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獲得許可

　　風雨城神殿的正中，是由數不清的藤蔓扭結形成的神像。這些活生生的生命組成了神靈蜿蜒威嚴的形象，隨著四季的更替而生髮、成長、開花、枯萎。奇異的是，神殿之外的藤蔓越來越茂盛，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堅實地支撐著整個神殿；神殿之內的藤蔓卻永遠保持同樣的數量，沒有枯萎，也沒有新生，彷彿神靈賦予的奇跡不斷地持續著。

　　秦笙和衛瀚向著神像行了最高的禮節，慢慢地站直了身體。

　　自從知道神靈的名字叫做「龍」之後，秦笙總覺得神靈除了威嚴之外也有親切。現在的他，望著神像的時候，除了敬畏以外只有坦然。他相信，創造這個獸人世界，為了這個不算完美的世界而來往於各個世界之間尋找合適雌性的神靈，只會寬容地對待自己的子民。即使是獸耳獸人，甚至是獸形獸人也一樣。

　　「你們終於來了。」糾纏的藤蔓之間，走出一位高級祭司。他已經不年輕了，但眼睛異常明亮，就像一眼就能看穿任何人的想法，卻又不會給人帶來任何壓迫感。他說話的時候臉上也並沒有明顯的笑容，然而，聲音裡卻充滿了善意。

　　「閣下正在等我們？」衛瀚本來並不想驚動高級祭司。他接下來想做的事情，只需要一位中級祭司就足夠了。不過，仔細想想，從雷電城開始，大祭司他們都已經見過三位了，高級祭司更是出現了幾十個。風雨城神殿派出一位高級祭司專門負責和他們溝通，也並不讓人特別意外。

　　「是啊，我已經等了一段時間了。大祭司閣下最近仍然在關注怪物雌性的事情，特地派我來看看你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遇到什麼事了嗎？需要神殿幫忙嗎？」溫和的視線從兩位年輕獸人身上掠過，在白嫩的嬰兒身上停了停。高級祭司很自然地抬起手，在秦碧的額頭上畫了一個祝福的印記。

　　「謝謝您。」秦笙低頭道謝。想到剛才他提起的怪物雌性，他忍不住問：「怪物雌性現在還剩下多少？」雖然他們並沒有消滅怪物雌性的義務，帶著三隻幼崽也不方便做危險的事情，但是想到那些整個部落都消亡的慘劇，也沒辦法就這樣袖手旁觀。

　　高級祭司順手揉了揉秦碧的頭髮，溫和地回答：「大概還有四五十只。放心，它們已經不敢藏在部落裡了，都在野外。現在，各個神殿都派出了高級祭司、中級祭司分別帶領勇士小隊四處尋找、消滅它們。過不了多久，這件事就能結束了。」

　　「罪魁禍首呢？」

　　「他自然去了他該去的地方。」

　　意思是已經處死了嗎？秦笙想了想，看了衛瀚一眼，決定繼續追問：「當時那些和他合作的獸人、雌性呢？」

　　「十位大祭司討論決定，把他們囚禁在冰雪城神殿服役。」

　　「服役？」對於這個陌生的詞彙，兩位年輕的獸人都有些難以理解。他們從來都以為神殿的處罰只有兩種——囚禁、不給雌性。囚禁的時間可長可短，平時鬧事或者無故殺人的獸人都可能受到懲罰；不給雌性則是最嚴厲的處罰，連坐整個部落，很可能會導致一個部落的滅亡。

　　高級祭司淺淺地彎起嘴唇，笑得非常溫柔親切：「只是關著他們，還浪費神殿的糧食呢。總得讓他們做些什麼償還才行。」

　　這個解釋簡單易懂——不幹活就沒飯吃。衛瀚表示心情非常愉快：「他們做的那些事，足夠幹幾十年活了吧。不知道閣下有沒有興趣再抓一些『服役』的人？」

　　高級祭司挑了挑眉，興致盎然地望向他。

　　「剛才我們在旅店裡看見了從那個雪山群部落裡出來的獸人。衛峙和王韻在八座城裡都藏了幾十個獸人探聽消息。這傢伙不安安分分地待在雪山群，大老遠跑到這裡來，肯定不是為了探望老朋友。」

　　高級祭司有些意外：「原來還有這麼多獸人聽從衛峙的命令？呵，這個獸人比我們想像的還要更能幹呢。可惜了。」

　　「閣下派一位中級祭司跟著我們去抓人怎麼樣？他也發現我們了，今天晚上說不定會有異動，正好能一網打盡。」衛瀚盛情地發出了邀請，「如果我猜錯了，那就算是我太小心謹慎了。如果很不幸我猜對了，他們曾經參與了扣押我們當作人質，我想我們有權利復仇吧。」

　　「這算是條件嗎？」高級祭司忍不住笑出聲來，「好吧，我答應你們。」

　　虎族青年和豹族青年立刻告別，轉身往外走。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們必須回旅店察看那個可疑獸人的動靜。

　　他們走出神殿的時候，正好小獅子和小狐狸已經成功地挪過來了。兩人正要招呼小傢伙們轉身往回走，秦笙發現高級祭司也跟著他們出來了。

　　「閣下能看看那孩子的身體嗎？獅族滿了六歲之後，獸形發育會不會有異狀？」作為家長，他首先想到了孩子的身體健康。

　　「如果是頸部偶爾瘙癢的話，那只是在長鬃毛，幼崽可能會有點不適應。」高級祭司回答。

　　「謝謝。」秦笙走了兩步，發現這位閣下仍然跟在他們身後，「您去？」

　　對方的笑容仍然格外溫柔親切，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很久沒有看熱鬧了，你們不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

　　「只是希望您不要那麼快出手。」衛瀚非常及時地加上了一句。

　　「我相信你不會隨隨便便踩碎別人的骨頭。」這句話格外意味深長。

　　「當然不會。我和他們的仇怨沒有到這個程度。」虎族青年的反應也非常迅速。

　　「……」秦笙沉默了。什麼時候，某人在春之城做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十大神殿了？

　　已經沒有時間讓小獅子和小狐狸繼續踩著藤蔓走回去了。大家長把小蛇丟給小家長抱著，一手夾起一隻幼崽，挑了一根搖晃弧度特別大的藤蔓，一路狂奔過去。小獅子和小狐狸高興壞了，留下一串串笑聲。

　　很快，一家五口就回到了旅店。正堂裡還有獸人在吃晚飯，但眼熟的傢伙已經不見了。

　　衛瀚嗅了嗅空氣中的氣味，順著濃厚的味道往房間走，在靠裡側的一間房前稍微停了停。秦笙也已經熟悉這個味道，耳朵抖了抖。房間裡響起了細微的聲音，這個獸人還在裡面，估計想等夜色更深的時候行動。

　　到了他們的房間裡，衛瀚順手關上門，壓低了聲音：「阿橙、阿白，晚上我們要出門一趟，你們好好看著阿碧。」

　　小獅子和小狐狸敏感地察覺了現在的情況似乎和平時有點不一樣，都乖乖地點頭答應了。

　　「他們不會再抓小傢伙們當人質吧。」沒有人保護三隻幼崽，秦笙還有些不放心。雖然按照目前的情況看，不會出現太厲害的對手，也很少有獸人會和奧蘭一樣卑鄙，但凡事都有萬一。

　　「我會讓一個祭司在附近守著。」高級祭司非常體貼地說。

　　「謝謝您。」

　　到了深夜，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從裡側房間的窗戶裡走了出來。他警惕地觀察著周圍，呼嘯的夜風吹過藤條和樹叢，沒有任何異常。他在原地停了一段時間，這才輕巧地鑽過密密麻麻的藤蔓，跳上了木板路。今天晚上沒有月光，只有漫天的星辰，他的身影很快就溶進了夜色裡，掩藏在茂密的植物中。

　　衛瀚抓住一條藤蔓，順勢一蕩，輕飄飄地落在樹梢上。他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音，所有的異狀都掩蓋在簌簌作響的葉濤裡。秦笙以他為目標，不慌不忙地攀上爬下，敏捷地在植物和樹屋之間穿行。

　　高級祭司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並沒有過多地注意那個可疑的獸人，反而時不時地轉過頭觀察著他們倆的行動。

　　獸人在好幾個木屋的窗戶底下學了幾聲鳥叫，聽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做完這些之後，他迅速地離開了風雨城，走下了峽谷。秦笙立刻跟了上去，衛瀚仍然蹲在樹上沒有動。隔了不久，那些木屋裡才有了響動，幾名獸人悄悄地推門出來，分頭去了其他木屋窗戶底下，或敲擊，或直接叫喚。

　　這些獸人之間居然也有等級，管得還真是嚴格。普通獸人想不出來這種招數，一定是王韻的主意。衛瀚嘖了一聲，轉身來到獸人們下峽谷必經的木板路上，跳上附近的岩石，開始一個一個地數人頭。他的夜視能力非常好，不管是峽谷這邊還是峽谷那邊，都能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