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北京北京
高三第一學期期末考結束,全年級學生進入寒假加班補習階段。班主任也快要着急上火,先是電話,後來聽說孟建民身體不好,竟然直接跑到家裏家訪,可見對這兩兄弟的重視。
“小北家長,我得跟你們兩口子商量商量孟小北這個報志願問題。”
“孟小北我是很看好他的,至少咱們三中全年級今年參加美術特招考試的就三個人而孟小北是最有希望被錄取的,他的能力那是毋庸置疑,我們老師都相信他,”
“但是,”
“但是,他想要報考中央美院,難度偏大啊。”
“北京的學校畢竟難考。央美,央美每年多少考生報!北京考生就有上千,全國各地的,還有每年從北京或者各地專升本和參加自考的,那就真是千軍萬馬擠那一條小窄道,獨木橋!”
高三班主任多麽辛苦,鼻子上都長個大痘,說完一篇話猛灌一大口茶水都難以平複心情。
孟建民說:“這麽困難我們可能沒考慮到,但我們家老大的意願他對我表達過很多次,您也知道他在北京上了十年學,爺爺奶奶都在那裏——他就是想考回北京!”
孟建民這心裏對他兒子,其實比小北的班主任對孟小北更有信心。他内心裏埋藏壓抑了二十年沒有實現的人生轉折,他嘴上從未說出口,這全副身心一片希冀就托付在老大身上。每每想起來,就像要從咳喘透水的胸腔裏挖出一團癡心血肉一般,雙手捧着想要把孟小北送回北京,奔向光明前途。
班主任拍着大腿,擺擺手:“想考回北京的孩子,多了去了!當年我也想考北京的師範,差三分我就沒有考上,隻能分到咱們西安本地學校,結果我一輩子也隻能留在西安,可我還算咱們三中老師裏學曆高的。班裏有希望考北京的尖子生,我們絕對是鼓勵!但我幫小北算了算分,他文化課分不夠啊。想考央美,他專業考試至少要考到咱們全陝西省前兩名,考不到第一,他就得考個第二名才有希望!北京的文化部下屬的重點大學,繪畫系專業,統共在全省招幾名學生?西北省份的名額比别人還要更少,咱們學生打高考戰的素質,無論如何拼不過山東四川湖北那幾個高考大省,競争就是這樣殘酷啊!”
說完孟小北的問題,班主任苦口婆心,開始念叨孟小京。
“還有你們家老二,他在小北隔壁班。他班上的班主任,這幾天病了發着燒打着點滴還堅持來學校上課,所以我來替他談一下這個孟小京。”
孟建民眉頭擰起來:“孟小京又怎麽了?”
老師說着說着都樂了,眼底動情:“孟師傅,您兩個大兒子,确實是我們學校特殊人才,極特殊的一對人才,我們老師都很欣賞的學生,出類拔萃,人中龍鳳。”
孟建民:“……”
老師道:“孟小京的志願草表,第一志願他填的是中戲。”
“中戲你們家長都了解的吧?就是電影《紅高粱》裏面,鞏俐,姜文……對,還有演末代皇帝那個陳道明!”
……
老師找孟建民談話,孟建民又打電話和北京親戚談。孟小北的志願就是全家人的大事,三姑六姨四處幫忙打聽報考材料。
孟小北CALL機響了。少棠:【晚九點,傳達室等我電話。】
少棠約好時間,也是有備而來找孟小北談話。少棠說,美院情況我幫你打聽過,全部材料我打包已經給你寄去。
孟小北說,謝謝幹爹。
少棠緊接着說:“學校确實是全國最好,但是每年上千人報名,繪畫專業錄取不超過五十名,設計系人數更少,錄取率不到百分之五你知道嗎?”
孟小北說:“名額就是給我準備的,我就是那百分之五!”
少棠考慮周全而艱難:“小北,你的老師意見我也仔細考慮過,你老師有道理。來北京考試和你省内藝考時間沖突了,你現在隻能壓一個志願,你報考西安美院把握更大,咱們當真沒有必要冒險。西美也是排名很好的學校,教授給你上過課,都已經認識你欣賞你,你隻要報第一志願,确定要錄取你,給你留了一個名額……你輕易放棄西安的機會,不值得。”
孟小北說:“我就沒有考慮報西安的學校,我所有志願都填北京。”
少棠:“爲什麽?!”
孟小北:“你說呢。”
少棠在電話裏都急了。
話筒裏能聽出少棠站在桌前走來走去抻拉電話線,發出刺痛神經的電流音。
少棠說:“孟小北,我知道你小子琢磨什麽,你聽老子跟你說,西安本地學校你不能不報。我相信你有本事,但第一志願全憑運氣,本省是給你托底!”
孟小北也急:“如果報了西安學校,萬一第一志願沒有考上,我怎麽辦?……我就隻能在西安這個窩裏再蹲四年!!”
少棠說:“北京大本專業一般都不願收第二第三志願外地考生,北京所有高校報考人數都是千軍萬馬,老子沒考過大學都知道這個事實!你到時三個志願都瞎了,你又打算怎麽辦?!”
孟小北說:“我第二第三志願報的大專,北京工業大和工藝美院都有專科的繪畫系,這兩個足夠保底。”
少棠愣住:“……你報的大專?”
孟小北特别淡定:“幹爹,我都想好了。”
“隻要能在北京念個大專,央美每年有專升本名額,我一樣可以繼續考。”
“如果大專分數線我都考不到,我一樣還是去北京!我還可以參加成人自考,直到有一天我考上爲止!”
少棠半晌沒說出話,心口狠狠戳了一下,可能自己這輩子人生還是太順利,而這世上總有人活得更艱難。每一步磕磕絆絆,向上迂回着攀爬、掙紮,向着狹窄天井上方一線的光明進發。而少棠仿佛就站在井口上,遙遙地看着孟小北,想伸出手拉一把,指尖卻夠不到,使不上力。
電話線攥在手心裏,快要捏斷。
少棠突然發火:“你明明能上本科你報個大專孟小北你腦子糊塗了麽!……你就再蹲四年,有什麽的?大不了老子以後想辦法調到你那裏,你别這麽胡鬧!”
孟小北:“我沒胡鬧……我就是不想留在這裏。”
少棠:“西安沒有不好。”
孟小北:“西安是沒有不好,但是西安沒你,我受不了。”
“沒有你的地方就不是我的家。是我的家麽?”
兩人在電話兩頭陷入沉默,腦子裏都已跳躍式地想到三年五年,十年開外,眼前巨浪滔天,路的盡頭有發光的寶藏,那是半生想要追求的平淡與美好。然而眼前仿佛橫亘一座難以逾越的山峰,山間充斥迷霧,看不清對方的臉。
少棠說:“小北,我随時打個報告轉業,或者可以調去總參,工作地點就自由很多,大不了再等三五年,老子不怕等,我不會變。”
孟小北毫不客氣地駁回:“我怕等!再等四年,等我在西安念完四年大學,少棠你多大歲數?你都三十六了!!到那時候你就人老珠黃了,你還想跟我好?……咱倆還混什麽混啊?!”
少棠愣住:“……”
孟小北很厲害地說:“你要把我也拖到人老珠黃麽?……我不願意。”
“我心裏有數,你别管我的事。”
“少棠,我也不用你因爲我退伍專業。你等我吧,我一定考回北京見你。”
孟小北是很犟的。他認準的人和認準的事,麽的商量。那時的口氣,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十八歲少年壯士斷腕易水蕭蕭的絕決與悲壯。那感覺就好像倘若考不出來,這輩子永遠不談“團圓”二字。
******
冬天臨近年關,廠裏宿舍大院内人來人往、走親串巷,唯獨孟建民家中冷清。
兩個兒子快過年忙得幾乎不着家。兒子大了,都有野心,主意也大,父母根本插不上手管不住。孟建民馬寶純兩口子在家對坐,清閑得都有些無所适從——倆兒子這是都要發瘋的節奏啊?
先說孟小京,那時仍整天蹲在西安話劇團劇場的後台,“蹲點”,等活兒。
他不是話劇院正式職工,完全就是個跑活兒的。沒有工資津貼,五塊錢搭一個盒飯也并非每天都能掙到。導演點名要看他運氣,還要等待話劇排演的檔期。
他經聶卉介紹,也去過電視台,在歌舞節目裏組團伴舞,或者在綜藝欄目裏給節目組請來的電視明星做“托兒”。有一回,台裏重金請到當時特别火的西遊記劇組,唐僧師徒四人帶妝上台!孟小京化了個京劇童生臉,穿肉色緊身衣赤着兩腳,背個彩紙裝飾的呼啦圈當做乾坤圈,就隻差踩個滑輪。他站在師徒四朵耀眼的大紅花後面,滿臉洋溢熱情的傻笑,跟随前排擺pose,扮那個“哪吒”……像馬戲團的。
他依然領一天五塊錢和一個盒飯。
電視節目末尾處,演職員名單上,他的名字一般會在【群衆演員】或【其他協助人員】幾十人大名單裏,一閃而過。觀衆這時間段早就換台了,沒人有閑工夫看那個“垃圾名單”。
……
聶卉拎着小包過來,徑直跑到劇場後台,踩着一地宣傳海報和彩紙,找孟小京。
一個姑娘,主動做到這份上,真是有心人。聶卉穿的超短羊毛裙,配連褲襪和靴子,用手兜住短裙怕走光了,毫不嫌棄地蹲到布景闆跟前,和孟小京親昵蹲在一起。聶卉小聲道:“孟小京,你這人就是這麽倔,弄得我昨天又打電話,幫你說了好多話,給你收拾擦屁股!導演說讓你春節上台裏的節目,這麽重要事你爲什麽推了?你說你沒有時間?”
孟小京說,我确實沒時間,我馬上要準備春節以後上北京藝考,所以這個月不上節目了,怕給人耽誤事。
聶卉一聽“北京”二字就怨望,小嘴一嘟,悶悶不樂:“孟小京,你還不如報咱們西安舞蹈藝校,或者西安廣播音樂學院也成!出來也能進電視台裏工作,你說呢?”
孟小京說:“我不願意給人當伴舞伴唱,領舞領唱我沒有那個水平,我畢竟缺乏專業基礎。”
聶卉心焦地說:“誰需要你唱跳多麽出色啊!那就是個學曆,有藝校本科學曆,将來我們台裏就能正式聘用你,做節目策劃編導,你就不再是個臨時工!”
孟小京:“……聶卉咱能不談這事麽?……我能不去你爸爸的電視台麽?”
聶卉:“……孟小京你什麽意思啊?我一心一意想幫你,我和我爸還有錯了?”
孟小京躲開旁人閑碎八卦的視線,走到角落裏:“沒有,不是。”
聶卉忽地站起來,茫然追問:“那你到底想要報哪個學校?你就非要考到北京去?!”
孟小京别過臉:“……嗯。”
聶卉臉色更加顯白,臉頰爆出一串紅血絲:“你去北京,那我呢?我總分不夠我一定考不到北京的大學,咱兩個不就分開了?而且我本來就沒有計劃畢業後去北京發展,我們留在家門口多好呢,我爸我媽都在這裏,咱倆難道跑到北京,去當‘北漂’?!”
孟小京跟女孩商量:“不然,你跟我一道考戲劇學院,文化課上三百分就夠,你條件比我好,家裏路子又硬……你考上比我希望大。”
聶卉眼皮一翻,流露淡淡的愠怒:“我才不要考戲劇學院。演藝圈裏面太亂,什麽樣女的才進去當演員讓人糟蹋、給一群老男人取樂?你想讓我當演員?我絕對不會踏進這行,我也不想讓你去。”
家庭條件愈是優越的孔雀男孔雀女,在本地家大業大,有父母罩着有雄厚靠山,不會願意輕易舍棄本地人脈圈子,更不會樂意跳進娛樂圈,一口/活/色/生/香的大染缸。
做個二三流的小演員?
北漂?
太低賤了!那都是小地方縣城農村出來的,除了自身一副好本錢再沒有其他家庭背景和路數,一路北上到大城市,從人群最底層白手起家掙紮着打拼尋找一切機遇不擇手段不惜代價渴望成名的一群人。地方上但凡有家世背景的官二代土豪,誰那樣稀罕“北京”二字?
“孟小京,也就是你稀罕。”
“隻有你和你哥孟小北兩個,非要把自己弄到北京去,我就無法理解你們兩個!”
聶卉特别委屈:“咱倆兩地,感情就淡了。我肯定不會去北京發展,你早知道。”
孟小京沉默。
聶卉眼眶慢慢紅了:“你如果真考上北電中戲,那種學校,漂亮女生叽叽喳喳比天上麻雀還多呢,又風流,又臉皮厚,到時把你一圍,你就被一群女生淹掉了!你還會和我在一起麽?”
孟小京:“……我沒想跟你分。”
兩人那時真的挺喜歡對方。然而年輕的愛情經不起風浪,人生岔路口上因爲各奔前程勞燕分飛的情侶,這世上見得太多。
聶卉喊了一句,“孟小京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想認真跟我交朋友你就是耍我玩兒呢!!!”
聶卉紅着眼睛走了,下樓梯高跟鞋踩歪在樓梯上,差點兒崴腳,眼淚就掉出來。
孟小京也沒追出去,冷風中目送聶卉的背影。
他左手手腕在燈下閃爍紫水晶的光澤。那是上回兩人去大雁塔遊玩,聶卉買了一串彩繩,把自己的水晶項鏈拆了,給孟小京編了個手鏈。
孟小京坐在後台鋼筋架子上,面無表情抽煙,将煙灰磕灑一地。一張俊臉,側面如雕塑般冷峻。他這麽些年目标明确,他恐怕也不會爲一個女孩放棄前程。
……
孟小京中午不好意思在劇團蹭盒飯,就跑到大院門外的小飯館,摘下沾滿黑漬和顔料的手套,買兩套肉夾馍,再要一碗羊湯。
喝下羊湯暖暖身子,再跑回去繼續蹲點兒。輪到導演喊龍套跑位,對戲了,他趕緊摘了紙帽子丢掉手套圍裙,上場去演他那一段前後總長還不到一分半鍾的戲份。統共三句台詞,爛熟于心……
孟小京心裏壓抑埋藏許多年的一句台詞,從來沒有機會念出口。
以孟小京這樣心性志氣的人,生就一副天生麗質出挑的好相貌,明星臉,扮誰像誰。他會甘心傻乎乎地站在别人身後當“人肉布景闆”、一輩子爲别人做綠葉?
他就想求得一個機會。他想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他覺着自己不比任何人差。
傍晚,孟小京戴一副工人戴的白線手套,手套襯衫上沾滿油泥,幫劇院舞美工作人員畫背景闆,伏在牆角用大刷子塗顔料。他有時就用報紙疊個小紙帽子,扣在頭頂,斜斜的發簾一搭,雙眼更顯俊秀,樣子還挺可愛。即便蹲在燈光昏暗的後台角落,沒有任何包裝,一身最樸實真實的打扮,他也是個相貌打眼的男孩……他在劇場跑前跑後,賣力找活兒,哪缺人他就去填哪,和每個從他眼前路過的人搭讪攀談,整個話劇團上至領導下到小工,總之都認識孟小京這一号。
劇團裏也有幾個萬年出不了頭的女配中年大嬸,私下議論,孟小京那孩子傍上飯碗了,那女孩姓聶!姓聶的有幾家?不就是電視台那個誰他們家啊!……
門口傳來一陣家鄉話的熱鬧寒暄。
他們這話劇團裏,有一位姓周的老牌演員,地道西北漢子,身材健美魁梧,穿對襟大褂,舞台上操一口純正的陝西土話,爲人也很豪爽,團裏人稱大周。這人在北京西安之間跑江湖多年,上過央視的電視劇,也算小有名氣的陝西籍演員。孟小京熱絡地喊對方大周叔。
大周一見孟小京就說:“嗳呀小帥哥,咋是你啊?餓記得你啊。”
孟小京趕忙站起身,丢掉髒手套,笑道:“大周叔,去年您買那台電扇還好用麽?要是不好用我們店裏給您保修!”
周叔大笑着拍他後肩膀:“好使,一直在家裏使着呢。後來咱們團裏又有兩個人,去你那間店買過電扇和錄音機,你都不知道吧,那是餓給你介紹的、餓幫你拉的客戶!”
孟小京笑得很俊,嘴也甜:“謝謝大周叔您照顧我生意麽!也是因爲您當時一句話鼓勵我,說我能幹這行,所以我就來這兒找您!您一句話幫我打開一盞指路明燈,沒有您,我今天絕不會出現這裏。”
周叔說,那我找領導說說,招你來咱們團裏當演員?你就不要跑龍套了,演個男二男三試一試?
孟小京抿嘴聽着,當時就坦白,我想考大學,我想去大城市,我想……考到北京或者上海去。
“叔明白你意思。”周叔點頭,伸出個大拇指:“你小子有志氣。”
“你要是想往北京考,就是中戲北電,上海還有上戲,這三所是最好的。三所每年都在北京有藝考特招,你讓你學校裏給你開證明信,然後打電話過去提前報名,千萬不要錯過每年的特招考試!你沒有念過藝校,你小子還是要提前準備,叔回頭幫你講講藝考基本功都要考什麽……朗誦小品聲樂台詞形體舞蹈,這些就是必考科目,老子一樣一樣教給你……”
孟小京說:“您就是我恩師麽。”
“我一定考出去。”
孟小京一句“恩師”都喊出了口,大周能不幫他使力?
後來幾天大周去成都演出,走穴掙錢,這時偏巧老丈人病了,住院做個小手術他不能陪!媳婦不樂意跟他打架,然而走穴簽了合同,不去要賠違約金的。
孟小京一聽說,立馬趕到醫院,床前床後替他“師傅”盡了一場孝。他去給大周的老丈人陪床,連陪兩個晚上!聽說他師傅老丈人愛聽戲,還特意帶一台小錄音機,在病房裏陪老爺子聽戲、唱戲,整個科室的大夫護士都認識他了。
孟小京這事做得非常地道。
圈子裏最講究上下尊卑、忠孝義氣、人脈,各地演藝圈也都有自己的“山頭”,前輩老人兒。一個自身不具備家世靠山的晚輩後生,想要出頭都得有師傅幫帶,領進山門,不然圈裏根本不帶你玩兒。大周亦是個脾氣爽快的漢子,真肯出力栽培孩子,給北京學院的熟人打過很多電話。後來又将孟小京叫到家裏,一對一輔導,手把手教他怎麽演小品,在舞台上如何念白,進行肢體表演,如何在情緒上爆發,打動觀衆和嚴苛的考官。
……
他們三中學校裏,高三生寒假補習班一直持續到春節前夕才放假。期間,隻有孟小北孟小京這哥倆全程缺席,文化課幾乎就放棄了。兩棵“校草”是全校聞名的風雲人物,校内人稱“藝考雙煞”。
孟小北報了央美,二三志願是北京某兩所大學的藝術類專科。
孟小京報了中戲。
想考上這兩所學校,沒有任何捷徑可以走。兩所學校都是國家政策允許的校内自主招生,錄取人數平均攤到各個省份,就是那一個半個名額。也就是說,他倆專業考試基本就要考到全省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