寒,然而,對戚家人來說,真正崇拜的人是曾追隨在皇上身側,為皇上披荊斬棘的老侯爺,戚大將軍府上現在還掛著老侯爺的畫像,侯爺何須挑撥離間,真要如石大人所說北延侯府結黨營私,選擇戚大將軍可比選擇京城中的李大人王大人好多了,至於挑撥離間分明就是子虛烏有。」

 仁和帝目光變得耐人尋味起來,石真知道北延侯府這麼多事,秦牧隱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他夢境中,石真將秦牧隱和承王拖下了馬,可那些承王和秦牧隱來往的書信是真的,仁和帝思忖了許久,北延侯府和承王是不是被冤枉的,再過兩日就有著落了。

 仁和帝對北延侯府態度變了,這是黎婉退出去時唯一的感知,和皇后四目相對,急匆匆走了,她心裡存著事,難不成石真除了給皇上摺子還給了什麼她不知道的證據?

 走出宮門,黎婉瞅了旁邊的宮人一眼,她向皇上提出見秦牧隱,皇上拒絕了。

 「朕將他關押起來自然有朕的用意,你還是回去吧,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他真是清白的,朕不會冤枉了他。」黎婉心思比一般人還要透亮,起初他還真被黎婉牽著鼻子走,夏氏教導出來的孩子不會沉迷權勢不可自拔,然而,如果是承王極力求他幫忙呢?黎婉一手同情牌打得好,可是他死過兩次了,當然不可能隨意就著了她的道,多年的帝王,仁和帝不會鬥不過一個婦人。

 夢境反反復複,仁和帝靠在床上看著明黃色的帳頂出神,久久不冊封太子,朝堂人心不穩,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身子,夢境中他是一場大病去世的,靖康王做了太子,朝堂上平穩了一段時間,可是靖康王為人暴戾,身為未來儲君,對朝堂官員殘忍,必會引發諸多不滿。

 現在,靖康王藏得深,真正的性子還沒展現出來,身為太子……三個皇子中各有各的優勢,各有各的缺陷,仁和帝閉上眼,似自言自語道,「難道朕做錯了?」

 公公站在他身側,他的這句話自然也聽到了,多少年從未從仁和帝嘴裡聽過這句話,他是明君,百姓安居樂業,朝堂上各方勢力牽動卻不敢亂動,他做得很好,唯獨一件事,那件事,永遠見不得光。

 黎婉思緒繁雜,想了一路,石真真遞了證據定是栽贓陷害了,而栽贓,她想了許久,除了嶺南那件她不知道的事情外,朕想不清楚能往秦牧隱身上栽贓什麼。

 回到府裡,去了秦牧隱的書房,全福全順守著,縱使秦牧隱出了事,他身邊的人處理事情一絲不苟。

 全順和全福對視一眼,侯爺的書房閒雜人等不得入內,夫人進去的次數也就一兩次,那時候侯爺在,黎婉進去他們不能說什麼,現在侯爺不在,全順和全福不知道如何做了。

 黎婉將他們掙扎的表情看在眼裡,情況緊急,她沒有心思解釋,「將書房的門打開,你們守著,無論誰求見一律不見,有人進府也直接攔下。」她不記得這輩子秦牧隱和承王有沒有信件往來,仁和帝的表情透露了一些東西,定有她不知道的事。

 全福全順沒動,黎婉目光變得凝重起來,「侯爺現在被關押了,外邊情勢嚴重,你們要是做不了主去問大管家和二管家。」秦牧隱身邊的人永遠按部就班,大管家二管家功不可沒。

 她的話一說完,全福全順見看見急急忙走來的大管家,兩人松了口氣,「大管家來了?」

 全付點了點頭,抬手,「將書房的門打開吧。」

 兩人不再遲疑,黎婉踏入房門,隨即扭頭,「將門關上,全付,你盯著府裡的人,從此刻開始,不准任何人進出府。」

 「是,夫人。」

 秦牧隱的書房打通了旁邊一間屋子,變得更大更明亮,關好門窗,黎婉在屋裡轉了一圈,熟門熟路的走到一處畫前,取下畫,輕輕一按,退出來一個櫃子,裡邊有秦牧隱和承王平時往來的信件,她拿出來,厚厚的一遝,她將信取出來粗略的看了一遍,有幾封信上的內容模棱兩可,是秦牧隱寫信給承王說南邊局勢百姓疾苦,其中提到了戚大將軍府,還涉及南邊的風土人情以及戚大將軍府的一些情況,收信人是她的話旁人只會以為是平常的家書,可是信是給承王的,事情就變得微妙起來了。傳到皇上跟前的話還真的會以為承王和秦牧隱勾結。

 這時候外邊傳來了動靜,黎婉心跳得極快,她前腳回來後腳就被人盯上,她被跟蹤了。正了正神色,儘量控制住顫抖的手,快速掏出火摺子,點燃燭火,看著手中的幾封信化為灰燼,之後,她鋪開紙,照著秦牧隱的語氣重新將那幾封信寫了一遍,她的字和秦牧隱很像了,可是如果仔細研究還是能看出差別來。

 外邊的動靜愈發大了,黎婉將書信還原放回原來的位置,看上去和之前沒差後才松了口氣,上輩子劉晉元憑藉的便是這些書信,嶺南的那件事肯定不止表面的簡單,黎婉推開門出去,院子裡站了許多人,為首的是大理寺少卿,黎婉理了理髮髻,故作好奇道,「什麼時候北延侯府是人想進就進的了?」

 大理寺少卿是舒岩走後提拔上來的,姓張,黎婉注意著他眉色,嘴角揚起嘲諷的笑,「張大人來可是有事?」

 張沖微微躬身,隨即挺直了脊背,沉吟道,「有人說秦侯爺與承王勾結意圖謀反,下官前來搜集罪證,還請夫人行個方便,不知道夫人關在書房裡做什麼,大白天的一個人在書房,莫不是在銷毀罪證?」

 左一個罪證右一個罪證,黎婉目光一凜,「有人說?不知道張大人口中的有人是誰?我剛從宮裡回來皇上都還沒說話,張大人就帶著人直接闖進了北延侯府,我倒是覺得奇了怪了,張大人來可是皇上的旨意?如果不是,張大人今日的作為,全付……」

 「老奴在。」黎婉剛叮囑他不得讓任何人進出府,還沒吩咐下去,張大人就帶著人沖了進來,現在不是起衝突的時候,全付思量後守著書房不讓進,而且,奇怪的是,張沖的目標不是其他地方正是書房。

 「今日張大人沒有皇上旨意就敢擅自闖進侯府,將侯府的臉面置於何地,你身為大管家,平日怎麼處理硬闖侯府的人就怎麼處理張大人,記得聲音小點,別驚著了老夫人。」

 黎婉聲音不疾不徐,說到最後還微微帶了笑意,張沖覺得莫名,他收到上邊的意思,等黎氏一回府就沖進去殺她個措手不及,秦牧隱將書房看得牢,裡邊肯定有貓膩。

 張沖沒料到黎婉一下就轉過彎來,他,的確沒有得到皇上的旨意,不過,只要找出了證據皇上不會因此怪罪他。

 全付聽黎婉發了話,當即沉聲道,「來人,這人硬闖侯府衝撞了夫人,將此人拿下,關進柴房,若是不從,挑斷手筋腳筋。」

 北延侯府的老侯爺可是以武立業,下邊的人哪會沒有拳腳功夫,張沖發現,沖進來的時候容易,想要退出去就難了,尤其全付那句挑斷手筋腳筋真嚇著他了。

 張沖帶的人都是刑部的押差,有點身手,黎婉站在一側,全福全順守在她兩側,黎忠卿在刑部做了好幾年,押差的身手她也略知一二,雙方的人一打起來,黎婉嘴角的笑更大了,「張大人,我留你一條命,全付,護著張大人,別讓他受傷了。」

 語聲未落,張沖肚子就被人踢了一腳,踢他的人正是全付,全付三五兩下就控制住了他,張沖氣血上湧,此時,他的手被全付反扣在背後,身子被死死壓住跪在地上,黎婉就站在石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秦夫人,我敬重你是柔弱女子,沒想到你心思如此歹毒,來日到了皇上跟前,我定要將今日的事如實稟告皇上……」還沒說完,身子就被往前一按,倒在了地上,「秦夫人,你……」

 「全付,將人押下去,隨我出去一趟,光天化日,大理寺和刑部敢帶著人硬闖侯府,這件事我定要進宮讓皇上主持公道……」黎婉神情肅然,身形在簌簌秋日中略顯得單薄。

 張沖聽到這話就知道要壞事,到了皇上跟前他站不住理,張沖腦子立馬清醒過來,現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時候,「秦夫人,我想其中定有誤會……」

 黎婉嘴角抽了抽,她還真要感謝張沖,他不來,黎婉還擔心沒有理由進宮呢。

 黎婉吩咐將張沖帶下去,叮囑全順,「你去一趟吳家,將吳家三夫人請到鋪子裡,我有話與她說。」

 吳家在京城不參與党爭,龐芷盈卻是好收買的,不管嶺南有什麼陰謀,她只有在他們之前將風聲露出來,這件事黎婉找不到人了,除了龐止盈。

 全順身形頓住,他不知道黎婉打什麼主意,可是,他的身份去請吳家三夫人……

 黎婉好笑,「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想法子將三夫人引出來,不惜一切代價帶到鋪子裡去。」

 吩咐了全順,黎婉交代全付,「將他們看緊了,不管誰硬闖,格殺勿論。」

 她手裡有了人其他的她不必在意,說完,黎婉補充了一句,「書房不必派人守著了,有人進出侯府的話你派人跟著,什麼也不要做。」

 接下來就是引蛇出洞,黎婉猛然驚覺,平時,秦牧隱給她講的兵書上的戰略開始發揮出來了,腦子裡不自覺的就有了應對的法子。

 「全順,吩咐你的事不能辦砸了,人手不夠讓全付給你幾個人。」

 全順點點頭,黎婉讓紫蘭跟著一道,要將龐芷盈引出來,只有全福全順還不夠,靖康王開始出擊了,她不能聯繫承王府的人,黎婉回屋裡收拾了一番,換上了朝服,北延侯府的伯爵不低,她的朝服一次也沒穿過,黎婉穿上身,胸前貼得緊,還好,不至於穿不上。

 龐芷盈的性子一點都沒變,初見到黎婉惶惶不安,之後,雙眼泛著精光,黎婉將一匣子銀子推過去,說了她的要求,龐芷盈點著頭,沒有半分被人挾持後的恐慌,交代好後已經是傍晚十分了。

 靖康王算計得好,卻有忘記了,有時候,逼得越緊反而會露出更大的破綻來,張沖就是一個例子。

 仁和帝睡下沒多久就被人擾醒了,他還想回到那個夢裡,惱怒地看著叫醒他的宮人,面色不耐。

 「皇上,北延侯府的秦夫人來了,說是要告禦狀。」黎氏在宮門口鬧的動靜大,他擔心不叫醒皇上,沒人敢做這個主。

 仁和帝頭疼地揉了揉額,「不清楚告禦狀的代價嗎?請她依照規矩來。」

 「這……」宮人遲疑,告禦狀之前要先受十米長的錐刺之痛,黎氏的情況特殊,真出了事……

 「她要是沒這個膽兒就滾回去。」如果說仁和帝之前對黎婉還有些好印象此刻全無,婦人就是婦人,秦牧隱不過入了獄就坐不住了,什麼法子都想得出來。

 宮人不說話了,小心翼翼退了出去,外邊天色不早,仁和帝也沒了睡意,靠在床上,遇著張大夫進來,仁和帝問他,「黎氏在宮門口告禦狀,她也算得上你的主子了,可有什麼話要你傳達?」

 仁和帝疑心病越來越重,夢境太過真實,好像是真的發生過的,被身邊之人背叛,他陰冷一笑,長公主不過死前胡言亂語,他不會當真,可是被人背叛了,別怪他心狠手辣。

 張大夫上前跪在地上,伸出手按住仁和帝的手腕,手指輕輕搭在他的脈搏上,淡淡道,「夫人做什麼事自有她的用意,皇上不必介懷,夫人和侯爺伉儷情深,對夫人來說侯爺就是她的天,可是,夫人管理侯府以來遇事冷靜,像高禦狀這種事,在京城中怕是頭一人了吧。」

 十米滾動的錐刺之痛,男子都無法忍受,何況她是一介女子,張大夫說得雲淡風輕,心裡卻已波濤暗湧,依著黎婉的身份,要見皇上的確有些困難,可是宮裡有錦妃娘娘,她去錦妃宮裡之後錦妃再來給皇上吹吹枕邊風,什麼事情都好辦了,她卻選擇這種,弄不好……

 張大夫心底歎了口氣,黎婉處事的性子真有幾分像秦牧隱了,果斷堅決,對自己夠狠。

 仁和帝皺了皺眉,他之所以見黎婉想看看她如何胡言亂語,沒想著她有幾分腦子,這一次,若不是她高禦狀,仁和帝想了想,他是不會見她的,一次就夠了,再而三,就有撒潑強詞奪理的意味了。

 過了兩刻鐘,出去的公公折身回來了,張大夫給皇上扎針,手裡的動作一頓,暫態,旋轉針,漸漸將針紮進了仁和帝肉裡。

 仁和帝閉著眼,聽到動靜他當然明白怎麼回事,聞言,冷冷道,「黎氏可回去了?」

 公公皺著眉頭,聲音帶著不忍,「皇上,秦夫人已經忍過了錐刺之痛,堅持說要見您,您看看要不要她直接回去了?」

 張大夫的手微微一顫,不過,同樣震驚的仁和帝睜開眼,沒有發覺,「十米長的針錐子她忍受過來了?」

 公公點了點頭,黎婉穿的是朝服,身上已經腥紅一遍,仁和帝意識到他好像做錯了什麼事,兀自拔了針,吩咐宮人,「伺候朕寬衣,將幾位閣老,六部尚書,安王,承王,靖康王叫進宮來。」

 十米長的針錐子,黎婉躺在上邊滾了十米,仁和帝看了眼不緊不慢的張大夫,「你為什麼不著急?」

 「夫人做什麼事都思量好了,我們做奴才的沒有資格評判,只是希望皇上看在老奴是北延侯府奴才的份上允許奴才給我家主子看看。」張大夫的請求中規中矩,仁和帝點了點頭,左右離六部尚書來還有一會。

 「你去吧。」

 黎婉痛得呼吸都不順暢了,她明白皇后會幫她的忙,可是,皇上明顯不相信秦牧隱是無辜的,若是相信她說了那一番話會讓人放他出來而不是還要關在牢裡查看,她只有告禦狀,皇上不是擔心寒了邊關戚大將軍的心嗎,她將事情鬧大,百姓自有定論。

 靖康王勢力大,黎婉不清楚還有哪些人是靖康王府的人,上輩子的思緒太過沉重,黎婉不會允許那件事發生,秦牧隱必須出來。

 她魔症了,紫蘭說得對,她心裡的感覺強烈,不救出秦牧隱,之後的機會就小了,她不能放任秦牧隱被關在牢裡,那是她心中的底線了。

 躺在地上,周圍的宮人都不敢上前攙扶她,黎婉的手腰間胸口,腿上,不用想密密麻麻的都是針眼,她咬緊了牙關,看著昭陽殿的方向,她執拗,才會想方設法嫁進侯府,她執拗,才會寧肯侯府沒有子嗣秦牧隱身邊都沒有小妾通房,這輩子,她還是執拗,執拗地想給秦牧隱幸福。

 聽到腳步聲,黎婉睜開眼,見著張大夫跪在她面前,黎婉咬緊了嘴唇,晶瑩透亮的眸子有片刻的聚攏,「張大夫,你來了,給我紮一針可好?」

 張大夫醫術高明,黎婉只想要一刻鐘的清醒,扎針是回神最好的法子。

 張大夫給黎婉磕了三個響頭,第一次,他心悅誠服,他跟在仁和帝身邊伺候的這兩日,發現仁和帝脈象亂了,心緒不穩,做夢時愛說胡說,而那些胡說,是對侯爺和承王說的。

 「承王和秦逸陽勾結意圖謀反罪證確鑿,將兩人拿下,北延侯府所有人全部處死,承王囚禁在雲錦宮,一輩子不得外出……」說得斷斷續續,張大夫卻聽得心驚肉跳,皇上對侯爺和承王有了殺意,雖然清醒過來他忘了,表現出糾結的樣子,張大夫不清楚他糾結的是要不要處置侯爺還是要不要殺了侯爺。

 「張大夫不必如此。」

 這一輩子,北延侯府會好好的。

 張大夫忍不住熱淚盈眶,輕輕扶起黎婉,穩了穩情緒,「皇上讓奴才先給您診治,皇上吩咐人宣眾位尚書閣老入宮,您犯不著這般。」

 侯爺南下幫靖康王擋的那一刀,傷得極重,夫人現在這般,張大夫無奈地搖了搖頭,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藥,「夫人,您將這個吞下,身上的灼痛感會減輕許多。」

 黎婉回以一個笑,張嘴含下。

 張大夫急忙召來兩個宮女左右扶著黎婉,剛開始,黎婉好像手臂快斷了,之後,身子沒了知覺,張大夫解釋,「夫人傷得重,奴才給你麻痹了全身,不過腦子還是清醒的。」

 張大夫皺了皺眉,不一會黎婉腦子也會迷糊起來,可是沒有辦法,她傷得太嚴重了,衣服上裙子上全是血,不用藥的話,黎婉說話都說不清楚,索性她翻滾時抬著頭,頭沒有被針錐子刺到。

 張大夫吩咐兩名宮女將黎婉送到一處小宮殿,上前敲了敲門,隨即,門被打開,出來一人,見著張大夫,那人愣了一瞬,隨即,神色激動起來,「張大夫,您怎麼來了?」

 「蘭花姑姑,我家夫人受了傷,可否勞煩你一會兒?」

 叫蘭花的女子這才將目光移到一碗身上,皺了皺眉,她就是北延侯府的主子,她弟弟的夫人了?

 張大夫出聲打斷她,「蘭花姑姑,夫人入宮告禦狀,傷得重沒有意識了,你快些吧。」

 蘭花這才推開門,「快進來快進來,張大夫,你叫我蘭花就好。」

 兩名宮女是錦妃和皇后身邊的人,張大夫故意挑了這兩人,將黎婉的情況傳出去了也好。

 將黎婉扶上床,張大夫拜託道,「蘭花,你這裡有酒沒?」

 「有,怎麼了?」

 「你用酒給夫人擦拭一下身子,我去太醫院找點藥,你下手輕一點。」

 說完,張大夫急急忙走了,蘭花將黎婉的衣衫脫下,待看到密密麻麻的針眼時,身子哆嗦了下,有些傷口深還流著血,蘭花擦拭得仔細,直到門外傳來張大夫的敲門聲她才回過神來。

 「蘭花,你快些,擦乾淨了還要給夫人上藥……」

 一切弄好了,黎婉還是沒有好轉的跡象,她穿得還是進宮時的朝服,上邊的血跡有些幹了,好像印上去的瓣瓣梅花,分外妖嬈,蒼白的臉愈發顯得白皙。

 蘭花給他倒了一杯茶,不明白,「夫人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

 張大夫估摸著時間,取出一根針刺在黎婉的頭頂,回道,「侯爺出了事,夫人估計是著急了,才想了這種法子。」

 沒見到皇上的影兒,人差不多廢掉了,張大夫歎息。

 宮裡邊的事情蘭花當然知道,她以為侯爺被關押不過是皇上試探承王罷了,怎麼弄成了這種局面。

 張大夫搖頭不語,夫人怕是明白了皇上的心思吧,夫人來昭陽殿見過皇上他也聽說了,沒想著一天還沒過去,夫人又來了。

 等了一會,床上的人有了動靜,張大夫和蘭花聯手將黎婉扶起來站好。

 「夫人,您身上的藥效過了,忍著,昭陽殿那邊一有消息,我們就過去。」

 黎婉臉上血色全無,強忍著痛,視線落在蘭花身上,張大夫解釋,「這是蘭花姑姑」

 黎婉點了點頭,隨著脖子晃動,身上背上肚子上痛得厲害,面部有些猙獰,黎婉想,她就是老夫人口中說的人了吧,不過也沒戳破。

 剛好,有人來稟告說皇上求見,黎婉和張大夫告辭,快走出門了,張大夫讓蘭花退後兩步,黎婉詫異。

 「夫人,皇上夢魘了說胡說,對承王有了殺意,您,小心些……」

 張大夫不提北延侯府,黎婉明白他的意思,哆嗦著雙唇,「聽清楚皇上的原話了嗎?」

 張大夫不懂黎婉的意思,一字一字照實說了。

 黎婉站在院子裡,神情木訥,皇上,和她一樣麼?有了上輩子的記憶,懷疑承王和秦牧隱勾結,可是,上輩子他們就是被冤枉的。

 張大夫發現黎婉神情不對,低聲問道,「夫人,您怎麼了?」

 黎婉靠在門上,顫抖地抬起手,微弱的氣息道,「別說話,我想想事。」

 仁和帝有了上輩子的記憶才不給秦牧隱和承王洗冤的機會,她要怎麼做。

 外邊有人敲門,張大夫回了一句,黎婉靠在門上,像是隨時要倒下去似的。

 良久,黎婉直起身子,靠得久了,身子打晃,蘭花反應快,及時扶住了她。

 「走吧,侯爺會沒事的......」

 不管皇上什麼想法,她,只有賭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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