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山地猩猩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落下來的時候，位於黑石山腳下的部落就漸漸地蘇醒了。

　　這是一個半洞穴式的部落，每個洞穴前方都搭著遮陽的草棚，草棚裡掛著狩獵、種植、採集用的各種工具。一百多個家庭居住得相當緊湊，部落的邊緣用零碎的石頭和泥漿砌起了環形的高牆，將部落圍了起來。看起來這個部落的居住環境是非常簡陋的，但是，從精巧漂亮的金黃色草棚、打磨精緻的石制木制工具、週邊石牆上爬滿的嬌豔花藤等細節中，就能夠判斷，這個隱居在神秘樹林裡的部落擁有高超的手工藝以及對美麗的崇尚。也許，部落中人們的生活水準，並不比冰雪城旁邊的高山白狐部落差。

　　二十來個身材高大的獸人在石牆邊上站著，負責警戒和巡邏。他們大都擁有黑色、紅色的捲髮，渾身的毛髮有些濃密，穿著精緻的獸皮裙、獸皮褲，露出肌肉格外發達的上半身，顯得非常精悍。不過，他們的警戒心卻很一般，時不時地聊聊天，並沒有隨時注意樹林裡的情況，反而格外在意黑石山上飛過的鳥群。

　　微涼的風順著石山側面吹了過來，帶來了各種各樣的氣味。處在下風口的樹林裡，白髮青年和黑髮青年蹲在樹梢上，嗅著這些氣味，辨別它們帶來的複雜資訊。在樹底下，光著屁股的白胖幼兒和十隻毛茸茸的巨大寵物玩得正開心。不遠處的灌木叢裡，橙髮幼崽和白髮幼崽正背著剛剛編好的藤簍摘著野莓、野菜、蘑菇。

　　「聞起來應該是猩猩。」衛瀚跳下了樹，把正張開嘴銜著某隻雪狼的大尾巴的秦碧撈了起來，捏著他的小下巴強迫他放開那條無辜的尾巴。寵物的尾巴可不能隨便招惹，它們疼急了也許會攻擊小主人。

　　「樹林對他們沒有威脅。」秦笙觀察著那些獸人的動作，覺得也許神秘樹林裡確實不存在兇暴的猛獸，這樣才能解釋這群獸人的漫不經心。但是，那個怪物的傳說又是怎麼回事？他們和外界獸人的關係怎麼樣？會不會抗拒和外來的獸人交往？

　　「不管怎麼樣，直接去問吧。」衛瀚覺得沒有必要想得太多。雖然他和猩猩族獸人接觸並不多，不能完全確定這是溫順的部族還是性格暴烈的部族。不過，再怎麼暴烈，遇到虎族、獅族和熊族也只能忍氣吞聲了。如果這群人排外的話，他並不介意動用武力讓他們老老實實地交代那個「特別的雌性」的行蹤。

　　「好，先問問再說。」秦笙當然比較傾向於和平的手段。既然冰雪城神殿大祭司讓他們過來尋找，說明「特別的雌性」並不是什麼不能碰觸的秘密，猩猩部落沒有必要隱瞞什麼。

　　兩位家長帶著三隻幼崽、十隻寵物慢慢地靠近這個陌生的部落，很快就被那些站在石牆邊的獸人發現了。

　　對方的表現並不算兇惡，也不算友好：「站住！你們……是外來的吧？」

　　「是的。我是風雨城區域罕爾草原虎族部落衛瀚，這位是我的伴侶黑豹族秦笙，這三隻是我們的幼崽白狐族秦白、獅族衛橙、竹葉青蛇族秦碧，還有我們的寵物雪狼。」衛瀚露出親切的笑容，作了自我介紹。

　　「嘖，虎族、黑豹族、白狐族、獅族、竹葉青蛇族。」獸人們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們，小聲嘟噥著，「一家五個人五個部族……」

　　衛瀚挑了挑眉，剛想讓這群人也按照獸人世界的規則通報部族的名字，就被一聲大喊吸引了注意力。

　　「快來看啊！有外面來的獸人！」只見某個剛從草棚裡伸著懶腰走出來的獸人瞪大了眼睛，還顧不得放下手，就大吼起來。

　　「什麼？！外面來的獸人？」

　　「在哪兒？！」

　　「孩子阿媽！快出來看啊！」

　　一瞬間，整個部落似乎都被這個消息震動了。年輕的、年老的獸人和雌性，光屁股曬得黑溜溜的幼崽們，都紛紛從洞穴裡跑了出來，擠在一起圍觀新來的客人們。他們的眼睛裡充滿了好奇，討論得也相當熱烈，似乎客人們的髮色、瞳色、外貌、身材、來到這裡的原因都成為了話題的熱點。

　　被圍觀的客人們非常淡定，隨便他們觀察打量、竊竊私語。

　　「請問，你們是什麼部族？」沒有人按照規則自我介紹，於是，衛瀚不得不詢問一句。

　　「哈哈哈！抱歉！我們已經有十年沒有遇到過外來的獸人了！」一個有著一頭濃密暗紅色捲髮的壯年獸人從人群裡擠了出來，「我們是黑石山山地猩猩族，我是族長。你們……先進來吧！來來！收拾一個石洞出來，讓客人們暫時住下！」

　　「謝謝。」秦笙禮貌地道謝。他們已經十年沒有遇到過外來的獸人，怪不得關於烏泥城和白雲城的消息從來沒有流傳出來。找到這裡的獸人實在是太少了。

　　山地猩猩族獸人們移開堵在石牆中間的大石塊，讓客人們進來。大家仍然不放棄圍觀新來的客人，都跟著族長往角落裡已經半荒廢的石洞走去。還有些幼崽試著伸手摸摸雪狼們毛茸茸的皮毛和尾巴，戳戳秦白、秦碧和衛橙。

　　那個半荒廢的石洞前的草棚已經塌了，裡面的洞穴也佈滿了灰塵、蛛網。山地猩猩族族長停下了腳步，搔了搔腦袋：「嘿，對不起。客人太稀罕了，我們平時也不怎麼收拾這個待客的山洞。我馬上就叫人幫你們收拾一下，再把草棚搭起來。」

　　「沒事，有住的地方就已經夠了，不用再麻煩你們了。」衛瀚回答。眼下看起來，山地猩猩族部落還是很熱情好客的。但是他們並不準備在這裡住太久，只要打聽到需要的資訊，就可以繼續啟程了。

　　「也不費什麼事！」族長笑呵呵地轉過身，看著旁邊黑壓壓的一大片人，無奈了，「去！去！你們不去做早飯！圍在這裡幹什麼！客人們又不會馬上走！什麼時候不能看？！等等！也別全都散了！留幾個人，幫忙搭草棚！」

　　山地猩猩族的人們依依不捨地慢慢散開了，留下幾個健壯的獸人從旁邊堆起的草垛上抱下曬得金黃的稻草，熟練地編紮起來。

　　秦笙和衛瀚也不再拒絕他們的好意，自己動手收拾石洞。其實，石洞也並不難收拾，把灰塵都清掃乾淨，交換幾條清涼的藤席鋪上就足夠了。

　　衛橙和秦白想幫忙，秦笙看了他們一眼：「阿橙、阿白，帶著阿碧出去玩。」

　　兩隻幼崽眨了眨眼睛，理解了小家長隱晦地傳遞給他們的資訊，拉著秦碧蹬蹬蹬地跑出去玩了。靠著自己與眾不同的外表、甜甜的嘴巴，他們很快就征服了一群雌性和幼崽，高高興興地一起玩耍閒聊起來。

　　簡單地把石洞收拾乾淨之後，衛瀚也出去走了走，交換了藤席和香噴噴的肉粥。

　　秦笙一個人在石洞裡整理他們的行李，抬頭就看見山地猩猩族的族長慢慢地走了過來。

　　「收拾得怎麼樣了？」

　　「已經收拾好了。」

　　族長上下左右地掃了一眼，咧開嘴笑了：「挺不錯的。」他看了看旁邊正在搭草棚的幾個獸人，隨意地坐了下來：「外面的人都不想進這片樹林，你們怎麼會找到這兒來了？」

　　「我們想去烏泥城。」秦笙很誠實地回答，注意著他的反應。

　　族長看起來並不意外，繼續笑呵呵地說：「來這兒的獸人，都說想去烏泥城。」

　　「他們最後去了嗎？」秦笙不緊不慢地接著問。

　　族長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去烏泥城的。」

　　「您需要我們做什麼嗎？」這個隱居起來、與世隔絕的部落，並不像他想像中那樣淳樸，秦笙想。也許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擔負著「給別人製造一些困難和任務」這樣的使命，也許是因為他們確實需要某些東西。

　　「……呵呵。」山地猩猩族族長再一次看過來的時候，目光中帶著讚賞，「這位勇士，你們真是明白人啊。」說著，他嘆了口氣，臉上露出愁容：「本來我應該坦白地告訴你們，可是，現在我們遇上了一件很難解決的事。這件事關係到我們族裡年輕人的試煉，所以，需要麻煩兩位勇士幫幫我們了。只要解決了這件事，我們就一定告訴你們怎麼去烏泥城！」

　　「那您就說吧，需要我們做什麼？」衛瀚站在石洞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就像早就看穿了他的私心似的。

　　山地猩猩族族長避開他的視線，咳嗽了一聲：「是這樣……我們有件寶物，被旁邊的岩鷹部落偷走了。只要兩位幫我們把寶物拿回來就行！」

　　「岩鷹部落？」

　　「是的，那群鳥人就住在石山上面！他們也沒什麼，就是住得太高，又會飛。我們爬山的時候他們就不斷地過來騷擾我們！害得我們總是掉下去！個個都是混蛋！」說到岩鷹部落，族長的情緒立刻變得很激動，連連拍著旁邊的石桌。

　　「是什麼樣的寶物？」秦笙皺起眉頭。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獸人部落之間的關係通常都是友好的。神秘樹林裡也許只有這兩個部落，但部落之間的關係怎麼會變得這麼惡劣？那些站在圍牆邊巡邏的山地猩猩族獸人經常觀察天空的情況，警戒的就是岩鷹部落的獸人？

　　「一塊亮閃閃的石頭。」山地猩猩族族長連忙比劃起來，「幼崽的拳頭大小，半透明的白色石頭！」

　　「好，我答應你。」衛瀚點了點頭，勾起嘴角，「希望族長也不要忘記自己的承諾。」

　　「當然不會忘掉！那咱們就這麼說好了！」山地猩猩族族長高興地拍了拍胸毛濃密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