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回到囚籠

　　剛剛復位的骨關節仍然隱隱作痛，秦笙已經迫不及待地從懷裡拿出蛇蛋，仔仔細細地觀察著蛋殼上的紋路。他從上到下、從下到上，檢查了好幾遍，確定蛋殼上沒有出現任何裂縫，這才放心地把蛋放回毛皮袋子裡。

　　遭到那個瘋狂的祭司襲擊，他最擔心的就是綁在身上的蛇蛋。小傢伙好不容易安安穩穩地活下來，說不定過幾天就要破殼了，絕對不能在這種時候出什麼差錯。幸好，小傢伙的蛋殼確實堅硬，剛才的事情沒有給它帶來影響。

　　他靠在光禿禿的樹下，慢慢地轉動著受傷的關節，手臂漸漸地恢復了平時的靈活。

　　幾十步之外，衛瀚和奧蘭正在低聲交談。

　　「立刻出發，越快回去越好。」衛瀚回頭看了看秦笙的情況，打斷了奧蘭的話，比以前更加霸道，也更加急切。他不想在那個危險的祭司旁邊浪費更多的時間，更不想隨時受到脅迫。這件事本來和他們沒什麼關係，早點離開，秦笙就不會再受到傷害。

　　「你只想著自己的安危，怎麼不想想首領！」奧蘭壓低了聲音，毫不掩飾自己的焦躁。

　　「合不合作，不是我決定的，是你們的首領決定的。」衛瀚冷冷地回答，「我只不過告訴他，有這樣一個合作的機會而已。」他既沒有擅自答應合作，又沒有引狼入室，衛峙和王韻的安危和他有什麼關係？都是成年獸人，自己做出的決定，就要自己承擔風險。「而且，現在你能拒絕嗎？」這個高級祭司隨時都能把他們全部殺掉，他們沒有其他的選擇。

　　奧蘭沒有辦法反駁，他看了看那位站在不遠處，有些漫不經心的高級祭司，咬了咬牙：「他要跟著我們去雪山群！」

　　「雪山群能掩蓋他的行蹤，他只有這個選擇。」衛瀚知道，現在他們所說的每一個字，祭司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他想去哪裡，誰也沒辦法阻攔。」別說他是光明正大地提出去雪山群，就算是悄悄跟在他們身後一直回到部落裡，對他來說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一個部落，幾百個獸人，在他眼裡，算不了什麼。」這個能召喚怪物雌性，放任它們屠戮獸人的高級祭司，絕對不會介意自己動手毀滅一個部落。

　　奧蘭的呼吸急促起來，臉色越來越難看。

　　衛瀚很乾脆地轉過身，朝著秦笙走去：「我和阿笙馬上出發。至於你們，隨便。」沒有這些人，他們倆的速度還能更快一些。

　　「一起走！」

　　背後傳來奧蘭咬牙切齒的聲音，衛瀚的嘴角微微勾了勾。只需要再忍耐一兩個月，他們一家人就能恢復自由了。合作？呵，殺怪物雌性還可以稱得上是「正義」，和這種噁心的罪魁禍首合作，就是自尋死路！王韻，應該不會讓他們失望的。

　　半個月之後，風塵僕僕的一群人到達了日光城外，雪山群的入口。

　　高級祭司拖著無法動彈的和薩，慢慢地指了指東北方一座巍峨高聳的雪山：「我在那座雪山裡等半個月。告訴你父親，如果半個月後沒有看到他，我會到你們部落去做客。」

　　這樣的客人，哪個部落都不會歡迎。如果他真的去了，恐怕就會直接拿著整個部落幾百個獸人、雌性、幼崽的生命，威脅衛峙和王韻了。

　　衛瀚點點頭，再次保證：「我一定會說服他們。」難以拒絕的引誘，難以抵擋的威脅，不用他多說什麼，衛峙和王韻自然會做出適當的選擇。

　　奧蘭想說什麼，看著高級祭司慢吞吞離開的背影，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沒有和薩，這一次由衛瀚來領路，非常順利。只走了兩次，他就已經把路上所有可能的危險都記得一清二楚，總能在最合適的時候找到最安全的休息地點。剛開始，幾十個獸人還會消極抵抗他的命令，但經歷了雪山裡的各種危險之後，他們都保持了沉默和服從。

　　八天風雪交加的路程終於結束了，他們回到了雌性之家部落。

　　他們回來得非常突然，部落裡警戒的獸人們都十分意外。在他們身上，也看不到任何回家的放鬆和愉悅，彷彿每一個人都背負著沉重的壓力，直不起身，喘不過氣。他們曾經是消滅怪物雌性的勇士和英雄，曾經受到許多部落的感謝和信賴。然而，當那個惡魔一樣的祭司出現的時候，他們的尊嚴和驕傲就被摧毀得一乾二淨。所有人加起來，也沒有辦法撼動那個惡魔一絲一毫，「勇士」、「英雄」在這個祭司面前都是塵埃。而且，這個惡魔不是來報復的，居然是來合作的。不少獸人心裡都非常迷茫，如果首領真的和惡魔合作了，他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那些倒在血泊裡的無數遺體和枯骨，又算是什麼？

　　「你們都回去休息。」衛瀚隨口吩咐。

　　這幾天，獸人們已經習慣聽從他的命令。沒有等奧蘭再說什麼，都搖搖晃晃地向著自己家的房子走去。街道上響起幾個雌性驚喜的尖叫聲，幼崽們從玩耍的角落裡探出頭，大喊著撲向自己的父親。

　　奧蘭的表情非常複雜，但他也沒有多說什麼。

　　這些天，衛瀚完全代替了和薩，約束和管理著這幾十名獸人。他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情，也不會和秦笙之外的任何人說話，但他是一位無可挑剔的強者，作為領路人比和薩更加稱職。尊崇強者的天性，讓獸人們很快就放下了心底的歧視和偏見，承認了他的地位。

　　當然，衛瀚並不在意這群獸人的想法，也不介意他們是不是跟在自己身後。如果他們跟著，他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陷入危險；如果他們決定自己走，他也不會挽留。他只想帶著秦笙早點回到部落裡，早點傳遞完消息，早點見到兩隻幼崽，然後靜靜地等待著時機到來。

　　「一起去見首領？」奧蘭低聲問。

　　「說到做到。」衛瀚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他向著高級祭司做出了承諾，當然必須由他來履行。

　　秦笙也想看看王韻的反應，點了點頭。

　　三人來到王韻房屋前的時候，已經有獸人通報了他們回來的消息。

　　王韻親自開門迎接他們，笑容甜美，帶著真誠的喜悅：「呀，我們的勇士和英雄們終於回來了！你們在秋之城和冰雪城的事蹟都已經傳開了。現在，連夏之城的部落裡都能聽到你們的故事呢。」

　　怪物雌性事件造就了上百個英雄。但至今為止，這幾十個來歷不明的獸人是消滅怪物最多、最神秘的英雄人物。而衛瀚和秦笙作為在雷電城區域消滅第一個怪物雌性的大英雄，現在又勇敢地説明了秋之城區域和冰雪城區域，他們的名字和事蹟也已經傳得越來越遠。

　　聽了她的話，衛瀚和秦笙臉上當然沒有什麼高興的表情。他們做這些事是發自內心的，稱號和影響力都沒有任何意義。奧蘭也不像往常一樣露出笑容，仍然緊緊地皺著眉頭。

　　王韻敏感地發覺了他們的異常，收起了笑意：「進來再說吧。」

　　衛峙坐在房間的正中央，放下他心愛的刀，用銳利的視線掃了三個人一眼：「和薩呢？出了什麼事？」

　　「所有的怪物雌性，都是冰雪城一個大祭司候選人召喚出來的。我們回來的路上，遭到他的襲擊。他要求我轉達消息，想和你們合作。」衛瀚言簡意賅。

　　「合作？」王韻低低地重複著，眼睛裡閃過一絲希冀。

　　「他說，你們一定會對召喚雌性的事情很感興趣。」

　　王韻的呼吸有些亂了。她低下頭，掩飾著自己的表情，但虛握的拳頭暴露了她內心的驚濤狂浪。

　　秦笙看著她，移開了視線。她會做出什麼選擇，從她一直以來的行為、從她口口聲聲說的理想中就已經可以確定了。人的本性，是很難改變的。

　　「大祭司候選人，就是負責從異世界裡召喚雌性的祭司。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雌性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衛瀚的語氣非常平淡，很客觀地敘述著他們所知道的事實。他知道，這個事實對於千方百計想回到故鄉的王韻意味著什麼。

　　當然，沒有人比衛峙更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失去了這次機會，可能就不會再有下一次了。衛峙的目光就像刀鋒一樣，割向了眼前年輕的虎族青年。

　　衛瀚毫不在意：「他要求你們半個月內，到雪山群東北最高的雪山上和他見面。如果不去，他會過來見你們，後果不能保證。」

　　「阿峙……」王韻猛地抬起頭，烏黑的眼睛裡充滿了擔憂和隱隱約約的喜悅。

　　誘惑，威脅。雙管齊下，給了她足夠光明正大的藉口。

　　「大祭司候選人。」衛峙輕輕地念著，眼睛微微眯了眯，看向奧蘭，「和薩在他手裡？」

　　「首領，他很強大。」奧蘭的臉上滿是苦澀，「毀滅一個部落，對他來說，只是抬抬手的事情。」

　　「既然他很強大，為什麼選擇和我們『合作』？」衛峙瞥了他一眼，「別把他想得太厲害了。」

　　「話已經帶到了，我們走了。」衛瀚懶得再聽下去，拉著秦笙往外走。沒有人阻攔他們，屋裡的三個人現在只關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才合適。不，或許，他們早就已經做出了選擇，接下來需要考慮的，只有「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