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以未倒戈

　　初春的夜晚仍然很寒冷，儘管關上了門，冰涼的夜風依然從各種各樣的縫隙裡鑽進來。火灶裡的木柴漸漸地燒光了，最後一絲火焰也熄滅了，只留下紅色的殘炭，在冷風裡慢慢地褪去溫度，化成灰燼。

　　一雙綠幽幽的眼睛突然睜開了，沒有任何睡醒的迷茫，和平時一樣銳利。臥在地上的大白虎勾了勾尾巴，目光在火灶裡停了停，然後溫柔地看向緊緊地貼在它腹部的豹族少年。

　　「唔……阿笙……」趴在它身上的雪白毛團呢喃了一聲，身體滾了一圈，滑了下來，落在豹族少年身上。

　　秦笙很快就驚醒了，看了看身上的小狐狸，輕輕地笑起來。被「擊中」之後，他已經沒有了睡意，索性抱起小狐狸坐了起來，查看另外兩隻小傢伙的情況。小獅子趴在大白虎兩隻前爪中央，腦袋擱在爪子上，睡得正熟；小蛇安安靜靜地待在它的蛋殼裡，不過，仍然時不時地響起窸窸窣窣的啃食聲。

　　「再睡一會兒？」

　　「不睏。」

　　這間房裡沒有窗戶，關上了門，就看不見外面的天色。但是大白虎知道，夜還很長。而這個夜晚，注定會發生一些事情。

　　雖然是好不容易全家團聚之後共度的第一個夜晚，卻不會像以前那樣安謐。當然，在什麼都沒有發生之前，現在的氣氛非常好。

　　「阿笙，你答應過我，蛇蛋孵出來之後會給我獎勵。」獲得這句承諾之後，某人早就已經念念不忘了。

　　「前提是，你孵出了它。」秦笙也沒有忘記當時的條件。

　　「如果不是任務需要，我也不會總在獸形和人形之間轉化。阿笙……我們都有多久沒有親熱了？你不想……我嗎？嗯？」

　　寥寥幾個字，語調起伏也不大，卻散發出濃濃的曖昧氣息。

　　背後的龐然大物一雙眼睛越來越火熱，秦笙就算沒有回頭看，也能想像出這傢伙現在的樣子。「等我們逃出去之後再說。」求歡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你情我願，偶爾可以作為懲罰，實際上不能太當真，也不需要矜持。

　　大白虎低聲笑起來，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它不自禁地歪了歪大腦袋，舔了舔心愛的豹族少年的臉。舔一次還不夠，必須再舔第二次、第三次。不，或許現在它可以先主動拿一點獎勵？比如說一個吻，甚至很多個吻什麼的。

　　背靠著大白虎的秦笙忽然失去了身後的依靠，慣性地摔倒下去。

　　在他倒在地上之前，一隻手臂攬住了他的後背，很順手地把他懷裡的小狐狸撈起來放在一邊。低沉的笑聲也在他耳邊響起來，呼出的氣息噴在他敏感的耳部，帶著炙熱的溫度。「阿笙，我等不及了，先拿一點獎勵吧……」

　　圍繞著給多少「獎勵」的問題，衛瀚和秦笙悄悄地在房間裡展開了拉鋸。當然，他們都不會忘記，兩人之所以醒著，是因為以未很有可能會過來找他們。他們其實並不關心以未「說服」的結果，因為不會有第二個結果。他們關心的是以未接下來做出的選擇。當然，如果沒有意外，也不會有其他的選擇了。

　　憑藉著力氣，虎族青年很輕易地壓制住了豹族少年，垂下頭，開始擷取勝利的獎勵。嘴唇相觸的刹那，兩人的喘息都重了起來。對方的唇舌帶來的誘惑，讓他們情不自禁地更加投入了。幾乎用盡全力的擁抱，擠壓得身體疼痛不已；肆無忌憚的啃咬和吮吸，不知道咬破了哪裡，然而，血腥味只會讓人更加興奮。

　　令人沉溺的熱情交纏，好像使房間裡的溫度上升了不少。雖然很輕易就情動了，衛瀚和秦笙還是很小心地沒有發出什麼聲音。畢竟，幼崽們還在旁邊睡著，不能驚醒他們。

　　就在這時，木屋外響起輕微的敲擊聲。

　　處於半沉迷狀態的衛瀚和秦笙很快就清醒過來。

　　衛瀚立刻扯過獸皮裙套上，秦笙用毛皮大衣蓋住被拉扯得七零八落的獸皮衣。

　　屋外的客人很細心地給他們留了一段時間，直到裡面各種聲音都聽不見了，才輕輕地推開門，閃了進來。

　　出現在虎族青年和豹族少年眼前的，是一隻小巧玲瓏的狐猴。它擁有黃褐色的眼睛，眼睛週邊是一圈黑灰色的毛。不過，它臉上最突出的部位是鼻子，黑色的鼻子顯得非常巨大，幾乎占了整張臉的四分之一。當然，它全身最醒目的要數那條長長的環尾，灰色的皮毛上，一個一個黑環排列起來，有種別樣的美感。

　　「以未……」秦笙沒見過狐猴，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木屋內很安全，監視者都離得很遠。狐猴放鬆了警戒，垂下了它漂亮的環尾：「你們是對的。」它的聲音和平常完全不一樣，低啞得幾乎聽不清楚，顯得非常沮喪。「我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想說服他們。他們只給了我一個理由——如果不答應，那個高級祭司就會沖過來殺光部落裡所有的人。」

　　「他確實這樣威脅過。」衛瀚回答。

　　「呵，如果你們面臨著這樣的威脅，你們會怎麼做？」狐猴的眼睛閃了閃，緊緊地盯著面前兩位比他更年輕、也更有力量的獸人。

　　「還有七天時間，足夠去日光城神殿求助了。現在哪個神殿不在意叛逆者的蹤跡呢？」衛瀚微微一笑。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七天，足夠他單獨闖過雪山群了。當然，以衛峙的能力，連七天都不需要。

　　「為了以防萬一，可以同時安排大家躲起來。」秦笙補充著。雖然那個瘋狂的高級祭司獨自找過來的可能性很小，但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可以先躲進某個秘密的冰縫或者雪洞裡藏一陣。他相信，衛峙、王韻一定探索過附近的地區，知道很多可以躲藏的地點。七天，足夠大家把整個部落搬空了。

　　「是啊……真的不想和那種混蛋合作的話，逃跑、求助的方法總能想得出來。呵，從心底想和那種混蛋合作的話，什麼藉口都能用得上。在他們心裡，神殿居然比一個血腥的瘋子更不可靠。不，好笑的是，那個血腥的瘋子也曾經是神殿的一員。果然，她最在乎的，還是自己。說得再怎麼光明正大，也掩蓋不了自私的本性。真可笑，真可笑。」狐猴自嘲地笑了起來。笑了好久，它才慢慢地停下來，安靜了一會兒。「說吧，你們有什麼打算？」

　　秦笙和衛瀚互相看了看，流露出笑意。

　　「以我們現在的能力，當然不是他們的對手。不過，幸好出去這一趟，有很多收穫。如果沒有意外，我們的一位朋友，已經帶著十幾個雪狼族獸人跟了過來。他們穿越雪山的經驗非常豐富，可以幫我們帶走小傢伙們以及那個叫做安琪的兔族雌性。」衛瀚低聲說。當初秦笙給阿川的詳細地圖上，已經標明了風雨城之後所遭遇的一切，悄悄地提出了求助。阿川和科加西非常爽快地答應了幫忙。回程路過日光城外時，他發現了科加西留下的特殊標記，知道他們早就在雪山群入口處等著了。他領著一群獸人穿越雪山群的時候，當然不會忘記給他們留下一些標記和暗示。最遲明天，科加西就能帶著人到達這裡，在附近潛伏下來了。

　　「雪狼族……好，我會儘快帶著幼崽們和那個雌性去森林裡與他們會合。」不用他再多說，以未自然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這件事不著急。你明天先找到他們，告訴科加西派幾個人去通知日光城神殿，叛逆者就在雪山群東北方向最高的雪山上。」相信那個時候，神殿的祭司正好可以目睹衛峙、王韻和叛逆者合作的場景。

　　「好。」

　　「時間很緊，衛峙、王韻只會帶幾個速度快的獸人最先出發。但實力最強的一群獸人，一定也需要儘快趕過去。」秦笙接著說。不論是誰，都希望用實力來威懾合作者，使對方不會輕視自己的力量。實力越強，合作中就越有主動性。衛峙一定會命令大家都出去露露臉。「這群人走了，你就帶著幼崽們、安琪和雪狼們離開這裡。」到時候部落裡留下的獸人很少，按照以未的身份，離開非常容易。

　　狐猴點點頭：「我知道了。」它好像想到了什麼，低聲說：「我會瞞著阿萌，帶他一起走。」

　　「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沒什麼區別。」衛瀚很乾脆地答應了，「不過，你想過出去之後，去哪裡生活嗎？」就算神殿把衛峙、王韻一群人都逮住了，也總有些潛藏起來的漏網之魚，日光城區域非常不安全。

　　「……」狐猴有些迷茫，「我離開部落太久了……」

　　「不介意的話，到時候我的族人們也會過來，就一起回虎族部落去吧。」衛瀚笑著邀請。

　　狐猴抬起頭，眼睛裡一片溫和：「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