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馬雲用眼神詢問孫雅仁,孫雅仁腦海中回蕩著剛才格外響亮的四聲槍響。那並不是胡亂的開槍,那是,有目標的鳴槍。
目視前方,孫雅仁將槍收進裡懷的槍夾,同一時間,對面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都解決了。」
半高的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隨後,走出三個人,馬雲手持狙擊槍,槍口瞄準的目標,正是費長樂的心臟!
孫雅仁解開領口的第一顆扣子,微舉手,另一個人奉上煙。
「真巧啊,又見面了。」孫雅仁仿佛沒有注意到馬雲舉槍的動作,和費長樂像是熟人般聊天,只是,眼神冷漠又危險。
「我剛做完家教。」
「哦。」孫雅仁點點頭,叼著煙微眯眼:「你怎麼知道是我們。」
面對著馬雲的槍口,費長樂不動如山,和平日一樣的沉默淡定,仿佛即使馬雲下一秒開槍,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我能清楚的看到你們。」
孫雅仁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齒:「你是哪訓練出來的?」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秋風乍起,蕭索的寒冷。彌漫著血腥氣與火藥味的森林中,時不時有動物在鳴叫,短促、尖銳。
「戰場上。」費長樂的身後投下大片的陰影,漆黑的夜幕中,一雙眼睛精湛銳利。
孫雅仁對這個回答有些意外,微微挑眉:「傭兵?非洲?法國?車臣?」
「一個,你所不知道的世界。」
孫雅仁身邊的另一個人對這個答案嗤之以鼻,舉起手中的槍對準費長樂,「老大,殺了他得了,這小子說不出什麼真話。」
孫雅仁對男人淡淡的一瞥,男人暫態背後一麻,放下了槍。
「方健,你知道剛才5個人是哪出來的嗎?」
叫做方健的人搖搖頭。
「最差是K3。」孫雅仁對視著費長樂堅定的目光,淡淡的說道。
「K3?」
「你要是剛才出手的話,他會瞬間打爆你的頭,是吧,小子?」
費長樂右手食指松松的掛在扳機上,當方健用手槍指著他時,他便用餘光同時掃著馬雲與方健的手指,只要他們有任何的動作,他會瞬間向下閃躲,然後,出手。
對於費長樂的沉默,孫雅仁笑了笑,擺擺手,馬雲表情僵硬的放下手槍。
抬眸,孫雅仁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夜裡格外清晰:「小子,給我做保鏢吧,我保證,給你的錢是你想都想不到的。」
沒有猶豫,費長樂道:「不用了。」
孫雅仁沒有意外,「這是第二次拒絕我。」微側頭,小聲對馬雲說了幾句,馬雲點點頭,轉過身打電話。
「我從來不喜歡勉強別人,強扭的瓜不甜。我會等著你親口的答應的,再見。」轉過身,孫雅仁向森林深處走去,方健將死去五人的手槍撿起,連同費長樂手中的,一起拿走。在孫雅仁的一側舉槍瞄準費長樂,向後踱步。
「啊,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孫雅仁停下腳步,轉過頭。月光淡淡的打在他的側臉上,如同午夜出沒與古堡中的吸血鬼。
「費長樂。」
孫雅仁嘴唇無聲的動了動,一行人消失在樹林的陰影中。
黑色跑車在山路上無聲的穿梭,馬雲從後視鏡中看了眼從上車吃完藥丸後,一直閉目養神的孫雅仁。
「他們都收拾乾淨了?」
孫雅仁睜開假寐的雙眸,臉色比剛才還要蒼白,眼底泛著青灰色,微抬手,副駕駛座的方健遞上香煙。
「是,剛才來過電話,屍體都處理掉了。」
方健轉過身,低垂頭,聲音鄭重的說道:「老大,這次是我的錯,回去之後您罰我吧。」
「罰?怎麼罰?是斷你腿還是斷你手?」
方健身子一僵,搖搖牙:「全部聽您發落。」
馬雲目視前方,車子開的快速平穩。他和方健共事4年多了,方健跟老大的時間比他還要長,雖然很殘酷,但是做錯了事,必須要罰。一是維護老大的地位,二是為了讓自己以後在這個家族裡能混下去。
「這事不怪你,誰也沒想到會有人在今天動手。」今日是孫雅仁回孫宅給孫家掌權者孫聖擎看設計圖的日子,回來時抄近路才走的山路。這是一張早有預謀的暗殺,策劃者膽大且心細。
「這事就此為止,不要傳出去,暗地裡,給我查。」
方健維持著坐姿深鞠躬,額頭硬磕在駕駛座旁的扶手上。孫雅仁的意思很明確,他明地裡不會再追究,也就沒有人知道方健保鏢部署的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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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雲,你想問我為什麼不殺了那小子?」
馬雲點點頭。
孫雅仁將窗稍稍降下1釐米。
孫雅仁的車都是改裝過的,安裝了遙控裝置及防彈玻璃。尤其夜晚,通常是從不開窗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孫雅仁的仇人比黑幫還要多。
孫氏集團一開始是以非法走私槍支起家,隨後孫聖擎周旋於多個恐怖組織與戰爭密集地區,大發戰爭財。有了一定的基礎,憑藉對兵器設計與生俱來的天分,一點點站住了腳。
幾次的亡命天涯,直到孫聖擎的幾個兒子長大,孫氏集團才走向了巔峰。
「我說過,如果方健要是衝動的話,現在我們看到的就是他的屍體。我們也不例外。」
馬雲握住方向盤的手用力一握,沒有回答。
「這個人,我要弄到手。」
方健和馬雲對視一個眼神,掏出電話:「許峰?老大要查一個人……」
孫雅仁所有的手下都知道,孫雅仁在某種程度上,是一個公私極度分明的人,情人是情人,手下是手下,從來都沒有例外。
孫雅仁的私生活可以用糜爛來形容,一切常人所無法忍受甚至作嘔的東西,都是可以取悅孫雅仁的。如果孫雅仁是個1還好,他是一個純0。並且對於此點從不避諱,孫氏的高層全部都清楚。
他的強大就在於,他可以將別人認為的弱點赤裸裸的呈現在你的面前,卻一副享受的樣子。
費長樂兩次的拒絕已經碰觸到了孫雅仁的底線,孫雅仁雖然表面上沒有表現出來,但瞭解他的方健和馬雲都清楚,倘若費長樂真的被招到了旗下,短期內是不會有好日子的。
週末,班裡打賭的同學補了比賽的一頓飯,是在火鍋店吃的。15個人,愣是吃了1500多塊錢。
原因很簡單,費長樂自己就吃了20盤羊肉,將近400元錢。一夥人還都是年輕愛熱鬧的年紀,不知不覺就喝了兩箱啤酒。
費長樂作為主角,被灌了不下10瓶啤酒,看著男男女女一個又一個的倒下,小費同志臉色如常,風捲殘雲的把鍋裡能吃的全部打掃進肚。
吃完飯,十點剛過,又有人提議要去唱歌,費長樂還惦記著奶奶,就沒有去,順便把喝的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張強同學送回了家。
回到家奶奶已經睡了,費長樂快速沖了一個澡。用毛巾擦著頭髮上的水跡,在鏡子前照了照。
身前的生命之紋已形成,後背的剛剛蔓延到蝴蝶骨上方,並且增長的速度越發緩慢。走進屋,打開檯燈,小小的屋子裡盈照上棕紅色的暗光。從洗的褪色的牛仔褲裡抽出今天買的彩票,開獎日期為明天的21:00。
掏出煙點上,將彩票收好,費長樂倚著床坐在地上,將燈關掉。黑暗中火光一明一滅,不久,終歸於黑暗。
「……我完全失去了昨晚的記憶。」清早,張強頂著一雙略腫的眼睛,向費長樂傾訴衷腸。
「這頭啊,都他媽要裂了,這都不要緊,你知道我媽今早念叨我多長時間嗎?」張強岔開右手食指和中指比了一個大大的,2。
「兩個小時啊,她五點起來晨練就把我拽起來了,連烤麵包的時間都不放過我。蒼天啊,大地啊,給我指條革命新道路吧!」
費長樂也不看他,專心開著手裡的書。等張強中場休息,喝水的時候,費長樂轉過頭:「能幫我找一些筆譯和口譯的兼職嗎?」
「日語?」張強的聲音一下子升了八調。
「嗯。」
張強不能置信的瞪著費長樂,過了片刻後開口道:「你腦袋裡都裝著什麼啊?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啊。那你怎麼還來這了?」
「我暈考。」
張強一噎,聯想到剛開學時的費長樂,莫非是考試打擊太大的緣故?
「人比人,虐死人。我的自尊心啊。」
「你有那東西嗎?」
費長樂難得開玩笑,張強很受用的繼續裝可憐,一邊掏出手機Q朋友介紹工作。
「有是有,不過都要證。也有幾個不要證的,就是便宜些,一千字40~50。口譯的是陪同口譯,沒有證的話才300,。」
「說電話。」
正當費長樂想著報一級等級考試的時候,一個同班的男生大口喘氣的跑進屋,對著費長樂喊道:「費長樂,你奶奶被送醫院去了!」
天色正好,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費長樂身前的書桌上,泛著如蜂蜜般晶瑩的淡黃色。
「哐」的一聲巨響,桌子倒地後,隨即響起班裡女生的尖叫。
把動作放慢,張強眼睜睜看著費長樂打開三樓的窗戶,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