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鼬族婚禮

　　人形兇器的心情很不好。

　　「他是白狐，嫁給他比嫁給黃鼠狼好多了！」

　　「這位勇士不是白狐。」

　　「不管是不是白狐！我要嫁也只會嫁給他！」

　　人形兇器的心情非常不好。

　　「我不求是威風凜凜的狼、老虎、豹子、獅子，甚至是熊、犀牛、大象都好！黃鼠狼！怎麼會是黃鼠狼！就算是白鼬、紫鼬也好啊！」

　　「……黃鼬有什麼不好……」

　　「哪裡都不好！你看！和人家白狐族比，你有什麼好的？！」

　　「這位勇士真的不是白狐。」

　　人形兇器渾身殺氣四溢：「很抱歉，我們急著趕路。」

　　黃鼬族獸人們互相看了看，鼓起勇氣挽留：「請留下來參加婚禮吧。」上次遇到的黃鼬族獸人也站出來，顫抖著拿出一枚石幣：「這，這不是上次你們送的禮物嗎？正好遇上了，就來參加婚禮吧。」

　　「怎麼？我們不能拒絕嗎？」

　　「當然，當然不是，只是……只是現在的情況……只有您能夠解決。」

　　衛瀚挑起眉，刻意散發出的威壓更盛了：「什麼意思？」

　　黃鼬族獸人咬了咬牙，頂著威壓繼續說，反而更加流利了：「我們族裡有規定，婚禮的時候，新娘可以提出反悔。但是，只要她看上的獸人拒絕她，就必須完成婚禮，接受神的祝福。」

　　衛瀚眼睛也不眨一下，乾脆俐落地接話：「那我拒絕。」

　　「現在說沒用，得到婚禮上說才行。」

　　「勇士，您就留幾天吧，我們等了好幾年才等到這位新娘啊！」

　　「是啊是啊！」

　　除了仍然在吵架或者說鬧騰的新郎新娘，所有的黃鼬族獸人都圍了上來，勇敢地克服對這位人形兇器的恐懼，七嘴八舌地懇求起來。

　　秦笙牽著秦白的小手，不同於秦白的迷茫，他現在忽然想起黑豹族部落的雌性們。雖然他不能參加各種典禮，但也曾經遠遠地觀看過部族的婚禮。新娘們見到新郎的黑豹獸形之後，都是一臉驚嘆和驚喜，從來沒有人會表示恐懼、厭惡。豹族應該是雌性們最愛的獸形之一，而黃鼬族……可能比較缺乏這種吸引力？可是，只要通過試煉，就說明雄性具有養活雌性和保護雌性的能力，獸形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那麼，雌性選擇雄性的標準是什麼呢？人形和獸形都美麗而且強大？雄性選擇雌性的標準又是什麼呢？溫柔、包容、理解，愛護幼崽？

　　年輕的黑豹族少年第一次思考這樣的問題。雖然他的夢想是像普通的獸人一樣獲得一個家庭，但是從沒有想過要和什麼樣的雌性組成家庭。現在想想，就算他強大起來，沒有獸形的他對於雌性的吸引力也非常一般——或許對於某些雌性來說沒有獸形更好些，但他是貨真價實的獸人，不可能欺騙對方，也不可能永遠離開家庭。而且，他怎麼能在短時間內判斷出哪一個雌性是溫柔、包容、理解的？萬一選到小狐狸母親或者眼前這樣的雌性，這個家庭是絕對不會幸福的。對於這樣的雌性來說，未來也是充滿了自欺欺人和抱怨的。

　　「勇士，留下吧，求你了！」

　　「我們部落所有人都會感謝你的！」

　　「是啊，我們部落的房子都很舒適，隨便住哪間都行！我們做的食物都很好吃！隨便吃！要吃多少有多少！真的！」

　　「阿笙，要不要留幾天？」被纏得煩不勝煩的衛瀚終於妥協了。

　　「……」秦笙回過神，點了點頭。秦白鼓起雙頰，他能聽懂的只有「食物」這個詞，但眼前的獸人們明顯和那個雌性都有關係，他還是非常不喜歡。秦笙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忍不住又問：「部落現在還有其他獸人？」

　　「沒有了。自從新娘跑了，整個部落都亂成一團，沒功夫招待其他獸人了。」

　　秦笙從心底期望他們不會再遇到秦白的父母，現在的結果當然再好不過。

　　於是，新郎強有力的「情敵」及其同伴，被當作尊貴的客人迎回了黃鼬族部落。

　　當天晚上，客人們就在新郎父母的家裡住下了。

　　溫柔的中年雌性微笑著給他們端上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食物，藉著這個空隙，揉揉秦白的腦袋，拍拍秦笙的背——鑒於微笑著的衛瀚散發出來的生人勿近的氣息，只是認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新郎的父親哈哈大笑起來：「哎呀，不愧是我兒子的情敵，連老太婆你都看上啦？」

　　新郎的母親白了他一眼：「長得好看又能幹的雄性誰不喜歡呢？又是虎族又是豹族的，獸形一定又威風又漂亮。」

　　剛剛推門而入的新郎哭喪著臉：「母親……」

　　「要是我年輕個三四十歲的，說不定也要鬧騰一番呢。」新郎的母親笑起來，殷勤地給三位客人添食物。

　　新郎聽了更是沮喪，唉聲嘆氣地在桌邊坐下：「我是不是不應該在路上就告訴她我的獸形是什麼。如果是婚禮的時候讓才讓她直接看見，她可能就不會逃走了。」

　　「是啊，你就是傻才告訴她呢。」新郎的父親毫不客氣地數落，「當初你母親看見我的獸形的時候只說可愛，再等些日子說明白，生米都煮成熟飯啦！」

　　「……」秦笙默默地舀起美味的雜菜湯，默默地喝掉。這或許算是一種婚姻策略？

　　「被長得好看又能幹的雄性吸引很正常，可是生活了一段時間就知道還是溫柔體貼的雄性最合適。」新郎的母親繼續安慰兒子，又看了衛瀚一眼，「你看，這位虎族的勇士，可能想都沒想過要雌性的事情呢，只能欣賞，絕對不能過日子的。年輕的雌性嘛，總是眼光高一些，不知道自己應該和什麼樣的雄性在一起。」

　　衛瀚笑了，收起威壓。他以前對雌性敬而遠之，以為所有的雌性都是無情、自私的，這還是他第一次發現即使是雌性也有很明智的人。「食物很好吃，謝謝。」

　　新郎一家三口受寵若驚。

　　「沒事沒事，儘管吃，絕對夠。」

　　「是呀，把你們安排在一間房行嗎？」

　　「你們還要來一點嗎？是不是更喜歡肉？這個味道不錯的。」

　　秦白眨了眨眼睛，很敏感地發現了氣氛的變化：「好吃。」下一刻，他手裡的小碗掉在桌上，人消失了。白色毛團在專門為它而設的高椅子上甩了甩蓬鬆的尾巴，蔚藍色的眼睛求助地看向旁邊的秦笙。

　　沒等秦笙反應過來，一雙手就把它抱了起來：「呀，好可愛！不行了，怎麼就這麼可愛啊！」

　　在場的中年、青年、少年獸人們無語地看著抱住雪白毛團不放、滿臉陶醉的雌性，表情各不相同。

　　「真是熱情啊。」衛瀚笑著評價，無視了可憐巴巴伸出爪子求救的某隻。

　　「……」秦笙默默地繼續吃肉。他終於見識到了，原來還有比自家母親更熱愛幼崽的雌性。

　　「我已經習慣了，習慣就好，習慣就好。」新郎父親笑了起來。

　　新郎沉默了一會，忽然化成獸形，棕黃色皮毛的小巧動物直起身體，前爪趴在桌上，黑黝黝的眼睛充滿無辜：「父親，這樣夠不夠可愛？需不需要染個毛色什麼的？」

　　「兒子，能不能有點黃鼬族的矜持？」

　　「……」

　　「……」

　　兩位客人不約而同地噴飯了。

　　幾天後，延遲的婚禮終於正式開始。黃鼬族部落所有成員和三位客人都參加了典禮，並不約而同地無視了期間新娘各種聽得懂和聽不懂的言辭。於是，在除了新娘以外的所有人員的熱情支持下，婚禮的氣氛異常熱烈，並且在白虎族青年乾脆俐落地拒絕新娘求愛要求之後達到了高潮。新郎終於化成了獸形，非常努力地圍著哭喊的新娘展示自己的……可愛。最後，婚禮在新娘的嚎哭聲中順利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