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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深宮嫡女》第88章
088腹痛怪病

  一句話說的其他人也都害怕起來,方才品露手臂上的模樣眾人也都是看見了,血紅色的點子密密麻麻布滿半條手臂,看起來還有些腫。剛那小丫鬟只是不小心撩起了她半截衣袖,看那樣子,若是再往起撩,上臂處應該也是有的。

  兩個距離品露比較近的丫鬟不由朝旁邊退了退,看向她的目光都帶著害怕和厭惡。品露撲通一下連忙跪倒在地,朝著如瑾拼命磕頭:「不是病症!三姑娘,奴婢不是得了病,是……是胎記,對對,就是小時候就有的胎記……」

  如瑾輕輕一笑,碧桃上前道:「你也太能編瞎話了,什麼小時候的胎記,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再說誰家胎記長成這樣?何況,下人們能進府伺候的,事先都是經由大夫和管事們查看過的,身上沒有病症和怪異東西才能近主子的身,若是你從小就有的胎記,這樣可怖嚇人的怪樣子,進府時早被管事嬤嬤趕出去了,還能讓你在大姑娘跟前伺候這麼久?」

  如瑾揚臉朝門口伺候的婆子吩咐:「去找驛館大夫來。」

  婆子應聲而去,這邊品露嚇壞了,連連告饒:「三姑娘!奴婢真的沒病,求您開恩!」如瑾不理她,只看著藍如璇,品露又朝藍如璇求告,「姑娘救救奴婢……」

  藍如璇臉色變了幾變,狠狠瞪了品露一眼:「哭叫什麼,還嫌不夠亂!」

  品露嚇得噤聲不敢叫了,含著眼淚縮在門邊跪著。藍如璇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朝座上幾位長輩告罪:「是我太疏忽了,最近沒注意這丫頭。但想來她也不是得了什麼染人的怪病,不然她日日在我身邊伺候,我早就被染上了,還請伯父伯母和父親不要擔心。」

  藍泯也被品露手臂上的瘢痕嚇得不輕,此時聽到女兒這樣說才反應過來,連忙也跟著道:「璇兒說得有理,大哥大嫂放寬心,且等大夫來了一切就能明了。」

  藍如璇道:「一家子吃飯,何必為了一個婢子擾了興致,我這就帶她下去,等大夫來了過去我那邊給她看診就是了,若真是不妥當的病症,從今日起就讓她離了我,再不出現在大家面前。」

  藍泯連連點頭:「正是,你快帶了這丫頭走開,別讓她耽誤主子們吃飯。大哥大嫂,咱們別理了,安心用飯便是。」

  藍澤正為剛才那一眼感到渾身不舒服,不想再看見品露,聞言立刻應了:「快將她帶下去,沒的在這裡攪亂興致。」

  藍如璇臉色一鬆,立刻走到品露跟前斥她:「還不快起來跟我走,杵在這裡繼續惹大家生氣麼?」

  品露忙忙爬起來,跟在藍如璇身後就要出去。

  如瑾面色沉靜站在原地,並不阻攔,任由她們主僕二人離去。碧桃低了頭抿著嘴,低聲數著「一、二……」

  才數到三,藍如璇一隻腳剛剛邁過門檻,先頭出去那婆子領著大夫到了,還沒進屋就朝裡喊著回稟:「侯爺,驛館大夫來了。」

  大夫跟著婆子走到廊下立住腳步,低頭躬身站著,卻將要出門的藍如璇擋在門口。

  「大姐姐,還不快進來暫避?」如瑾輕輕一笑,又去呵斥那婆子,「怎地不先通稟一聲就將大夫帶進來,滿院子女眷,你怎麼當的差。」

  婆子連忙跪在門口告罪:「是奴婢疏忽了,光想著趕緊讓品露姑娘看診,怕她衝撞主子們,奴婢該死……」

  「好了,也是你一片忠心,起來吧。」如瑾叫她起身,朝藍如璇道,「既然大夫來了,姐姐也不必下去了,回來大家好好吃飯。讓大夫就在廊下給品露看看,得了結果也好及時知會,好讓大家放心。」

  藍如璇就要說話,如瑾朝藍澤道:「父親,您看可好?」

  「那就這樣。」藍澤不想再多理會此事,身後賀姨娘連忙添了幾樣菜到他碗裡,於是藍澤重新舉箸,繼續用飯。

  於是藍泯趕緊呵斥女兒:「還不快回來坐下陪長輩用飯,為一個婢子鬧成這樣。我看就算她沒病也不用再伺候你了,趕緊配個小廝送出內院去。」

  藍如璇臉色變幻,一時想不出用什麼理由搪塞,繼續站在門口顯得太突兀了,只得慢慢挪回來。那邊婆子已經拉了品露到廊下去,避開門口以免主子們看見心煩,就地讓大夫給品露看起診來。

  藍如璇心神不屬回到桌前坐下,另有丫鬟替代了品露給她布菜添湯,然而她雖然吃著,但眼睛卻總是朝門外品露那邊瞟,只是被門窗阻隔著也看不見,未免更顯得坐立不安。

  如瑾看在眼裡,也不說話,默默坐著用飯。須臾飯畢,丫鬟們捧了漱盅巾帕伺候,又將桌上碗碟盡數撤了下去,藍澤開口說了第一句話,這才算是結束食不能言的狀態。

  於是就有先前那婆子進來回稟:「回主子們,大夫已經走了,品露姑娘的病症查出來了。」

  藍澤忙問:「到底是什麼?」

  如瑾餘光一掃,看見藍如璇緊緊捏了帕子,人雖是端端正正的做著,但髮上金釵的流蘇卻是亂晃不停。

  婆子飛快覷了藍如璇一眼,低了頭如實回稟:「大夫說,那些瘢痕是針眼。」

  「針眼?」藍澤尚未反應過來,擰眉想了一想,「那是什麼病?」

  其餘人倒是都比他強些,已經明白過來,秦氏臉色難看至極,解釋道:「侯爺,那不是病,那是被針扎的。」

  「嘶——」藍澤大為吃驚,終於琢磨過來,忍不住連連喝問,「怎麼回事!誰扎的!叫那婢子進來說話!」

  婆子將品露帶了進來,品露撲通一下就跪倒在地,瑟瑟著身子不敢開口。

  藍澤已是大怒,瞪著她道:「你照實說,你胳膊上針眼到底是怎麼回事,說出來本侯給你做主!我們藍家世代書香,以德治下,從來沒出過這樣苛責奴僕的事情,真是荒謬至極!你只管說,不管是哪個管事懲治你,本侯都攆了她去!」

  品露眼淚流了滿臉,吞吞吐吐不能成言,忍不住去看藍如璇臉色。

  眾目睽睽之下她這一眼自是沒逃過眾人眼睛,藍澤側目就去看藍如璇,藍如璇立時喝道:「伯父給你做主,你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你是我的丫頭,出了這樣的事卻不告訴我,難道是懲治你的人來頭甚大,將你嚇怕了?今日伯父在這裡,你只管照實回稟,就算是內宅裡最大的管事嬤嬤也大不過伯父去。」

  品露愣了一瞬,繼而目光閃爍,似乎是在盤算什麼。如瑾臉色一沉,到了這般境地,藍如璇竟然還想嫁禍於人,真是好快的機變。

  方要開口,卻聽那邊坐在最下首的藍如琦怯怯出聲:「真嚇人,竟然下這麼狠的手,將胳膊都扎腫了……品露日日在大姐姐身邊,姐姐竟也沒發現她身上的傷?」

  藍如璇眉毛一立:「她傷在袖子裡掩著,我難道會去掀奴才的衣服麼。」

  「可看她這樣子,不應該只是傷在手臂一處罷,要麼叫個嬤嬤帶她下去驗驗,看還有哪裡有傷。」

  如瑾垂眸。藍如琦果然靈透,這麼一會的工夫已然看出了眉目。

  品露跪在那裡,聽了藍如琦的話身子就是一抖,不由自主又去看藍如璇。藍如璇瞪她:「總看著我做什麼,現在是伯父給你做主,有什麼話自跟伯父去稟。你要知道,此時干係不小,只要你開口,恐怕就要牽連某位管事嬤嬤,你一定要小心回話。」

  品露遲疑,似是十分害怕,卻又眼珠子轉來轉去不知在琢磨什麼。如瑾側目看一眼藍如璇,抬手扶了扶髮間珠釵,也跟著開了口:

  「品露,大姐姐說的沒錯,你要小心回話。雖然你主子是大姐姐,但今日有侯爺給你做主,你也不必有什麼顧忌,更不用怕事後會有人報復你的家人,侯爺既然開口,自會保你一家平安,堂堂襄國侯爺豈會連幾個奴才都保不住?因此,該怎麼說話你自己想清楚。」

  品露剛剛想好的念頭就被這一番話堵了回去,看看藍澤,再看看藍如璇,目光閃爍,拿不定主意。如瑾慢條斯理又道:「你只管說,咱們大家也想聽聽,到底是哪個內宅管事那麼大本事,竟能把手伸到姑娘房裡,拿大姐姐的貼身侍婢作筏子。」

  碧桃在一邊接口:「要是傷在手臂還好,奴婢們跟內宅嬤嬤們也常見面,哪位嬤嬤偶爾趁人不備下手也是有的,但若身上其他地方還有傷,恐怕就不是嬤嬤能做到的了。隨便掀開袖子扎人跟脫了衣服扎人可不一樣,得有隱秘地方才能下手。我們近身婢子整日跟在姑娘們身邊,哪個管事會有這樣大的本事將人帶走行事?」

  「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地方。」如瑾輕輕斥了一聲,卻眼見著父親藍澤臉上出現若有所思的神情。

  藍如璇臉色一變,急急朝品露道:「你怎麼半日不言聲,難道不是管事嬤嬤們動的手麼?難道是……」她目光一閃,逼問道,「難道是你有什麼隱疾痛苦異常,所以……」

  品露愣怔半日,似乎終於抓住了救命稻草,聽完此話連忙朝藍澤磕頭:「侯爺,是奴婢自己扎的,是奴婢自己!奴婢近來常常腹痛難忍,又不能聲張,怕主子們以為奴婢有惡疾遣奴婢出去,所以奴婢忍耐不住時就拿針扎自己緩解腹痛……」

  好一對患難與共的主僕!

  如瑾心下驚異不已,萬沒想到此二人竟然當眾串出這樣的供來。這樣荒唐的解釋真是蹩腳至極,也虧藍如璇想得出來,更難得是品露竟就這樣認了。

  身側碧桃張口欲言,如瑾向上看看父親神色,微微搖頭止住了她。

  該說的都已說了,該讓人看見的也都看見了,她們拿得出荒唐的解釋,信不信卻是由別人,大家心裡都有個眉目,自己這邊逼得太緊,反而落於刻意,讓父親生出旁的疑心來。

  秦氏欲待要說話,一眼看見如瑾阻止碧桃,稍微思量也明白了一些,於是閉口不言。那邊藍如琦默默打量著兩個姐姐,特意看了藍如璇一會,抿了唇也不說話。

  二老爺藍泯的神情早已由愕然轉了焦急,想是猜出了事情大概,不住拿眼往哥哥藍澤那邊瞟,生怕藍澤為此生氣,正想著拿什麼話來圓場,他身邊大少爺藍琅卻愣愣的開了口,盯著品露難以置信:「你、你竟然把自己扎成那樣……胳膊都扎腫了,那你的腹痛該是有多嚴重啊……」

  如瑾就聽見身側碧桃嗆了一下,偏頭看去,見這丫頭緊緊板著臉,皺緊眉頭一臉嚴肅,便知道方才是她差點沒忍住笑,此時正在那裡裝相。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如瑾繼續端坐。

  藍泯已經開始罵兒子藍琅:「自然是痛得相當厲害才會如此,你什麼都不懂別亂說話!」又朝品露道,「你這腹痛多久了,可看過大夫沒有?」

  品露吶吶而言:「……有些日子了,奴婢怕、怕被主子趕走,不敢聲張,一直沒看大夫。」

  四姑娘藍如琦突然說道:「今日在路上,恍惚聽見大姐姐車裡有人慘呼幾聲,想必就是品露你在發病了?」

  品露臉色一白,似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連忙點頭:「正是……是奴婢突然腹痛。」

  藍如璇疑惑道:「什麼時候的事?我在車上大多時候都睡著,卻是沒聽到。」

  藍琅在那裡回想一瞬,接口說:「……好像是上午,我似乎也聽到一兩聲。」藍泯狠狠盯了兒子一眼,將他嚇得一縮脖子不敢再言。

  襄國侯藍澤眉頭緊鎖,轉目看向先前請大夫的婆子:「方才驛館先生不是給她看過,除了針傷,還說她有其他病症沒有?」

  婆子忙道:「大夫給品露姑娘診過脈,說姑娘身體無恙,只是外傷,大夫下去配置外敷藥去了。」

  藍澤臉色沉了下去,品露連忙哭道:「奴婢真的腹痛難忍,想必是驛館大夫看的匆忙沒診出來。」

  「一個沒診出來,那就多看幾個,路上不方便,等到了京城有的是大夫,就一一請來給你看,倒要看看你為何腹痛!」藍澤語氣十分不好。

  藍如璇起身賠笑:「不過一個婢子,既然有怪病就攆了她出去便好,哪裡需要勞動伯父給她請大夫,她面子也未免太大了些。伯父且寬心,侄女這就帶她回去,再不讓她到跟前伺候,等去了京城安頓下來,盡快將她遣出去完事。」

  藍泯也道:「璇兒說的是,大哥何必為一個奴才動氣,鬧了這大半日,傳出去叫人笑話。大哥想是也累了,不如早點回去歇著。」

  藍澤沉著臉不語,如瑾起身勸道:「父親且請去歇著罷,明日還要趕路呢,您傷勢未曾好全,不要動肝火才是。」

  賀姨娘便上前輕輕扶住藍澤,軟語勸慰:「侯爺,妾身送您回房?」

  藍澤掃視屋中眾人,默了一瞬,重重哼一聲,帶著賀姨娘走了。藍如璇頓時鬆了一口氣,忙忙招呼品露:「丟人的婢子,還不跟我下去!」

  藍泯朝秦氏拱手:「嫂子且歇著,我這就帶孩子們離開,不擾您了。」

  秦氏道:「二弟慢走。」

  藍泯帶了藍琅藍如璇快步出屋離去,屋裡一時只剩下秦氏這房的人。先前打翻托盤的小丫鬟還瑟瑟跪在角落裡,如瑾揮手叫她起來:「去吧,沒你的事了。」

  小丫鬟磕頭說了一聲「謝姑娘開恩」,站起身飛快退了出去。丫鬟們端茶上來,藍如琦坐著抿了幾口,抬起眼睛低聲說道:「母親、三姐姐,品露她真是自己扎自己麼,那傷口太過嚇人,自己怎會下這樣的手。」

  如瑾只道:「所以大哥說得對,她該是腹痛難忍至極。」

  藍如琦眼睛眨了眨,沒再說話,陪坐一會就告辭離去。如瑾這才扶著母親進了內室,落座遣退了其他人,秦氏問道:「今日的事又是你安排的?」

  如瑾抿嘴:「母親看出來了。」

  秦氏歎口氣:「你又不同我說。」

  「母親,您現在可是雙身子,留著點精力照顧小傢伙吧,在這些雞毛蒜皮上費什麼心思。」如瑾笑著給秦氏揉肩膀,「您只管好好養著,瑣事有我呢。」

  秦氏無法,只得由女兒做主,卻又不由想起品露手臂上斑斑點點的紅痕,皺眉歎道:「也真是下的去手,好好的丫頭給扎成那樣,讓她娘老子看見了,得有多心疼。」

  如瑾道:「您說的沒錯,她娘夜夜在家裡哭呢,偏生品露怕極了主子,不讓聲張。」

  孫媽媽端著一盞紅棗羹進來,放到秦氏跟前晾著,接口說道:「看方才大姑娘那樣子,換了誰,誰也不敢聲張,還得幫著她圓謊,不然回去還不得被她揭層皮下來。這種陰私事,侯爺哪裡知道厲害,再怎麼做主也是不頂用的。」

  又道,「幸好咱們姑娘警醒,當場逼回了她們的算盤,不然品露滿口亂咬起來,不知又要牽連哪位管事媽媽,侯爺盛怒之下,誰被咬誰倒霉。」

  秦氏用銀匙慢慢攪著那羹湯,才吃過飯也用不下去,只一點點攪動晾著,歎道:「品露也是可憐了,挨了這樣的苦不但沒處訴,還得自己認下來。」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品露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孫媽媽道,「她平日幫著那邊可沒少做壞事,二太太跟前是林媽媽,大姑娘跟前就是她了,現今這個報應也是罪有應得。這回她肯定丟了差事了,大姑娘那樣狠毒的人,以後哪裡還會體恤照顧她,周大林現成的例子放著呢,她要是不丟了命就是好的。」

  秦氏點頭:「倒也是,她沒少摻和著害咱們。」

  如瑾親自替母親解了髮髻,用梳子輕輕給她通頭,勸道:「母親別為這些費神了,坐一會消了食就早點歇著,好好養身體要緊,理她們作甚。」

  孫媽媽也道:「這次看侯爺的樣子,心裡沒有不起疑的,哪會相信品露的鬼話。以後想是徹底對東頭淡了,太太正該高枕無憂養胎才是。」

  秦氏笑了笑:「行了,不用你們勸了,我都明白。」

  如瑾放下梳子,換了齒密的牛骨桐花篦子,替母親將頭髮裡裡外外篦順,挽成鬆鬆的垂髻。「母親明白就好,咱們安安穩穩過日子,什麼都不用愁煩憂心。」

  她蹲下身子,將頭輕輕靠在秦氏肚腹之上,低聲問:「小傢伙,你說是不是?」

  秦氏嗔著將她推開,有些窘:「快回去收拾你自己去,別在我這裡鬧了。」

  如瑾笑著起身,和母親作禮而別,帶人回了自己房間。碧桃等人伺候著她梳洗更衣,主僕幾人閒話一會也就到了就寢的時辰,丫鬟們熄滅了燭火,輕輕退出外間去了。

  如瑾獨自躺在床上,紗帳只垂了半幅,窗子開著兩扇,能看見外頭月色下蔥蘢的樹影。驛館裡一切都按規制來,後院花圃也只是小小的一方,種些耐活的花卉圖個鮮亮,香氣不濃,屋中聞不見花香。所植的樹木也多以松柏為主,且都不甚高大,映在紗窗上的影子線條直硬,如瑾卻也看得津津有味。心情好的時候,看什麼都是歡喜的。

  母親的胎已經漸漸穩固了,連日車馬勞頓也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如瑾打心眼裡高興。自從重生以來,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眼看著不少人不少事漸漸偏離的原來路徑,安心躲過陷阱之餘,她其實是擔憂多於欣喜的,概因兩個最無辜的人被牽扯進來──佟秋雁和凌慎之,讓她對於未來有了朦朧的畏懼,生怕再牽連到別人。

  然而母親腹中的小生命一天天成長著,讓如瑾又漸漸拾起了面對未知的勇氣,讓她知道,未來還是可以期盼的。

  沒有人會知道,前世秦氏的這一胎其實在月餘之後就失掉了,就像現今的小彭氏一樣。那時候,雖然父親從京城歸家的時候晚些,但母親也是在父親到家後沒多久有了身孕,只是,很快失去了。

  如瑾記得清楚,當時董姨娘曾摻雜其中暗暗推波助瀾,也像現今她摻和小彭氏的事情一樣,站在角落裡,冷不丁就說出一兩句讓人多心的話。只是如今世易時移,她摻和的習慣依舊,可惜被她摻和的人,卻不在是母親了。父母之間雖是仍有嫌隙,但終究不像以前那樣,隨便被人挑撥一兩句就能冷戰許多天,像董姨娘這樣的人再也不會明裡影響父母之間的關係。

  如瑾想著前世,越發對現今的境況感到欣喜。事情在漸漸變好,雖然仍有許多阻礙和隱患,但母女兩人的路卻是越走越平坦了。只要一直走下去,如瑾想,未來的日子只會更好罷。

  她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然而另一個房間裡的藍澤卻是久久不能入睡,屋中燈火熄了好久之後,他還瞪著眼睛看頭頂承塵。

  賀姨娘今夜留在了他身邊,陪侍在側,知道他不曾睡著,默默的躺了一會,輕輕問道:「侯爺怎麼還不睡,明日還要趕路呢,您得早些休息才好。」

  藍澤不言聲,賀姨娘又道:「您可是為方才的事情生氣?依妾身看您不必操心了,她懲治自己屋裡的丫鬟,您做伯父的也不好開口教訓,畢竟不是自家孩兒,且由她去罷。」

  藍澤這才有了反應,「怎麼,你也覺得是璇丫頭做的?」

  「侯爺,誰也不是傻子,怎會看不出來,只是顧著大家顏面不說破罷了。她們主僕對了說辭,誰還真和她們較真去。」

  藍澤就又沉默,半晌歎了一口氣:「璇丫頭往日看著好好的,穩重懂事之處比我這幾個孩子都強,誰曾想……是這樣的性子。」

  賀姨娘聲音有些哽咽,也是歎氣道:「何止是她,東府二太太往日裡不也是和氣親熱的人,要不是驛館大夫偶然發現了端倪,誰會知道那衣服的玄機。」說著說著,情不自禁垂了淚,吸著鼻子默默哭泣,「妾身跟了侯爺這麼久,心心念念地想給侯爺添個一兒半女的,原來全都是癡心妄想……聽說,用久了麝香,以後懷孕也是難了,妾身真是……您說她們怎就有這樣的黑心呢!這不是害您斷……」

  話說到這裡賀姨娘止住了口,藍澤哪有不知道後半句的,不由的心裡煩亂,習慣性擰起了眉頭。

  「他們許是不知道罷。」藍澤嘴裡這樣說著,可語氣中深深的不確定,誰都能聽出他心中的懷疑。

  賀姨娘泣道:「妾身聽底下婆子們說過,那料子是好,但原本是沒有香氣的,是二太太特意送去鋪子裡染了香。」

  藍澤一驚:「哪個婆子說的,真有其事?」

  賀姨娘道:「也記不清是誰說的了,只是早年恍惚聽過一兩句,侯爺您要是想知道實情,著人回青州綢緞鋪子裡打聽就是,就是給咱家針線房供應布料的胡家鋪子接的活。」

  藍澤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牽動肩上傷口,忍不住叫了一聲。賀姨娘連忙起身,輕手輕腳將他按下去:「侯爺您別著急,此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日後慢慢查就是,現下快睡覺養精神罷。」

  藍澤撫著傷處側身躺下,卻還哪裡睡的著,一整夜都在那裡胡思亂想著,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了一小會,很快又到了啟程的時辰,不敢耽擱忙忙起了床,精神十分差。

  如瑾登車前見到父親臉色灰暗,眼中還有血絲,知他為東府憂煩難安,不免有些心疼。倒是秦氏想得開,路上安慰女兒道:「早點讓他明白才好,長痛不如短痛,不然這一日一日的,東府總出些么蛾子,我們總防著也不是法子。」

  這日啟程前,藍澤就派出了幾個僕役策馬回青州,說是往家裡報平安,但如瑾看到賀姨娘微笑地與她對視時,也就明白了大概,於是心中又放鬆不少。日子真的在一點點變好了,不是麼。

  車隊又行了幾日,到了這日傍晚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了京城高高的城牆。兩位王爺吩咐下來,就地休整一晚,明晨啟程再走上一兩個時辰就可進城。於是這一夜,大家全都歇息在京城外一處驛館之中。

  城牆根下的驛館與外面又是不同,地方寬敞了許多,一應用物吃食也都更為精致,連日來倍受車馬勞頓之苦,中間又遭了那樣的血腥事,眼看京城就要到了,藍府上下連主子帶僕役都是歡喜,高高興興進了驛館安頓下來。

  如瑾陪著母親用飯歇息畢,正坐在屋中閒話,丫鬟進來通稟說是小彭氏求見。秦氏皺眉:「她來做什麼。」

  如瑾安撫母親坐好,獨自站起來:「我去看看。」

  丫鬟打起落地竹簾,如瑾走到外間堂屋,看見小彭氏一身素衣正在簷下站著。燈籠暈黃的光照在她身上,乍看上去也有幾分可憐之意。

  「叫她進來。」如瑾在堂中圈椅上落座,神色淡淡看著小彭氏低頭進屋。

  「三姑娘萬福。」小彭氏一進來就給如瑾請安,恭恭敬敬的。

  如瑾不想跟她多說什麼,只道:「有事就說,無事請走。」

  身後碧桃言語直白,直接就說:「暖玉姐姐要是只為請安的話,如今安也請了,不如快些走。在我們這裡待久了,萬一再出什麼事,我們可擔不起干係。現如今太太和姑娘十分怕你,我們底下人更不敢走近你身邊半步,唯恐被你賴上。」

  小彭氏臉色紅了又白,很是難堪。如瑾抬手止住碧桃,緩聲道:「婢子不懂事,說些不知輕重的話,你不要往心裡去。」

  小彭氏咬了咬唇,低頭道:「奴婢不敢。」

  「那麼有事就說罷,快著些,我還有事。」如瑾作勢起身,小彭氏連忙道:「姑娘且慢!姑娘……煩請跟太太通傳一聲,奴婢是來賠罪的。」

  「賠罪?」

  小彭氏用力點頭:「奴婢先前一時慌亂錯疑了太太,如今醒悟過來悔愧不已,奴婢想跟太太當面賠罪,求太太寬恕。」

  如瑾站起來,笑了一笑:「就為這個?那麼你且去吧,你的話我自會帶給母親聽。」

  「求姑娘讓奴婢進去見一見太太……」小彭氏眼裡含淚,滿是愧疚,「奴婢真是對不起太太,只想跟太太當面說一說。」

  如瑾依舊笑著,言辭卻是不客氣:「母親是堂堂侯夫人,你又是什麼東西,你想見就能見?讓你站在這裡說話已經是給足了面子,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

  「……」小彭氏愣住,未想到如瑾這樣不留情面,滿屋裡還有好幾個丫鬟伺候著,都拿眼看她,頓時讓她紅透了臉。

  如瑾再也不看她一眼,徑自扶了丫鬟的手走進內間。屋舍狹窄,秦氏在裡頭聽得分明,朝女兒點了點頭,十分滿意她這樣的處置。

  如瑾坐在母親身邊重新捧了茶碗,笑道:「咱們不理她。」

  秦氏最近閒來無事,正在給未出世的孩子做小衣服,如今正擺弄著一件玫瑰紫的錦襖,放在桌上拿著繡線比對顏色,要在領口上繡幾顆翠葉櫻桃。母女倆就挑了幾種綠色的絲線在燈下看,商量哪一種顏色配上去更好。

  外間丫鬟們勸著小彭氏離開,細細碎碎的低語著,半晌過去,還在那裡說。如瑾不免微微蹙眉,碧桃於是走出去開口道:「暖玉姐姐還不走麼?太太就要休息了,你總杵在這裡立什麼規矩,難道是不想讓太太好生安歇。」

  幾個丫鬟苦勸不走,又顧忌著小彭氏的身份不敢用強力拉扯,正在那裡愁眉苦臉,一見碧桃出來齊齊鬆了一口氣。小彭氏卻依然不肯走,往內室房門口又近了幾步,揚聲哀求道:「太太,您就讓奴婢見一面可好?奴婢別無所求,只求您寬恕奴婢不懂事犯下的錯處。」

  不懂事?如瑾一哂,她是太懂事了才對。

  碧桃攔在內室門口,語氣嚴厲了幾分:「暖玉姐姐,剛才姑娘說的話你難道沒聽見?咱們做奴才的最要緊是別忘了自己身份,不要得寸進尺。」

  「太太……」小彭氏不理碧桃,流淚哭著朝裡頭喊。

  秦氏終於是生了氣,扔了下手裡絲線。孫媽媽走出去,衝小彭氏道:「太太不想見你,趕緊出去,別在這裡攪人興致。」

  小彭氏還不走,孫媽媽朝幾個丫鬟揚臉:「拖了她出去。」

  丫鬟們得令哪有不動手的,都巴不得她趕緊出去別在這裡聒噪,於是這個拉胳膊那個拽衣帶,推推搡搡就將她弄出了房門,然後兩個丫鬟往門口一站,再不讓她進來。

  藍府上下同住一院,秦氏房裡有動靜,其他人也都聽見了,於是先後有丫鬟婆子探頭往這邊看。小彭氏被趕出房門,哭得哽咽,卻不肯走,腿一彎反而跪在了門口石階上。

  「奴婢但求太太饒恕。奴婢一時糊塗無心之失,求太太賞臉寬恕了奴婢吧……您不看奴婢,只看在奴婢那未曾出世的孩兒身上,發發善心可好?給奴婢一個贖罪的機會,奴婢日後定當好好伺候您和侯爺,再不出一點錯處。」

  她說話的聲音較高,哭哭啼啼的,這下全院子的人都聽見了,不少丫鬟婆子在遠處指指點點。須臾藍澤那邊簾響,賀姨娘走出來,過來皺眉道:「你這是幹什麼,還有沒有體統了?」

  「姨娘,求您跟太太說說情,奴婢真不是有心的,實在是那日突然出事被嚇壞了。」小彭氏哭著抓住賀姨娘裙角,「當時奴婢糊塗,錯疑了您和太太,只求您寬恕奴婢,幫奴婢在太太跟前說一句。」

  賀姨娘扯了幾下裙角沒扯出來,氣得很想踹她兩腳,想了想終於是忍住了。

  屋裡秦氏聽得外頭鬧騰,再也沒了縫衣繡花的心情,將錦襖擱在一邊,氣道:「她真是不嫌丟臉,一張嘴把什麼都說出來了,喊得人人皆知。這又不是家裡,驛館還有打雜的下人呢,讓人聽見算怎麼回事。」

  如瑾嗤笑:「今日父親回來的早,她這是哭給父親聽呢。這些天父親沒怎麼理她,她想是吃不住了,到這裡搭台唱戲。」

  秦氏就要站起身來去外面說她,如瑾按住母親:「您急什麼,丟人也是丟父親的人,他比您更急。小彭氏這回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唱戲也不看個場合。」

  果然須臾就聽見外頭藍澤怒喝:「滾回去!」

  一聲就止住了小彭氏的啼哭。如瑾不免好笑:「方才那麼多人勸著都不頂事,還是父親威風。」

  秦氏也被女兒說的笑起來,不那麼生氣了。只聽外頭小彭氏怯怯地辯解:「……侯爺,奴婢是、是來給太太賠罪……」

  「是來賠罪還是添堵?」院子裡,藍澤氣的罵人,「太太有著身子,哪裡經得起你這樣哭鬧,還不快滾回去老實待著!」

  「侯爺……奴婢是真的愧疚啊,那日奴婢不是有意冒犯太太,只是突然失了侯爺骨血,奴婢心裡著急,這才……」小彭氏顫顫巍巍站起來,走到藍澤跟前舉帕拭淚,「侯爺息怒,奴婢這就走,奴婢對不起您,保不住您的骨血,從此以後奴婢日日在菩薩跟前給您和太太誦經,只求太太和孩子平安,求您子嗣興旺……」

  她哀哀的垂淚,聲音柔婉而纏綿,睫毛上點點淚珠映著燈火,一雙潤濕的眼睛盈盈看向藍澤。

  藍澤見她未施脂粉,素顏素衣,燈燭映照下更顯十分嬌弱可憐,臉上怒氣不由消了下去想起往日情分,又想起她痛失孩兒的苦,再開口就不似方才那樣呵斥,「快些回去,別在這裡吹風,讓人看了不好。」

  賀姨娘在一邊看得分明,臉色一黯,上前幾步扶住了藍澤,不動聲色將小彭氏隔開,柔聲道:「侯爺快回去歇著,明日起早還要進城呢,妾身伺候您沐浴安歇。」

  說完,賀姨娘又朝院子裡其他丫鬟婆子喝道:「都去做事,別在這裡看熱鬧看個沒完。」

  下人們低眉順眼散到各處去,賀姨娘回頭看向小彭氏:「妹妹快些回屋,把臉上眼淚擦乾淨了,別讓人看了笑話。這裡除了咱們家的人還有驛館僕役在呢,再那邊還有王爺住著,若是傳出去讓咱們侯爺的臉往哪擱。」

  一句話提醒了藍澤,讓他猛然省起自己出院子裡是要做什麼,看著小彭氏的時候臉色就又有些不豫,只道:「快回屋。」

  小彭氏低頭應了,福身朝藍澤行禮,那邊藍澤卻已經在賀姨娘攙扶下轉身回屋了。小彭氏僵在當地,瞅著賀姨娘的背影直搓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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