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至于對如何制約，這個就需要你自己去判斷了。”黎安慢條斯理地說道：“不過總體的情況，還是按著之前所說的規律來的。”

淩微點了點頭，斟酌著問：“姆父，您可以將這瓶藥劑再做一次嗎？”他覺著自己大概需要再看一次。

黎安自然是笑著答道：“可以。”

而後他重新取了藥草，又將這瓶五級的進階藥劑重新做了一遍。

而淩微就跟上瘾似的，一眨不眨的盯著黎安的動作看。

等黎安第二遍也做完了，他轉過頭來，見淩微眉頭輕皺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不由得嘴角上揚，伸手拿了剛才剩下的藥草，居然主動地又給淩微示範起第三遍。

炙烤，水浸，淬煉……手腕轉動之間，藥瓶中的能量轉瞬間變化萬千。

而這次，淩微像抽絲剝繭一般，一層一層地將不需要注意的東西屏蔽，然後，他非常清晰的感覺到藥劑中的能量開始慢慢地，呈現出一種新的姿態來。

三遍做完，黎安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他端起之前擱置在一旁的茶杯，也不計較那杯茶已經沒有絲毫熱度就這樣喝了一口，看著依舊在發呆的淩微，嘴角慢慢彎起一個弧度。

等淩微回過神來的時候，便看見黎安一手支著下颌，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他立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抱歉姆父，我剛才沒反應過來。”

“沒事。”黎安此時哪會介意這個，擺擺手問道：“剛才看清楚了嗎？要不要我再做一遍？”

淩微連忙搖頭，此時他也想起自己想的入神的時候，黎安已經重新做過兩遍了。

“那好，你來試試看？”黎安指著自己做的那瓶藥劑，這樣說道。

淩微猶豫了一番，還是點點頭應道：“好的。”五級藥劑他做過不少了，現在開始嘗試進階藥劑倒也說得過去。

剛才黎安給淩微示範的時候，已經把這邊的藥草都用的七七八八了，淩微轉身去藥櫃那邊將所需要的藥草准備齊全，這才開始動起手來。

雖說是第一次制作五級的進階藥劑，但是之前的處理步驟都是一通百通的，所以淩微處理起來也是行雲流水一般。

他在處理的時候，還特地將每種藥草的能量屬性都感受了一遍，好讓待會制作藥劑時不用爲這點事分心。

將所有的藥草准備完畢之後，淩微才開始嘗試這種全新的制藥方式。

藥劑制作的步驟看起來總是千篇一律，在外行人看來，這就是不斷地往一個瓶子裏加藥草再加藥草，最終獲得能夠化腐朽爲神奇的藥劑的過程。

淩微的動作看起來確實就是一直在向當中添加藥草，但是他和旁邊的黎安注意的卻都是這瓶藥劑內部能量的變化。

萱符草之後……

恩，該加黃蓮花了。

五行之間的相生相克關系淩微已經記住了，也在之前辨別了藥草的屬性，現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在合適的時機加入合適的藥草了。

馥郁花……

然後再加通白草。

水克火，土生金，相克相生。

但總體的能量，卻是生生不息。

淩微的這瓶藥劑足足做了一個半小時，光從時間上來看，他的速度並不快，不過這個“不快”是和黎安相比的。

若是將他這個速度與一般的藥劑師制作五級藥劑相比的話，便屬于出類拔萃的了。

剛一完成，淩微連手中的藥劑還沒有放下，旁邊黎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語氣中帶著點不解：“你最後在藥劑中做了什麽？”

“嗯？”淩微現在思緒還沈浸在剛才的藥劑制作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黎安從他手裏將藥劑接過，舉起來仔細打量了一番，“你中間有個失誤，所以這瓶藥劑應該不會有現在的成功率才對，怎麽現在會高了不少？”他轉眼看向淩微，又問了一遍：“你最後在裏面幹嘛了？”

淩微聽到黎安說他有失誤的時候，臉上微微有些熱熱的感覺，那個失誤本是不該發生的，而且由于那個失誤很小，淩微一時間就沒有管他，哪知道黎安知道得這麽清楚。

不過後面他下意識在藥劑裏面留存了能量，黎安居然也察覺到了。

他怎麽覺得黎安這精神力跟雷達探測器似的？

淩微掩飾性的輕咳了一聲，把這個對長輩不尊敬的想法抛在一旁，開始向黎安解釋這當中的緣由。

“居然還能這樣啊！”黎安聽完之後也是一臉恍然大悟地表情，看著淩微說道：“這麽久以來還真的沒人這麽做過，你倒是很會創新！不過，這個創新的很好，厲害！”

淩微這回倒是笑著答：“姆父比我更厲害。”

他這倒是真心實意的贊美，自己那個只是一個設想和嘗試，成與不成只是幾瓶藥劑的問題，但是黎安這個是真的自己創了一套理論，而且還成功了。

“呵呵……是嗎？”

“當然。”淩微很認真的點頭，然後頓了頓，說道：“別人都說姆父是‘鬼才’啊！”

黎安語帶笑意地說：“這麽說來，那被我教過的你豈不是小鬼了？”

淩微囧了，“鬼才”這兩個字聽起來波詭雲谲中透著無雙霸氣，怎麽換了一個字就變得這麽……搞笑呢？

好在黎安沒有再針對這個話題說什麽，因爲剛才那位助理羅素此時在門口敲了敲門，說道：“黎安大師，午餐已經准備好了。”

*****

淩微的午飯自然是跟著黎安一起吃的，期間黎安用餐的動作依舊完美的無可挑剔，可以直接錄下來去當貴族用餐禮儀的經典教材。

淩微覺得自己再跟著黎安熏陶熏陶，說不定整個人的氣質可以得到完美的升華。

好吧，又扯遠了。

二人用過午餐之後，黎安便開始向淩微說明他制作這瓶藥劑時所存在的問題。

淩微一一將它們記在心上，等黎安說完之後，自覺地去藥櫃拿了藥草，開始新一輪的藥劑制作。

專注于藥劑的淩微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而號稱到點就走人的黎安依舊端著茶杯坐在原處，支著下颌的動作隨意而大方，但眼神卻是絲毫不同于外表的認真。

一個下午的時間，淩微將這瓶進階藥劑反複做了三次，最後一次的時候，他已經可以將整個時間控制在五十分鍾之內了，而三瓶中最高的成功率，是97%。

雖然是由于淩微留存精神力將它的成功率提高了一些，但是這也是一個十分驚人的進步了。

第一次嘗試五級進階藥劑，然後再第四次的時候將成功率升到了97%，這種成績放在外面，肯定令一堆人自慚行愧。

黎安自然不會像杜迦那樣口是心非地說“一般”，但是他也沒有表現得很誇張，只是在淩微每次做完一瓶藥劑之後點評一番，然後誇贊兩句，一切都十分自然。

等黎安向他說完第三瓶藥劑之後，淩微便主動起身，准備要回家了。

雖然黎安沒有主動開口，但是他的這個習慣淩微早就知道，怎麽好再占用黎安的時間？

要說細節處總是容易看出一個人的性格修養，從很多時候來看，淩微確實是個非常細心的人。

黎安覺得自家兒子的眼光果真是不錯，看人看得很准。他笑了笑，對著淩微說道：“以後兩天假期中，抽一天過來吧！”

“好！”淩微鄭重地點點頭，他知道黎安這是要給他開小竈啊！

不過再想想黎安和杜迦的關系，淩微就樂不起來了，而且忍不住背後一涼，心中哀歎萬分。

想要兩全其美怎麽就這麽難呢！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淩微基本上都維持著工作日去杜迦那邊報道，放假時去黎安那邊報道的生活。

不過每次去黎安那邊的時候，淩微就有一種十分愧對杜迦的感覺，但是在安全到達黎安那邊之後，他又會心存僥幸地想，還是等他老師發現再請罪吧！

黎安有一次在門口看著淩微那一幅如釋重負的表情，忍著笑讓他直接跟杜迦明說，反正以杜迦對他這個徒弟的寶貝程度，肯定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淩微讪讪笑著說再考慮一下。

然後晚上的時候，淩微苦著臉跟西澤爾說起這件事，可惜對于這種事西澤爾實在是愛莫能助，只好像黎安一樣，鼓勵他去跟杜迦坦白。

然後淩微原本苦著的臉更加糾結了，思索半天下的決定居然還是在考慮考慮，簡直讓西澤爾哭笑不得。

其實淩微這種心情從某些方面來說，倒是可以理解的。

他原本是孤兒，杜迦對于他而言亦師亦父，可以說是淩微在賽亞大陸除了西澤爾之外最親近的人，這一點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所以他真的是不想惹杜迦生氣，也害怕惹杜迦生氣。

偏偏黎安現在可以說是淩微的另一個姆父，淩微也不可能拒絕，而且黎安的教導他也舍不得拒絕，所以當師父遇到姆父，淩微就糾結了。

但是索性這份糾結沒有持續多久，因爲淩微在沒注意的情況下，把自己給賣了。

而且賣的那叫一個徹徹底底，幹脆利落。

那天下午按照慣例，是要檢查淩微的進度的，一貫的做法是淩微自己做藥劑，杜迦在旁邊偶爾看一下就好。

但是偏偏杜迦那天跟蔔妮爾不知吩咐了什麽，中間居然出現了“相生”“相克”兩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