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和諧的花。
醫生隨便看了一眼,就知道白澤的選擇是正確的了。如果按照實力來安排,那麼很明顯隊伍裡最強的白澤應該跟著……比較弱的季秋白。醫生的攻擊能力不出眾,但是好在小張是他的機械師,受傷了還可以相互扶持。
醫生將急救箱裡的藥品平分,塞到季秋白的口袋裡,雖然有些擔心,但是想了想白澤剽悍的能力,還是鬆了口氣。
白澤從空間裡取出了一些衣物,還有夠一個星期食用的食物還有水,遞給他們。
張倚霄套上上衣,然後從褲兜掏出幾個金屬狀的物體——難得他把上衣都丟了還能帶著這些東西,遞給季秋白,說道:「如果你們找到了出口,就把這東西往上扔,然後趕緊跑,這東西能發出很大的聲音,到時候我就知道你們找到出口了。」
季秋白點點頭,收下了。
三人跟在張倚霄身後,來到了剛才還在發飆的合歡樹下,那樹這會兒變得稍微安靜了一點,沒有剛才癲狂的模樣。
醫生小心翼翼地走上山坡,繞開那棵樹,這才鬆了口氣。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山,山體周圍非常光滑方正,就像是洪水沖擊後留下來的牆壁,只有兩條蜿蜒的羊腸小道,順著山腰向外蔓延,不知通向何方。
四人站在小路的分叉口,前途不可探究,季秋白覺得心裡很慌,但是也沒辦法說出來。本來就是,說出來給誰聽呢?誰不害怕?誰能幫得了誰?
對於小狼願意和他組團的事情,季秋白覺得非常高興,他覺得自己是走了八輩子的運才能收養小狼。
於是四人沉默地站了半天,良久,張倚霄才歎了口氣,拍了拍醫生的後背,說:「那我們先走了。」
張倚霄選擇了一條看起來比較平坦的路,但是誰知道這條路是不是一直平坦呢?季秋白盯著剩下的那條路半天,才下定決心,打算踏出第一步。
「我走在前面。」小狼原本趴在他身後,抓緊一分一秒躺下,在聽到季秋白的腳步聲後,快走兩步,衝到他前面。
「嗯。」季秋白點點頭,看著小狼,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喊了句:「小狼……白澤,你能變成人形嗎?」
小狼轉過頭,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他覺得這條路應該沒有什麼危險,因為他沒有感覺到戾氣,季秋白這麼說,就像是在擔心狼形的白澤沒辦法使用能力一樣。
小狼突然覺得自己的能力被輕視了,於是小狼轉過頭,瞇起眼睛,危險地看著季秋白,問:「你說什麼?」
雖然季秋白和小狼相處的日子不久,但是他已經可以完全分辨小狼的每一個表情了。當小狼瞇起眼睛的時候,代表兩個意思,一是困,二是很生氣。
「……」季秋白腦子飛快地動了動,然後僵硬地說,「……因為我想牽著你的手……」
小狼突然愣了一下。在他的記憶中,似乎還沒有人敢這樣和他說話。
然後小狼仰起前肢,做了個人立,再轉眼的時候,就是一個翩翩少年站在季秋白的眼前。
季秋白原本只是覺得狼形的白澤實在是太大,大得季秋白沒辦法湊近,而且還有視線差,讓季秋白覺得渾身不自在。
但是說出口的話也無法收回來,季秋白硬著頭皮想牽住白澤的手。媽呀,自從他上了初中,連他媽媽都沒牽過他的手了。
白澤輕輕地哼了一聲,撩開自己遮住手指的白袍,示意季秋白可以牽他的左手。
季秋白在牽住白澤的手的時候,就覺得這人手實在是太涼了,涼而且溫潤、乾燥,牽著的時候,季秋白就覺得很安心,這樣熱的夏天也覺得無所謂了。
他們兩個是簡單的扣住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白澤特別喜歡把季秋白的拳頭整個包到手裡,季秋白很害怕自己的指甲會劃到白澤,於是輕輕掙扎了一下,白澤無奈地看了季秋白一眼,然後張開手,和季秋白十指相扣。
「……」季秋白覺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隨即想,我去,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但是這樣牽手又覺得非常安心。季秋白也就不再多說,安靜地任由白澤扣著自己的手,只一個勁兒地盯著腳下,生怕旁邊躥出來什麼東西。
事實證明,張倚霄害怕路途危險而不敢前進是多餘的,雖然行走艱難,有些地方甚至要兩人相互攙扶才能過去,但是也沒有什麼要命的東西。
季秋白稍微鬆了口氣。
前方有一處被石頭砸斷了的斷處,白澤正彎腰查看,打算用冰將斷層修復,但是斷裂的地方實在是太長,要控制好力度不破壞本來就脆弱的土層還挺困難。
季秋白走了一整天,現在終於可以休息一會兒了,他小心翼翼地脫了襪子,然後就看到自己長了水泡的小腳板。
不看還不覺得怎麼樣,一看到水泡季秋白後知後覺的疼得齜牙咧嘴,他抱著自己的腳丫正打算讓白澤給自己凍一層冰——反正他也不覺得涼——的時候,季秋白突然聞到了一股非常濃烈的香氣。
那香氣不像是普通的香水,而是非常甜,甜到季秋白都無法形容,季秋白抬頭剛想看看什麼東西這麼香,就感覺自己肩膀上滴了一滴水。
下雨了?
季秋白一邊毫不在意地抬頭,一邊沖白澤道:「白澤,什麼味道這麼香?」
白澤是那種一認真起來旁邊什麼都顧及不到的人,所以他雖然聽到了季秋白的聲音,卻沒在意,只是輕輕地用『嗯』字敷衍過去。
於是季秋白也沒在意,只是微微抬起頭,順便擦了擦自己的肩膀。季秋白這一擦就覺得不對勁了,哪兒有那麼粘的雨?
季秋白激靈一下,立刻向後退了一大步,但是他忘了自己是在坐著的,身體後仰,腳板踩到了岩石上,頓時疼得季秋白就跳了起來,發出一聲慘叫。
這聲慘叫還沒徹底爆發出來,就被季秋白硬生生吞到肚子裡了。
季秋白看到了一株巨大無比的花,花瓣非常肥厚,花蕊裡吐露出粘膩而且香甜的液體,這液體,就是滴落在季秋白肩膀上的東西。
季秋白失聲一秒鐘,然後哆哆嗦嗦地轉過頭,看著蹲在地上的白澤,暗罵一聲,剛想大喊出聲,突然就看到那花張口花瓣,扭動著靠近季秋白……
季秋白甚至連喊一聲的時間都沒有,就感覺一股馥郁的濃香撲鼻而來,然後一根細長的像是花蕊一樣的東西,就猛地拽住季秋白的手臂。
季秋白震驚地看著那如同手指粗細的花蕊,『吧嗒』一聲,像是動物的舌頭一樣,卷在自己的手腕處,然後用力地拽了季秋白一把。
季秋白:「白澤!白澤!」
白澤正蹲在地上看最脆弱的土層,聽季秋白喊得慘烈,就揮了揮手示意他安靜一點,本來不想理他,但是想了想剛才季秋白要和他牽手的情景,白澤忍不住歎了口氣,看了看自己左手的指環,無奈之下只得地轉過身,然後驟然睜大了眼睛。
白澤的行動比腦子快,他甚至來不及想怎麼會無聲無息的出現這麼大一朵花,手就快一步行動起來,按在地上將身體撐起,足下出現了無數的冰層,借此來增加起身的速度。
白澤看到季秋白光著腳,被花蕊扯得一個踉蹌,雖然拚命掙扎,但是因為花蕊上面的液體太滑了,他根本掙脫不出來。
於是季秋白就側著頭,驚恐地看著白澤,臉色慘白,說不出話。
白澤看到季秋白的眼神,心也沉了沉,只見季秋白腳下一滑,整個人都被那朵巨大的花拖到了花蕊裡。
白澤聽到了季秋白的慘叫聲,更加不敢怠慢,白澤左手的指環發出淡淡的光芒,只一剎那,周圍就因為急速低溫而捲起了不大不小的風,白澤反手抄起一把尖銳的冰刀,頂住了巨大的花朵要閉合的花瓣。
這花瓣旁邊沾滿了黏糊糊的液體,白澤一隻腿留在花瓣外,一隻腿直接伸到花裡,身體整個傾斜到花腔內部,對著季秋白伸出手,大喊:「快上來!」
季秋白半個身子都泡到了花蜜裡,他感覺並不像是小說的主角那樣——身體灼熱,要被融化了。相反,季秋白覺得非常的振奮,彷彿這花香可以振奮精神,這短短的幾秒鐘,是季秋白這些天最舒服的時候。
然而白澤可沒他那麼悠閒,白澤用極度的低溫冰刃頂住了巨花的花瓣,讓湊近的花瓣幾乎枯死。巨花開始瘋狂的扭動,用力咬合白澤的冰刃,同時分泌出大量的花蜜,讓白澤找不到著力點。
白澤看著季秋白整個人都泡在粘液裡,神情恍惚,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然後下一秒,白澤就放棄了把他拽上來的想法。
白澤縱身躍到花腔內部。
季秋白只覺得上方最後一抹光亮消失了。他雖然覺得亢奮,但是眼皮卻越來越重,他有很多話要和白澤說,但是他有不知道從何說起。
然後他聽到旁邊重物落水的聲音。
以及白澤怒罵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