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身世

　　羅森公寓外，西澤讓白羽縮小體積以人型機甲的造型穩穩落地，這才來到公寓門外的訪客驗證區。很快，面前的螢幕中就出現一個中年男人的臉，是羅森公寓的管家維爾德先生。

　　維爾德微笑著道，“原來是王子殿下，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西澤強忍著心頭的怒火，儘量平靜地說，“我有急事要見元帥，煩請通報。”

　　維爾德的臉上依舊是雷打不動的笑容，“抱歉，殿下，元帥他已經睡了。不如您明天再來？或者讓元帥明天到王宮去見您？”

　　西澤：“……”

　　——睡了？這明顯是藉口！

　　身為王子，西澤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堵在門外吃閉門羹！

　　可是，羅森元帥畢竟身份尊貴，作為榮耀軍團的軍團長，軍部的重要將領，他的私人住處也遍佈鐳射防禦網，沒有通行許可的人不可以貿然進入。整個羅森公寓的面積比得上一座大型公園，從門口往裡看去，只能看見大片的草坪、花壇和樹木，連主人所住的別墅的影子都沒法看到。

　　想起林遠在臥室的床上熟睡的模樣，西澤的心底更是升騰起一簇怒火。

　　自己的Omega被別的Alpha帶走，這簡直不能忍！

　　雖然羅森元帥算是長輩，可在人類普遍壽命已經超過三百歲的今天，元帥的年紀依舊算是黃金單身漢的範疇，再加上林遠一直很崇拜他，以林遠單純的個性，顯然會對他毫無防備，如果他對林遠有什麼想法，後果根本無法想像……

　　西澤握緊了雙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才通過白羽的通訊儀，請求連通黑龍。

　　別墅內，黑龍金色的眼瞳輕輕閃爍了一下，說：“主人，來自白羽的通訊請求。”

　　羅森揚了揚唇角，接通了通訊儀。

　　白羽興奮地在一旁嚷嚷：“主人主人！元帥要是不讓進，咱們就硬闖！”

　　跟著主人連王宮都硬闖過，何況是元帥的私人公寓。白羽突然覺得很是驕傲和自豪，自己絕對是帝國史上最威風的S級機甲，硬闖各種地方簡直是家常便飯！這光榮事蹟絕對能寫入機甲協會的史冊！英雄救美硬闖羅森公寓把朱雀前輩救出來什麼的簡直太浪漫了！

　　相對于白羽的激動，西澤倒是迅速冷靜下來，看著出現在畫面裡表情嚴肅的男人，西澤深吸口氣，語氣平靜地說：“元帥，我有些話想跟您說，請您讓我進去。”

　　羅森揚了一下眉，沒有作答。

　　西澤繼續保持著風度說：“其實我完全可以帶著白羽硬闖，公寓上方的那些鐳射網根本奈何不了白羽，但是，我並不想這樣做。因為我硬闖元帥公寓的事一旦被其他將軍知道，有心人仔細查起來，小遠的身份很可能就會曝光。”西澤頓了頓，“我想，最好的辦法還是假裝我有事上門拜訪，我們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好好談談，就當是為了小遠考慮，您看行嗎？”

　　——總算是有點腦子，沒有衝動。

　　——不過，他要是敢衝動，黑龍早就在這裡等著，一尾巴連人帶機甲掃出去絕對不說二話。

　　羅森點了點頭，“好，有話進來說。”說著就直接用主人的最高許可權開啟了公寓大門。

　　西澤說了聲“謝謝”便立即駕駛著白羽進入公寓內。

　　羅森關掉通訊儀，回頭看了眼床上的兒子，低聲問道：“小遠，你喜歡這個小王子嗎？”

　　熟睡中的林遠完全聽不到父親大人在問些什麼，把臉往枕頭裡埋了埋，輕輕打起了小呼嚕。

　　羅森微微笑了笑，伸手替兒子拽了拽被子，輕聲說：“別擔心，就算他標記過你，只要你不喜歡，自然有父親給你做主。”

　　羅森的這句話直接把寶貝兒子擺在了一切原則之上。

　　——我兒子不高興，西澤你也別想高興。

　　——王子又如何，標記過又如何？我兒子要是看不上你，天王老子也得靠邊站。

　　剛當上父親的羅森，正不知道該怎麼寵兒子，兒子寄人籬下整整十八年羅森本來就心疼得要命，更何況，兒子是Omega的身份已經曝光，居然還被西澤誤打誤撞給偷偷標記了？

　　西澤這時候沖上門來，絕對是來找死！

　　西澤進入公寓後，以最快的速度沖向別墅。

　　在門口收了白羽落到地上，走到門前，發現門開著，顯然元帥正在等他。

　　這種“開著門等你來”的架勢……好像哪裡不對？

　　西澤忽略了心頭的異樣，款步走進屋內。

　　一進門就看見羅森元帥正坐在沙發上，雖然沒有穿上那身特製軍裝時給人的壓迫感那麼強烈，可是，穿著居家服的男人冷冷淡淡掃視自己的目光還是讓西澤的頭皮忍不住一陣發麻。

　　那種“被審視”感覺尤其不爽！

　　西澤在暗處輕輕握了握拳，儘量掩飾好心底強烈的憤怒和醋意，表情鎮定地走到男人面前，語氣平靜地說：“元帥，我來接小遠回去，他人呢？”

　　羅森淡淡地道：“睡著了。”

　　“……”西澤微微收緊了手指，“元帥，我還是把他帶回酒店比較好。他徹夜未歸，說不定會引起教官和同學們的懷疑。”

　　羅森依舊是一副不鹹不淡的表情，看著西澤說：“小遠是我讓維爾德秘密接到這裡來的，並沒有讓任何人察覺。至於他徹夜未歸的事，你跟他住一個房間，你不說出去，又有誰會知道？”

　　“……”

　　秘密接過來的？他到底想做什麼？！

　　不是前天才剛剛吃過飯了嗎？身為元帥軍務繁忙居然專門讓管家去把一個學生秘密接到自己的家裡來，而且還是在知道對方是Omega的情況下……

　　這絕對不單純吧？！

　　西澤沉默了一下，有些不悅地道：“元帥，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干涉您接近小遠，我以為您只是以長輩的身份欣賞他的才能，您願意幫他隱瞞身世，我對您十分感激——但是，如果您對他有什麼別的想法，我勸您還是趁早放棄的好！”

　　就如同野獸用尾巴把所有物圈進自己的領地一樣，西澤這番話已經把林遠判定為自己的Omega，挑明瞭說出來，完全是對面前的Alpha的示威！

　　羅森的唇角微微上揚了一下，“為什麼要我放棄？”

　　西澤坦然迎上羅森的目光，“因為我喜歡小遠，我已經標記過他，他是我的Omega！”

　　羅森的臉色驀然一冷：“標記過他，他就是你的了？你徹底標記了？”

　　西澤說：“……雖然是暫時標記，但我對他是認真的！”

　　西澤應該慶倖自己沒有一時衝動徹底佔有和標記林遠，否則，此刻的羅森早就把他剁成渣了。

　　羅森淡淡地道：“是在他自願的情況下嗎？”

　　西澤：“……”

　　這個問題簡直是一針見血。

　　西澤的心底略有些尷尬，當時標記林遠的時候，林遠完全不知情。可在這種針鋒相對的時刻，他絕對不能在羅森面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弱勢。

　　西澤厚著臉皮說：“是的。”

　　羅森低聲問道：“你的意思是，小遠他也喜歡你嗎？”

　　西澤繼續面不改色地說：“他當然喜歡我。”

　　羅森：“……”

　　那一刻羅森突然很想問，你這說謊說得比真話還真的演技是跟你父王學的嗎？

　　——特蘭德教出來的好兒子！

　　對上西澤坦然的目光，羅森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你是打定主意要跟小遠在一起？”

　　西澤忙說：“當然！”

　　羅森直直盯著西澤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西澤，身為一個王子，選擇伴侶需要考慮的那些規矩你都忘了嗎？林遠不過是個孤兒，而你卻是這個帝國唯一的繼承人，你認為，以你尊貴的身份，娶個來歷不明的Omega能讓人信服？”

　　西澤認真地說：“您說的沒錯，小遠他是個孤兒，他並沒有什麼顯赫的家世背景，可我喜歡的是他這個人，跟他的身份和背景沒有任何關係。對我來說，他就是那個我想要守護一生的伴侶，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有錯。”

　　西澤說到這裡，目光竟也變得溫柔了下來，“小遠在那樣艱難的環境中長大，卻依舊那麼樂觀和善良，他一直很努力、很堅強，我喜歡他，更心疼他，我可以保證，即使有一天王室為難他，我也絕對會拼盡全力，不讓他受一點委屈。我不僅會給他應有的尊重，還會給他最大的自由。”

　　西澤抬頭看著羅森，聲音平靜而堅定：“如果將來有一天，我成為這個帝國的國君，林遠將會是站在我身邊的，唯一的王后。”

　　——站在身邊的唯一的王后？想要守護一生的伴侶？

　　西澤這段話說得十分堅定坦然，顯然不是在作戲。他既然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羅森也沒有理由再懷疑他的真心。

　　羅森的心底不禁有些驚訝，他的確只是想試探一下西澤，沒想到，西澤對小遠的用情居然如此之深，不僅認定了小遠，對兩人的將來甚至有了這樣長遠的打算……

　　——帝國王后嗎？

　　自己那個懵懂的兒子，此刻正把臉埋在枕頭裡睡得特別香。

　　還沒開竅的兒子，或許還不知道什麼是愛情，顯然也不知道西澤的心意。

　　西澤這傢伙明顯是一頭熱。

　　羅森看著西澤信誓旦旦的樣子，心底忍不住有些好笑，低聲說道：“西澤，就算你認定了小遠，那也要看他本人的意願。如果小遠不想去王宮，我也絕不會允許你強迫他。”

　　西澤怔了一下，心底忍不住想——

　　您未免管得太多了吧您？

　　我跟小遠好好的，您幹嘛非要插一腳？他不想去王宮我綁著他去關您老人家什麼事？

　　西澤不悅地看向羅森，“元帥，我可以帶走小遠了嗎？”

　　羅森說，“不可以。”

　　西澤：“……”

　　心頭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氣又一次上湧，沖得西澤太陽穴一陣突突直跳，若非對方是帝國元帥父王都要敬他三分，西澤都想忍不住想沖上去強行帶人了。

　　說了這麼半天還不放人，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在這時，羅森突然開口道：“今天是阿斯頓老先生的生日，你幾點去參加宴會的？”

　　西澤有些疑惑元帥為什麼突然轉移話題，卻還是禮貌地回答道：“早晨八點。”

　　羅森接著說：“那麼，你是幾點發現林遠在我這裡的？”

　　“……”

　　西澤心底一怔，脊背驀然升起一絲寒意！

　　是……晚上十點……

　　西澤還沒來得及回答，羅森便替他說出了答案：“你早晨八點離開酒店，晚上十點才發現林遠被我帶走，然後十點零一分零五秒怒氣衝衝地跑過來要接他回去，在門口又浪費了五分鐘。”

　　羅森的表情冷到可怕，“中間隔了多長時間，需要我替你算嗎？”

　　西澤：“………”

　　羅森道：“黑龍。”

　　黑龍正在默默看好戲，被主人點名，立即平靜地道：“主人，中間隔了十四個小時零六分零五秒。”

　　西澤：“………”

　　羅森看著西澤，冷冷地道：“你離開林遠之後，整整隔了十四個小時零六分零五秒才察覺到他被我帶走，如果我想加害於他，這段時間，足夠他死上一萬次了！”

　　西澤：“………”

　　原本的怒火和醋意，瞬間被強烈的懊惱和悔恨所取代。

　　是的，他不該把林遠單獨一個人留在酒店，應該讓他跟同學或者跟諾克斯教官在一起。就算單獨留下林遠，也該隨時確認他的安全。畢竟林遠的身份不簡單，萬一有心人想對他不利，今天，自己不在他身邊的今天，就是最好的下手機會！

　　自己居然忽略了這麼大的危機……

　　西澤輕輕握緊拳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羅森淡淡地道：“西澤，你這樣粗心大意，我怎麼放心把兒子交給你？”

　　西澤突然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看向羅森，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兒……兒子？”

　　羅森點頭道：“沒錯，我就是林遠的親生父親——你以為我帶他回來是做什麼？你不知道保護好他，我讓他回家待一個晚上，有任何問題嗎？”

　　羅森用看笨蛋的眼神看著西澤。

　　西澤：“……………………”

　　脊背的一層冷汗瞬間冒了出來，西澤甚至恨不得回到剛才去狠狠抽自己一個耳光！

　　——他都幹了些什麼？

　　——他剛才是在跟岳父大人叫板？！

　　——他還威脅岳父大人說，林遠是我的Omega不關你的事！不要打林遠的主意！

　　——他……

　　——他簡直是在找死。

　　西澤尷尬地恨不得縮進地板裡去，立即恭恭敬敬地垂下頭，滿是歉意地說：“抱、抱歉，元帥，我、我一時衝動，誤會了……對不起……”

　　羅森看了眼面前乖乖垂下頭的小王子，淡淡地道：“你忽略他的安危自己一個人去參加宴會，直到十幾個小時後才想起來聯繫他，這是其一。口口聲聲說愛他，知道他是Omega這麼久居然連他的身世背景都查不出來，這是其二。”

　　“……”西澤後背的冷汗幾乎把襯衣都給浸濕了。

　　岳父大人開始興師問罪，自己真是完蛋了……

　　剛才還興奮非常的白羽也察覺到不妙，縮在空間鈕裡大氣都不敢出。

　　黑龍站在旁邊繼續看好戲。

　　羅森繼續冷著臉質問：“你居然認為林遠是個孤兒？哪裡有逃過Omega協會註冊的戰場遺孤？！”

　　說到這裡羅森倒是真有些生氣，自己知道林遠是Omega之後幾乎是立即產生懷疑查出了一切真相，而西澤標記了林遠那麼多天，居然沒去查林遠的詳細身世，還單純以為林遠是個孤兒？

　　——這個蠢貨！

　　西澤被岳父教訓得面紅耳赤，垂著頭說：“我、其實我之前曾懷疑過他的身世，但是，父王的意思是讓我不要去查，小遠的養母也說他是林偉成戰友的兒子，我一時大意就……”

　　西澤朝元帥深深地鞠了個躬，“對不起，元帥，這次真的是我疏忽了……請您原諒。”

　　剛才還怒氣衝衝說不要打林遠的主意，現在卻垂著頭說對不起請您原諒……

　　西澤自打耳光的行為讓羅森的心情稍微愉快了些。

　　見他認錯的態度良好，作為一個王子，在自己面前垂著頭恭恭敬敬的模樣倒是有些好笑，羅森這才消了些氣，平靜地說：“小遠正是我跟陵雨的兒子。”

　　西澤：“……”

　　西澤的心底簡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小遠居然會是元帥和陵雨的兒子！他想破腦袋都不可能想到這一點的，因為他以為陵雨早就死了，他還親眼在羅森的後花園裡見過陵雨將軍的墓碑……

　　怪不得小遠會這麼優秀，被同學們稱為小怪獸，操作機甲的水準也這麼強……

　　要知道，元帥和陵雨兩個人都是擁有S級機甲的人！父母雙方的精神閾值都能駕馭S級機甲，這兩人的基因結合在一起，生下來的絕對會是血統最純淨、基因最強大的後代！

　　林遠的家世背景居然這麼強大，西澤頓時覺得自己前路坎坷……

　　羅森繼續不悅地說：“你父王不讓你查，你就不查？萬一有一天你父王為了政治利益想要犧牲小遠，你也會欣然答應？”

　　西澤忙說：“當然不會……”

　　羅森皺眉道：“你父王早就知道這一切。若不是我發現黑龍的智慧中樞有些不對，我差點也被他給騙了。我一直以為十九年前陵雨駕駛著黑龍葬生在了那片星際廢墟，以為自己喚醒的是黑龍的複製體，直到最近我才發現，黑龍的智慧中樞被人動過，”

　　羅森看了眼站在屋內的黑色機甲，黑龍很配合地閃了一下金色的眼瞳。

　　羅森繼續說：“隨著跟我一次又一次的精神匹配，黑龍居然找回了一些零碎的記憶，它正是黑龍的本體，根本不是複製體，只不過，陵雨駕駛它逃離的那部分記憶卻被機甲協會的資料中心人為地清除掉了。”

　　西澤震驚地道：“資料清除？！這是父王動的手？”

　　羅森冷著臉點頭：“不是你父王還能有誰？顯然，當年陛下私自救下了陵雨，製造黑龍葬生的假像，然後把黑龍的本體帶回來，洗掉一部分資料放回了機甲協會。陵雨在哪裡，估計也只有他才知道，不過，我也剛剛得知這一切真相，他今天去參加阿斯頓先生的壽宴，我還沒來得及聯繫他。”

　　西澤心情複雜地沉默下來。

　　怪不得林遠的手裡會有父王贈送的最高許可權金卡，原來是因為父王對於他父母十分重視，所以在他出生的時候就送給了他這張卡。父王那麼喜歡林遠，顯然也是知道林遠就是那個孩子。

　　看著沉默下來的元帥，西澤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良久之後，羅森才淡淡地道：“西澤，我之所以把真相告訴你，是想讓你以後在學校好好保護小遠，我畢竟不是隨時看著他，有你在他身邊，我也會放心些。”羅森頓了頓，“像今天這樣，十幾個小時不聞不問連他被人接走都不知道的情況，我希望不會出現第二次。”

　　西澤立即點頭：“我保證，絕對不會再犯這種錯誤！我回學校後一定照顧好他！”

　　羅森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從沙發上站起身說：“行了，你回去吧。小遠已經睡了，不要吵他。明天早上我會把他送回酒店。”

　　西澤這下是一點意見都不敢有。

　　別說是今晚，就是元帥要把兒子留在家裡待上一個星期，他也不敢有任何的意見。

　　“那……我先走了，元帥晚安。”

　　西澤帶著誠懇無比的笑容，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這才帶著白羽轉身離開了羅森公寓。

　　一腔怒火、滿是醋意的沖過來，再垂頭喪氣、灰溜溜地轉身離開。

　　西澤覺得自己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麼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