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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壁》第15章
第十五章

  岑淵沒有回答他,只道:「莊主不是要做麼?我們還是快些做完吧。」

  說完迅速脫了自己的衣裳,跪在他面前,為他寬衣解帶。

  如此主動,本該讓他滿意萬分,卻是令他幾乎難以呼吸。他輕輕抬起手,放到他肩膀上,竟是不知該怎樣才能將他扶起。

  他親手把這個人變成這般模樣,現在卻還來說不想殘忍待他,又有何用?

  岑淵已解開了他的褻褲,粗大的分身顯露出幾分猙獰,岑淵微一猶豫,正要低頭含住,商弈庭捧住他的面頰,蹲了下來,低頭慢慢吻住他的唇。

  他向來喜歡高傲倔強的美人,總覺得那些人令他有征服欲。可是到頭來,最令他心疼的卻是這個被他踩到泥濘裡的人。

  他願意將他捧到雲端,可惜這人滿身髒汙,早已不如當初。

  只吻了片刻,他便動了情欲,試圖挑動岑淵的欲望依舊不可得,他也只好放棄,柔聲說道:「既然要用鞭子,就只能將你綁起來了,你是願意在床上,還是吊起來?」

  岑淵略一思索,便道:「在床上我恐怕會躲閃,還是吊起來罷。」耽誤商弈庭的時間太久,他也於心不安。更重要的是,他有點害怕和商弈庭獨處了。如今的商弈庭實在太難應付,令他左右支絀,幾乎難以維持表面的平靜。

  商弈庭又親了親他的嘴唇,只覺得他的津液都似乎帶著蜜一般的甘甜,正要再吻之時,岑淵轉過了面龐,避開了他。

  商弈庭不由得有些失望,只能等他不能反抗的時候吻個夠本。

  此時岑淵的嘴唇微腫,卻似比之前豔麗了許多,更令他有種驚奇之感。

  他尋了一條腰帶,綁住岑淵的手腕,再用另一條腰帶掛在房梁上垂下來,與他手腕相連,仔細調整高度,令他只能保持足尖接觸地面的姿勢。

  「腰帶很脆弱,容易被弄斷……」

  岑淵將頭點了點:「莊主放心,屬下一定會小心的。」

  能這麼乖順,當真令人無可挑剔。

  商弈庭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打量了他一眼,將馬鞭從袋子裡取出來。

  被束縛的男人毫無遮掩地展露軀體,略帶著羞恥窘迫的表情,更增加了一種讓人想淩虐他的衝動。

  商弈庭自認自己並沒有這方面的愛好,可是面對這一幕時,心底深處卻似乎隱隱騷動起來。手中的新鞭散發著輕微的皮子香味,銀絲纏繞的手柄,光潔的鞭身,輕輕一抖,發出清脆的響聲。

  此時岑淵還不曾脫衣裳,商弈庭也不在意,輕巧的幾鞭過後,岑淵身上的衣裳已然碎裂,變成布條紛紛落下,轉瞬間已然赤裸了大半。

  岑淵雖感覺不到痛楚,但看到商弈庭面無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鞭子又抽得極快,不由得倒抽了口涼氣,結果卻發現根本沒有抽在自己身上,低下頭看到自己半身赤裸,就連大腿上的蝴蝶也顯露出來。

  商弈庭扣住他的後腦勺,逼得他低頭,吻住他的嘴唇。

  岑淵一口氣還沒喘過來,被他封在口中,只覺得他唇瓣柔軟至極,舌尖進攻他口腔的每一部分,讓他心臟都似乎感覺到麻痹,卻偏偏不能掙脫。

  兩人的身高相若,如今岑淵踮起足尖,便只能維持著一個艱難的姿勢低頭和商弈庭親吻,手臂被拉扯得筆直,疼痛不堪,他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只感到嘴唇麻得仿佛不像自己的。

  「好甜。」商弈庭有些戀戀不捨。

  被他這麼稱讚,岑淵有些難為情,但雙臂被吊著,卻是無處閃躲。

  他能感覺到自己面頰發熱,而商弈庭目光直勾勾地看著他,像是好多年沒有見過,要深深刻在腦海裡。

  「若是疼的話,就叫出來。」商弈庭柔聲道,「我們不是非要做不可,只不過每樣試一試,看看什麼方式最好,對不對?」

  岑淵點了點頭,心思一片混亂。

  他的身體早就不受控制,如果決定要含羞忍辱地活下去,總要知道情況壞到一個怎樣的地步。

  商弈庭看他十分緊張,又親了親他,認真地道:「若是真的為難,我們以後一輩子不做也無妨。我願意為你清心寡欲,從今往後誰也不碰了。」

  岑淵吃驚地看著他,幾乎難以置信。

  對他的反應感到有趣,商弈庭微微一笑:「說出來恐怕你不信,其實我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身邊沒有任何人。」

  剛才的震驚和感動頓時煙消雲散,岑淵只當他是在說笑罷了。自從十餘年前,商弈庭開了葷,就斷斷續續地有過不少枕邊人。恐怕商弈庭所說的「很長一段時間」,指的是從早上到現在罷了。

  商弈庭也不解釋,屏氣凝神,輕輕揚起鞭子。

  一聲輕響,在岑淵身上留下一道紅痕。

  猝不及防的鞭笞令岑淵悶哼了一聲,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身體起了反應。

  「真是敏感的身體,似乎硬起來了呢。」

  商弈庭一聲輕笑,左手抓住他微微硬起的前端套弄了一陣。岑淵難耐地喘息著,腳尖也似乎支撐不住自己,雙臂的肌肉幾乎都已賁起。

  只可惜手指的撫慰完全及不上疼痛的刺激,商弈庭只得再打了幾鞭。不想他過於疼痛,所以鞭痕錯落有致地落在身體胸口背脊處,雖然不曾破皮出血,但都留下了鮮豔的紅痕。

  岑淵自從發出第一聲呻吟後,就咬著下唇不吭聲。

  他不知道該看向何處,只能垂著頭,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欲望在鞭笞下慢慢抬頭。

  商弈庭隨手一鞭將吊著他的布條打斷,岑淵的身體頓時軟倒下來,他橫腰一抱,將人抱在懷中。

  「我的心肝。」商弈庭笑吟吟地親了親他的額頭。

  岑淵身體各處被他碰觸都感覺到疼痛,但此時情欲上湧,已是顧不上來,靠在商弈庭的懷中時,竟有種想要磨蹭他,獲得解脫的衝動。

  他雙手仍然被縛在身前,商弈庭也沒有為他解開的意思,將他放在床上,手指輕輕觸碰他身上的鞭痕,皺了皺眉。

  他下手仍然重了些,看樣子要很多天鞭痕才能消退。

  岑淵忍耐不住,汗流浹背,只能用求懇的目光看著商弈庭。

  商弈庭卻是毫不著急,誘哄著他道:「說喜歡我,不然不會給你。」

  岑淵一句話不說,被縛住的手試圖艱難地握住那裡,卻被商弈庭搶先一步阻止,將他的手拉到頭頂。

  每次的勸誘都只會換來他的沉默,商弈庭也只好放棄。

  從未領會到這種單方面付出的滋味,實是說不出的無奈淒涼。

  他心裡苦笑,低頭吻住他的嘴唇,迅速解了自己衣裳,將早就熾熱難當的硬物塞入對方緊窒滾燙的小穴。仿佛被融化的快感傳來,他忍不住歎息一聲,沒有枉費他的一番苦心,和心裡喜歡的人合二為一的時候,果然是頂峰的極樂。

  岑淵亦是緊緊夾住他的腰身,似乎留戀他的每一次進入,令他仿佛渾身血脈逆流,激蕩不已。

  情事過後,商弈庭仍然有些情動難抑,解了他手腕上系的衣帶,不停地親吻他身上的紅痕,心中眷戀不已。

  岑淵連番經歷這種極耗精神體力的情事,只覺得雙腿僵直,幾乎難以站立,對於商弈庭的纏綿,他只覺得受寵若驚,忍不住提醒:「早上還未洗過身,怕是不太乾淨。」

  「香噴噴的,哪裡不乾淨了?」商弈庭淡笑,輕撫他腿間的蝴蝶,「真想像它一般,永遠趴在你身上不起來了。」

  聽他這句話,岑淵便知這蝴蝶必是他在自己身上做的手腳,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我的寶貝啊!」商弈庭佯作不知,笑吟吟地答,「全身上下都是。」

  岑淵自動將他的甜言蜜語過濾掉,只選擇可以聽的那一部分,卻發現少之又少,只得重複問道:「我是說,為什麼會有蝴蝶。」

  「因為我深愛於你,就會有蝴蝶了。」

  「……」岑淵只得放棄,不再理會他,竭盡全力地便要起身。

  「你去哪?」

  「我去找些井水洗洗身上。」

  「冷水太涼,身上不太舒服。我去找些熱水和傷藥來。」商弈庭親了他片刻,這才穿了衣裳起身。

  岑淵被吊得太久,雙臂都已麻木,指尖現在還在輕微顫抖,未必能將井水打上來,只能任他前去。

  這一次歡愛的負擔極大,他只覺得臀部又瘦又疼,渾身無一處不痛,就連將被子拉過來蓋住身體也無法辦到,只能仰面躺著。身上盡是鞭痕和體液,慘不堪言,但心裡卻覺得很是平靜。

  +++++

  過不多時,商弈庭果然端了銅盆回來,幫他擦拭身體。

  岑淵想拿了帕子自行擦洗,商弈庭也是不肯,只是笑道:「在滄州你跌傷時,我不是幫你洗過身上了麼?再讓我擦一次又有什麼打緊?」

  「莊主為何對我這麼好?」岑淵輕聲問,方才的情事過於激烈,他髮髻已散,長髮披散下來,掩去幾分英氣,令商弈庭不由心中一動,幾乎是立時想到他被人將眉毛修成柳葉狀,抹了口脂的妖異模樣。

  薑果然是老的辣,只有商雋這只老狐狸才會目光如炬,看得出這人被人淩虐過後,讓人情不自禁地心生憐惜,掏錢買春自然也是平常了。

  「莊主?」

  想到商雋時,商弈庭眉毛一揚:「對了,其實今天找你,是有件好消息要告訴你,商雋已死,此後莊中或許能平靜下來。」

  岑淵猛地坐起,牽動後庭傷勢,不由眉心一蹙:「他當真死了?」

  「沒錯。吳四海他們將人頭帶回來了,我已看過,雖是灑了石灰,但也能辨得出七、八分。」

  「這麼快?」岑淵吃了一驚。

  商雋仗著商家的勢力在外橫行,做了不少惡事,商弈庭說要刺殺他時,岑淵也就沒有反對,但商雋武功不弱,刺殺不是一件易事。

  「不快了吧,若是我去的話,當天就能回來。」商弈庭不以為然。

  若是每個人都和商弈庭比的話,大半的人都只好舉劍自盡了。

  岑淵只好當作沒聽到:「小心一些總沒有錯。」

  這種髒汙的東西讓商弈庭看一眼都懶得了,但岑淵既然這麼說,他也只好道:「言之有理,回去我讓人再驗過。」

  彼此親近之時,商弈庭其實並不願意多提這些血腥的事,只不過商雋總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上,如今終於放下心來,便對岑淵說了一下。只是未經前世那些不堪的往事,岑淵對商雋倒是並無仇恨。

  提到正事,岑淵便不好意思還坐在商弈庭懷中了,便要起身穿衣裳。

  「都過午了,你還起來做甚,好好歇息吧。」

  「我去看看莊子今年的酒做成沒有……」

  「這點小事自然有別人去看,用得著你去?你既然這麼有精神,那我們就再來一次?」

  「主要是和倪壇主商量什麼時候酬神……」

  「酬神?我都不去了,你還去做甚?讓倪壇主自己做主好了。」

  「可是……」岑淵終究捱不過商弈庭,又被他推到床上,堵住了嘴唇。

  +++++

  此後三天,商弈庭每日都來綺春園。

  商弈庭不想再打他,畢竟傷痕累累的十分淒慘,想換些別的花招,岑淵卻總是搖頭,只說身體難以承受,除非商弈庭以莊主的身份要求,他便認命。商弈庭無可奈何,在床上想要他動情,又不想動鞭子的時候,就只好扒了他的褲子,在他的臀上打了幾巴掌。

  岑淵自幼就極為聽話懂事,進了山莊也比平常人更為努力,從未被人當成壞小孩一般打過屁股,當即又是屈辱又覺可笑,偏偏被商弈庭點了穴,不能動彈,只能被他打了幾下,屁股火辣辣的疼,卻知商弈庭下手很輕,並未受傷。

  身體的反應騙不了人,因為羞辱過甚,他的眼底都浮現出一層霧氣。

  商弈庭看他的眼睛濕漉漉的,當即欲火高漲,索性將他的褲子扒個精光,直接將他放在椅子上,讓他跪伏著,從後面進入了他。

  這種姿勢並不難受,可以說十分方便,商弈庭以前要他伺候時,很多時候就讓他這麼跪趴著,經常做完時膝蓋烏青,甚至破皮,就連腿跪得發麻,商弈庭都還沒能發洩出來。

  感到商弈庭完全進入了自己,他將身體放鬆得更多,調整了姿勢,往右邊椅背靠了一些。

  這種姿勢還有個好處,那就是商弈庭看不到他的臉,也就不會看到,他被摩擦到敏感點時微微扭曲的表情。

  正在此時,商弈庭從後面握住了他的欲望,慢慢套弄起來。

  溫熱的聲音摩擦著耳廓,讓人心底發癢:「好喜歡,真想一輩子埋在裡面不出來了。」

  商弈庭最近調笑的話也說得更多,有時私下裡心肝寶貝地叫個不停。岑淵平時都能無動於衷,但此時面酣耳熱,竟覺情難自已。商弈庭在他耳邊的呼吸,幾乎讓他顫抖了起來。

  商弈庭抱緊他的腰,深深淺淺地抽插著。他不願多說話,左邊膝蓋酸麻時便悄悄地換了重心。

  也許是因為沒有回應,商弈庭也沒再多言,只是輕柔地摟著他的腰,不緊不慢地持續著仿佛永遠不會厭煩的動作,彼此間只能聽到兩個男人粗重的喘息聲。

  在商弈庭的套弄下終於泄出體液時,他渾身顫慄了一下,卻感到甬穴內一陣溫熱感傳來。

  商弈庭又射進他的身體裡,岑淵不由得一陣無奈。

  商弈庭將他扶了起來,他卻是險些站立不穩。以前這種姿勢時,商弈庭都讓他自己清理,如今日漸心細,扶著他時立刻便能感到他身體一沉。

  他不動聲色地將岑淵扶到床沿坐下,將他扯到大腿部分的褲子完全扯了下來,頓時看到兩塊烏青。

  岑淵十分尷尬,慌忙用手遮住。

  商弈庭嗓子低啞,輕聲道:「怎麼不告訴我?若是難受,我不會……不會……」

  他萬般憐惜的模樣,讓岑淵心臟猛地急速跳動,勉強維持平靜下來:「一點小傷而已,不礙事的。練武時拳腳的傷更多。」

  「明知我捨不得傷你半分,你為何還故意讓我心痛?」

  聽著商弈庭的指責,岑淵不由苦笑,卻沒回答。

  「你心裡怎麼想的,是不是從來不肯信我?是不是不管我怎麼努力,你都能無動於衷?」商弈庭抓著他的衣襟,逼近了他,想狠狠吻住他的唇時,卻猛地停住,放下了手,仿佛無限頹然,「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挽回你,是要我把心掏出來麼?」

  岑淵吃驚地看著他,過了半晌才道:「莊主,你年輕時放浪形骸也就罷了,過個幾年總要成親的,我們都是明白人,你又何必說這些話……」說這些話來哄他開心。

  不得不承認,他聽到這些話時的確是愉悅的。彼此都是一般晶瑩剔透的玲瓏心肝,商弈庭的用心又怎能體會不到?只是他不願相信,這種感情能夠一直持續下去,成為商弈庭口中的一生一世。

  「明白?你根本就不明白!」商弈庭冷笑,「我這一生都不會娶妻的,你若是想要孩子,我大可撿幾個回來養。」

  「你不成親,怎對得起老莊主?」

  商弈庭更是氣惱:「你對我好,是不是都是因為他?如果不是他叫你服侍我,是不是你早就走了?」

  商弈庭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前任莊主,商弈庭的父親商如禹。

  岑淵臉色微微一變。

  他微小的表情變化自然瞞不過商弈庭,商弈庭看了他半晌,忽然覺得過午的太陽像是忽然消失在雲裡,天色完全暗了下來,空氣也感到一陣的氣悶。

  他直勾勾地看著岑淵,慢慢地道:「你還記得當初誰讓你進浣劍居的麼?」

  浣劍居乃是商弈庭少年時的住處,浣劍便如浣心,每日三省其心,練劍時便能自悟許多訣竅。幾乎每一代的少莊主都住過這裡,但因商弈庭並無子嗣,這個地方已許久沒人住進去過。

  往事歷歷在目,岑淵自然不可能忘記,那裡是兩人第一次交媾之處,也正是彼此混亂關係的開始。

  岑淵陷入回憶:「當時是一個丫環,拿了大夫人的印信,說是少莊主有事急召。」

  他當時入了山莊已有三年,見過商弈庭幾面。一同習武的侍衛還有很多,大家住在一個院落裡,離浣劍居並不太遠,走個一刻鐘就能到了。

  那天傍晚,他接了信放在案頭,急急忙忙去了浣劍居,結果卻是遇到一個迷了心智,心神混亂的商弈庭。

  商弈庭當時已認不得人,抱著他就叫:「好喜歡你,做夢都想著你……」他也不知如何就鬼迷心竅,頓時被商弈庭制住,強行交歡了五次,到最後穴道自行解開時,商弈庭昏睡不醒,他幾乎是爬著出來。

  還以為商弈庭不會記得這事,誰知此後一有不快就找他瀉火。

  想到商弈庭曾經在那麼多年前就說過喜歡,他心下不由得苦笑。如今他能在面對這句話時保持表面平靜,自然也是因為早就聽過了,還是那麼赤忱激烈的話語。

  商弈庭緩緩道:「當年我少不經事,所以做了一件錯事。」

  他現在年紀也頗輕,和他天下第一莊主的身份頗不相稱,卻是老氣橫秋,岑淵不由得微笑,方才的驚訝慌張消散了許多,依稀想起商弈庭少年時俊美無儔,宛如玉樹時的模樣。

  「我是嫡子,下麵還有兩個庶出的弟弟,但他們年紀都甚小,我也從不把他們看成是對手。當時我習藝初成,頗有些狂妄自得,看上了伺候三姨娘的一個小廝,於是多次與他約見。有天晚上他沒來,讓人傳了書信說,在浣劍居的偏房等我。他向來不許我親近,我也十分敬重他,那次是他第一次主動約我。我快活得不行,那天晚上就多飲了幾杯茶,去偏房的路上就知道自己有些恍惚了,有時看不清眼前的人。只可惜我一心想見到他,只以為是自己激動的緣故,所以並沒有起疑心。但後來他沒來,來的是你。」

  「我只知你是被下了藥,卻不知你在等別人。」

  聽著這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思慕,他只覺難堪至極,但心中又無比的平靜。

  那人讓他這麼念念不忘,想必是長得極好的。

  他對商弈庭並沒有很高的期望,即使他說喜歡他,他也只求一時一刻的歡愉,並不奢望他能有多深愛,可是這麼毫無避諱地在他面前說出來,卻讓他不得不感到酸楚。

  商弈庭看他神色有異,連忙道:「當初我以為是你設的圈套,不肯在你面前承認吃了合虧,所以從來沒對你提過這件事,所以一直錯待了你,你怎麼怪我我也是活該。但你當時受了辱後,怎地不來找我算帳?害我以為……」

  以為他處心積慮,只想躺到少莊主的床?

  岑淵臉色慘然地搖了搖頭,他只當這是一次誤傷,不想提起只不過是不想增加彼此的難堪,而後商弈庭屢次以別人的性命相挾,讓他來不及多想,長久的墮落已讓他顧不得太多。

  「後來你回去後,可還看到大夫人的印信?」

  岑淵當時初次承歡,後庭撕裂,還因此躺了好幾天,哪裡還會注意到這些細節?他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

  「事情過了這麼久,的確是很難查出來了。」商弈庭輕笑了一聲,「不過想也知道,那信必然是被毀屍滅跡了。敢對我下毒的,山莊裡沒有多少個人,更何況後來那個小廝失了蹤,再也不在山莊中出現,我去問三姨娘時,三姨娘臉色很不好,客客氣氣地請了我出去。」

  「莊主的意思是,是大夫人……」

  可能是大夫人不想親生兒子被美色所誤,所以想剷除他身邊的狐媚子。

  大夫人懷疑那小廝是三夫人設下的陷阱,於是暗中讓人除去了那小廝,上演一齣狸貓換太子的好戲,讓岑淵前去救治兒子,讓兒子羞慚之下清醒清醒,三夫人對大夫人又懼又怕,自然不敢說出實情。

  不過這其中有許多疑點,不管是男是女,大夫人身邊不乏有些姿色的人選,兒子長大了想在身邊要個暖床人也不足為奇,又何必從莊子裡找?若只是想找個同齡人勸導他,又何必對親生兒子下藥?

  商弈庭搖了搖頭:「不是她。她雖有可能,但向來不管莊裡的事,又怎會知道選誰?如今想來,當年那麼多一同練武的侍衛當中,只有你最能保守秘密,又對商氏忠心耿耿。我上過你之後,心生厭惡,自然就對雲雨之事不再多想。那小廝再也找尋不著,我也徹底放棄了。我斷情絕欲,對美人對男人都失去興趣,專心練武,也就能順利繼承山莊。哼,當年他和南天一劍比武後,受了重傷,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卻是日日督促我練武,如今想來,他必是知道自己死期將至。」

  商弈庭開始時還能慢條斯理地對他做分析,但到後來時,終於忍不住露出了內心的不滿,讓岑淵大吃一驚:「難道是……是莊主?」

  商弈庭點了點頭:「我一直懷疑,你是被他安排來的。但真正瞭解你後,才知道你並不知情。」

  岑淵慘然一笑,卻是沒有說話。

  他一直以為,上任莊主對他格外賞識是因為他在眾多弟子當中最勤奮,結果卻是因為商弈庭需要一個用來發洩的工具,一個可以被信任的心腹,可以如臂使指的下屬。這三者合而為一,最完美不過。

  他的一生,從一開始就被定下了。

  「照先父的行事作風,恐怕開始時並沒有將高深的武學傳授與你。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我們發生關係後,你忍著沒對任何人說,才算正式通過先父的考驗,先父那時才將所有武學傾囊相授。」

  被他完全猜中自己的過往經歷,岑淵整個人都懵了。

  他曾經想過,是不是因為他被商弈庭如此對待,商如禹才想補償於他,教他高深武學,但商如禹從未對他提起,他便只留著一個懷疑,也從來不說,以為商如禹看他可憐,保存他所剩無幾的自尊。

  他向來認為,商如禹宅心仁厚,令人如坐春風,商弈庭心狠手辣,完全不肖其父,結果卻是他錯了,商氏一脈中,從來就沒有忠厚的血液,他們父子之間,其實最是相像不過。

  每次被商弈庭逼到絕境,他就拿商如禹待他的恩情來勸慰自己,結果完全沒有所謂的恩情,有的只是赤裸裸的利用和隱瞞。

  早知如此,當年還不如像其餘的侍衛一般,不必那麼勤奮,閒暇時偷溜出去玩耍,想必他此時已有妻子在側,不必……不必苦苦守候在商弈庭身旁,等他霸業既成,等他兒女成行。

  當年有多少嚮往,多少心血,今日便有多少疼痛和悔恨。

  他看著商弈庭,眼裡幾乎快滴出血來,卻是漸漸歸於死寂:「原來……原來是這樣。」

  商弈庭看他對父親如此忠誠,忍不住就說了當年的事,曾經想過岑淵或許會憤怒得當場將他趕出去,或許會一怒之下將他揍一頓,或許會大叫著仿佛瀕臨崩潰,卻從未想過,他竟是如此態度,而這種態度,更令人感到恐懼。

  父子兩代人,一個騙了他的信任,一個殘了他的軀體,他如今得知自己並未虧欠商氏,卻遭到這種屈辱,不知心中多麼憤恨傷心。

  商弈庭少年時浸淫武功一道,與別的事向來不多想,至於別人死活也完全與他無幹。當年曾經對那小廝萌動過的那些懵懂的情愫,可是到後來卻連他叫什麼名字都忘記。

  如果不是心愛的人慘死於他眼前,他驀然覺察到自己的感情,恐怕他的生活還這樣持續下去,為了權勢和武功,不擇手段地掠奪和征服,直到有一天被另一個更有天賦的人殺死。

  也許像他的天賦,三十年之內不會出現,可是三十年之後呢?

  一直孤傲地活著,看不起任何人,但自從岑淵死去的那一天起,他才真正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不該如此寂寞。

  重生之後,逐漸接觸岑淵,對他更深的瞭解,也就明白他完全不可能為了武功地位就出賣身體,做這個見不得人的孌寵。

  他當年以為被父親設計陷害,覺得委屈,要發洩在岑淵身上,可是這個被人當成棋子,當成玩物的人,卻又對誰傾訴?

  看到他慘然的面容,商弈庭不由有些後悔,這些疑點本該永遠瞞著他不說,但出自心中的貪婪,想要得到他的所有感情,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此時有一種說不出是解脫還是瘋狂的暢快感。

  「我們在一起時,你都是一直忍著,什麼也不肯說。我能感覺得出你喜歡我,可是到底有多少喜歡,我不知道。你對我的感情,很大一部分或許只是出自對他的忠誠罷了。每當這麼想時,我就無法忍受。商如禹那個口蜜腹劍之人,哪一點值得你對他忠心耿耿?」

  岑淵搖了搖頭,神色慘然。

  商弈庭抓住他的手,卻覺得他的手冰冷得可怕,一種難言的恐懼忽然籠罩住他,忍不住低聲道:「你是不是很難受?我真沒想到,他在你心裡,竟然占著這麼重要的位置……早知道這樣,便應該讓你先答應我,無論如何不要尋死。岑淵,我千辛萬苦尋到你,不是為了再一次失去你。若是你去了,我也不想活了。」

  一次次的打擊,令岑淵只覺得恍惚,一直以來,商如禹如師如父,比他印象中的父親更為尊貴,如今被商弈庭理清,過往的事展現出了新的一面,讓他說不出失望。

  他心中極為混亂,卻見商弈庭伏在他的膝蓋上,一滴滴的水珠落在他赤裸的大腿上,一陣冰涼。

  此時的商弈庭竟是無比的脆弱,像是不願聽到他否定的回答,緊緊抱著他的小腿。

  從來未曾見過商弈庭這般模樣,岑淵從恍惚中回過神,嗓子已是幹啞:「放心吧,我只是想靜一靜。」

  商弈庭心知這個打擊對他來說必定極大,但他此時願意和自己說話,可見他並沒有恨自己到極點,可見事情便有轉圜的餘地,忍不住道:「你靜一靜也好,我……我在外面等你。」

  「你不必等我,我不想看到你。」

  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沒對自己畢恭畢敬的語氣,商弈庭以為自己會欣慰,卻只感到一陣冰涼。以為岑淵是唾手可得之人,如今才知道,若不是父親當初設計他跟了自己,恐怕兩人之間,根本沒有這麼深的緣分。可惜年少識淺,將這一段緣辜負成了孽緣。

  他無可奈何,只能慢慢站起,凝望他許久,苦笑了一聲,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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