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逃跑新娘

　　雌性眨巴著眼睛，帶著溫柔的笑容望著對面的青年、少年和幼童。

　　白虎族青年垂著眼睛，翻著烤肉；黑豹族少年默默地繼續醃制肉塊；雪狐族幼童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甚至連烤肉的香味也沒能讓他轉移注意力。

　　「我不小心和家人分開了，又認不清方向，好不容易看到火光，能遇到你們真是太好了。」雌性說得非常懇切。

　　當然，這一番感激的話，秦白聽不懂，秦笙非常懷疑其中的真實性，衛瀚則當成什麼也沒聽到。

　　「你們是什麼族的呀？雪白的頭髮……是從冬之城附近過來的嗎？我也在冬之城神殿裡生活了幾年，可惜都沒什麼機會出神殿看一看。」

　　衛瀚把烤好的肉分成幾塊，遞給秦笙，接著繼續烤。秦笙用樹葉包好烤肉，拿給秦白。秦白捧著肉塊吃起來，一邊吃一邊不忘繼續瞪著對面的雌性。

　　雌性的表情漸漸地僵硬起來，再也維持不住笑容，眼睛裡也迅速蓄滿淚水，要落不落地掛在睫毛邊：「我，我真的不是來路不明的人。對不起，我也不想打擾你們，可是樹林裡很危險，我怕……」

　　眼淚攻勢下，衛瀚若無其事地把烤好的肉繼續遞給秦笙，自己也拿起一塊吃了起來。秦笙咬了兩口肉，默默地從火堆裡刨出烤好的地瓜，丟給雌性。他並沒有注意到，衛瀚眯了眯眼睛，臉上閃過濃重的不快。

　　雌性驚喜地拿起地瓜，看了秦笙好幾眼，連聲感謝。

　　秦笙本身也是個俊俏少年，雖然在衛瀚的襯托下有些青澀和單薄，表情也匱乏，但烏黑的頭髮、毛茸茸的耳朵、綠色的眼睛，足以令人欣賞。

　　雌性小心地吃著地瓜，打量著對面的三獸人，目光在衛瀚和秦笙之間轉來轉去。

　　衛瀚的臉色越來越差，吃完肉把小傢伙提到懷裡，正巧秦白忽然又變成了獸形，嗷嗷地叫著，不甘不願地縮在他懷裡。

　　雌性笑眯了眼：「原來你們是白狐族的。」說著，她又仔細看了看秦笙，試探著問：「你是黑貓嗎？」

　　秦笙剛才不過是看她可憐，並沒有和她通報部族的意思，於是仍然保持沉默。

　　衛瀚捏著懷裡的秦白，揉來搓去。

　　秦白嗷嗷叫著，不斷掙扎，熱鬧無比。

　　雌性卻沒有領會他們的冷淡，繼續小口小口地吃著地瓜：「這東西真好吃，是什麼？」

　　當然，沒有人理會她。她也不再苦著臉，笑了笑：「我知道你們還防著我呢，可我是女……雌性，根本威脅不了你們，更沒辦法自保。明天我能不能跟你們一起走？你們把我帶到下一個部落裡就好。」

　　秦笙和衛瀚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太好了，真是太謝謝你們了。」雌性鬆了口氣，打量他們的視線也更加肆無忌憚。

　　下一個部落？最近的部落就是黃鼬族部落了。衛瀚心裡盤算著這裡離黃鼬族部落有多遠，雌性的身份當然不用再想。畢竟，沒有一個雄性會把雌性單獨丟在危險的樹林裡，除非她是自己離開的。而這個雌性遇上他們，已經足夠「幸運」了——並不是所有獸人都會好好歸還「偶遇」的雌性。

　　秦白伸著爪子，很快又化回了人形，趴在衛瀚的腹部，嘟起嘴巴：「獸形。」他早就養成了在白虎身上睡覺的習慣，這幾天也一直念叨著。人形的他失去了這項福利，所以他更懷念自己的獸形和衛瀚的大白老虎獸形。

　　衛瀚眼裡寒光一閃，他的獸形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在陌生人前顯露的。秦白嚇了一跳，委屈地爬起來，找秦笙尋求安慰。

　　於是，這個晚上，秦笙很久違地沒有見到白虎的蹤影，和秦白蓋著一張獸皮睡了。當然，臨睡之前，他又找了張獸皮給雌性。

　　衛瀚冷冷地看著雌性一臉感激地接過獸皮，裹在身上時還瞥了他一眼，然後也在火堆邊睡了。

　　等雌性睡著了，秦笙輕輕地起身，熟睡的秦白在獸皮裡滾了一圈。一直坐著沒睡的衛瀚也站起來，兩人走遠了一些，都回過頭來看向那個雌性。

　　秦笙的眼裡有些疑惑，衛瀚的眼裡則是暴風驟雨。沒有人比衛瀚更瞭解秦笙心底的夢想，現在連試煉都不需要，就有一個活生生的雌性眼看著就會撲過來，就算秦笙只是按照獸人的規則對這個雌性表示關心，他的心情依然差到了極點。雌性這種生物，就應該在他們周圍絕跡。

　　「冬之城的雌性，還知道掩飾氣味，恐怕是黃鼬族部落那個婚禮的新娘逃出來了。明天我們就把她送回去。」心裡風起雲湧，衛瀚的表情卻是淡淡的，當然，厭惡也是淡淡的。

　　「她很謹慎。」秦笙也百思不得其解，已經通過試煉的雄性怎麼還能讓自己的雌性跑掉。而且，傳說中神殿不是會安排雌雄大會嗎？能獲得神殿祝福的兩人應該是互相喜歡的，怎麼會鬧出臨時逃婚的事情？

　　「不止謹慎，你沒看出來嗎？她正在我們兩個之間挑呢。」衛瀚冷哼了一聲，「背信棄義！」

　　「……」秦笙表示沉默。和衛瀚在一起後，雌性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衛瀚身上，他從來沒想過自己也能得到某個奇怪的雌性的垂青。

　　衛瀚看了看他，笑了笑：「怎麼？你沒看上她吧？按理說，我們是可以把她帶走的。」

　　「當然不會。」黑豹族的少年認真地解釋，「她已經和人接受了神殿祝福，是別人的妻子了。」

　　「噢？難道不是別人的妻子你就會帶她走嗎？」

　　「不，她很奇怪。」

　　衛瀚忽然發現，開啟這個話題是非常不明智的，因為他的心情變得更差了。

　　兩人相對無言，於是又回火堆邊睡覺。

　　秦白已經把獸皮都捲了起來，裹成了毛毛蟲。衛瀚低低地笑起來，指著他對秦笙抬了抬眉毛。秦笙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找出一塊獸皮蓋著睡了。衛瀚躺在他旁邊，勾著嘴唇也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衛瀚丟了幾個水果在雌性身邊，又打了大獵物讓秦笙烤著吃。雌性的牙齒並不鋒利，只能吃最嫩的肉。他特意挑了雄健的獵物，就是不想讓莫名其妙的人分了自己的食物。

　　雌性醒來之後，看他們吃的肉筋腱分明，也沒有要的意思，轉身又看到幾顆水果，還以為是秦笙摘的，又感激地看了他好幾眼。

　　衛瀚微微一笑，終於說話了：「我不知道雌性喜歡什麼樣的水果，味道還行嗎？」

　　雌性眨了眨眼，笑得更加燦爛：「我很喜歡，謝謝。」

　　「沒什麼，打獵的時候順手摘的。」

　　「真不好意思，知道我不能吃這些肉，你還格外準備了水果。」

　　衛瀚額頭上的青筋不著痕跡地跳了跳，低頭咬下一塊肉，大嚼特嚼起來。

　　秦白看他竟然和雌性說話了，往秦笙身上靠了靠，悶悶地說：「阿瀚……壞！」

　　秦笙知道衛瀚是想吸引雌性的注意力，讓她不知不覺就跟著他們往回走，揉了揉秦白的小腦袋以示安慰。

　　早飯過後，雌性已經粘上了衛瀚。雖然衛瀚忽然又沒有任何反應，但雌性似乎已經確定了選擇物件，在他周圍自說自話、自問自答。每次，只有在雌性快要哭出來的時候，衛瀚才會搭上一句。就這一句話，雌性又破涕為笑，繼續自說自話、自問自答。秦笙和秦白都默默地充當了背景和觀眾。

　　悄悄地兜了一圈，夜晚又快降臨的時候，周圍的樹林裡終於傳來了獸人輕微的腳步聲。

　　秦笙耳朵動了動，秦白嗅了嗅味道，疑惑地四處看來看去。

　　衛瀚也停住腳步，厭惡地和雌性拉開距離：「出來！把自家的雌性領回去！」

　　雌性疑惑地看著他，忽然像明白了什麼，眼睛立刻紅了：「你們騙我！」她激動起來，嘴裡冒出奇怪的聽不懂的語言，猛地向著秦白和秦笙撲了過去。

　　秦笙帶著秦白避開了她，衛瀚伸手將他們拉過來，轉身就要走。

　　「等等！」樹林裡跳出幾個獸人，和那次見到的黃鼬族獸人一樣，都是身體瘦長，棕色頭髮，「你們……怎麼會遇到她？」

　　「這並不重要。之前聽說黃鼬族有婚禮，所以才特地送這位『走丟』的雌性回來。怎麼？她不是你們一族的嗎？」衛瀚不耐煩地問，連掩飾用的微笑都不想再用。

　　其中一位黃鼬族獸人看了雌性一眼，表情充滿了驚喜和痛苦：「謝謝兩位。我沒有保護好她，才讓她『走丟』了。兩位是我的恩人，請參加我們的婚禮吧。」

　　「什麼婚禮！沒有婚禮！」雌性又爆發了，朝著新郎撲過去，又捶又打，嘴裡又是一連串的奇怪語言。

　　她的反應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從樹林裡陸陸續續走出來的黃鼬族獸人臉色都非常難看。他們光準備婚禮就用了幾個月，怎麼能容忍雌性反悔？

　　「為什麼？為什麼你突然就不想嫁了？」新郎也非常委屈，大聲質問。

　　雌性憤怒地哭喊起來：「黃鼬！說得好聽！誰要嫁給一隻黃鼠狼！」她對著新郎又抓又打，哭得驚天動地：「要嫁也要嫁給他！」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所有人都轉過頭，表情複雜地看著俊美出眾的白髮獸人。

　　無辜中箭的衛瀚臉色陰沉得都能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