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何老大原是江湖中人，本性爽快，說了要大賞杜齊悅，就當真賞了五個十兩的大銀錠子給杜齊悅。這可不是小數目，杜富貴以前一年能賺三十多兩的銀子，在普通老百姓裡頭已經算是賺的極多的了，五十兩銀子，鄉下靠田吃飯的農民有的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麼多錢。

　　杜齊悅表面冷靜的把那五個銀錠子收進懷裡，實際上他心裡高興的簡直要跳起來了，這些日子他又賣了幾個好的點心方子給吳明耀，陸陸續續得了一些錢，現在他手裡頭已經有八十多兩銀子了，如今加上這五十兩銀子，還有剛才荷包裡的十數兩銀子，他也有將近一百五十兩銀子了。這絕對是一筆巨款了，至少在大湖鎮裡，杜齊悅有這麼一筆錢已經可以算是個小富翁了。

　　收好了銀子，杜齊悅沒有馬上下台，而是拿剩下的麵團又做了一小鍋的拉麵，夾了剩下的配菜進去後送到了何老大的桌子上。這面可是下了大工夫的，麵湯地道，麵條雖細卻極有任性，燉肉和魚丸都做的非常的好吃，吃的何老大那個眉開眼笑，直說下次家裡再擺什麼席面一定要請杜齊悅過來。

　　這種賺錢的機會杜齊悅當然不會錯過，連道了好幾聲的謝，又說了一車子不重樣的好話才下了戲台。

　　外頭宴席上的事情廚房裡的廚子們並不知道，不過杜齊悅上台表演做面的事情是瞞不過去的，這讓好幾個廚子心裡都有些不舒服，他們覺得不過是做碗麵而已，是個廚子都會做，杜齊悅還上台獻藝未免有些太猖狂，難免心裡不平衡。

　　所以當杜齊悅回到廚房的時候，就接收到了好幾個不怎麼善意的眼神，杜齊悅完全沒當回事情，這種又羨又妒的眼神他早就習慣了，這幾天光衛大廚就沒少用這種眼神看著他。倒是站在杜齊悅身後的大毛被這些人看的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知所措的連胳膊都不知道要該怎麼擺了，其實今天的事情真是有太多超出大毛的想像了，他腦子裡到現在還有些濛濛的沒怎麼反應過來呢。

　　杜齊悅拍了拍大毛的肩膀，安慰了一下他受刺激的心靈。他還是挺能理解大毛現在的心情的，當初他頭幾次跟著他師傅去為那些上流社會的聚會做餐點的時候，就曾經被他師傅做點心的技術還有那些有錢人大手筆的打賞給震撼過。

　　等外頭的客人們都吃的差不多，不用再上菜之後，就輪到了廚子們吃飯的時間。一個小廝進來把他們帶到了廚房邊上的一個穿堂裡，那裡已經擺上了幾桌酒菜，真是專門準備了給他們吃的。杜齊悅他們干了大半天的活，忙的水都沒怎麼喝，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能被請到這裡來的廚子們又都是見過世面的，因此大家誰都不客氣，紛紛坐下大吃了起來。

　　等大家酒足飯飽之後，才是拿工錢的時候。杜齊悅等廚子每人都拿到了用紅線綁著的三貫錢，大毛等學徒則是每人一貫錢，這算是十分大方的出手了，所以每個人拿錢的時候全都說了一堆的吉祥話。

　　杜齊悅今天的收穫最大，一出何家就高興的哼起了歌來，拉著大毛買了好些東西才出了鎮子。

　　大毛今天賺了一貫錢，心裡也高興的不得了，做學徒的工錢向來少，他在醉福樓幹活一個月也才賺半貫錢，這一天沒干多少活就賺了平時兩個月的錢，可把他給高興壞了，回去的路上不停的傻笑。

　　「出息！」杜齊悅笑著哼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荷包塞到大毛的手裡，說道：「這個拿著回去給你媳婦和孩子帶吧。」

　　「這是什麼？」大毛疑惑的打開荷包看了看，然後「嚯」的叫了一聲，那荷包裡竟然是五個小小的銀子做的玩意兒，是有錢人家專門用來大賞人的。大毛看完後立刻合上了荷包，驚訝的看著杜齊悅問道：「小悅，這個，這個真給我？」

　　「荷包是何老夫人賞給我們兩個的，自然有你的份兒。」杜齊悅說道，其實他也不怎麼想給，畢竟裡頭小五兩銀子呢，可是他今天一下子得了那麼多的錢，如果真的一點都不分給大毛的話，現在沒什麼，時間久了大毛心裡難免會不舒服。杜齊悅從來不用錢來考驗身邊的人，因為他已經見識過太多人為了錢變得醜陋了。而且杜齊悅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一下子就得了那麼多的錢，所以這錢也算是大毛的封口費，

　　「可是，這也太多了，不行，我不能拿！」大毛說，一把將荷包塞回了杜齊悅的手裡。

　　杜齊悅哪裡肯收，直接塞到了大毛的懷裡，說道：「你當我不知道因為我你受了多少衛大廚的刁難啊，你是我爹的徒弟，算是他半個兒子，就是我杜齊悅的半個兄弟，你幫我多少我都看在眼裡，這些本就是你該得的，你別客氣。」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要是見外，下次還有人請我去做宴席的話，我可不好意思再請你幫忙了。」杜齊悅不由分說道。

　　大毛心裡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把荷包還回去，不過他在心裡決定了以後一定要對杜齊悅再好一點。

　　杜齊悅和大毛住的不是一個村子，所以兩人很快就分開了。大毛住的村子叫做桃花村，比柳樹灣村離鎮上還要遠一些，平日裡他步行回去都要一個時辰左右，今天卻因為身上帶著那麼多錢，著急的沒用半個時辰就跑回了家。

　　大毛是家裡的獨子，爹娘加上老婆和兩個孩子，一家六口人擠在三間泥瓦房裡頭，雖然窮點，日子倒也能湊合著過。再說全家裡除了大毛他娘以外一家人的性子都還不錯，所以平日裡家裡很少會鬧騰。但是今天大毛一回來就聽到了他老娘在屋子裡頭大罵他的媳婦，便急忙跑進屋去勸架。

　　大毛他娘孫氏原本在罵兒媳婦手腳笨拙，看到大毛進來一下就把怒火對準了大毛，罵道：「你個不上進的東西，你還懂得回來，好好的學徒不做，非跟著亂七八糟的人出門接活幹，現在好了，人家不要你了，啊呀，我的命好苦的，沒了你的工錢，我們家以後可要怎麼過日子啊！」

　　「娘，你在說些什麼話啊？」大毛聽得雲裡霧裡的，根本沒聽明白孫氏倒底在什麼。

　　「你還敢問，我怎麼生了你個短命鬼啊，短命鬼！」孫氏擰了一把鼻涕哭嚎可起來，並沒有將事情解釋清楚。

　　大毛的媳婦趙氏悄悄拉了拉大毛的胳膊，愁眉苦臉的說道：「早上來順來過了，他說你沒和衛大廚提一聲就跟著以前杜師傅的兒子出去參加壽宴去了，衛大廚覺得你不尊師重道，不要你做學徒了。當家的，你是不是以後不能去醉福樓上工了？」

　　「你聽來順胡咧咧，就算衛大廚不要我，酒樓也不能隨便就不讓我干湖，這事可是掌櫃的批准的。」大毛聽了立刻氣呼呼的說道。

　　孫氏看大毛不知道錯反而發起火來，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拉扯著大毛的胳膊說道：「你現在馬上給我去衛大廚家道歉，去下跪求他繼續收你，告訴他你再不和杜家那小子一起了！現在全家就靠你賺錢養家，你可不能沒了這份工！」

　　大毛站著並沒有動，從懷裡掏出那串綁著紅線嶄新的銅錢扔到了桌子上，對孫氏說道：「娘，我就算跟著衛大廚他也不會教我的，我現在的手藝完全可以找其他的酒樓飯莊幹活，再不濟自己做點心擺攤子也成。而且我跟著小悅也沒什麼不好的，如果不跟著他，我可賺不到這一貫錢。」

　　孫氏看到錢眼睛就亮了，哪裡還顧得上哭，她拿起那串錢仔細的點了起來，確認數目無誤後就拿了一半塞到了自己的懷裡，這才說道：「這是去做工那家賞的？」

　　「嗯。」大毛悶悶的應了一聲，將剩下的錢拿了幾十個出來塞給他老爹，然後才把剩下的給了趙氏。

　　趙氏拎著少了大半的銅錢，又看了看孫氏手裡的銅錢，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不過她心知大毛孝順的個性，所以也沒多話，只是打算著回屋後一定要把錢全部藏好了，絕對不能再被孫氏拿去。

　　大毛看到趙氏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卻沒有解釋，等孫氏完全停下哭鬧之後，他才拉著趙氏回了房間，悄悄的把荷包給了她。「你收到了，別讓娘知道。」

　　孫氏看著荷包裡倒出來的六個小小的銀墜子眼睛都瞪大了，好一會兒才拿起來鎖進了自己藏錢的小箱子裡，問道：「當家的，咋這麼多啊？」

　　「何家賞給小悅兩個荷包，小悅好心給了我一個。」大毛含含糊糊說道，並沒有和趙氏說清楚的意思。

　　趙氏也不追問，只是把小木箱子藏的更嚴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