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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原配嫡妻》第32章
第032章 ~~034

 黎婉側躺在軟榻上,蓋著毯子,手輕輕捂著嘴,林氏一進屋就聞到濃濃的藥味,心裡冷聲一聲,面上幸災樂禍,紫蘭面露不愉,耐著氣性給二人倒了茶,扶著黎婉起身往她後背靠了一個靠枕,又端了一晚黑呼呼的「藥」給她。

 黎婉一手拿著碗,一手拿著湯匙,眉心微蹙,慢慢攪著碗裡的「藥」。

 方氏一臉關心,道,「好好的,怎麼就不好了呢,別看開春了就不當回事,著涼的人不少呢!」方氏說話輕聲細語,林氏皺皺眉,正欲張口就見紫蘭朝她比劃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憋著話說不出來,一張臉紅白交織。

 劉家人性子黎婉再瞭解不過,不見著她不會死心,她也想過了,不能每次都讓秦牧隱在前邊給她擋著,故而才讓紫蘭配合演了一齣戲裝病給她們看,拖她們一些時日,不多不少,半個月,林氏被劉晉元安撫下去的火氣也該起來了。

 林氏雖然聽劉晉元的話,可是,耐不住林氏是個被捧高捧壞了的人,以前在鎮上,劉氏不回家,給她的銀子一直都不少,鄰里街坊豔羨她養了好閨女,明裡暗裡巴結討好,長此以往,聽不得人說她不好的話,見不得人給她臉色,當日,秦牧隱可是當眾給她難堪,劉晉元寬慰她無非拿自己以後的仕途說事,當下林氏能轉過彎來,每天都來侯府,一次兩次,耐心磨光了,心裡窩著火呢!

 黎婉輕輕喝了一口,這是吩咐廚房熬的湯,裡邊加了藥材,看上去黑乎乎的,不過能瞞住林氏和方氏了。

 方氏見黎婉不答,尷尬一笑,又扯了話題,「表哥前些日子得了兩樣好東西,本來說要送你,後去黎府送給了你娘,你娘養了表哥這麼多年,他心裡記著恩情了,也是我和你外祖母糊塗,當日做出那種事來,得知你不好了,你表哥難受了好幾日呢!」

 黎婉又喝了一口,皺皺眉,把碗遞給紫蘭,紫蘭故作哀怨,「夫人,大夫說了要好生喝藥,您這樣,侯爺回來問起又該怪奴婢的不是了!」

 黎婉不動聲色瞥了林氏,注意到她彆扭的動了動身子,膝蓋上的手改由扶著椅子,黎婉擺手,「太苦了,端下去吧,侯爺出去了,你不說,侯爺怎麼會知道!」看來,那次後,林氏懼怕上秦牧隱了!

 黎婉抿唇一笑,終於把目光移到了方氏身上,輕描淡寫道,「舅母說的哪兒的話,表哥的東西我是萬萬不能收的,不說侯府什麼都有,表哥現在大了,還沒說親,我要是收了他的東西侯爺那邊也不好交代,更何況,表哥三月要去兵部了,需要打點的地方還很多,要是耽誤了表哥打通人脈,我可是罪過了。外祖母,您說是吧!」

 「那當然!」林氏脫口而出,說完了驚覺不對,急忙解釋,「我的意思是表哥送的東西,你當然可以收!」

 林氏覺得黎婉沒有以前好糊弄了,晉元說的那番話好像不太管用,方氏也有這種感覺,硬著頭皮將準備好的說辭接著說了出來,「婉兒啊,你表哥熬了這麼多年,我和你外祖母也是太高興了,生怕他在京裡被人看不起,當時你爹你娘初來京城時遭了多少白眼你也清楚,你娘寫信回來哭了多少次,我和你外祖母啊也是太過擔心你表哥走你爹的老路,那日才會被沖昏了頭腦與你娘動手,之後也給你娘賠過不是了,她也體諒我們的這種心情,說要來侯府,你娘還說不用了,說你不是小心眼記恨的人,可是我們想著,還是來一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別彼此誤會,心裡不舒服對不對?」

 黎婉冷笑,劉家人最會的就是博取別人同情,好似她們一說難處她就該體諒似的,「舅母客氣了,我這些日子沒想那麼多,我娘常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進了侯府,自認對你們也不錯,你們來若是為當日的行為道歉,可以找侯爺,不過他很忙,要夜裡才回來,想來你們也不願意等,再有,舅母的話我就不認同了,好似是我抓著小錯不放似的,我娘平常愛說我小心眼,記恨,黎威搶了我的東西我非要搶回來,這些我娘也說過吧,舅母剛才一番話好像威脅我似的!」

 「不是,婉兒我……」方氏臉色一白,欲解釋。

 黎婉手捂著頭,面部難受得猙獰起來,這時候,紫薯和張媽媽走了進來,張媽媽板著臉,肅然而立,沉聲呵斥紫蘭,「大夫說要夫人要靜養,沒看見夫人又頭痛了,還不快送客,夫人出了差池,侯爺責怪起來誰擔當得起?」

 林氏不自然的縮了縮脖子,起身,瞪了黎婉一眼,催促方氏,「走了,她不領情就算了,我還怕一個黃毛丫頭不成,她娘我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何況是她?」

 黎婉嘴角一勾,她就等著林氏炸毛呢,收拾她,真以為她還是上輩子那般好欺負?黎婉垂下眼,一句話也不說,看在旁人眼裡就是受了委屈沒處訴說的樣子。

 張媽媽走上前就給了林氏一個耳刮子,林氏懵了,捂著半邊臉,怒狠狠的瞪著張媽媽,紫蘭趁勢提醒,,「劉老夫人,別大聲嚷嚷,擾了夫人休息!」

 張媽媽揮了揮手,說出的話好不留情面,「哪兒來的老婆子敢在夫人面前撒野,也不看這是什麼地方?」

 林氏記得上次被兩個奴才一左一右抓著的情形,心裡閃過恐懼,隨即臉色通紅的指著江媽媽,看著黎婉,「一個奴才敢對你外祖母動手,你學的規矩哪兒去了?」

 這些日子,劉晉元從外邊請了一個老婆子回來教她們大戶人家的規矩,說是以後見著貴人了別失了禮儀,林氏知道大戶人家最重孝道名聲,晉元也解釋過了,上次秦牧隱就是想嚇嚇她,她要是去了牢裡,黎婉的名聲也不好,故而,知道黎婉再討厭她也不會跟她計較,誰知道竟會讓一個下人侮辱她。

 「祖母說的什麼話,張媽媽是府裡的老人,規矩當然明白,既然她打你,可見就是你不對了!」黎婉抬眼,眸子裡全是笑,林氏胸口的火蹭蹭蹭往外冒,她算是明白了,黎婉根本沒打算原諒她們。

 方氏扯著林氏袖子,示意她別發火,在侯府給黎婉難堪,回家去晉元又該說她們了。

 「我身為你外祖母,說你兩句也是長輩教訓晚輩,她一個奴才竟敢出手打我?」林氏忿忿不平,不過被方氏一扯,總算還有些理智,壓低了聲音,她可不想再挨一耳光。

 黎婉嗤鼻,目光冷了下來,「外祖母怕是忘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娘尚且都輪不著你管,你能教訓我?」說著,掀開被子,一步一步走到林氏跟前,佯裝拉著她的手臂實則掐著她,臉上帶著笑,可是笑去不達眼底,看在林氏眼裡分外恐怖,就是方氏也怔住了。

 「外祖母,在我的家裡說要教訓我不覺得可笑嗎?今日您說來道歉,我身子不舒服也請您進來了,張媽媽是侯府的老人,在她面前,您一點面子也不給我留,外祖母,就沖這一件事,我就能讓您在京裡混不下去,對了,您拿什麼教訓我?我要教訓你就一句話的事,以後說話做事還是多想想後果,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黎婉語聲極慢,林氏驚恐的瞪大眼,「你敢!」

 林氏抽回手,不可置信的看著黎婉,她自問除了上次那件事,沒有什麼和她爭吵過,黎婉竟然想要殺她?

 「我有何不敢,你要是沒了,我娘也算是解脫了,不是嗎?」黎婉不過嚇嚇她,她還要留著林氏對付劉晉元呢,看到林氏的反應,她滿意一笑,鬆開手,朝方氏道,「我瞧著外祖母身子好像不舒服,舅母回家後還是給她找個大夫吧!」

 方氏還震驚在黎婉的一番話裡,剛才她說話的語氣真的不是她認識的那個黎婉,下意識點了點頭,說不出話來,出了門,到處找劉晉元的身形,可是,什麼都沒看見。

 林氏身體不自主打著顫,「你看到了吧,她竟然心腸如此……」方氏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害怕她再說出什麼話來,到時真的走不出這個大門。

 「晉元呢?」林氏神思恍惚的問道。

 方氏搖頭。

 而此時,劉晉元把紫晴拉到一座假山後邊,周圍是錯落有致的石壁,外邊的人看不到這邊,紫晴穿了身面料極好的粉色長裙,袖口上繡著淺綠色的小草,風一吹,長裙散開,舉手投足間有了侯府下人做派。

 劉晉元抓著紫晴手臂,面露關切,「紫晴,來侯府過得可好,夫人待你怎麼樣了?」劉晉元看她小臉通紅,手局促不安的抓著衣襟,心裡笑了,紫晴還和以前一樣。

 紫晴眉宇隱隱蹙了起來,一瞬就舒展開了,抬著頭,目光閃爍,「還和以前一樣!」

 劉晉元松了手,靠在假山石壁上,「不,你變了!」

 紫晴心一緊,以為他看出了什麼來,誰知道,他下一句就說,「比在黎府的時候好看了!」

 紫晴放鬆下來,隨即臉上泛起了紅暈,劉晉元心底冷笑,四周打量了一眼,開始問她,「夫人和侯爺關係怎麼樣了,表妹性子急燥,說話又直白,在侯府是不是得罪了很多人?」

 「沒有,下人們很尊敬夫人,和侯爺的關係也就那樣吧!」紫晴說的時候,語氣不屑,劉晉元笑了,語氣卻顯得惆悵,「侯爺待表妹不好,表妹豈不是經常發脾氣,你在她跟前也不好做吧?」

 紫晴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劉晉元知道了答案,抓著紫晴的手安慰了一通,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劉晉元神色肅然,安慰紫晴,「表妹對你不好下次我說說她,你好好保重,出去的話記得來找我!」

 紫晴站在那裡,一直點頭。

 劉晉元心神一蕩,過去,將紫晴抵在石壁上,抓著她的手,傾身上前,一親芳澤。

 方氏和林氏見著劉晉元,心裡有了主心骨,林氏三言兩語就把屋裡發生的事說了,自然,主要說黎婉威脅她,要殺了她,劉晉元當然不相信,林氏氣悶。

 「你剛才去哪兒了,來這邊幹什麼?」

 劉晉元鎮定道,「隨便逛逛,走吧,我們回吧!」

 幾人一走,假山的另一角,紫熏慢條斯理走了出來,斜了紫晴一眼,在侯府時,紫晴仗著有幾分姿色和好些人不清不楚,喜歡她的人多,討厭她的人也多,今時看來,紫晴什麼時候和表少爺關係那麼好了她也不知道,夫人料得不錯,表少爺果真來找紫晴了。

 紫晴走到她身邊,全然不像剛才緋紅著臉,神情變得忐忑,「紫熏,表少爺平日也就是問我這些,真的沒有其他了!」

 表少爺長得好看,又是主子,紫晴存了心思很正常,表少爺對她不規矩,她摸了摸自己的唇,肯定腫了,還好,紫熏沒把眼神放在她的唇上。

 路上,方氏也說了黎婉,劉晉元沒當成一回事,他和黎婉從小一起長大,什麼性子他明白,說白了就是同情心氾濫,見不得一丁點人受委屈,他剛隨著姑姑一家來京城時,去學堂,大家都看不上他,有意無意的冷嘲熱諷,他沒有一個朋友,回到家,和黎婉說了,誰知道,下一次學堂放假時,黎婉和姑姑來接他,認清楚了欺負他的人,再然後,他們幾人要麼逛街時要乞丐撞了錢包偷了,要麼吃飯吃壞了肚子,劉晉元也不知道黎婉哪來的手段。

 方氏見劉晉元不信,也不再說了,林氏卻是恨意難消。

 秦牧隱回來時,黎婉已經換了一副樣子,她要嚇得林氏提心吊膽,寢食難安,以後再也不敢張牙舞爪給她難堪,見她面露欣喜,神采奕奕,一雙眸子好似燃了螢光,眸燦星辰。

 「今日她們來了?」能讓她如此高興的怕就是想法子為難了林氏和方氏,至於劉晉元,秦牧隱不著痕跡的掃過她的眉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劉晉元入了兵部,前途大好,也不知她是個什麼心思。

 黎婉不知道秦牧隱想岔了,伺候他淨面換了衣衫,兩人相攜去了靜安院,老夫人給趙氏介紹了一戶人家,翰林院侍讀,官職不高,家世算清白,見二人來了,笑著拍了拍身邊的位子,「快來,幫我看看這幾人,哪一位更出色些?」

 黎婉見她手裡拿著三人的畫像,上邊的女子有幾分掛相,不過皆是姿容秀麗,容貌旖麗之人。

 「舅母那兒怎麼說?」秦牧隱暗暗瞥了眼畫像,不自主拿來和黎婉一比,畫像上的人頓時黯然失色,他收回目光,雲淡風輕的問道。

 「前些日子出了這種事,你舅母現在也沒主意了,只要家世清白就好,對了,你舅母說青青丫頭也委屈,等夏敬成親前把人接回來,估摸著,要到年底去了吧!」老夫人邊解釋邊盯著花香,「三姐妹今年兩個十六一個十五,之所以還沒有說親是被守孝耽誤了,眼看著三孝期就慢了,趕得近,三月中上門提親,十月可以成親。

 夏府的人黎婉不敢參言,秦牧隱也沒有點評,老夫人瞅了一會,擱下畫像,說起了另一件事,「你二叔家的事你也知道了,你二叔母的意思是孩子留下,人打發了,你二叔不答應,從過年就開始和你二叔母鬧開了,現在話鬧得不可開交,元府的人找上門了,說是你二叔不把事處理好了,就把事情告到皇上跟前!」

 禦史台的人參奏了秦淮一本,皇上以作風不正要他在家反省停了職位,過年時也沒聽著元氏說,還以為關起門來解決了,沒想到拖到了現在。

 「二叔母為何不同意人進門?」秦牧隱詫異,進了府,什麼都她說了算,府裡死了個小妾誰會過問?

 老夫人歎了口氣,「你二叔母本來也同意了,誰知道那婦人硬氣,說是自己生的孩子自己養,要她進府當小妾,寧肯自己死了,你二叔不想委屈了她,和你二叔母商量,要抬了她當平妻!」

 秦牧隱冷哼一聲,秦淮還真是不好尚書府的面子了,承王妃與他關係不好他不懂得反省,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承王妃要真是不管他了,他的尚書府也做到盡頭了,「她們的事要是二叔母問您,您就說現在不管事了,推給婉兒,她清楚怎麼做!」

 黎婉性子柔弱,唯唯諾諾不敢應下事,面露為難了,二叔母也不好為難她。

 黎婉想的是秦牧隱信任她讓她和二叔母解釋,心裡一暖,誰知道,秦牧隱下一句就說,「婉兒性子弱,沒主見,二叔母知道找她說了也沒用,其實,怎麼做二叔母心裡有主意了,我們幫不上忙!」

 黎婉一噎,神色黯然,她在他眼裡竟是個沒主見的?

 老夫人好像也沒有反駁,叮囑她,「你二叔母說什麼你聽著就是,她心裡門清,要真你拿了主意,以後出了事肯定會怪在你頭上,昨日,長公主府送了帖子來,說是請大家去誦經,那種宴會我就不去了!」

 秦牧隱眼神一眯,長公主被皇上罰了禁閉還敢大張旗鼓下帖子,秦牧隱見黎婉看向她,「去不去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長公主請她去多半是為難,秦牧隱問道「哪一日?」

 老夫人吩咐把江媽媽把帖子拿出來,秦牧隱目光一深,還有五日,長公主的宴會怕是沒戲了。

 果真,第二日,朝堂,舒岩就以長公主藐視法紀,心思浮躁等諸多理由上奏皇上,稟明長公主死性不改之事。

 用詞犀利,國舅站在最前邊忍不住嘴角抽搐了兩下,他年紀大了,今年就退下內閣回家養老,沒想到長公主出了這事,長公主叫她一聲舅舅,羅閣老不能讓人給長公主抹黑。

 「舒少卿的話嚴重的,長公主自知犯了錯在家反省,帖子邀請大家去長公主府誦經,應該也是希望大家引她為戒,別做出一些悔不當初的事來。」羅閣老一番話說得振振有詞,朝堂上鴉雀無聲,「皇上罰長公主不能出府,並沒有說長公主不能宴請客人,舒少卿揪著長公主不放,不知道是何居心?」

 朝堂鴉雀無聲,劉昭儀小產後,整日鬧他鬧得不止,長公主還出么蛾子,仁和帝手一揮,「羅閣老說的在理,可是,公主要有公主的樣子,既然犯了錯,還是安安心心悔過比較好,傳朕的旨意,三年內,長公主府的帖子,大家不必理會!」

 「吾皇英明!」舒岩躬了躬身,大聲道。

 羅閣老面色一僵,跟著說了句吾皇英明,退回去,不說話了。

 長公主做了什麼,羅閣老心裡明白,太后不讓塌插手是擔心皇上對付羅家,對皇上有恩的人是太后,不是長公主,也不是羅家,當年,幾派爭鬥得厲害,羅家沒有站隊,而且,皇上多次暗示,他也沒回應,羅閣老身處朝堂幾十年見得太多了,因為站錯隊而從京裡消失的人家,羅家有了今日的地位,已經夠了,要更上一層樓,就是踩著皇上的底線了。

 長公主每日被拘在府裡,好不容易想到法子把人請進府這麼一番,到了她的府裡,要拿捏一個人還不容易,沒想到舒岩竟把事情鬧到皇上跟前。

 摔了一套她最喜歡的瓷碗,華淺還不解氣,冷冷的看著她的大宮女,「長駙馬呢?」

 大宮女是在阿菊出事後才進屋伺候的,長公主有怪癖,屋裡只要一個人伺候,她們雖然身為大宮女,平日都在屋外候著,長公主需要奉茶了或者是端水盆了她們才能進屋。

 她記得有一次,阿梅聽到裡邊有動靜,阿菊不在,以為長公主有什麼吩咐,推開門自己走了進去,然後,就聽到阿梅的尖叫聲,她欲進屋被阿菊叫住了,「不准進,沒有長公主的吩咐,你們進去是要找死嗎?」

 阿菊進去了,然後,是吩咐她們進屋的聲音,她們走進屋了,阿梅已經斷氣了,至此以後再也不敢隨意進出長公主的屋子,裡邊有什麼,大家都害怕得很。

 想到過去的事,她身子不由自主的打顫,長公主這些日子脾氣越來越大了,聲音都帶了顫音,「長駙馬出去了,說是陪朋友去莊子上住幾日,月底回來!」

 果真,又是劈裡啪啦瓷器摔地的聲響,「好,真是好極了!」

 長公主憋著氣無處發,知道不用去長公主府的黎婉暗暗松了口氣。

 老夫人說以後把帖子直接送到畫閑院來,她斟酌著要不要去,直接叫管家備禮就好,黎婉應下,老夫人每年三月都要去雲隱寺拜佛上香,要到四月才回來,黎婉吩咐管家把帖子拿過來,三月的帖子有兩個,都是她不熟的人家娶親,問了問管家,管家說平時與他們沒有來往,可以不用理會,備一份禮就好。

 下午,元氏來了,相比過年時兩家人坐在一起,元氏蒼老了許多,眼角的細紋明顯,一臉疲憊。

 「婉兒,老夫人是不是身子骨不好了,我去靜安院她也沒出來!」元氏如何不知老夫人躲著她?可是,她也是沒有法子了,要是容許林氏進門,做平妻,以後,她在京裡的圈子裡還能有什麼臉面,再說,府裡還有小的要說親,以後誰敢嫁給他兒子?

 秦籽韻上邊的姐姐,下邊的妹妹都已經成親了,還剩下一個弟弟,今年才十二歲,雖是要等兩年,可是,元氏一直掌家,管理著後宅,旁人都以為她有手段,將尚書府大理得井井有條,允許平妻進門,大家只會嘲笑她拿捏不住一個小戶人家的女子,況且,平妻,大戶人家都沒有這種說法,她給林氏一個貴妾已經是最大的容忍了。

 黎婉給她倒了一壺茶,給旁邊的紫蘭紫薯使了眼色,見她們出去關上門了,才幽幽開口,「老夫人這兩日身子骨不舒服,說是季節關係,過段時間就好,二叔母要是不嫌棄我,什麼事與我說說可好?」

 元氏抬頭,看了她一眼,心底歎氣,黎婉是個作不得主的,上次她就看出來了,一家人在一起團年,黎婉處處小心翼翼陪著老夫人,生怕飯菜不和老夫人口味了,湯燙了,沒有哪個媳婦像她溫順了。

 「還不是你二叔的事,做出那麼丟臉的事就算了,停職在家不好好反省,又鬧出這一茬,他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知道皇上不會怪罪他,管不了家裡邊的事跟我慪氣呢!」

 黎婉不好接話,今年年尾,秦淮就要被降職了,她不好說,而且看秦淮的反應,他好像也不在意。

 元氏念念叨叨說了一通才問黎婉,「婉兒,你心地是個好的,可否讓老夫人勸勸你二叔,都說長嫂如母,老夫人要真是開口了,你二叔多少會顧及著一些!」

 黎婉不吭聲,秦淮不會顧忌老夫人,顧忌秦牧隱倒是有可能,一臉為難,不知所措道,「老夫人平日很少出門,況且,已經分家多年了,老夫人怎麼能管二叔的事,要是傳出什麼閒話,我可就罪過了!」

 元氏想想,還真是這樣。

 她去承王府好幾次才見著秦籽韻,她愁得焦頭爛額,秦籽韻倒好,只說一切看秦淮的意思,元氏以為秦籽韻還在為當年的事計較,勸了一通,見不管用,才想著來侯府求老夫人的。

 當年,她強行分家的確不對,可是左右是一家人啊,老夫人現在避而不見,也是拿這件事報復她當年的狠心,是的,的確是她存了不該有的心思,差點害了秦牧隱。

 黎婉見元氏愁眉不展,也不開口了,左右秦牧隱說了她是個沒主見的,元氏不會為難她,她就陪元氏聽她念叨就好了。

 傍晚的時候元氏才離開,黎婉聽到了不少關於以前的事,元氏說她當初錯了,不應該在侯府最艱難的時候分家,當時侯府面臨著什麼她並不清楚,以上輩子她和秦牧隱的關係,隱牧隱也不會與她說。

 送元氏出去的時候,經過院子,見紫晴朝這邊探頭探腦,還是改不了什麼都好奇的性子,她藏在角落裡,衣衫的顏色豔麗,一眼就能看出來,元氏也看到了,不由得好奇瞥了眼黎婉。

 淡藍色華衣裹身,外罩一件淡紫色的褙子,妝容大方,雙頰微紅,步態雍容優雅,唯一遺憾的就是肚子還沒動靜,「你這個月小日子來了沒?」

 黎婉一怔,面色嬌羞的點了點頭,她的小日子很准,上輩子聽說了不少女子來小日子時痛不欲生的模樣,她卻是一點感覺也沒有,就是紫蘭,那兩日肚子都不舒服,時常駝著背。

 估計是被府裡的事刺激得不輕,元氏語重心長道,「你好生調養好身子,爭取給牧隱多生幾個,那個孩子從小就不容易,你盯著些,別給了府裡人可趁之機,你是主母,你要懷了身孕才能給她們開臉!」

 黎婉嬌羞的面染了層粉紅,敷衍的點了點頭,元氏看到紫晴估計是誤會了什麼,穿過弄堂,遇著迎面走來的秦牧隱,身形高大,一襲青色錦服,五官冷峻,黑眸深沉,黎婉不知為何想到元氏說要她懷孩子的事上,臉色又是一紅。

 秦牧隱腳步一緩,隨即走上前,給元氏見了禮。

 「回來了,你媳婦偏要送我,正好,你們一起回吧,我自己回去就好!」元氏看到秦牧隱不由得想到了秦淮,秦牧隱長相隨老侯爺多一點,下巴,眉眼,眸子散發出的肅殺之氣更是像秦琛。

 可是,秦琛是個專情的人,旁人談到他多是說他威風凜凜,上陣殺敵如何厲害,皇上還是太子時,幫皇上鏟平了多少敵人,更傳先皇就是死在他的刀下,可是,那樣殺伐果決的一個人回到府裡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溫柔謙和,夏氏走到哪兒他走到哪兒,一步都捨不得離開,而且,旁□□妾成群,他只要夏氏,即便成親幾年夏氏懷不上孩子,他也不曾動過其他女子。

 都說嘴唇薄的人涼薄,秦牧隱和老侯爺都是薄唇之人,只是,不知道性子會不會有所不同,秦淮不是唇薄之人,然而做出的事讓她寒心。

 她回身時,秦牧隱已經走到了黎婉身側,不緊不慢道,「不礙事,我與婉兒送您出去吧!」

 元氏心下感慨,也不勸了,找了一些趣事說,黎婉清楚她不想求秦牧隱,附和的有一搭沒一搭接著。

 把元氏送上了馬車,黎婉才轉身看著秦牧隱,秦牧隱蹙眉,淡淡道,「回吧!」

 黎婉走在他身側,說了元氏來的目的,和秦牧隱猜的一樣,黎婉想起一事,「二叔母說她對不起老夫人和你,當年的事她後悔了,侯爺可知是什麼事兒?」

 黎婉問的是分家的事,她記憶裡,老夫人一直與元氏和和氣氣沒有什麼矛盾,沒想著還有事,當初她說元氏好相處,秦牧隱一臉鄙夷是不是也和分家的事有關,按理說,老侯爺死了,秦牧隱人還小,有爵位在身,的確該分家了,可是,元氏臉上的後悔不是假的。

 秦牧隱知道元氏說的那件事,那時候他才幾個月,父親死了,二叔又是個胸無大志的人,二叔母一合計,想要奪了他的爵位,那時候皇上剛登基,朝堂不穩,哪會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元氏就想著,他要是死了,母親也不會獨活了,就派人給李媽媽下了瀉藥,那種藥藥效輕,李媽媽沒有影響,他喝了奶卻是會上吐下瀉,元氏不知道,父親一死,朝堂形勢不好,母親又只顧著傷心,江媽媽多了心眼,看奶娘面色不對就不讓奶娘餵奶,然後細細一查才知道是元氏做的手腳,母親才把他抱在身邊看著。

 元氏見計策失敗就要分家,當時朝堂上針對父親的人很多,先皇是被刀傷所刺而死就有人懷疑到了父親頭上,那時候的侯府外憂重,二叔母提出分家就是要把她摘清了,當然,也有可能是想威脅母親,母親同意了分家,很快,二房三房就分了出去。

 當初,父親不提分家是想庇佑二房三房,他們不知好歹。不過,三叔和二叔不同,對母親尊敬得多,每年送回京的年禮就知道了。

 秦牧隱覺得沒必要和她說那麼多,她要是真有能耐了,江媽媽不說,張媽媽也會告訴她。

 「分家,二叔母當時鬧得動靜大,丟了侯府的臉面,現在想起來估計是後悔了!」

 不是估計,是已經後悔了,黎婉沒接著往下問,因為秦牧隱一副明顯不想多說的樣子。

 回到畫閑院,角落裡的紫晴不見了,黎婉不在意,說起了長公主府上的帖子,她總覺得長公主的事透著蹊蹺,可是又說不上來,走到海棠樹前,秦牧隱摸了摸枝幹,枝椏與枝幹的縫裡,長出了一小片綠葉,黎婉高興不已,昨日看的時候還沒有呢。

 秦牧隱蹲下身,黎婉順勢也蹲下,手輕輕的觸到那片葉子,仿佛它馬上能開出一朵花來似的。

 「剛才你臉紅什麼?」

 黎婉一怔,抬眼看他,他的睫毛掃在額頭上,癢癢的,麻麻的,隨即又低下頭去,故作而言他,「侯爺,您說今年能開花嗎?」

 「是不是二叔母說了其他什麼事兒!」秦牧隱好似不肯她,接著問道。

 黎婉的雙頰緋紅,好像含苞待放的海棠花,嬌嫩可愛,白皙柔軟的手蓋住了葉子,垂著眼瞼,秦牧隱看到她微顫的睫毛,心底一軟,可是,對元氏說了什麼越發好奇。

 他回來時,元氏的表情帶著長輩的和藹溫煦,如果聊的是秦淮,肯定愁眉不展鬱鬱寡歡。

 黎婉起身,往屋裡走去,秦牧隱雙眼一眯,讓她膽子大點,別畏首畏腳,今時,竟然用到他身上了,她到時學得快。

 其實,黎婉心裡也忐忑不安,想轉身看看秦牧隱生氣沒,擔心秦牧隱生氣了她心不忍肯定就說出來了,那種事她怎麼說得出口,不自主低頭看了眼平坦的小腹,上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給他生一個孩子,要是有了孩子,她再不理智也會為孩子留一條路不會偷了那些書信給劉晉元。

 秦牧隱見她看著地面面露哀色,很多時候走神她都鬱鬱寡歡,他前兩日找全安查過了,黎婉在黎府的時候刁蠻任性,能給她臉色或是讓她吃虧的人很少,就是林氏和方氏一年也見不到一次面,那麼她的性子大反轉就是成親後了。

 秦牧隱低頭沉思,像是想到了什麼,嘴角揚起嘲諷的笑,劉晉元還真是本事大,能夠搭上永平侯府進了兵部,兵部的確仕途大好,前提是他有福消受才好。

 一整晚,秦牧隱沉默不語,面無表情目光陰冷,黎婉知道他肯定生氣了,就連伺候他洗漱他都喚了全安來,黎婉氣餒的坐在梳粧檯前,取下頭上的簪子,她覺得秦牧隱太陰晴不定了,那種事要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二叔母說要懷了孩子後再讓你給丫鬟開臉?」

 要是秦牧隱說可以怎麼辦?她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黎婉一糾結,秦牧隱洗漱回來了,她還坐在梳粧檯前,手放在頭頂握著簪子,聽到床上傳來動靜黎婉才回過神。

 秦牧隱躺在床上看書,黎婉洗漱完了,慢吞吞走到床邊,咬著嘴唇,小臉皺成了一團。

 秦牧隱拿書擋著臉,心胸氣悶,上次他出手教訓林氏,難怪黎婉要幫忙求情,原來是為了劉晉元的仕途著想,以前沒發現黎婉藏得深,全安調查後他才看出了不對勁,想到平日她的小心翼翼,巴結都是裝的,秦牧隱胸口就堵著一股氣。

 感覺她掀開被子,然後,手上的書一晃,她拿過去了,他的手臂被一雙白皙的手掰直,她靠了上來,枕在他的脖頸間,可憐兮兮道「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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