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惡魔

泉水沖著麗莎曼達張開雙臂，溫柔道：“麗莎曼達，不要一錯再錯，回來吧，回到生命女神的懷抱。”

“不！”麗莎曼達狠聲拒絕，翅膀大張，濃濃的黑色霧氣順著翅膀蔓延開來，麗莎曼達的眼睛漸漸變得赤紅，斷開的指甲再度長起來，她一揮手，一個黑色的魔法光球沖著泉水飛了過去：“我不信這十年來，你躺在生命之泉裡，還能有什麼本事！”

亞迪正要飛身過去幫忙，卻被安格斯按住了肩膀，強行帶出了房間，此刻的麗莎曼達全身都是劇毒，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是亞迪絕對不能留在那裡，太危險了！

飛到半空的時候，安格斯臉色一白，猛咳一聲，身體搖搖欲墜，眼看就要從半空中跌落下來，腦子一片混亂的亞迪反射般地扶住安格斯，穩穩落到地面，到此刻，他才發覺院子裡一片狼藉，很顯然是經過了一場混戰。

安格斯的咳嗽聲不斷，亞迪連忙問道：“父親，你怎麼樣？”

“我沒事，麗莎曼達身上有劇毒，不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要上去。現在，你去皇宮找皇帝陛下，皇宮這會兒應該內亂了。”

亞迪斷然拒絕：“我不去！我不能丟下你和母親！”

“我沒事，我喝了生命之泉，不會有事的，你快去幫我看看皇帝陛下怎麼樣了。”

這時候，門外來了一隊人馬，透過敞開的大門看到安格斯他們，連忙沖進來，在看到亞迪手裡的長槍之後，立刻頓住，屈膝下跪：“伯爵大人，皇宮失火，陛下久等您未到，特意讓我等前來查看。”說完，那人掏出一塊漆黑的小木牌。

安格斯看過之後，拉了拉亞迪，問道：“皇宮那邊怎麼樣？”

“陛下安然無恙，一切都在陛下控制之下，伯爵大人，您怎麼受傷了？”

正說話間，總管大人從後院飛奔而來，身後帶著一眾魔法師，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聽轟的一聲，眾人抬頭，只見安格斯主臥室的陽臺上燃起了熊熊烈焰，烈焰中夾雜著濃濃的黑煙，隱約還有一團綠色若隱若現。

總管大人正要飛身而上，卻被安格斯喝止住了：“泉水和麗莎曼達在上面，不要去。”

“夫人？”除了總管大人，所有人都露出吃驚的神色，夫人不是早就去世了嗎？怎麼會突然又出現了！還一出現就跟麗莎曼達死掐起來了！

房間裡，麗莎曼達對周圍的烈焰視而不見：“怎麼，你也學會用火系魔法了？難不成想要燒死我？”

“麗莎，你曾經是族裡最美的精靈，多少精靈都夢想著能夠娶你，是什麼讓你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我會變成今天這樣，你難道不是最清楚的嗎？你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愛人！”

泉水歎了口氣：“真的是這樣嗎？你摸摸自己的心，你真的有那麼愛安格斯嗎？”

“我都為了他出賣了自己的靈魂，我還不夠愛他嗎？”

“不，你愛的是你自己。你太美麗也太驕傲，所有見過你的精靈幾乎都拜倒在了你的裙下，只有安格斯沒有被你迷惑，所以你不甘心，如果當時安格斯也跟其他精靈一樣追著你不放，你還會記得他嗎？”

麗莎曼達怒道：“才不是這樣！我是真的愛他！不是你說的不甘心！我怎麼可能是不甘心！我不是！”

“如果不是被嫉妒蒙蔽了心靈，你又怎麼會被人類利用，對我未出生的孩子下那樣狠毒的詛咒，他也是我們的同胞啊！是生命女神賜予的生命啊！生性善良的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之後，在我和安格斯費盡心思為索亞解除詛咒的時候，你又跟我族的仇敵聯手，置我於死地，甚至連我的靈魂都不放過。麗莎，你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嗎？”泉水一句句的說著，一步步地朝著麗莎曼達走近。

麗莎曼達緩緩搖頭，扭曲的臉孔出現一絲掙扎的神色：“我沒有做錯！我沒有！我是因為愛人被你搶走我才這樣的！”

泉水已經走到了麗莎曼達的身前，她伸出手，輕輕覆蓋在麗莎曼達的手上：“麗莎，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從什麼時候起，把你的靈魂出賣給魔鬼的。”

麗莎曼達低下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泉水，五指併攏又張開，想要伸出去卻像是被什麼固定住了一般，無法動彈，她情不自禁地開口：“你和安格斯結婚的那天晚上，我跟它簽訂了契約。”

“乖，告訴我，它是誰？”

麗莎曼達張了張嘴，正要回話，眼睛陡然變了顏色，原本的鮮紅色變成了黑色，被泉水按住的手突然張開，反手就是一撓，另一手也飛快地抓向泉水，穿透了她的胸膛。

笑容還沒來得及完全張開就凝固住了，面前泉水的身影變成了虛幻，真正的泉水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她的身後，正掐住她黑色翅膀的根部：“我一直都在等你出現，居然敢拖我們精靈族人下地獄，你做好覺悟了嗎？惡魔。”

“啊……”

淒厲地慘叫聲傳遍了整個安格斯伯爵府，明明從麗莎曼達的嘴裡發出來的聲響，卻尖銳沙啞得如同地獄裡來的魔鬼。

安格斯和亞迪緊緊盯著半空，直到烈焰中的黑煙越來越少，一團綠色的光影從烈火中飛出來。泉水妙曼的身姿漸漸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她的手掌心托著一團乳白色的光圈，光圈裡面隱約可以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那個小小的身影正蜷縮在光圈中央，一動不動。安格斯這才鬆下口氣：“好了？”

泉水微微笑道：“好了，你的傷讓我看看。”

安格斯擺擺手：“路上再看，我們先去摩格兒鎮，索亞夫夫和亞瑟都在那裡！”

“也好，總管大人，家裡的事就拜託你了，我們先去救孩子去了。”泉水說完，轉而看向亞迪，目光溫柔如水：“我的寶貝，你都長這麼大了。”

亞迪抿了抿唇，努力想要做出一副平淡的樣子，卻並不成功，這副彆扭的模樣跟亞瑟如出一轍，不愧是同胞兄弟。

泉水也不惱，牽起他的手，柔聲問道：“亞迪，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去救你的哥哥們嗎？”

“我要去！”

……

“哈哈哈，上仙，多年不見，您還是這般瀟灑。”碩大的龍頭從雲層中探出來，一張口，噴出的龍息卷起一陣狂風，一時間，瓦礫漫天飛舞，洪亮的龍吟震得人耳膜生疼。

索亞道：“當初小黃跑來跟我哭訴，我就不信你墮了輪回，明明還能察覺到你的氣息，偏偏又怎麼都尋不到你，原來你跑來了這裡。”

聽到索亞說小黃的時候，半空中那碩大的龍頭明顯的頓了一頓：“小，嗯，我的兒子還好吧？”

“你說小黃？他很好，在確信你真的沒死之後就在我宮裡沉睡了，不過你老婆改嫁了，西海的三太子追著她跑了八百年，她找不到你，就點頭改嫁了，讓我若是看到你，給你帶句話。”

半空中的龍頭頓時揪成一團，這都多少年了，這上仙的性子怎麼還是不改呢！正要說不要聽的時候，突然一聲咆哮從天際傳來：“死鬼！你居然敢騙老娘說你沒老婆！”

原本打算撲過去跟龍爺爺撒嬌求安慰的球球一聽到這聲音，飛到半空的身子硬生生地扭了過來，又轉身跑回索亞的身邊，龍奶奶太兇殘了！他這副小身板兒還不夠拍呢！畢方閃著翅膀，眨巴著眼好奇的張望著，比起球球，這些龍好大！

至於其他人，早就已經陷入了呆滯中，就連見多識廣的卓洛都說不出一個字來，眼下這是什麼情形？半空中的烏雲被一次次的撕裂，越來越多的黃金龍聚集此地，碩大的身軀盤旋在半空，金黃色的鱗片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的光芒，生生要看瞎了人的眼。

本就重傷的瑞恩再也承受不住這一波強似一波的威壓，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向後倒去，眼看就要落地，一道白色的身影瞬間閃過，將他攬進懷裡，一股淡淡的清香氣息撲鼻而來，半昏迷中的瑞恩輕輕歎了一聲，似有些滿足。

索亞看著懷裡滿身鮮血的人，平靜無波的心中起了絲絲漣漪，似乎，有些心疼？連他自己都感到詫異，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哪怕他曾經因無聊養過許多的寵物，也會因為寵物被欺負而出頭，但是那種心情跟眼下這般卻不一樣，那種心情，只在面上，這一次，卻是在心底。

幾千年來，他一心向道，無欲無求，從未有過絲毫偏差，別人歷盡千帆磨難，才堪堪成就正果，他卻好似有清風相送，一路順暢無阻，連他的師父都大感意外。在被莫名其妙拋到這個世界來的時候，他就明白，這或許是天道給他的考驗，在看到瑞恩之後，他有想過，這次的劫數恐怕就是所謂的情劫。然而，他並沒有太在意，若當真是要曆情劫，那便順其自然就好，所以他一路跟在瑞恩的身邊，靜靜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被調戲，被親吻，甚至被撫摸至情動，原本以為所謂的情劫便是如此，到了此刻，他才明白，情劫被稱為最難度過的劫數，並非沒有道理的，他此刻心底的絲絲疼痛就是最好的證明！

亞瑟從呆滯中回過神來，雖然他依舊不太明白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但是這並不影響他關心瑞恩和索亞，看到他們兩個一個昏迷一個呆滯，他連忙跑過去：“大哥，你們怎麼了？”

索亞抬起頭，看著變成精靈後更加俊美的亞瑟滿臉關切的神情，聽著那一聲大哥，莫名覺得順暢極了：“別擔心，他只是受了些內傷，沒事的。”

亞瑟皺眉：“這還叫沒事？那你自己怎麼樣？你變得好奇怪，連衣服都變了！你還是我大哥麼！”到了這會兒，亞瑟終於考慮起這件事來，索亞從剛剛起就突然變得好奇怪，那一身衣服是他從來都沒見過的，月牙白的，跟斗篷似的長，卻又有袖子，還很貼身，上面的金色花紋很好看，比他見過的專門刻在衣服上的最高級的魔法陣都要好！還有那柄黑色的長劍，唔，那劍呢？怎麼突然不見了！

“我都叫我一聲大哥了，我當然是你的大哥。”

亞瑟皺眉道：“可是我剛聽到那黃金龍叫你上仙，上仙是什麼？而且你剛剛突然變厲害了，連美杜莎都不是你的對手。”

索亞道：“我剛剛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你不也變成精靈了嗎？”

因突發事件太多而導致腦袋有些死機的亞瑟成功地被繞過去了，是啊，他自己也突然變成精靈了，這是怎麼回事？

半空中的龍嘯還在繼續，龍後的雷霆震怒可不是普通人承受得起的，連同龍王在內的十數條巨大的成年黃金龍紛紛四下逃逸，只見那一條條巨大的金色身影一路飛出老遠，絲毫不顧及是否會被凡人看見。摩格兒鎮附近正在緊急撤退的居民們無意間看到空中巨大的身姿，忍不住驚呼，這麼巨大的黃金巨龍是從哪裡來的！他們可都只是在傳說中才能聽到的啊，就連那些魔法師們也瞪圓了眼，黃金龍啊！居然有這麼大的黃金龍！摩格兒鎮到底發生了什麼！

索亞在四周布下結界，將所有的喧鬧阻隔在外，正準備給瑞恩治療身體，突然臉色一變，緊抿的唇角溢出鮮血，月牙白的長衫也漸漸失去了光澤。

正在半空中跟老婆求饒的老龍猛地一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