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我要提親
劉家一共三房,女孩子有好幾個呢,如瑾之前還在猜度劉府會讓誰去參選。劉雯苦笑:「二叔可以不算是京裡的官,二妹妹能躲得過去,三叔家的妹妹年紀太小,參選怕有麻煩。既然非要出一個人,也唯有我了,遇到什麼事不至於手忙腳亂。」
如瑾便知她也是不願意去參加選秀的,回想在威遠伯海家聚會的時候,穆側妃說起給皇子挑人,她好像還搭過話,當時如瑾以為她心中有意,卻不料此時露出的卻是很不情願的模樣。
「姐姐還記得海家的事麼?」
劉雯嗤笑,回頭看看落在後頭的丫鬟們,又拉著如瑾走了幾步,「那穆嫣然和海霖曦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別人我不知道,海霖曦那樣的人可是心心念念攀高枝的,知道了皇子們要添人,她豈有不捂著消息暗中使勁的道理?不過她們姐妹卻把消息捅了出來,定是沒安好心,誰淌那渾水誰是傻子。」
初見時如瑾還以為劉雯是安靜沉悶的性子,接觸多了,卻常聽她說些很犀利的話出來,這次的更是無所避諱了。如瑾笑道:「原來姐姐也不想參選。我正在家裡尋思,該想個什麼法子躲過這次呢。」
劉雯歎氣:「跟你說個笑話,這幾日京裡保親說媒的官宦人家多了許多,大多都是聽了這次的選秀章程,為了躲過參選,忙忙的給女兒說親。不過才折騰了沒一兩天,戶部裡頭就透了信出來,說是宮裡那位知道了之後發了脾氣,興許要找出頭的椽子撒氣,大家這才安靜下來,老老實實再不敢妄動。連原本就打算近期定親的人都推遲了日子,生怕受那無妄之災。」
如瑾驚訝:「不想參選的人家真得很多麼?」
「一半一半吧,有想攀高枝的,自然也有想安穩的。」
可惜不管怎麼想,都是身不由己罷了。如瑾想起稱病的主意,「急著定親不成,可別多出許多生病的人來,到時候真病的人也不敢請大夫了。」
劉雯微微張大眼睛:「……你也在盤算這個。」
也?原來她也有裝病的打算。如瑾感到好笑,搖頭道:「現在不過是胡亂盤算罷了,姐姐京裡熟人多,幫我看看別人家的動靜罷,要真是大家都稱病,我還不敢這麼做了。」
若是大半人生病不參選,宮裡也是要發脾氣的,一旦要抓出個人來藉故懲辦,襄國侯府在京城無根無基,還真有可能成了那倒霉的椽子。官宦人家的小姐是否病了,問劉雯正好,凌慎之和何剛那邊是不容易得知這類消息的。
劉雯點頭應承下來,姐妹倆又低聲嘀咕了一陣子就回了屋子,如瑾和劉老太太李氏等人道別,約好了洗三那日再見,便告辭出去。
劉家此時還在苦水胡同這邊的小宅子住著,馬車進不去院子,要去大門口登車。如瑾出門時正好遇見劉景楓劉景榆兄弟兩個從外頭回來,彼此見禮問候,聽說如瑾添了妹妹要洗三,兩兄弟都說到時會去祝賀。
劉景榆衝如瑾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我一定會去,下個月我就要回邊地去了,等年底才能回來過春節。」
如瑾有些意外,方才在屋裡聊天說家常的時候,她已經知道劉家二表叔早已回去上任,因為臘月遭了災,留下妻子兒女在家多陪老太太幾日,四月份才讓他們回邊地。但劉景榆突然面對面的和她說這個做什麼,沒頭沒腦的,而且又沒有下文。
她只好笑著說:「多謝二哥哥,那麼後天再見了。二哥哥傷癒不久,回邊地的路上可要注意身體。」
劉景榆聽了眼睛發亮:「謝謝瑾妹妹,等我給……」他突然住了口。
「什麼?」
隔著帷帽垂下來的紗巾,也能看見如瑾烏黑清亮的眼睛,劉景榆被那雙眼睛看得紅了臉,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
含笑聽兩人對話的劉景楓接過了話頭:「二弟他嘴笨,瑾妹妹別笑話。」
如瑾笑著搖頭,又說了兩句客氣話便登車走了。劉景楓頂著一張大紅臉站在原地,看著馬車遠去露出懊惱的神情。
劉景楓拉著他回院子,「別站在風口裡,二嬸知道了又要念叨你的。」
劉景榆悻悻然跟在哥哥身後,走過二門時看見劉雯房裡的丫鬟端著食盒跑,他突然站住腳,「大哥……大妹妹要去選秀,瑾妹妹是不是也要去?」
劉景楓先是一愣,回頭看了弟弟兩眼,頓時吃了一驚,「你在想什麼?」
「我去找母親!」劉景榆抬腳就要朝自家住的院子跑,被劉景楓一把拽了回來。
劉景楓看看正院來回走動的丫鬟婆子,將弟弟拽到了影壁旁邊的僻靜角落,「這兩日京裡有許多想給女兒說親的官宦人家,已經驚動了宮裡。戶部傳出話來,那些人家都不敢妄動了。」
劉景榆瞪了眼,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哥哥洞悉了,更為哥哥所說的話震驚。他最是信服這個大哥,從小就愛跟哥哥說悄悄話,此時也沒刻意瞞著。
「瑾妹妹那麼出挑的人,若是去參選一定會入宮的,我……」
「不許再說這樣的話!」劉景楓沉了臉,「讓人知道了你惦記著什麼,瑾妹妹的清譽就毀了。」
劉景楓垂了腦袋,濃黑的眉毛皺成一團。他完全明白哥哥話裡的意思,不由對中原的禮儀規矩產生了深深的厭惡。在邊地,牧民們可不講究這一套的,年輕的小伙子看上了誰家姑娘,立時就能唱得滿草原都知道。他覺得那樣才是好。
「我知道了。」不甘心的吐了一口氣,劉景楓抬腳往祖母房裡去請安。
劉景楓跟在後頭,沒走幾步卻看見弟弟轉了身子。
「哥,大妹妹愁眉苦臉好幾天了,大伯母昨日還哭過呢,去選秀一定不是什麼好事。要是女孩子進了宮,家裡人一輩子都見不到她。咱得給大妹妹想個辦法,還有瑾妹妹。」他躊躇了一下,終是將那日無意間聽到的話說了出來,「祖母和大伯母曾經有意給你和瑾妹妹說媒的,她們可沒把瑾妹妹當外人。」
想了想,他忙又補充了一句,「不過祖母說你們年紀相差太多,而且藍家形勢不好,不同意這門親事。」
劉景楓氣得失笑,豈能看不出弟弟那淺白的小九九。「你再敢不管不顧的把人家女孩子掛嘴上,小心我寫信告訴二叔,將你留在京裡讓祖母好好管教。」
劉景榆垂了腦袋,不敢再說什麼,悶聲不吭快步進了祖母的屋子。他最不耐煩待在京裡,各種繁冗的規矩束縛手腳,要真是整年待在這裡會被憋死。不過他心裡頭的念頭可沒因為哥哥這幾句話就消散,從小生長在邊地,受了牧民們太多影響,他覺得喜歡就是喜歡,藏著掖著會被別人把好姑娘搶去。
也不知為什麼,從臘月裡見如瑾第一面開始,他就認定了那是個好姑娘。年紀不大,身量不高,但他看得出來,再過幾年她一定會出落得比草原上最漂亮的姑娘還要好看。草原的姑娘太野了,不夠穩重,京裡的姑娘又太造作了,讓他覺得膩歪。他偶爾見過幾次來家中做客的京官小姐,譬如那個潘家的,弱不禁風,拿張作喬,明明眼裡有迫切的渴望,面上卻要裝得很賢淑。
家裡的妹妹們在外人跟前扮出端莊的姿態,可私下裡自家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是能玩能鬧的。劉景榆和妹妹們相處久了,已經被影響的認為女孩子就該這般模樣。見了如瑾,他直覺如瑾能和妹妹們玩到一起。
想起如瑾笑意盈盈的沉靜臉龐,他就覺得心跳加快。乃至給祖母劉老太太請安時都心不在焉的,後來陪著母親回了自家院子,他遣退了屋中人就和母親說悄悄話。
「我想娶藍家的瑾妹妹,母親,等選秀一結束,您就幫我說親去。」
二伯母周氏被兒子的直白嚇了一跳,趕緊吆喝他輕聲,別被外頭伺候的丫鬟們聽去,然後就低聲數落。
「教給你的規矩都忘了嗎?這裡是京城,你別拿著邊地學的那一套說話做事!你才多大年紀,怎麼就想著要找媳婦了,婚姻大事無不是父母之命,你自己在那裡亂琢磨什麼?」
劉景榆很堅定:「母親,我就是要瑾妹妹。過了年我已經十七了,塗旱家的幾個兒子全都是十五六歲成的親,現在都生出兒女來了,我有什麼小的。正月裡您不是還跟父親商量我的婚事麼。」
周氏沒想到自己跟夫君私下裡的話都被兒子聽去了,頓時更生氣。
「涂旱家是什麼身份,劉家是什麼身份,他們是牧民,早就不讓你整日跟他們混在一起,你還跟他們比起來了。」
「涂旱也是軍營裡的,還任著小旗呢,一樣是咱們大燕朝的官。」劉景榆看母親真的生了氣,連忙緩和了語氣,換上笑臉,「母親,您可不能不待見牧民啊,從先帝爺時候起,就已經把他們當成燕朝子民了,您這不是跟先帝爺作對麼。」
周氏最頭疼兒子耍無賴的樣子,「別給我扣大罪,我跟你說,婚事絕對不能你自己亂做主。」
「母親,您不喜歡瑾妹妹?我可聽您誇過她。」
誇獎姑娘和讓人家姑娘進門做媳婦的標準能一樣麼?周氏哭笑不得,突然又狐疑起來。怎麼今日如瑾來府裡走了一趟,兒子就提出這個主意來了。
「你跟瑾兒在門口遇見,都說什麼了?」她板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