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為了救蕭震

「我根本就不喜歡你！都是騙你的！」

童燁用盡這一生的力量吼著，他已經看不清周圍，也聽不清聲音。不過他還是看見蕭震忽然彎腰，然後劇烈的嘔吐。

所有的人都嚇壞了，驚慌的幫蕭震擦拭。

蕭震一直到吐出膽汁，仍劇烈的乾嘔。

童燁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蕭震。那個強大尊貴閃閃發光的少年。

童燁差點就衝上去，抱住蕭震。然後告訴他沒事，我剛才都是騙你的，寶寶別難過了。

童燁終於還是沒有。蕭羽指揮下面的人帶走了蕭震。

蕭震似乎在掙扎著跟他說什麼。可童燁什麼都沒聽到。

蕭震走了。離開他了。

童燁這麼想著，端起蕭震剩下的咖啡，還有大半杯。

不知道是不是毒藥。如果是毒藥就好了，最好是那種喝了馬上就會掛的劇毒，那樣自己就可以死得快點。

童燁捧起杯子，把摻藥的咖啡一點點的仔細喝乾淨。直到確認已經喝光了，童燁才把杯子輕輕放下。

蕭震對不起。夏子被抓一次就有第二次。現在的我在你身邊只能給你帶來危險和傷害。我沒辦法無視這些把你拴在我身邊。

不過這次的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蕭震，等著我。

童燁摘下耳朵上的耳釘，一個有厚度的精緻金屬片兒，童燁在邊緣上摳了一下，上層的小蓋子翻開，竟然是個微型的小金屬盒。童燁把偷偷卡在指甲裡的膠囊顆粒小心的放在裡面，扣緊，放在貼胸的口袋裡。

咖啡廳裡早已沒有人，服務員都已經跑光。

出門前童燁從旁邊茶几上的茶杯裡撈了個茶葉棍兒塞在耳洞裡。多年的習慣已經成為一種心理性的依賴，他現在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做，他必須保證各個細節都正常。

銀行的拱門很高，看起來老式而嚴肅。

人很少，因為如果不是某些特定業務，大家都是在網上處理賬戶事務。

「請幫我查一下我賬戶上有多少錢。」

櫃檯人員報出數字的時候，童燁還是微微有點驚訝，數額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能不能幫我查一下賬目明細？」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錢。

「您每個月都有兩筆固定額度的轉賬，分別來自於童孟先生和蕭震先生。今天凌晨零點的時候您有一筆一萬金幣的轉賬，來自於蕭震先生。」櫃檯小姐說著對童燁一笑：「也許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大概的賬目情況就是這些……」

櫃檯小姐還在說著什麼，可童燁再也聽不到。今天是他十六歲的生日。蕭震一定是為了他而趕回來。他們曾做了甜蜜的約定，在他十六歲這天，他們要像真正的婚姻者那樣，做最親密的事。

竟然是今天。蕭震。童燁的手指痙攣般摳進大腿裡。我的蕭震。我自己親手把你推開。我的蕭震。

童燁高高仰起頭。眼淚慢慢的流回他的身體，砸在他的心臟上，一滴便是一個血洞。

「把一半的錢換成舊文化大陸的貨幣。」童燁緩緩說。

櫃檯小姐拿了一大疊大面額鈔票遞給童燁：「請您清點。」

童燁把錢裝在牛仔背心裡面的口袋。

距離銀行不遠，有百貨商店。

各種外型的有翼汽車一字排開。

服務員笑著過來：「請問您需要什麼？」

「我需要性能最好的飛行汽車，可以橫跨大洋安全到達舊文化大陸。」

服務員指著一輛看起來很炫很酷的車：「這個是最棒的，駕駛著它，您可以直接飛抵月球。」

「收銀台在哪裡？」

服務員微微怔了一下，興奮的答：「我帶您過去！」

迷人的大紅色，毫無瑕疵的漆面像鏡子一樣。童燁坐進車裡，真皮座椅設計的異常貼心，他的整個身體都得到舒適的支撐，座椅不需要手動調整，坐上去之後，座椅會根據童燁的身體，智能的進行自適應調整。

童燁按下點火按鈕，發動機有力的聲音讓他鎮定了許多。

事情最可怕的不是陷入糟糕的境地，而是沒有解決辦法。

童燁望著遠方，這也許是他這麼久的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考驗，那麼，就讓我靠自己的力量解決它吧。

藍色的海洋一望無際，無數的飛鳥在童燁車邊翻飛戲耍，又在飛累了之後調頭返家。

已經離開家很長一段時間，不知家裡現在什麼樣。雖然那個家很冰冷，但童燁悲哀的發現，那大概是他在舊文化大陸最自然而然的落腳點。

一分價錢一分貨，車子果然不是蓋的。沒用多久童燁已經可以遠遠看到一片大陸，漸漸視野裡海洋越來越少，而長著各種微縮建築物的大陸逐漸擴大。

距離大陸還有一段，童燁車裡的廣播系統自動啟動，裡面傳來禮貌的聲音：「歡迎來到舊大陸，請逐步降落到黃黑標記標識的地方。」

童燁凝神，果然看到一個很大的圓環，中間是黃黑斜紋，非常顯眼。

車子緩緩降落，童燁下車。

一個一身制服的男性走過來：「請在身份鑒別機上檢驗指紋。」

童燁手指按在指紋機，機器裡馬上刷出他的信息。

「歡迎回到故鄉。有翼汽車在舊大陸是禁止使用的，我可以幫助您辦理車輛保管業務。」

出了國際機場，童燁抬頭，這邊的天空似乎比國際公約區暗一點，內陸跟大洋中間還是有所不同，不如那裡的天空漂亮。不過還是覺得熟悉，甚至親切。

人很奇怪的都會戀舊。不管好與不好，熟悉的就會覺得好。

時間緊迫，童燁決定不回家，直接去他需要去的地方。

傍晚的時候，童燁站在一條繁華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燈紅酒綠，到處都是光鮮亮麗的俊男美女，路邊停著各種頂級的房車跑車。

這是S市最具爭議的地方，也是S市最奢華張揚甚至奢靡的地方。

童燁停在一家店門外，一米多高的兩個英文字母：T.M在夜空下閃著柔和的光。

這是S市，乃至整個南方大陸都很有名的夜店，店裡的公關清一色的男性，而且無論是素質修養或是外型都在行業裡首屈一指，當然，這裡的消費也很驚人。

童燁推開門，一股慵懶的酒色氣撲面而來。旁邊一個服務生迎過來：「晚上好，先生請裡面坐。」

童燁轉頭，在不算明亮的燈光下，一個清秀的男孩子對著他禮貌的微笑，真的很好看，配得上這裡的招牌。童燁四處打量，所有的一切都看起來很舒服，很美好，這是一個花瓣鋪就的完美世界。

童孟這個人在很多方面都很糟糕，但在做生意方面，卻真的很精明。只要你足夠好，就絕對有大把大把的有錢人來認可這份好享受這份好，舊大陸從來就不缺有錢人，於是，我就給你這種好。

「請問先生您需要陪伴嗎？如果需要您可以選擇您喜歡的人。」

童燁站住：「我想要楊兮。」

服務生愣了一下，隨後滿臉笑：「這位先生對不起，楊先生已經很久不接業務……」

「告訴他我叫童燁。我在這裡等他。」

童燁找了沙發坐下，看著服務生快步的走到服務台撥電話。

周圍來來往往不少紳士模特般的年輕男子，大部分人都會多看童燁幾眼。一個異常嚴肅但眼裡帶著悲傷的少年，有著那樣俊美誘人的臉，少年安靜的坐在那裡，看起來特別而又脆弱，讓人忍不住想走向他。

負責酒水的服務生貼心的把一杯溫水放在童燁面前：「您請用。」

童燁這會兒才想起自己已經連續幾個小時沒喝過水。

就在前幾天，一個人抱著他，溫柔的在他耳邊喃喃：溫水最能安慰人，所以要多喝溫水。

童燁端起水杯，一點點的飲盡。

童燁托著杯子的手，滯在空中，他抬起頭，一個人站在他對面。

溫柔的笑容，好看到有點陰柔的臉，微微歪著的頭。

童燁的水杯放在茶几上，站起。

男子走了兩步伸手把童燁緊緊摟在懷裡：「小燁，你來了。」

童燁死死抓了男子的衣服：「楊叔！」

楊兮的職業造就了他察顏閱色的能力，童燁的狀態很不好。楊兮輕輕撫摸童燁的後背：「我們上去說。」

如果說童燁童年時曾得到過來自男性的關愛，那麼一定是來自於楊兮。

楊兮曾是T.M最紅的頭牌，後來升級成童孟的合夥人，為T.M的早期發展立下赫赫功勞，是童孟最得力的助手。志同道合自然會變成密友，楊兮在童燁出生前就已是童家的常客。後來也一直如此。

童燁很喜歡楊兮，因為楊兮總是一進門就把他高高舉起，而且會不嫌累的抱著他玩，陪他說話，給他帶各種禮物。楊兮曾經跟童孟說要童燁做他的乾兒子，童孟沒點頭，但楊兮跟童燁的關係，早已足夠這個「乾兒子」。只是後來T.M的生意越來越忙，連童孟都不能經常回C市，楊兮才跟童燁見面少了些，不過有些緣分，有些感情，真的可以跟時間無關。

楊兮的辦公室不是很大，但非常舒適。

楊兮拉著童燁在沙發上坐了，茶几上一套白瓷茶具：「好久沒給小燁泡茶了，今天楊叔給我們的小燁泡點什麼呢？紅茶怎麼樣？」

童燁坐在楊兮身邊，那種來自於童年的根深蒂固的親近和依賴不知覺的油然而起：「楊叔你還把我當小孩兒哄呢。」

楊兮笑瞇瞇，手搭在童燁後背：「在楊叔面前，你永遠都是孩子。」

童燁沉默的微微低頭，心裡一陣酸苦。

楊兮的動作熟練舒緩，一陣的功夫，冒著熱氣的香濃紅茶已經倒進白瓷小杯，楊兮俏皮的歪了頭：「來，嘗嘗，看楊叔手藝進步沒有。」

童燁端起杯子，竟然沒注意一口喝光，童燁有點囧：「楊叔的茶更香了。」

楊兮看了童燁一刻，微微歎氣，拉了童燁的手：「心情不好？要不要楊叔抱抱？」

童孟曾經評價過楊兮，說楊兮是個真正的妙人。

童燁的心裡真的是太苦，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人就是人不是神。童燁頭抵在楊兮肩上，一動不動。

楊兮由童燁靠著，輕輕撫摸童燁的後背安撫他。童燁善良單純有正義感能吃苦，可卻被命運殘忍的捉弄，人生就是如此，難免有不公，有無能為力。

「累了吧？要休息不？估計你今天得住在這邊了。」

童燁有太多話想說，只是那些話能對著楊兮說麼？

「我要不去住酒店好了。」

楊兮在童燁額頭上輕輕敲了下：「在我面前說睡酒店，你讓我的臉往哪裡擱。別忘了你差點就叫我一聲乾爸，你哪兒都不許去，長得這麼帥容易出問題。我作為長輩得監督你。走，跟楊叔回家。」

楊兮拿出電話撥通，大概是跟誰交待了幾句，帶著童燁直接從主管通道下到地下停車場。

童燁目光掃視之間，看到了一輛大紅的跑車，車牌號最後三個數字是521，童燁知道，那是指5月21號，是童孟愛人孟舒的生日。

也許，爸爸真不該生下自己。那樣他可以每年和愛人分享香甜的蛋糕，體味生命的快樂。

楊兮伸手攏了童燁的肩：「小伙子，喜歡什麼車？」

童燁想了想，搖頭。

楊兮笑，抬手按了車鎖遙控器，一輛大越野的前燈閃了兩下：「大車喜歡不？」

童燁看了看那車又看了看楊兮，倒是有點沒想到楊兮會喜歡這樣剛硬的東西。

「改裝過的，上車吧。」

楊兮的開車風格……跟他的長相完全不是一個掛的好嗎？！

「楊叔，你一直都是這麼開車麼……」

楊兮歪了頭，想了想：「其實是想哄你高興來著。現在心情好點沒？」

童燁確實不難麼難受了，因為緊張得根本顧不上好嗎？！這一路心臟差點直接跳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美國人來這兒拍大片呢。

「走吧，下車。」

門打開的剎那，童燁忍不住心情又好了些，好舒服的屋子，屋子的角落裡很多樹枝型的小燈，閃閃亮亮的像小星星，風格主要是草編，地毯，清新的原木色。

「還喜歡嗎？住這裡沒問題吧？」楊兮笑瞇瞇。

「楊叔，這裡好舒服。」

「浴室在那邊，晚上的話你跟我睡就可以。」

溫暖的水流沿著童燁的皮膚流淌，洗去一路風塵。

童燁走進臥室，楊兮正戴著眼鏡翻網頁，聽見腳步聲抬頭：「洗好了？」

「嗯。謝謝楊叔。」

楊兮拍了拍旁邊的床：「不嫌棄我吧？」

童燁用力搖頭，躺在楊兮旁邊，不過稍微拉開了點距離。

楊兮看著童燁不自然的樣子忍不住笑，一會兒後楊兮忽然問：「小燁是不是碰到喜歡的人了？」

童燁僵在那裡，好一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楊兮看童燁的表情，微微皺眉，摘下眼鏡，跟童燁對面躺下：「小燁十六歲了吧？」

童燁點頭。

「這次回來還走嗎？要不要留下來幫楊叔？」楊兮努力試探。

話題竟然一下子就到了這裡，童燁糾結了好久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楊兮卻悄無聲息的給他鋪了路。

「楊叔，我闖禍了。」童燁說著，眼睛開始漲痛：「我喜歡一個人，很喜歡很喜歡，可是我給他喝了有毒的東西。是不是很人渣。」

「什麼？！你也喝了？」原本安靜傾聽的楊兮忽然坐起來。

「我已沒資格在他身邊，為了知道他的狀況，我只能這麼做。我必須找到解藥，送給他。這是我欠他的。」

「你！——」楊兮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你知不知道人和人的體質是不一樣的！你擔心他，可是他本來就比你強得多，萬一他根本沒事而你出事了呢？！這不是胡鬧嘛？！你你！——」楊兮簡直都要語無倫次了：「你這個！——」

童燁摘下耳朵上的耳釘，摳開：「這就是我吃進去的東西，我覺得肯定有人知道它是什麼。」

楊兮看了一下，伸手把盒蓋死死捏緊，直接拿過那個耳釘戴在自己耳朵上：「睡覺。明天我去打聽下。」

「楊叔……」

楊兮在童燁頭上揉了下：「睡覺。不要說多餘的話。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出事。」

童燁暗暗鬆了口氣，楊兮這個人，從來不亂說話，他答應的事，一定會盡力做好。其實童燁一直偷偷有個想法，如果楊兮全力去做，應該會成功，答案很簡單，也許就在T.M的客戶裡，就有不止一個人知道答案。因為T.M做的，是真正的精英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