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漸進
梁希佑坐在荷塘邊上,明亮的大眼睛專注的盯著劉三的動作,生怕錯過什麽。
長魚竿釣不上魚來的原因是劉三給他的魚餌有問題,所以定國公府帶出來的魚竿都沒法用。不過,當地確實有使用漂亮小竹竿的說法,因爲來此地遊玩大多數是京城的官家少爺和小姐們,爲了引起他們的興趣,讓他們眼前一亮,村民們故意鼓吹出這麽一種類型的魚竿。
梁希佑愛不釋手的摸著色彩鮮豔的小竹竿,忍不住偷偷去看歐陽穆,輕聲說:“木大哥,你能教我怎麽做這麽漂亮的魚竿嗎?
歐陽穆失笑的點了下頭,耐心的手把手教他如何選木,削木,調色,修正魚竿末端,讓一旁的侍衛們目瞪口呆,瞠目結舌。
上暗官虹暗道,饒是對家裏的二少爺歐陽岑,大公子也不曾如此和藹可親,這個梁希佑到底哪里好,值得大公子如此費心。
梁希佑平日養在老太太房裏,整日同丫鬟婆子混在一起,並沒有什麽同性小夥伴。
因爲定國公府三房的糟心事,宗族裏的小孩子們都不跟梁希佑玩。
大家都說是他爹把國公爺氣的住到山上,還導致國公府被皇家厭棄。但是他的父親不知廉恥,絲毫沒有悔改之意。全宗族的人都恨不得立刻把他爹從宗族除名才好。
事實上,若不是老太太護著,早在幾年前,他父親可能真會被祖父斷絕父子關係。
所以梁希佑骨子裏有點小自卑,又不願意面對這一點,索性不同同齡人玩了,混在老太太院子裏做他的小霸王,至今一個朋友都沒有。
此時此刻,他傻呆呆的盯著眼前溫文儒雅的光華少爺,這位優秀的木大哥竟是對他這般友好,真是讓人感動。他擔心木大哥也會因爲他爹的臭名聲疏遠他,於是說了謊話,不肯承認自己是定國公府三房的孩子,而是模糊了概念,只道是定國公旁系親眷家的孩子,暫時居住在定國公府的西郊別院。
歐陽穆知道他在隱瞞什麽,卻並不戳穿,只是隨意淡淡的說:“我此次來西郊是爲了靜養身子,前一陣隨同靖遠侯大軍去南寧平亂受了點傷,怕是要至少在這裏居住兩三個月,你若是願意隨時過來尋我,反正我一個人閑著也是閑著。”
梁希佑愣了片刻,睜著一雙澄靜的眼眸,揚聲道:“木大哥,你這麽年輕就上過戰場啊。”
歐陽穆莞爾一笑,他早就習慣了男孩子們對於他仰慕的神色,不過此時想到,眼前的男孩是梁希宜的弟弟,他的心裏就不由得湧上一股甜蜜的感覺,對於他的奉承特別受用,輕快道:“你若是有此志向,日後可以考慮走武狀元之路。”
梁希佑靦腆的紅了臉頰,結巴道:“其實我家祖上也是有從龍之功的,不過這些年生活很安逸,祖……父親只是讓我們讀書,我腦子慢,又天資駑鈍,幹什麽都一事無成。”
梁希佑的神色分外落寞,沒有誰天生就願意被人稱作紈絝子弟。
每個少年郎心底都懷揣著保家衛國的英雄夢。但是他們家大伯二伯都不是善武之輩,當今皇上又喜好文臣,世道如此,他若是說出想習武的話怕是更被宗族兄弟們恥笑。
歐陽穆沉默片刻,忽的啓口,道:“我就住在劉員外的別院處,離你家貌似還很近,你若是有武道之心,改天過來尋我,我讓人看看你的筋骨,是否適合習武。哪怕是學點基本的動作,也可以強身健體,男孩子整日裏悶在屋子裏怕是早晚被養廢了。”
梁希佑興奮的看著他,發自內心的語無倫次,說:“那真是太好了,木大哥,我可不想就這麽荒廢度日,不過,就是怕太叨擾你,只要你不嫌棄我煩就好!”
歐陽穆唇角微揚,其實他巴不得梁希佑日日過來,怎麽會煩呢?
梁希佑想到木大哥這麽年輕就已經殺敵上戰場保家衛國,對此深受鼓舞,主動延長學習時間,朗朗的背書聲音響徹後院,在面對祖父的時候他也不再唯唯諾諾,整個人煥然一新。梁劉氏感到特別欣慰,同時覺得在老伴定國公面前很有面子,整日裏笑呵呵的,連帶著對梁希宜越發看重。
定國公望著老太太偶爾露出的孩子氣,臉上不由得爬上幾分寵溺的情緒,他對於日漸努力上進的梁希佑,也漸漸給予了幾分真切的指導。
時間轉瞬即逝,三天很快就過去了,梁希宜以爲梁希佑會提出延長學習時間,沒想到他一早上就不見了人影,於是不放心的尋來管事詢問。
梁希佑身邊的管事嬤嬤特意受到七少爺的命令,絕對不可以將他的真實行蹤告訴梁希宜!梁希佑可不想自個剛剛結交的朋友被古板的三姐姐轟走!
但是管事嬤嬤寧可得罪梁希佑,也是不敢和梁希宜說謊,索性有餘地的模糊道:前幾日七少爺在河邊釣魚,因爲魚竿不成就管周邊的一位少爺借了魚竿,沒想到那位儒雅公子也是一個人來這頭養傷,就玩到一起去了。
梁希宜微微一怔,追問道:“你們可打聽過對方是誰?住在哪里?”
管事嬤嬤仔細的沉思了片刻,道:“問過的,否則哪里敢讓七少爺隨便搭理呢。他就住在劉員外的別院裏,姓木。丁管事尋的那位劉三向導證實,他好像是劉員外的親戚。不是是什麽壞人,人家比咋們還先來的西郊修養,整個人看起來跟畫裏的仙人似的,明顯是極有教養的世家子。
梁希宜點了下頭,心裏暗道:七弟弟難得在這個窮山僻壤的地方尋到個玩伴,反正每三日才休息一日,索性就由得他自個的喜好吧。
管事嬤嬤見三姑娘沒有繼續探究的意思,總算放心下來,否則還真沒法同七少爺交差呢。
歐陽穆安排兩個小兵哄著梁希佑,梁希佑紮馬步堅持了一會就臉色煞白,這孩子身子骨太軟,著實不是能吃苦的料。
歐陽穆也沒曾想過真要讓梁希佑習武,於是又派了耍花槍耍的好看的侍衛,過去教他一點皮毛的入門槍法。
梁希佑果然覺得稀罕,玩了半個時辰都不覺得煩,渾身的汗水映襯在明晃晃的日光下閃閃發亮。
歐陽穆留下梁希佑和劉三一起午飯,劉三機靈的奉承道:“木公子,您這的飯食可真鮮美呀。
上官虹沒好氣的掃了他一眼,道:“公子上午親自狩獵的小鹿,味道能不鮮美嗎?”
梁希佑咬了口肉,眨了眨眼睛,渴望的說:“上官大叔,下次可以帶我一起去狩獵嗎?”
梁希佑身旁的小廝急忙輕輕拍了下主子的肩膀,他們家七少爺真和對方不客氣!
上官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爽朗的應聲。
梁希佑的小廝無語的環視四周,他可比梁希佑想的要多一些。木公子是不是對七少爺有點太好了!這座別院雖然看起來一般,可是家具都是九成新的黃花梨木,丫鬟不多,但個個標誌有規矩,小廝們也一個個跟士兵似的訓練有素,不像是一般人家可以培養出來的。
最主要的是他們家少爺沒什麽可圖的呀?
莫非真是木公子閑得無聊,索性拿他們少爺當個樂玩了?
歐陽穆和梁希佑交往了一個多月,梁希宜完全沒有一點表示,他不由得有些鬱悶起來。他哪里會猜到,梁希佑根本沒有同梁希宜說實話,從而導致,梁希宜發現梁希佑變得自覺學習,準時回家,反而不太管他在幹什麽,而是認真度假休憩起來。
白日裏繡繡手帕,陪祖父下會棋,陪祖母說會話,還有時間讀讀雜書寫寫大字,這日子過的,悠閒自得,自娛自樂,很是快活,連別院小門都沒出過,歐陽穆想見她一面簡直比登天還難。
在一個烏雲滿天的日子裏,一向殺伐果斷的歐陽穆終於決定改變策略,提前出手。
劉三在和梁希佑的聊天中,不經意間的透露,後山有很多自然山洞,京城來的小少爺們最愛成群結隊去山洞探險,有時候還可以發現很有稀奇古怪的東西。說者貌似無心,聽者卻是暗暗記下,粱希佑盤算著能不能讓木大哥帶他一起去呢,並且試探性的說了出來。
歐陽穆明顯怔住,看了眼灰濛濛的天色,猶豫道:“不是不帶你去,而是稍後可能會下雨吧。”
劉三撇了撇嘴角,無比鄙視他們的老大,這事情明明是歐陽穆私下讓他挑頭,慫恿梁希佑提出,現在歐陽穆居然可以臉不紅心不跳的爲難著,而且一臉的猶豫不決。
梁希佑可憐兮兮的望著歐陽穆,木大哥可是從來沒拒絕過他呢。
歐陽穆歎了口氣,望著他滿是渴求的目光,道:“既然如此,就多帶點人走吧。”
梁希佑眼睛一亮,恨不得興奮的跳起來,他望著歐陽穆幫他挑選的馬匹,不好意思的紅臉道:“木大哥,我不會騎馬。”
歐陽穆愣了片刻,上官虹憋著笑意,腦海裏浮現出歐陽穆前面坐著柔弱的梁希佑的情景。
“這樣吧,上官虹,你帶著他。”歐陽穆毫不猶豫的命令道。
……
上官虹立刻傻眼……
一行人騎著高頭大馬急速上山,梁希佑第一次騎馬,感覺非常爽。
尤其是歐陽穆身後跟著七八名侍衛,動作整齊劃一,訓練有素的樣子經常讓道路兩旁的農戶駐足,仰視觀望。
梁希佑漸漸生出一種自己與他人不同的自豪感,他平日裏站在人群中,觀看勝利凱旋而歸的將士們入城,然後和周圍百姓一起議論紛紛。
但是此時,他成了別人仰望議論的物件,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鼓舞人心了。這一切都是木大哥帶給他的,祖父常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發現他最近一個多月以來,經歷了不同的生活,而且甚是喜歡這種生活。
他一定要維護好木大哥這個朋友……
他們先後進了兩個洞穴,都未曾發現什麽,梁希佑表現的異常興奮,時不時主動要做先鋒兵。
歐陽穆看了一眼天色,決定繼續上山,他們發現一個比較深的洞穴,上官虹往裏面扔了石頭,沒有任何回音。
歐陽穆見梁希佑躍躍欲試,讓劉三和兩個親衛舉著火把,跟在他的身邊。
忽然,洞穴深處傳來一聲嘶吼,梁希佑嚇傻了似的不敢動。
歐陽穆見狀,急忙上前,依靠直覺,本能的揮刀沖著撲過來的黑影砍了下去。
衆人立刻圍了過來,將他們包裹在中間。梁希佑傻呆呆的回過頭,入眼的是歐陽穆血淋淋的肩膀,一陣反胃的感覺湧上心頭,竟是暈了過去。
上官虹吩咐大夫過來幫歐陽穆醫治,猛的擡頭,居然發現歐陽穆在笑。
歐陽穆無所謂的聳了忪肩膀,道:“沒事,就是被那頭畜生抓了下肩膀。”
上官虹不認同的搖著頭,眉頭緊皺,道:“劉三怎麽幹的事情!不知道從哪里尋了頭野豬,他不知道這玩意面積大體積重,容易造成誤傷呀!”
歐陽穆唇角微揚,他是真的不介意,比起戰場上的真刀真槍,這種抓傷算什麽。
“梁希佑醒了嗎?”
“還昏著呢,娘們似的。”上官虹極其受不了大宅門裏的小姐少爺們。
“外面下雨了?”歐陽穆回過頭,聽到了雨水拍打著樹葉的響聲,看起來雨還不小呢。
“是啊,稍後怎麽辦?”上官虹探了探頭,用力的在他的傷口處打了個結。
歐陽穆深深的吸了口氣,道:“雨太大,回去有危險,而且我們騎馬冒雨的話,梁希佑的身子搞不好就染病了。這樣吧,等他醒了,跟他說在此留宿一晚,他們家可有需要通知的人?”歐陽穆幾乎是帶著悶笑聲說完全句,他不但要讓梁希宜出現在他的生活裏,還是要讓她懷著感激之情。梁希佑徹夜不歸,再加他還爲梁希佑受傷了,梁希宜總不能不聞不問吧。
梁希佑不一會就清醒了,他深感愧疚,若不是他纏著木大哥出來,木大哥根本不會受傷。他趴在地上,一邊吸著鼻子,一邊給梁希宜寫信。洋洋灑灑一大片文字說的簡單點就是,我被大雨困在山裏,一起的人還有我的大恩人朋友木大哥。不用挂心。
不用挂心,梁希宜怎麽可能不挂心呢!
梁希宜沉著臉閱讀梁希佑的信函。她信誓旦旦同祖父祖母保證,把梁希佑的看管權利要了過來,如今這麽冷的天,大雨瓢潑,他一句困在山裏就完了嗎?
梁希宜小心的打量眼前蓄著鬍鬚的中年文士,他的明光十分清明,舉止有禮卻帶著幾分傲然,怎麽可能會是梁希佑的朋友?
上官虹同樣在關注梁希宜,小姑娘年齡不大卻善於掩飾心地的想法。對他恭敬客氣中卻帶著幾分疏離,聽說弟弟被困在山裏,立刻井然有序的安排了強壯家丁隨他一同上山。同時打包了幾件厚衣服,其中一件價值不菲的深色錦袍,特意強調帶給他們家少爺。
上官虹只是負責傳話,並未打算多留,所以很快就離開了。梁希宜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怒道:“把梁希佑身邊的人全給我叫來!”
因爲歐陽穆身邊大多數是小廝,梁希佑喜歡模仿他,索性將丫鬟婆子都扔在家裏。
梁希宜望著眼前一大群花兒似的姑娘們,心裏就氣不打一處來。
“姑娘,丁管事問這事要不要和國公爺說呢。”夏墨撩起簾子,問道。
梁希宜一怔,說:“祖父還沒睡嗎?”
夏墨搖了搖頭,如實說:“這兩日老太太精神大好,下午同國公爺下棋還贏了兩局,國公爺不服氣要贏回來,現在還沒睡呢。”
梁希宜琢磨了一會,說:“算了,還是別告訴老太太啦。事已至此,多一個人知道也是跟著幹著急,正巧明日是不需要背書的日子,你再去囑咐下現在陪同上官先生去山裏的家丁,讓他們雨停後立刻帶佑哥兒下山,小心伺候著,省得老太太看不到佑哥兒胡思亂想。哪怕佑哥兒病了,躺在家裏呢也比這樣在外面讓人心裏踏實。”
“奴婢知道了。”夏墨急忙追了出去,又跑著回來,說:“姑娘,那位上官先生道,若是雨停了,他們會第一時間下山,但是要先回劉員外府上,他們家大爺因爲佑哥兒受了傷,沒法單獨派人送佑哥兒回府。而且他……”
梁希宜見她欲言又止,直言道:“你直接轉述就好,我撐得住。”
夏墨不高興的吐槽,說:“那位上官先生態度惡劣,似乎有責怪的意思,還明言,姑娘若是真著急佑哥兒,就去劉員外府上等好了。”
梁希宜臉頰微紅,她確實有些太著急,從而忘了關心一下人家受傷的大少爺。
梁希宜急忙尋來丁管事,開始整理府上藥材,還特意命令小廚房,做了一些有異於傷口癒合藥膳點心,打算明日親自送過去。
梁希宜晚上徹夜難眠,趁著祖父還沒醒就前往劉員外府邸。並且告訴丁管事,若是他耽擱時辰,祖父問起來便如實說就是,他儘量在此至少趕回來,省的老人們挂心。
一路上,她聽管事嬤嬤介紹木公子其人,年約十□歲,身材高大偉岸,臉型棱角分明仿若雕刻,眼睛細長,給冷漠的俊美容貌增加了幾分柔和。
總之就是一個性格柔和,心地善良的英俊富家子弟。
梁希宜再三確認,不是人家主動和梁希佑說話,而是梁希佑纏上對方性格良善的大少爺,從而打消了對於上官虹的那一點點疑慮。或許這真是佑哥兒造化,又或者對方也是一個人在郊區生活,著實無聊,有個少年郎陪著自然是好的。
歐陽穆在山裏聽說梁希宜啓程出府,顧不得肩膀傷勢,就想立刻下山。
上官虹望著他眼底的迫切神色,十分確定大公子應該是對這位三姑娘有意思。但是饒了這麽一大圈子循序漸進,實在不符合大公子勢在必得的性格。包括最初看上陳若曦,不也是放出言論,怎麽此時卻這般小心翼翼起來。
他哪里曉得,陳諾曦對於歐陽穆來說,就好像是閨女,因爲有一張她媳婦的臉,所以他會庇護她一生一世無憂無慮的開心生活,但是不需要瞭解她對他的感受是什麽。
梁希宜則完全不同,這可是他實打實的媳婦,他們之間不僅是愛情,還有親情,更有刻苦銘心的恩情。梁希宜承載著歐陽穆所有的想象,他說他不介意現在的梁希宜愛不愛他,但是歐陽穆骨子裏,是期望可以得到梁希宜情感上的回應的。他希望梁希宜眼睛裏可以看得到他這個人,他希望她注意到他,他希望他的人生可以融入梁希宜的血液裏,執子之手,與子攜老。所以他才會有害怕的情緒,習慣患得患失,他好不容易尋找到了她,所以完全沒有勇氣承受再次失去她的痛苦。
衆人回到了劉員外府,歐陽穆心情紊亂,慌亂不已,梁希宜會不會怪他把她弟弟弄成這樣,又或者因爲上次他過分的言辭厭惡了他……
歐陽穆越想越緊張,渾身冰涼,傷口在他僵硬的自我較勁中裂開了,衆人急忙圍了上來,就連梁希佑都是滿心的關切,恨不得替他承受,眼底漾出了絲絲水花。
歐陽穆冷著臉頰,他此時的樣子一定是萬分狼狽,他不能這樣去見梁希宜。
他看了一眼上官虹,淡淡的說:“你們先進去,別讓梁……佑哥兒姐姐等急了。我去換身衣服……”
上官虹一陣無語,他沒想到梁希宜對大公子影響如此大,就連以前的陳諾曦,大公子提起來雖然整個人有溫暖的感覺,卻絲毫不會是這般劇烈的情感波動。
這真不是一個好現象。
梁希佑一進門就看到帶著白色帽紗的姐姐,連累姐姐抛頭露面,梁希佑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梁希宜當著外人不好多說他什麽,見到梁希佑毫髮無損,總算放下心,轉頭同上官虹客氣一番。
上官虹頭一次意識到,若是大公子如此看重眼前的女孩,那麽燦哥兒怎麽辦?
一個是靖遠侯世子一脈,一個是掌控依附侯府大部分軍中力量一脈,再加上宗族勢力左右搖擺,這是分裂歐陽家的趨勢啊。
梁希宜見他面色不善,只當是因爲她家大公子受傷,所以對她家有些意見吧,於是不好意思的主動說道:“聽說貴府大公子爲了救舍弟受傷了,不知希宜是否有機會親自道謝。”
上官虹鬱悶的回過頭,梁希宜順著他的目光忘了過去,清晨的日光下,歐陽穆一襲白衣,遠處雲彩間穿透而出的朝陽傾灑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脊梁映襯的越發直而挺拔,俊朗的容顔略顯躊躇忐忑,深邃的目光逆著光,目光灼灼的望著她。
梁希宜準備好滿腔熱情的言語在發現他是誰後,頓時如鯁在喉,一句都說不出。
這個男人化成灰她都認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