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熊族節日

　　其實秦笙並不能完全領會衛瀚一招一式的精妙，但這並不妨礙他聚精會神地將這些動作一一記住，並且在心底為精彩的戰鬥喝彩。

　　熊族的獸人們非常外向，不論雄性雌性，不論老幼，紛紛出來圍觀，而且時不時地爆發一陣陣驚叫和呼喊。也許雌性和幼崽都看不懂戰鬥的細節，但是他們已經完全把雄性們的熱血沸騰當成了節日狂歡的節目，歡樂無比。

　　衛瀚用人形擊敗了一隻隻巨熊，熊族部落的人們對戰敗者報以善意的嘲笑聲。戰敗的大熊們化成人形，搔了搔腦袋，又擠進人群中繼續圍觀。

　　直到一個毛髮異常茂盛的雄性獸人狂奔而來，所有人忽然安靜下來，眼睛裡閃爍著期待。也許熊族部落並不是完全不在意一個外族獸人的持續勝利。

　　秦笙觀察著新下場的熊族獸人，棕色的捲髮和卷鬍子把臉掩蓋住了，只剩下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他很難判斷出這位獸人的強悍程度，但是從圍觀群眾的反應和衛瀚慢慢收起的笑容可以看出，接下來的戰鬥將是最強者之間的較量。

　　秦笙不由得繃緊了脊背，綠色雙瞳中央的黑色瞳孔眯成一條極細的縫隙。

　　所有人紛紛退後，給兩人留出足夠的空間。

　　巨大的白虎現身後，熊族的人們又哄鬧起來，眼睛晶亮。另一邊的棕熊的身形也明顯比其他熊族壯實多了。

　　看來，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不然，兩人不會一開始就化為獸形。以獸形戰鬥，能夠發揮出雄性最強悍的力量，同時也表達了對於對手的尊重。

　　互相觀察了一段時間後，白虎猛地撲了過去，棕熊也毫不示弱地迎上。

　　虎爪熊掌實打實地撞在一起，肉體碰撞的力道，發出像悶雷聲一樣的聲響。

　　獸形獸人之間的戰鬥反而沒有什麼技巧可言，力量、速度、直覺，缺一不可。呈現在眾人眼中的，是令人眼花繚亂的殘影。

　　秦笙微微握緊了拳頭，就像成人儀式狩獵黢豬獸的時候一樣，他有點緊張和擔心。畢竟，衛瀚在狼族部落受重傷的場景仍然歷歷在目。

　　不過，這次也許因為是在沙克斯的部落，所以衛瀚並沒有刻意挑釁，氣氛相當友好，前面幾場戰鬥結束得也很快，應該沒有耗多少體力。

　　來自於強者的力量威懾隨著戰鬥的進行越來越強，出於對危險的回避，圍觀的人們越散越開，但是喝彩的聲音仍然此起彼伏。

　　與棕熊相比，白虎的動作更加靈巧，但是也沒有討到任何便宜。白虎的縱躍、撕咬、爪擊、尾抽，棕熊都能夠最及時地反應過來，用巨大的熊掌和小山一樣的身軀抵擋。

　　時間過得很快，又或許過得很慢。

　　夜幕降臨的時候，渾身皮開肉綻的白虎和棕熊突然停了下來，躺在地上，化回了人形。兩人都呈大字型躺著，顧不得身上的傷口，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秦笙從祭壇上跳下去，快步走到衛瀚旁邊，查看他的傷勢。

　　衛瀚看見他靠近，滿足地閉上了眼睛。這場戰鬥並不是他所經歷的最久的一場戰鬥，但帶給他的是前所未有的酣暢淋漓。

　　棕熊獸人翻了個身坐起來，不顧崩裂的傷口汨汨流著血，拍著地大笑：「都打了一天啦！老子餓得能吞下十頭黢豬獸！」

　　「族長，今晚大吃一頓吧！大家都忙著看你們打架呢，一天沒吃東西！」

　　「何止沒吃東西，狩獵隊今天都沒出門！」

　　「是啊是啊，把前幾天狩獵剩下的肉都拿出來吧！」

　　「好！」棕熊——熊族部落的族長大手一揮，「都拿出來，咱們好好招待年輕的勇士！」

　　確定衛瀚和族長的傷勢都不嚴重之後，秦笙也鬆了口氣。熊族族長快步走過來，一手扯起衛瀚：「來來來！」

　　衛瀚來不及說什麼，只能回頭對秦笙笑了笑，跟著熊族族長走了。

　　熊族的雄性們把家裡儲藏的肉都搬了出來，雌性圍在祭壇前生起的火堆邊，往巨大的陶罐中灌水。幼崽們或者跟著父親或者跟著母親，或者在四周奔跑玩耍。

　　秦笙看著這幅溫暖的畫面，想起了沙克斯。是的，只有在這種平和快樂的部落裡，才會養成那種爽朗的性格。由此也可以推論，他和衛瀚的部落都不怎麼太平。

　　「大貓大貓！你也是大貓？」

　　幾隻幼崽看他一個人，好奇地圍了過來，盯著他的耳朵不放。

　　「你不是白色的大貓，是黑色的大貓？」

　　「貓」這種生物，秦笙聽母親提起過，好像確實有雌性將這種生物當作寵物飼養，並且對這些寵物相當癡迷。就算是在家裡，母親對著秦簫和秦箏的獸形也是毫無抵抗力的，它們犯錯之後只要打幾個滾基本上就能讓母親消氣了。據說，幼豹確實很像幼貓，母親還把虎、獅、豹都稱為貓科動物。當然，這種說法遭到了萊恩的強烈抵制，認為這傷了豹族、虎族和獅族的自尊心。

　　所以，他並不意外這些幼崽把白虎當成白色的大貓。

　　然而，部族是不能錯認的，秦笙很認真地解釋：「不是白貓，是白虎。我是黑豹族。」

　　當然，這幾隻三四歲的熊族幼崽完全不在意他的解釋，興奮地看著他的耳朵，歡呼起來：「黑色大貓！黑色大貓！」

　　說似乎已經不足以體現他們的興奮之情，他們化成了獸形，伸著小熊掌要摸他的耳朵。

　　秦笙很無奈，他並不喜歡別人碰觸自己的耳朵，不可能因為這些小幼崽而例外。小熊們當然不可能理解大人複雜的情感，沒有達到目標的話，創造條件也要達到目標。於是，它們擺出小無賴的姿態，一隻啃住左臂，一隻咬住右臂，一隻摟住左腳，一隻抱住右腿。

　　最終，秦笙身上掛著這四隻毛茸茸的小無賴，一步一步挪到篝火前。

　　熊族的成年獸人們友善地笑起來，幫著他把小傢伙們拉開。

　　衛瀚一邊和族長談笑，一邊看向他，掃了那四隻仍然不肯放手的小傢伙一眼。

　　也許是天生對於危險的直覺太過敏感，小傢伙們忽然放開手，齊齊回過頭，怯生生地看了看那隻疑似白色大貓的獸人，立刻轉身跑開了。

　　秦笙鬆了口氣，終於坐下來加入到大家的宴會中。沙克斯的母親很快就送來了水果飲料和烤肉，笑眯眯地看著他享用。

　　「白虎族和黑豹族，看起來不像是兄弟呢。」熊族族長自然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哈哈笑起來，「結伴要去哪兒？」

　　「走遍十座城池。」衛瀚這才收回目光，笑著回答。

　　「這可是大志向啊！你們要是能去白雲城和烏泥城，可別忘了回來跟我們說一說！」

　　「好！要是能去成的話，絕對沒問題！」

　　篝火的另一側，秦笙吃著食物，向沙克斯的母親道謝。

　　沙克斯的母親笑起來：「太客氣啦！這肉恐怕沒有沙克斯烤的好吃！部落裡廚藝最好的人才能去冬之城當食物店店主！」她的笑容裡充滿了自豪和驕傲。

　　秦笙點了點頭：「沙克斯的廚藝確實很好，店裡人很多。」

　　「我也有大半年沒看到他了，等天冷下來，就能去冬之城見他了。熊族要冬眠，我們這些雌性只有在冬之城才能保證安全。到時候他也要睡了，我們還能顧著食物店呢。」

　　秦笙終於理解雪山附近的部族為什麼要在冬之城裡開店鋪。雪山附近的冬天恐怕非常難熬，脆弱的雌性只能住進冬之城，而雌性的生活需要充足的石幣作為保障。

　　整個晚上，熊族部落裡都飄滿了食物的香氣，歡笑聲陣陣。

　　秦笙和衛瀚始終沒能匯合成功，但也被熊族獸人們的熱情所感染。衛瀚甚至加入到年輕雄性的隊伍當中，動作誇張地跳起了舞。看著他的動作，秦笙的嘴角微微地彎起來。原來，這就是他在自己的部落裡從來沒有感受過的節日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