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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為霜霜華濃》第65章
第六十五回 玄魚的傳說

  天香微微一笑,率先領路,手掌間忽而迸發出五光十色的琉璃光彩,仔細觀之,正是她手腕上所戴的一串手珠所散發的光芒,而與其所發出的悅耳鈴聲相呼應的是,面前那宛如沉默的巨獸般的高樓發出了聲震顫的轟鳴,眼前一片華光閃耀,身前黑暗而幽深的大門豁然打開,露出了其中金燦燦的世界,。

  天香或許早已習慣,而突如其來的強光讓朝露與蘭若的眼睛頗有些不適,還未反應過來就感覺到面前揚起一波如同漩渦般的戲力,將三人的身子卷入其中,整個穿越的時間也不過是瞬間,待朝露睜開眼時候,面前已經是一片不一樣的天地。

  身周飛舞著各式各樣流光溢彩的法寶,一伸手就似乎能抓到其中一個,但是朝露知道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她的記憶裡,在陡然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似乎一時也思緒萬千,卻在望見蘭若與天香明透的雙眸之時,再度轉為混沌。猛地敲了敲自己的頭,她浮在空中晃動了片刻。

  水澤就似是柔紗一般環繞著彼此,連朝露袖囊中的無形劍也在蠢蠢欲動,想要與其他法寶一般,在這處如母體一般的水澤中游動。

  朝露微微一笑,偷偷的把無形劍給放了出去,而蘭若與天香卻絲毫沒有察覺。

  然後天香也跟著一笑,整個身體向後一飄,站定在牆壁一側,說:“太奶奶說,任二位在多寶閣中各憑本事取得一件寶貝。算作我玄魚一族對二位遠道而來卻空手而回的補償。”

  朝露環視著四周,整個大殿是四方格局,東南西北方位都懸掛著一幅巨大的山水水墨畫,畫中似有殺伐之氣漸漸外顯,而與這溫柔的水澤融於一處,恰恰有了鎮守四方的感覺。

  天香都如此說了,她與蘭若再推辭就有些顯得虛情假意了,有人送東西為何不要?

  洛水多寶閣即便是寶物,也是長久不見天日的,一遇人氣似乎都在暗暗的騷動著,朝露打量著四周,前方是一把散著藍光的魚骨劍,通體透明而溢彩流光;左手邊懸著的是一個朱紅色的瑩潤玉碗;而右手邊稍微遠些的位置,則是一顆波紋異動的銅鈴。

  就在這頃刻間,朝露突然見蘭若的身子驟然拔起,朝著一塊翡翠色的淚滴狀的玉珠飛去,而也就是這剎那,朝露忽然瞥見了一物,那是個通體淨白的羊脂玉瓶,瓶口處雕出了三朵蘭花——這竟如夙白原先所使用的法器琉璃淨仙瓶那般相像,只不過這個羊脂白玉瓶周身暈染的一種紅光,使其看著不似夙白那個那般脆弱,或者說,其周身自有一種殺伐之氣撲面而來,與那幾朵蘭花呈極為矛盾之勢。

  若非那東西是在自己眼前碎去的,若非多了幾朵蘭花,朝露都以為那法器已然重生至此。甫一想起當初那瓶子碎至幾瓣,夙白那惋惜的模樣的時候,她雙腿一頓,甚是自然的朝著那瓶子飛去。

  一串動作行雲流水,極為順暢,反倒是蘭若,在這水澤之內,頗有些艱難。

  這兩種對比讓一旁的天香微微挑起了眉。

  此時,朝露已經游至那瓶子旁邊,一手就向著它招呼了過去。只可惜她對前世記憶依舊不是很全,尤其是在似乎快想起來的時候,又頓時蒙上了一層雲霧,以至於其實她應該知曉,多寶閣中的寶物從來都不是那麼輕易可以與人的。

  當她的手剛剛觸及到瓶子的底端,那瓶子似乎是受到了牽引一般,驟然向著上空飛去。

  “呀,混蛋。”朝露一跺腳,身子似游魚一般,順著水澤上升的方向,沖了過去。

  衣衫翩漣,兩個女子在水中朝著自己想要的那東西,直直的追著,或許手旁湊巧擦過了一件其他法寶,也視若無睹。

  天香在一側,暗暗心說,這二人看來都算是意志堅定的類別。

  那瓶子就如同游魚一般,想是在此已是生活良久,突然有了外物侵擾,而且目標只是自己,它就如同有了靈性的活物一般,整個法器外側豁然發出了幽綠色的光,似乎在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好容易拔身到了那瓶子附近,手中卻感覺到了一絲抗拒力,瓶中忽然滾動出水劍,光色流轉中,能隱隱看見瓶中居然束縛著一條龍魂,而龍口中噴出的就是方才的數條水劍。

  朝露雙眉緊蹙,未料法器居然會自行攻擊,咬咬牙懸停在了空中,單手輕招。

  這時候天香忽然也挺直了背脊,雙目不再關注空中的蘭若,而是看著那方的朝露,只見她毫無動作,只是凝視著那瓶子的方向,單手微微一招,整個水澤中忽然竄起了一道厲風,那厲風席卷,直直的擋住了水劍的攻擊。

  她好奇的看著那纖弱的背影,在她的判斷下,朝露這女子法力不高卻性情極好,所以九重天上的人緣不錯,而尤為重要的是,她竟是伏天上神莫沉的座下弟子,只是可惜修行時間尚短,以至於能力上不太足。當然,莫沉的徒弟不太行這件事實,不知道平日裡是他太寵愛她,還是教導方法出了問題。

  然而剛才那瞬間,她有些模糊,斷不清她的法力究竟如何。

  因為朝露她看中的那瓶子是千年前玄魚族的一代戰將洛無極所用——這事情若要追溯,不過是千年之前,玄魚與蛟龍一族呈敵對狀態,而玄魚從來不屬於攻擊性強的族群,所以每每大戰都會被蛟龍捉走無數女子。這種態勢維持了數百年而未消退,後玄魚一族固守洛水不出,在防守上做足了功夫。直到洛無極的出現,才改變了這種現狀。

  洛無極以一己之力構建出玄魚族戰斗力極強的軍隊——璇璣軍,那只瓶子,就是他用戰場上死去的蛟龍之魂煉出的法器,這種威懾力在戰場上更是取得了強大的效果。後蛟龍族為這個殺伐之器取了個令他們自己都膽寒的名字:困龍赦靈瓶。

  在玄魚族的族志之中,洛無極的存在本身就是個神話,雖然後來下落不明了。但是族志中對他的描述也是這般歷歷在目:洛無極喜白好靜,不善殺戮。為護玄魚本族,毅然投軍,此後窮其一生,成就戰神傳說。自昭華帝妃轉生為人,洛水玄魚使天法大陣隱匿不出後,洛無極遁隱江湖,再無人知曉此人去向,唯留其貼身法器困龍赦靈瓶,供族人懷念。

  殊不知這瓶兒算是整個寶庫中最難降服的,所以當朝露面對著那瓶子出手的時候,天香心中竟然浮起了一絲看好戲的心態——幸災樂禍?

  只見朝露的手在空中畫了個圓,那厲風再起,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從外圍捆住了那困龍赦靈瓶,無形無色辨不清由來,若用心力去探,也不過是換得了那種力量的赫然外斥,收回了心神後,天香更加迷惑,難道說伏天上神的徒弟頗有些無能卻有幾分攬人手段的傳言有誤?

  那一招一式比劃著的,莫名的讓天香有了些壓力。

  這些只有懸在空中的朝露自己明白,若沒有剛才放出去的無形劍相助,怕是也拿這困龍赦靈瓶毫無辦法。

  同樣是高明的法器,兩相對抗間竟然呈現出不相伯仲的情境,只是操持者的朝露有些辛苦。她本就沒有通天的法力,這行徑的確是自討苦吃,而且當她想要撤去無形劍,卻怕遭到這瓶子的反噬,所以只好苦苦堅持著。

  忽然,瓶口收縮,龍魂咆哮,無形劍單憑自己的力量已經有些吃勁。

  朝露只感到自己的手微微一顫,旋即發出聲驚訝的聲音,然後那瓶子居然掉轉了身份,開始迎著朝露的方向沖了過來。

  無形劍召回手中,朝露的身子縱然一躍,而後向著高處飛去。

  瓶口中,一條龍咆哮而出,沖著朝露張牙舞爪的甚是可怕,此時情勢逆轉,她都來不及呼救,只來得及看到一旁的天香依舊是副觀好戲的模樣,這莫名的笑容讓朝露頓感不快。

  而她騰挪轉身間,兜兜裡曾經收羅裝起來的玄魚淚在縱身下居然落了下去,珠光瑩潤,幾顆零落的擦過瓶口,唯有一顆居然砸過了紅光綠光的圍繞,落入了瓶中。

  就在這微微一頓的時間裡,朝露施展了平生第一的逃跑術,躍過了那條龍身,躲到了那山水畫的旁邊。

  山水畫的鎮宅之力果真有效,瓶子微微一晃,居然沒有再行追蹤。

  而瓶子外圍的裹著那紅光的幽幽綠光忽然一陣澎湃,而朝露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她竟然瞧見了一個面目憂愁略顯良善的男子,正迎風而立,眉眼之間似曾相識,卻又這般陌生,他持著這瓶子,如即將羽化的謫仙一般,身前是萬丈深淵,身後則是屍橫遍野。

  只在那錯落的瞬間,困龍赦靈瓶發出了聲龍嘯,而無形劍的劍光順勢穿刺過去。將那瓶子定在了原地,朝露抓住了稍縱即逝的機會,再度飛躍而上,將困龍赦靈瓶抄在了手中,落在了天香身側。

  天香說:“啊,恭喜朝露妹妹,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法器啊……是我們玄魚族的戰神洛無極大人的法寶困龍赦靈瓶。”

  朝露沒有理會她,還處在自己的怔忡間,眼光及處,是那幾朵雕飾的非常精美的蘭花,而那男人的身影始終是揮之不去的。她……認得他。

  對,那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就跟這洛水玄魚給她的感覺一樣。

  是什麼,奪去了那種刻骨銘心的記憶。深吸了口氣,她又抬頭看向了蘭若的方向,只見她手中長紗曼舞,只是行動有些不便,她就不像朝露這般如魚得水的穿梭其中,而是被凝滯在其中一般,只好飛出了自己的寶物在空中迎風破浪,將那翡翠淚滴的珠兒收回了手中,然後將那東西握在掌心凝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那珠兒才安安穩穩的待在了她的手心處,之後她將其拋向身前,水澤立分為二,而蘭若終於飄飄然的落在了二人的身側,長長的出了口氣。

  “這東西好生難收拾。”

  朝露苦著笑,給她看自己手中的瓶子,“我這東西差點嚇死我。”

  蘭若好奇的睜大了眼睛,口中不覺贊道:“好寶貝!妹妹你眼光著實好。”

  這時天香終於又再度說話了:“其實蘭若姐姐這辟水珠也相當不錯,想來也是深謀遠慮所得之物吧。”

  “哪裡,天香長老你說的太過了,我不過是覺著它長得挺好看的。”

  “呵呵,蘭若姐姐有了這辟水珠,以後要來我玄魚族可謂是簡單至極,只是姐姐定要小心了,若是有哪個宵小闖了進來,太奶奶要是想到了蘭若姐姐的頭上,就有些不妙了。”

  蘭若妙目微凝,而後展開絲不易覺察的冷笑,“天香長老多慮,既然如此,這東西你們拿回去好了,何苦放在這裡讓我來取?”

  天香搖了搖頭,轉身朝著對面的山水畫走去,她的動作就更加優美,翩漣飄飄,若仙若聖。而後起手就從山水畫後取過一張精致的紙箋,再輕飄飄的回來,遞給了蘭若,“這便是我玄魚族靈丹的丹方,此次太奶奶也著實下了不少的決心啊。”

  這番話說完,眼前這一直談笑風生的女子的眸中終於出現了憂郁,而蘭若也不客氣,接過之後塞入了袖中,連確認也不確認一遍。

  朝露其實很清楚,即便是拿到了又怎樣,連玄魚族都不願意再接觸這令人神傷的過往,蘭若不過是與天上那蘭妃交好而已,又如何能達成所願?

  好在,與松溪的一番對話給朝露吃了顆定心丸,至少自己這裡,還留有一顆救命的稻草。

  而在二人離開洛水之時,莫沉的瑤山住處也發生了些小小的插曲。

  自蘭若與朝露離去後,莫沉未過多久就回來了,也是素琴在蘭妃面前求得的格外開恩。好歹他也是當年青帝伏羲的徒弟,幾分薄面還是要賣他的。

  莫沉知曉自己的徒兒與蘭若已然去了洛水,只是歎了句:“遲了……有些遲了。”就終日守在夙白身邊,也不外出,算作夙白重傷之時的守關人。而素琴來拜望過幾回,見夙白始終不醒,也無奈而歸。

  之後百花上神清許知道此事後,與他身畔小童琅軒也來過,探過,清許用其百花上神之力召喚夙白,雖功效甚微,但至少夙白的臉上出現了些許血色。

  這些人的努力也算是有些效果。

  那日莫沉正在外取水澆灌著朝露曾經日日打理的瓜田,這片田即便是沒人照顧也生長的極為茂盛,可能與瑤山風水靈氣有關。

  不過習慣了清淨的莫沉,對於打理自己這片翠竹林及身周的一切還是有些心得的。

  正好將一盅水撒完,他恰好聽見房中傳來聲咳嗽。

  難得平日裡性情穩重的莫沉,也喜形於色,迅速的轉身走進了房中。

  夙白依舊是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那浮於他身周的守魄寒蟬並未消退,莫沉微微皺了眉,凝望著床的方向遲遲未動。

  半晌,他終於長歎了口氣,說:“你來了。”

  “是,我醒了。”

  這句話聽來並不是夙白的口氣,至少他絕對不會用這種平穩而又溫柔的聲音說話。而莫沉的眼光及處,是一個浮於夙白身上的男子,他的面目慈祥,當真用溫潤如玉來概括是極為和當的。

  他並未笑,或許說眼中毫無笑意,卻於嘴角浮起的是一絲天然的彎度,讓人只覺著如沐春風。而就這樣一個人,卻於眸間放出的冷意,又能將人切割的體無完膚。這般矛盾的存在,讓這個人處於一種極為玄妙的美感之中。

  即便是相隔已久,再見之時,莫沉也會在心底贊歎一句:當真妙人。

  而此刻此人的狀態也極為不好,顯然是勉強凝出的形體,而終於開口說:“好久不見。”

  也不待莫沉回話,他那自然浮起的笑容終於彎出了真正的弧度,“世事滄桑,變化無端,你我落得如此地步,倒也當真是報應不爽。”

  “何必如此說。”莫沉輕歎,他也未坐下,而是端端的站在原處,手中的東西也未來得及放下。

  “我時間不多了……你也何苦裝作什麼都不知曉的樣子。若說改變,你倒真是變了不少。”

  “如今……我只是莫沉而已。”莫沉笑,不動聲色的將手中的水盅放在了旁邊的小桌上。

  “好,莫沉。”那人很是清明,也不再糾纏,而是斬釘截鐵的問:“如果我再也醒不過來,你能保證照顧好她麼?”

  “當年莫沉收她為徒,已然決心忘記過去。世事如夢,三世參悟。莫沉已然不是你所記得的那個人。”

  “那敢情好……”他終於是哀戚的笑了笑,“我殺孽太重,落得如此地步倒也無可厚非,能與她再結識一場也是上天待我不薄。”

  “你……”莫沉似乎有話想問,卻終是沒有問出口。

  那些年九重天上、九重天下的故事何止一點可以概括之的。

  洛水玄魚出了這麼一個戰神洛無極,與三公主昭華情同兄妹。若非昭華自請上天嫁往天宮,又怎麼會有洛無極戰無不勝的傳說出現?若非昭華慨然下凡追隨嬈天而去,又怎麼會有洛無極隱匿不出從此江湖不見的結局?

  只能說……這一切,此三人從未脫過干系。

  “你想錯了。洛無極是自殺而亡,並非你想的那般。”似是解釋著過去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他說道:“自昭華去後,無極再也無人可惦念,殺孽漸重,心魔難處,終是在走火入魔之前斬斷仙根,墮入凡間。卻哪裡知道,這一走又是一輪遭罪,好在……一切都即將結束了。”

  “眼下露兒已經去了洛水……”

  “看來是藏不住了。你守了她這麼多年的天真倒也難為你了。”洛無極微微一笑,那身體若隱若現又開始漸漸稀薄。

  而見到此情形,莫沉出手,一道金光打入洛無極的胸口,助他凝練雛形,多存留一刻。

  “就算我醒了,我也不是洛無極,而是個花仙夙白;你卻不同,你成就神位早有前世記憶,就不要再那般對昭華……”

  “忘記,前世之事早已忘記。”莫沉難得的說了一句,卻讓洛無極浮現了絲詫異的表情。

  也容不得洛無極不想,當年是誰置昭華於不顧,以至於她苦悶不堪;當年又是誰放棄了九重天無上尊位追隨著那凡間女子?——入世之後,卻說放棄又放棄?

  太久了啊……的的確確太久了啊……從生到死,又死到生,從嬈天到莫沉,這時間真的太久了……以至於莫沉早已經在修那忘情道時,將這些過往蟄伏的沒了蹤影。只是偶爾在靈台一線憶到過往那些場景。

  所以莫沉又苦澀的笑了:“莫沉已是莫沉,早已不是那嬈天。三世之悟,早已明了。並非放棄,而是隨緣。既然莫沉先行遇見了露兒,自當好好待她。”

  “若她又出現了呢……”洛無極原想問這話,卻又咽了回去。他一生都不是咄咄逼人之輩,以至於終生做那守護之人,為族人放棄了自己良善本性,一躍而成煞人噬鬼的戰將,雖非他本意,也終究是為成全蒼生。

  不論如何,這句動搖他人心思的話,他還是未問出口,不為別的,他只怕自己是醒不過來,即便是問了又怎樣?

  從某程度上,他知曉,夙白才是他內心最本源的表現,而他亦不後悔,以夙白重生人間。只是這時間,短了些……

  好想睡,再睡回去。

  洛無極深吸了口氣,卻發覺,貪念空氣也是徒勞無功,他只是個魂魄,無感無覺,只有些念還在心頭而已,好在,還有所依。

  強撐住一線倦意,他喘了口氣說:“以無極平生所學,若想要救此刻的夙白,倒也還有些方法,只是不知道莫沉能否相助?”

  “你說。”莫沉垂眉。

  洛無極此刻的臉色與躺在床上的夙白一般,面若金紙,他盤腿而坐,念道:“需上神百年功力相度,可否?。”

  百年功力,對一位神仙來說,就如同折損了壽命一般,的的確確非常困難。

  幾乎連想也未想,莫沉便點了頭。他走到床邊,扶起夙白的上身,使他的身體與洛無極懸在原處的身影合為一體。

  只見夙白的唇未動,聲已出,“既然如此,無極承情了。”

  將夙白的外套褪下,露出身結實的肌理,上身處那一道刀疤格外的觸目驚心,若是夙白醒著,定是會惱羞成怒,畢竟這身傷疤像是個不愉快的回憶,般般是不給人看的。

  當然,洛無極畢竟還不是夙白,他閉著雙眸將自己的魂魄再度沉入了夙白的體內,感受著背後莫沉在一筆一筆的畫著符字,用盡最後絲力氣說:“自此之後,洛無極就是夙白,夙白卻不是洛無極。在此先行謝過……”

  “我明白你的意思。”莫沉沿著打過的字符點住夙白的肩背處,將自己的仙力源源不斷的注入其中,雙目微閉,點點煙氣在靈台纏繞。

  “無極一生,已無憾矣。”話剛說完,洛無極亦或是那漸漸重合的夙白的唇角浮起了一絲苦笑。

  洛無極所做早該結束,如果夙白還能活,就是夙白與莫沉一爭高下之時,莫沉明知道他付出了百年的功力,對自己,並無任何好處,他也依然辦了。

  此刻屬於洛無極的那部分記憶已經越來越模糊,夙白的那部分情感越來越重的穿越而來,洛無極明顯的感覺到,那股強烈的氣息圍繞著自己,昭彰著那份敢愛敢恨的心緒。

  他笑了,因為他從來不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

  就因為藏的那麼深,所以錯過了很多事情很多人,以至於洛無極的那一生是以了結生命為最後的結局。

  反倒是夙白,即便是受了多重的傷,背叛過信任過,也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情感。或許洛無極所追求的,就是這樣一個人。

  至終,他做到了。

  意識漸漸模糊的那一刻,洛無極的腦中還余下一個畫面。

  那是尚是年少時期的昭華,在一次外出時候被蛟龍一族給擄了去,是洛無極領命帶著批人馬救回了昭華,也就是那一次營救,教所有人發現了洛無極那一身儒生氣質下的大將風范。

  可是她說:“哥哥,其實我是故意的。”

  “昭華你……”

  “我想出去……結果還是被救回來了,哎。”昭華的唇角浮起的笑格外調皮。

  洛無極不懂,此刻的他也有些疲憊,卻在昭華接下來的話中,漸漸凝於沉默。

  她說:“因為蛟龍在,玄魚終日生活在擔驚受怕下,連洛水都不敢出。我只是想試試而已,真不怕被抓,左右是有你來救我呢?”

  話剛落音,她深深的歎了口氣。

  “好似過分了些。”她眨了眨那雙會說話的眸子,轉向了自己一向信賴的洛哥哥,“哥哥,若有一天,我們一起保護好洛水玄魚,讓大家都不再擔驚受怕的好。”

  年少的昭華,迎風而立,素淨的面上滿是向往的看著洛水上的白雲朵朵。衣袂上還殘留著洛無極落下的血斑,若綻放的桃花點點,煞是美麗。昭華三公主,自幼就在那看似柔弱的外表下,釀出了執著的性情,甚至是不可理解的想法。

  之後未久,一代戰將洛無極脫穎而出,漸成玄魚一族足以銘刻於族志的傳說。

  再之後,九重天上多了位昭華帝妃,玄魚族攀附上了天庭,再無憂煩。

  他二人,終於完成了當初洛水台上的誓言。

  只是昭華永遠不知,洛水上,卻有一個為了年幼時分的笑談,守候了一生的男子。

  洛無極吐出了最後一絲煙氣,身體融入了夙白的體內,隨著百年功力的度入,這個在世間只存留了片刻的魂魄,漸漸回歸原體,屬於洛無極的那部分氣息,終於再度掩回了歷史的塵埃,恐怕只有他身後的莫沉知曉,洛無極曾經在現世回過人間,雖然只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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