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尋找球球

麗莎曼達從晚飯後就坐在房裡，望著牆壁上懸掛著的照片發呆，那張照片裡的人有著不遜于天使的容貌，她就那麼隨意地坐在那裡，臉上是淺淺的笑容，卻溫婉賢淑，美得驚人，麗莎曼達仰起臉，對上畫裡那人的目光，彷彿自己也在被對方注視著，心裡的不甘越來越強烈，那溫柔的笑容也越來越刺眼，麗莎曼達猛地起身，恨恨地指著畫裡的人：“你已經死了十年了！為什麼還要這麼陰魂不散？明明生的兒子已經成了個廢物，居然還要回來指手畫腳，壞我好事！這麼多年，我對他哪裡有半點不好？為什麼他的眼裡就從來沒有我這個人！”

畫裡的人依然淡淡的笑著，目光柔和，彷彿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麗莎曼達咬牙切齒：“不要總是一副生了慈悲心腸的模樣！你當年做過的那些事，大人不知道，你當我也不知道嗎？我可是跟了你幾十年的人！你說，要是大人知道你當年做的那些事，他還會這麼深情與你嗎？我倒是真的很好奇啊！我的女王陛下！”

自言自語了半天，麗莎曼達最終挫敗地跌坐在沙發上，她緊緊盯著畫裡的人，起伏不止的胸膛卻漸漸平復，許久後，她坐直身子，伸手攏了攏有些凌亂的長髮，學著畫裡人的模樣，淺淺一笑：“我忘了，你已經死了，我怎麼會輸給一個死人呢？我怎麼能輸給你呢？未來的日子那麼長，既然十年不夠，我再等一個十年便是，您說是不是？我尊貴無比的女王陛下！”

說完，麗莎曼達起身，換了身白色的淡雅長裙，坐到梳妝鏡前，不緊不慢地梳起長髮，沒有佩戴任何首飾，一頭長髮溫順地披在肩上，配著那張不施粉黛的素顏，竟也有幾分純潔的意味。

滿意地看著鏡子裡的身影，麗莎曼達的手裡緊緊地握著一個小瓶子，瓶子只有小指那麼長，是橢圓形的，透明的不知質地的材質裡佈滿玫瑰色的霧氣，彷彿流動的水一般，縈繞著懸浮在瓶子最中央那一點殷紅，麗莎曼達的目光帶了些瘋狂，抬眼看著畫裡的人輕輕一笑：“總有一天，我會讓大人的眼裡只有我一個人！”

安格斯晚宴過後就一直在書房裡處理事務，分地的主事者可不僅僅是為了來給他找夫人的，不過經過下午那場例會過後，各個領地年邁的主事者們心裡都有些慚愧，他們精心挑選出來的繼承他們的人居然如此的昏庸，甚至都不如索亞這個常年被拋棄在例會之外的少年明理！連阿什菲爾德家族生存之根本都不知道，還妄想把麗莎曼達那樣一個女人扶上族長夫人的位置，實在是讓他們這一把老骨頭汗顏。

“上半年的收成不錯，大家辛苦了。”安格斯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主事者們早已經放棄了去揣測安格斯的心情，聽到這話，也只是略微謙虛幾句。

安格斯又詢問了一些其他的事務，很快便放了人，他知道這些人還趕著回房去教訓那些年輕輩的人。作為一族之長，他並不需要事必躬親，更不需要輕易動怒，有些事，讓別人去做，效果會更好，比如索亞。想到索亞這陣子的表現，安格斯的唇角漸漸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他終於也明白了。

書房的門再度輕輕被打開，安格斯轉過頭，頓時愣住，微微睜大了眼睛，門口站著的那道纖細地素白的身影，不正是他心底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嗎？

麗莎曼達看到安格斯臉上如冰雪初融的微笑，心裡一陣鈍痛，這樣的笑容，如果不是這“午夜夢回”，她一輩子都看不到的吧！

“親愛的，我回來了。”

……

“索亞少爺，我先去報告大人吧，趁著瑞恩少爺還沒回來，得趕緊找到人才行。”老管家心裡著急，雖說球球那小傢伙是不懂禮儀，成天的只會賴在索亞懷裡撒嬌，可畢竟是個可愛的孩子，老管家照看了這麼些天，心裡其實也是有些喜歡這小傢伙的，這會兒突然不見了，說不擔心是假的，敢在阿什菲爾德家族擄走人，對方的來歷可真不能小覷，還不知道小傢伙會被怎樣對待。更何況，那畢竟是瑞恩帶回來的孩子，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豈不是會影響他跟索亞的感情？

索亞的面容清冷，彷彿覆了層薄薄的冰霜：“我去找父親，你先去找總管大人，立刻搜索整個府邸。”

“是。”

……

被召到皇宮的瑞恩靜靜地看著皇帝遞給他的那認罪狀，琥珀色的眼底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彷彿一切就在預料之中。

皇帝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著瑞恩：“雖說這個結果我不是十分滿意，不過幾天時間能查到這地步倒也不錯，瑞恩男爵，你說呢？”

瑞恩行禮：“謝陛下。”

“好了好了，你有空去看看這人，確認一下是不是偷襲你的，若不是，這事兒還得繼續查！”

瑞恩抬頭看了眼皇帝，似乎想要確認他這番話到底是有幾分真意，還要繼續查？這件事很有可能牽出皇后，再怎麼查那些官員也不可能敢查到皇后頭上。

“是，臣這就前去。”

看著瑞恩退出，皇帝漫不經心地敲了敲書桌，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瑞恩離開皇宮，抬頭看了看天色，琢磨著他若是動作快點兒的話，或許能趕回家陪索亞一同吃晚飯，抬腳剛要上馬車，一匹快馬從另一頭飛馳而來，一個人跳下來，急忙忙趕到瑞恩的身前：“瑞恩少爺，球球小少爺不見了！”

……

索亞拿出一道符籙，揮手用了，轉身走到露臺，靜靜地思索，露臺下，傭人們四處小跑著，企圖尋找小傢伙的身影。

球球應該不會被人靜悄悄地擄走，雖然只是只幼獸，但他對危險的警覺性絕不會低，更何況他身旁還有只夢幻獸，那小傢伙絕對是個靈敏的小東西，但是屋子裡並沒有任何痕跡，這不對，很不對。

索亞的目光緩緩掃過花園，冷不丁看到大門口黑色柱子上的那兩隻金吉利鳥，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後，索亞轉身離開臥室，走廊裡，傭人們不斷在房間裡進進出出。走了沒幾步，亞迪迎面而來，一向冷淡的聲音裡帶了點兒急切：“大哥，球球和小黑不見了？”

“嗯，我正要去找。”

亞迪毫不猶豫跟在索亞的身後：“我也去。”

索亞應了一聲，先去了趟浴室，球球喜歡光著身子在水裡撲騰，每次洗澡都不捨得出來，有幾次明明洗好澡了還會趁著索亞不注意，偷偷又爬進水裡，可今天浴室裡沒有人影，索亞還不猶豫轉身，陸續又去了書房，餐廳，廚房還有後花園，這些地方已經被僕人們找遍了，索亞卻還猶自不放心，親自走了一遍，依然沒有察覺到任何小傢伙的氣息。

總管大人來到索亞的身邊，躬身道：“索亞少爺，府裡並沒有人出去，小少爺還在府裡。”

“嗯。”索亞站在花園裡，目光緩緩而上，在路過麗莎曼達房間的露臺是略微停頓了片刻。

總管大人順著索亞的視線，低聲道：“我剛剛已經去過了，她的房裡並沒有任何人。我準備再仔細搜一遍。”

索亞似乎沒聽到總管大人的話，目光持續往上，最終停在了屋頂的那只碩大金吉利鳥，神色微動，隱約似乎想起什麼。

而此刻，伯爵府的花園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之前為了方便檢查，從各地而來的那些客人們都自覺的離開了房間，隨即被總管大人請到了花園裡，這會兒看到索亞溫和了幾天的臉色又恢復了以往的冷漠，心下不由微動。

就在這時，突然有個聲音響起：“看！金吉利鳥上面有東西！”

所有人都被這一聲叫聲驚動，下意識就抬頭去看，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啊，就在金吉利鳥的鳥背上！天，那是什麼東西！”

“好像是個小人兒！”

“還有個黑色的小球！”

索亞自然也看到了，那一瞬間，清冷的眉眼瞬間變得柔和起來，上翹的嘴角帶了絲絲無奈的寵溺。

下一刻，所有阿什菲爾德家族的人都看到那個失去了魔法天賦如同廢人一般的索亞大少爺緩緩騰空，一點一點地靠近屋頂的那只金吉利鳥，所有人都像是被下了魔咒，目光呆滯地追隨著那道白色的修長身影。

索亞落在屋頂，細細打量著面前這只足足有他大半個人高的振翅欲飛的純金的金吉利鳥，最後將目光落在正趴在鳥背上張著小嘴兒呼呼大睡的球球，以及金吉利鳥腳邊的那小小的黑色毛團。

“唔~~~”睡夢中的球球似乎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溫暖的氣息，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就看到了想念的一天的人，立刻歡快地昂起腦袋：“爹~~~親親~~~”

索亞：“……”

得不到意料中的溫暖懷抱的球球不樂意了，撅著小嘴兒委屈地看著索亞，這幾天索亞別說抱抱，連飯都不喂他吃了，甚至連瑞恩都不見了，他覺得委屈極了！

索亞挑眉：“覺得委屈了？所以就調皮了？不聲不響爬到這裡來偷金鳥了？”

球球下意識抱進了手下的金吉利鳥的脖子，歪著腦袋：“啊呀~”這個金子好大！可是不能放到小金庫裡去，只能守在這裡了！

索亞把小傢伙拎起來抱在懷裡，正要下去，突然趕到一陣波動，他微微一愣，抬起手輕輕放到那只金吉利鳥的腦袋上，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索亞輕笑起來，連眉梢都帶著愉悅：“果然是你。”

一路趕回家的瑞恩剛進門就看到了屋頂上的那個身影，還有他懷裡的小傢伙，還不等他飛身上去，一聲清亮悅耳的啼叫聲從天際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