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萬事俱備

　　門輕輕地合上了，細微得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木屋裡恢復了靜謐。

　　想等的人已經來過了，想要的結果也已經有了，可以安心繼續睡了。秦笙無視了某人火辣辣的目光，隨意拿了一件毛皮大衣當被子蓋，側躺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衛瀚變成獸形，挨著他趴下來。

　　秦笙自然而然地往大白虎身邊挪了挪，嘴唇勾了勾，就立刻恢復了原狀。

　　大白虎將大腦袋擱在爪子上，斜了他一眼又一眼。直到確定他確實沒有繼續給「獎勵」的意思之後，才有些意猶未盡地打算睡覺了。剛才的甜頭當然不夠，但是他不著急，以後一定能找機會都補回來的。

　　不過，很顯然，今天晚上他們注定不能好好的睡一覺了。木屋外忽然響起了奧蘭的聲音：「衛瀚、秦笙，首領叫你們過去見他。」

　　自從在冰雪城區域徹底決裂之後，奧蘭不再擺出笑眯眯的面具，也沒有試圖和他們修復關係的舉動了。這對衛瀚和秦笙來說是件好事。他們之間的仇怨，本來就不是靠著幾次道歉和笑臉就能抹平的。互相警惕，暫時互不打擾，才是最應該的狀態。

　　不過，在家族休憩這種溫馨的時刻，這個本來就又討厭又煩躁的聲音顯得更加難以忍受了。大白虎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變回了人形，穿上獸皮裙。秦笙剛剛入睡，又被驚醒，搖了搖頭讓自己完全清醒過來。連小獅子也被吵醒了，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有些緊張：「阿笙……阿瀚……去哪裡？」

　　「很快回來，睡吧。」秦笙蹲下來，揉了揉它的腦袋。

　　得到安慰之後，小獅子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又迷迷瞪瞪地睡過去了。

　　去見衛峙、王韻的路上，衛瀚和秦笙聞見了濃郁的烤肉香味。在夜風的吹動下，肉香味幾乎飄到了部落裡的每一個角落，引起一片片小小的騷動。不少嗅覺靈敏的獸人都從家裡探出頭，又好奇又疑惑。更有些醒過來之後不想睡覺的小愛吃鬼，悄悄地溜了出來，直奔烤肉香味傳來的地點。

　　部落裡最寬敞的地方就是部落門口，也是平時獸人們集合的地點。大規模的活動，只可能在那個地方進行。秦笙、衛瀚兩人遠遠地朝著部落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發現一堆堆的火光，和一群群忙碌的獸人。

　　「呵，果然……」衛瀚收回目光。很明顯，這是為馬上就要穿越雪山群的獸人們準備的。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衛峙和王韻肯定要立刻出發，能帶多少獸人就帶上多少，在規定的時間之前到達那座雪山。剩下的獸人可以稍後出發，晚一些趕到。

　　秦笙本來以為衛峙和王韻不可能帶著他們一起走，讓他們目睹與神殿叛逆者合作的場景。但現在就把他們找過去，也不可能會說其他的事情了。

　　「時間很緊，天亮的時候就出發，現在都出去進食。」衛峙見到他們之後，就丟下了這樣一句話。王韻坐在窗邊，一反常態地誰都沒有搭理，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雖然他的安排已經在意料之中，但不論從「性格」還是從事實的角度來說，衛瀚都不可能輕易答應。「你們的合作，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嘖，這樣『重要』的事情，帶上我們合適嗎？」他和秦笙無比厭惡那個高級祭司，如果有機會，一定會好好報復他，為喪生在怪物雌性手下的無數條生命報仇雪恨。

　　「如果你們有那種能力的話。」衛峙當然很清楚他們的心結。但是，從實力的對比來說，衛瀚絕對傷不到那個高級祭司，說什麼都沒有意義。

　　秦笙垂下眼睛，沉默了。沒錯，衛峙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把他們帶在身邊，就在眼皮子底下盯著，才能最大程度地限制他們做其他多餘的事情。他們再怎麼憤恨，再怎麼抗拒，也不可能冒生命危險攻擊高級祭司。把他們丟在部落裡，反而很可能出現意外。衛峙現在的做法，才是明智的。

　　「我不想成為你炫耀的實力之一。」衛瀚很坦白地回答，「跟著你去的一定都是你最信任的人，知道什麼秘密都沒關係。我和阿笙不一樣，我們不想聽你們合作的內容，也不想到後來沒什麼好下場。」

　　「那你們就更應該好好地想一想。」奧蘭忍不住出聲了，神色冷峻，「以後要怎麼做，才能保住自己的命。首領給你們這次機會，你們不想要也得要。」

　　衛瀚抬了抬眉，帶著殺氣的視線就像最鋒利的刀片，剜向奧蘭。這種「不想要也得要」的威脅，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一次比一次更加屈辱，一次比一次更加抗拒，一次比一次更加憤怒。七天，他暗暗地說服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只需要再忍耐七天，他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用利爪和這群人開戰了。

　　不得已，他退讓了，語氣仍然硬梆梆的：「我們剛剛回來，還沒來得及睡個好覺就被你拉起來了。你覺得以我們現在的體力，能連續七天橫越雪山群？」

　　「不管能或者不能，你沒有選擇。」衛峙冷冷地說，目光掃向秦笙，別有深意地停了停，「沒有帶著人橫越的能力，你也可以單獨走。」

　　他怎麼可能拋下阿笙！衛瀚眯起幽藍色的眼睛，拉著秦笙就往外走。他們正要出門的時候，以未進來了。狐猴族治療師的臉色仍然有些難看，微微地向著他們點了點頭。

　　「以未，我們天亮就走，幼崽們麻煩你繼續照顧了。小蛇剛出殼，可能需要你多費點時間。」秦笙又一次光明正大地把三隻幼崽托給了他。接下來，以未再怎麼關心、再怎麼接近他們家的三隻幼崽，都不會有人懷疑了。

　　「放心。」以未立刻答應了。

　　衛峙漫不經心地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

　　門關上的時候，裡面傳來奧蘭非常無奈的聲音：「以未，不管你怎麼說，首領都必須選擇合作。你已經說了一下午了，就不能妥協嗎？」

　　「很抱歉，這是我的原則，不可能退讓。不過，我知道你們都不會聽我的，過來也不是為了這件事。我準備了一些能夠快速恢復精力的藥丸，你們可以在路上使用。」

　　「以未……你還是你……」

　　以未確實還是以未，這也許是他為這群人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了。他的報恩，到此為止了。

　　部落門口，十來個狼族、虎族的獸人正在大口大口地吃著烤肉。衛瀚看了一眼，這群人都很陌生，他從來沒有見過。與和薩一樣，他們都是衛峙最信任的「上」級別的最強者，更是這一次他「合作」時必須展示的力量。想到自己也被迫成為了這些力量之一，他的心情變得越來越糟糕了。

　　兩人坐在一起，吃著勉強可以入口的烤肉。秦笙忍不住開始自己動手，投餵化成獸形的衛瀚。大白虎只要吃飽喝足，撐七天不進食應該沒有問題。他不用動，路上就算撐不住，也可以靠少量食物熬過去。不過，他仍然決定多帶一些容易充饑的食物，防止出現意外。至於以未給的藥丸，衛峙估計會在見高級祭司之前使用，讓大家暫時能夠恢復最佳的狀態。

　　天色快亮的時候，他們回到了木屋裡。大白虎龐大的身軀已經鑽不進門了，只能趴在門外等著。秦笙簡單地收拾了一些東西，叫醒了幼崽們。

　　小獅子和小狐狸非常敏感，從小家長和大家長的表情裡發現了不對勁，眼睛漸漸變得紅紅的，鼻子也酸酸的。「阿笙、阿瀚，你們要去哪裡？」

　　「去一趟雪山。」秦笙蹲下來，和他們倆保持平視，「最多十天，我們就能在日光城見面。」

　　「真的？」小狐狸抽噎起來。上次也說過就幾個月，後來他們卻等了大半年。

　　「真的。再過兩天，就有雪狼族的叔叔帶你們離開這裡。」秦笙把逃脫的計畫簡單地告訴了兩隻小傢伙，他相信他們一定能表現得很好，「你們要好好照顧弟弟。」

　　「我們會抓蟲給他吃。過雪山的時候抓不到蟲子，我們一定會先多抓一點，每天餵它吃。」小獅子挺了挺小小的胸膛，「阿笙你放心，我是哥哥，我會照顧弟弟們。」

　　「我也會照顧弟弟。」小狐狸嘟囔著，擦掉眼淚，「阿笙和阿瀚路上小心。」

　　「嗯，我們多等幾天也沒關係，你們要小心。」小獅子點了點頭，主動地摟住小家長，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他當然沒有忘記大家長，奔到大白虎面前，也在它臉上親了一下。小狐狸不甘示弱，同樣很用力地在兩位家長臉上留下了口浮水印。

　　或許是離開了太長的時間，秦笙忽然覺得兩隻小傢伙都悄悄地長大了。作為家長，他既驕傲又心疼。他們才六歲，仍然是無憂無慮玩耍的年紀，現在卻都過早地懂事了。作為家長，只有加倍的疼愛才能補償他們。

　　大白虎也非常欣慰。幼崽長大一些了，更有責任感，也更有趣。也許，擁有三隻幼崽的家庭生活，並不像他以前想像的那樣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