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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塵惡》第48章
江山守 第七章

  與趙王同樣感到無力的,是十年來一直被皇帝倚重,在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李慕。賢妃和淑妃在皇後宴上中毒,賢妃至今昏迷不醒,皇後宮中所有人被拿下徹查。事出突然,甚至事出無稽,賢妃也好淑妃也好,雖在後宮中品階尊貴,但並沒有任何影響力,皇帝早已冷落這兩名後妃多年,皇後怎麽會下毒毒她們?一同參加夜宴的還有懷著身孕的德妃,以及貴妃,按常理,這兩個一直對皇後位置產生威脅的後妃才應是皇後下手的物件才對。

  賢妃當晚飲酒最多,淑妃只淺淺嘗一口,德妃考慮到腹中胎兒,在皇後宮中根本連筷子都沒動,只是一味虛應,柳貴妃是帶著嘉和公主出席,一直在逗弄愛女。

  這顯然是個誣陷皇後的陰謀,但背後是誰,是柳貴妃還是於德妃?是柳家還是右僕射?後宮之事,李慕向來只是提醒皇後要注意什麽,提防什麽,從來不親自干預。他作為顯貴的外戚,更看重皇帝對他本人才識的欣賞。但這回的傾軋,直指皇後本人,李遠建議他此時不妨置身事外。

  “這次的事,就算查到皇後娘娘本人,陛下也不會拿辦的。”李遠分析道,“陛下和娘娘伉儷情深多年,怎會不知娘娘心性。倒是堂兄,此刻須表明態度,無論查到誰,堂兄也服從最後結案的結果。堂兄若偏頗,雖是人之常情,但陛下對堂兄信賴的根基必會動搖。堂兄以前從不插手後宮之事,今後也應如此。只有這樣,堂兄薦人入宮一事,陛下才會答應。”

  這話分析得合情合理,李慕心裡也是這般想。但讓他不管皇後被冤,卻異常艱難。此案一出,皇後宮便不能再讓人自由出入。皇帝一直呆在賢妃宮中,也不理朝政,似是要彌補多年來冷落這個後妃的虧欠。德妃自此事出後,更加小心,絕不踏出德妃宮一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件案查到後來,竟牽扯出柳貴妃宮裡的一個婢女。整個案子迷霧重重,皇帝守在賢妃的床前,聽到奏報,竟疲憊苦笑,“不查了,傳旨下去,本案到此為止,不再追查。”

  奏報之人顯然震驚無比,“陛下?”

  皇帝道,“皇後也好,貴妃也好,她們何必要害相處多年的賢妃、淑妃?朕不信,此事也不必再查下去。”

  奏報之人不敢做聲,既然不相信,就更應查明白,以還皇後和貴妃一個清白。但這案子既牽涉到皇後和貴妃,必然或多或少牽涉到李家和柳家,柳文東眼下在漠北監軍,是皇帝的親信;李家更不必說,李慕權傾朝野,真要查到皇後身上,誰知道日後會不會被李慕報復?皇帝既不想查,聖心難測,不查就不查罷。

  皇帝下完旨,愛憐地撫著賢妃蒼白的面容,“只是苦了愛妃了。”

  也不知是否皇帝真情感天,當夜,賢妃顫顫睜開雙目,御醫喜出望外,奏報,賢妃體內餘毒已清,無甚大礙。

  賢妃剛蘇醒,虛弱異常,看到皇帝憔悴地守住身邊,感動得淚水滾滾而落,“陛下……”

  皇帝連忙安慰道:“你好生休息,朕會一直在這裡。”

  賢妃嗯了一聲,又道,“對了,淑妃妹妹,她、她也……”

  皇帝一怔,似是這才想到還有一個後妃也中了毒,望向御醫。御醫醒悟,連忙道:“淑妃娘娘中毒很輕,早已沒事了。”張宛兒也就是輕輕抿了一口酒,她自喪子,對外界也是戒備無比,每次參加宮中宴會,絕不盡食。只有從不被關注的賢妃,因從未被人害過,所以才會中毒這麽深。

  皇帝在得到威武軍攻破馬鑼關的捷報後,走入了淑妃宮。

  張宛兒在房間裡研究棋譜,聽到婢女通傳聖駕到,不是驚喜若狂而是臉色發白,聲音發抖:“陛下來了?是不是張翎──”出了什麽事了?皇帝都多少年不曾踏足她的宮中,必是張翎在陣前出了什麽事……

  婢女見她誤會了,趕緊解釋:“陛下是來探望娘娘身體的,不是因為侯爺。”

  張宛兒松了口氣,自張翎出征,她日日夜夜懸心,生怕聽到噩耗。前些日子參加皇後設宴,不想剛抿了一口酒就聽到身邊人驚呼賢妃,可她自己也頭暈噁心,混沌間只覺有人往她嘴裡塞了一顆清香無比的藥丸。待醒來後,就聽聞賢妃中毒昏迷,皇後宮中一應人等全部堪拿。她和賢妃隨說不上親厚,但平素兩人還是有些來往,本想去瞧瞧賢妃情況,但聽說皇帝一直呆在賢妃宮中,不許任何人打擾,也只得作罷。

  婢女見她怔忪不動,著急地催促道:“娘娘,陛下還在殿前等著呢。”

  張宛兒這才醒悟,她梳著單螺髻,僅一根白玉海棠簪斜插裝飾,因為想著宮中出了如此大的事,必不會有什麽應酬,連耳環都懶得帶,穿一身月白色高腰襦裙,此刻素得根本不適合面聖。兩個貼身的婢女已匆匆打開首飾盒和胭脂盒,打算立刻給她妝扮一番。張宛兒想她本不如皇後,柳貴妃,甚至林昭儀美麗,她就算往自己臉上貼金,也不會讓早已失去興趣的皇帝另眼相看,何必浪費時間惹得皇帝不快。隨手拿起一對紅玉玫瑰耳環,一邊給自己帶上一邊就往大殿走,安撫著驚訝的婢女,“陛下是過來看看我有無事,既然無事,讓陛下安心便好。”

  婢女有口難言,這個淑妃,這麽多年來空有一個妃子的品階,從未有單獨和皇帝待過的機會,後宮那些常年受皇帝寵愛的嬪妃們個個美若天仙,淑妃隨著年紀漸長,更不會有出頭之日。好不容易皇帝來了淑妃宮,就這樣去見皇帝,也難怪皇帝不喜愛她。

  張宛兒足不點地地走到殿中,果然見到皇帝已在殿中,正背對著她,環顧殿中擺設,她略微調整了下呼吸,便上前拜倒:“臣妾拜見陛下。”

  皇帝嗯了一聲,道:“起來吧。”

  張宛兒走得太快,婢女都沒趕上,只得自己站起來。站起來後,發現皇帝還是背對著她。她和皇帝多年未單獨相處過,偶爾去請示出宮見張翎或者請示張翎入宮看望,他身邊總有其他嬪妃在,最常見到他的地方是在宮廷夜宴上,但她始終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遙望他與皇後,便是遊園時,瞥見他或和皇後散心,或挽著柳貴妃嬉戲,遠遠一拜也就別過。如今兩人竟近得似乎連對方的呼吸聲都能聽到……

  張宛兒倏然一驚,看向四周,不知何時四周之人撤得乾乾淨淨,大殿上只有皇帝和她兩人而已。她的心猛然一跳,此時皇帝仍舊負手背對,她低頭看皇帝那雙修長美麗的手,他左手手腕上帶著一串紅色琉璃珠。後宮傳言,珠串是皇帝特地命人去國寺取來的,因皇帝在國寺中許了一個願望,希望皇後能早日為他生下嫡子,國寺的法師對此珠加持祝禱,只要皇帝日日帶著此珠,必會有心想事成之日。這個珠串,是張宛兒失寵以後皇帝才帶上去的,所以張宛兒這是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到它,她也聽說皇帝異常珍視這個珠串,很少取下來。可是,這次皇後出事,不知皇帝會如何發落……不,是如何收場。

  “這兒倒什麽也沒變……”就在張宛兒胡思亂想間,皇帝淡淡地開口道。

  張宛兒覺得皇帝是打定主意不見她的面了,想到皇帝對她厭棄至此,既有些心酸又有些說不清的奇怪,她何德何能讓皇帝如此。

  “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皇帝沒聽到張宛兒的回應,又說了一句。張宛兒這才嗯了一聲,又覺得這麽回答有些不敬,於是加了一句:“臣妾習慣了。”整個宮裡,變化最大的是她自己。

  沒想到皇帝接著問:“那你變了嗎?”

  張宛兒差點閃了舌頭,半晌才道:“歲月催人老,臣妾自然變了。”

  皇帝聞言,略微偏了下頭,爾後緩緩地轉過身,張宛兒本直直地盯著他的後腦勺,見狀連忙垂下眼簾,然後聽到皇帝溫和的聲音,“是變了。”

  張宛兒露出一個苦笑,當然,老了嘛。除了賢妃,整個後宮歲數最大的就是她,而且還生育過,加之日夜擔憂張翎,自是比不上沒多大煩惱的皇後的風華絕代。

  沒想到皇帝接著道:“不過,對於淑妃來說,朕也變了。”

  張宛兒一愣,不知道皇帝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也不敢問。只能看著皇帝轉身離開。整個殿中,皇帝曾目力所及之處,仿佛都還留著皇帝的目光的溫度,那個永遠態度溫和,聲音輕柔的皇帝,隨便就往那一站,就像一幅畫般。可是他來這裡,說這麽一通莫名其妙的話是為何,張宛兒再聰明也沒想明白。她幽幽歎了口氣,想皇帝也不過是心血來潮,如去深究那是和自己過不去。只要不是前方的張翎出了事,就行。她也無甚過分的期盼。

  威武軍攻馬鑼關打得比以往都要慘烈。主將採納柳文東的建議,先襲糧草,亂羅恭的視野,然後猛舉重兵攻其弱點。威武軍死傷近半,艱難拿下馬鑼關,令人稱奇的是,羅恭並未出現在這次的爭奪戰中。

  “百濮王有十一個兒子,羅恭雖是嫡出的大皇子,但他的母親早逝,現在百濮的皇後有三個兒子,都視羅恭為王位繼承人的爭奪者,羅恭如果守住了馬鑼關,對他來說倒非好事。那樣,他只怕得堅守馬鑼關,難以返回王城。”柳文東在百濮待過,對百濮國內盡人皆知的事情自是熟悉。他略帶譏嘲地分析,“羅恭率兵防守馬鑼關三個多月,百濮王增了不少兵力給他,馬鑼關丟失,他退守高地軍營,以他現在的實力,可以以逸待勞,等我們去攻。而我們在此戰,損失慘重,要拿下高地軍營,幾乎不可能,反而有可能被其打敗。”

  戰後會議上,柳文東分析羅恭不出面的原因令得主將沈思良久。他們已經領教了這個百濮大皇子的厲害,真要去打高地軍營,成算太小。朝廷能再增兵多少給他們,還很難說,但如果在這裡停下,百濮人隨時可能反撲。這裡畢竟不是他們的地盤,雖有於趾的幫助,但百濮還控制著數十個部落和小國。蔡季環視一圈營帳中的諸將,“你們怎麽看?”

  張翎沈默不語,他得到消息,馬鑼關被攻下後,栗州的巷戰也取得了成功,俘虜騎兵近萬人,按照趙王的密令,全部獻入京。恒州卻全線死守,栗州的失敗激怒了西伏九部,他們決心復仇。

  羅恭放棄馬鑼關,保存實力和威武軍決戰高地軍營的企圖已然明瞭,威武軍如果再和羅恭硬碰硬,必敗無疑。但打高地軍營,是皇帝的旨意。

  蔡季見大家都噤聲不語,也明白大家的顧慮,他沈思片刻,道:“看來要請旨增加兵力,再攻高地軍營了。”

  柳文東蹙眉,突然發聲:“張將軍,你怎麽看?”

  所有人的視線頓時都集中在張翎身上,張翎一愣,沒想到這個時候會被點名,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道:“末將愚見,眼下高地軍營戒備森嚴,軍力大增,等著我們進攻。但若這個時候,我們繞過高地軍營,而突襲百濮王城,不知是否勝算會更大?”

  柳文東聞言,笑起來:“聲東擊西這招,只怕對羅恭不會管用。他的騎兵腳力比我們更快,我們大隊人馬趕往王城,只怕半路就會被羅恭截住。”

  “那我們就真的聲東擊西好了。”張翎亦笑起來,胸有成竹道,“羅恭如果帶兵來追,高地軍營必然後防空虛……”

  又是那招調虎離山,張翎屢試不爽。柳文東立刻會意笑道:“不錯,就算攻不下軍營,我們也可燒其糧草。蔡將軍以為如何?”

  蔡季自然答應。

  柳文東上書朝廷這次的作戰意圖,皇帝很快又調撥了一萬多安州軍補充進威武軍。蔡季雖是皇帝親自任命的主將,但論起關係,柳文東才算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之一,有他做監軍,威武軍實際上也方便不少。

  張翎一直沒有私下和柳文東會面,他心中掛念恒州戰事,又要想辦法配合大軍打高地軍營,也確實沒有精力去想辦法和柳文東私下見面。

  這次,蔡季命張翎率一萬人去襲高地軍營的糧草,其餘的人全部奔赴百濮王城。為了讓這次的聲東擊西顯得逼真,他們並未大張旗鼓地掉轉方向,而是像要偷襲王城一般做足準備。羅恭得到探子的彙報,威武軍偷偷向王城方向移動,起先並不相信,他斷定威武軍的這次在漠北的目標只有他所在的高地軍營,並不包含王城。但當情報越來越多地表明,威武軍確實要攻打王城時,羅恭也動搖了。

  而與此同時,於趾人假扮百濮商人,在沙漠部落裡散發,威武軍打算退兵的消息,開始四處傳播。

  論起使用間諜戰的狡詐,百濮人不如中原人。羅恭在聽說各部落四處傳言,威武軍要離開大漠的消息,認為這肯定是威武軍製造迷惑他們的言論,威武軍要去打王城的消息應是真的。於是開始整裝點兵,決定趕在威武軍進王城之前,將他們攔擊下來。

  羅恭原本在高地軍營佈防良久,打算以逸待勞等威武軍來攻,沒想到還是掉下這個圈套。蔡季在前方布下大網等著羅恭來攻,張翎率軍去襲糧草。

  捷報傳到朝廷時,皇帝正接見楚王來使,蘿州再次軍情緊張,這回戎裡傾舉國之力集結六萬大軍來犯,蘿州情勢危急。

  國家的戰線一下子從北到西,縱橫萬里,再充盈的國庫也吃不消如此的戰事。皇帝當即招來李慕,下旨:“立即與百濮議和。”安州大軍回撤,威武軍在議和後立即奔赴蘿州,退了戎裡之兵再說。

  等於皇帝打算靠將戰火引入百濮,而打弱百濮國力的謀算落空了。

  在關外,百濮控制著的部落與國家,隨時可以和中原打局部的消耗戰。讓朝廷應接不暇。對付百濮,皇帝得想另外的計策。

  與此同時,趙王上書朝廷,希望能回恒州。皇帝並未應允,只是同意待蘿州戰事結束,原先恒州軍派往蘿州的軍隊可以回恒州。而皇帝留下趙王的藉口,居然是皇帝打算招李慕的麽妹李瑤入宮,希望趙王留下喝慶酒。

  趙王沒想到皇帝還打算繼續和李家聯姻,同樣沒想到的是右僕射。李家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看來無可動搖,皇後眼下生不出孩子有什麽打緊,只要李瑤能生出孩子,太子是誰家還很難說。

  原本極力反對再招新人入宮的柳貴妃,因牽涉到皇後宮中毒酒的事,已經喪失了發言權,甚至徹底失去了皇帝的寵愛。

  皇帝可以保全皇後和貴妃的名譽,但繼續寵愛信任她倆,似是很難了。這個時候招李慕和皇後的妹妹入宮,算是表明了還是會持續信任李家的態度。

  德妃的肚子越來越大,皇後被軟禁宮中,原本眼看於家就要上位,李瑤入宮卻又將這種可能性降低不少。

  而趙王雖然掛心恒州戰事,但也一籌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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