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空洞的糾纏
腦子昏昏沉沉的亂作一團,思考都有些困難。全身的力氣已經抽盡,連睜開眼都已成奢望。
或許,會死吧!
帶著點解脫,又含了些悲哀。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清涼的液體順著食道劃入胃裡,帶著一股溫暖包裹了他的身體。
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並非沙漠,身體隨之一晃一晃的,是馬車!
有其他人!沈遲夙心中一喜,緊接著視線趕忙四處打量。早他一刻醒來的宮城殷看他清醒,道:“似乎是鄔香塵認識的人。”
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沈遲夙卻立刻明白過來。
眼神上下打量了下宮城殷,當視線落到他已經被包裹上的手掌時,偏過頭說:“對不起!”
“無妨。”
兩人間又陷入了寂靜。
隔了會兒,沈遲夙走到車門便打開車門對外面的人說:“可否見見你們的主人。”
外面的壯漢看到沈遲夙,面無表情的回答:“不必了,主人休息時不喜別人打擾,有什麼話到了藥廬再說。”
關上門走到裡面,沈遲夙躺下身盯著車頂。宮城殷靠在另一邊歪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大會兒,車門被打開,方才外面趕車的大遞進來些食物說:“這是主人吩咐給你們準備的食物。”說玩,轉身關了門繼續趕車。
吃了些東西,身體總算沒有那麼困倦了。沈遲夙想說點什麼不讓氣氛那麼尷尬僵持,然而每每張口,卻又不禁閉上,幾番如此便只能作罷。
“出去了有什麼打算?”過了很久,宮城殷突然開口。
沈遲夙想了想說:“回九逍山莊。”
嗤笑一聲,宮城殷翻了個身,離得沈遲夙近了些,“我自然知道你會回九逍山莊。”兩人間的距離不斷縮短,近在咫尺時宮城殷眼神驀然變得鋒利,“我是說,你打算怎麼對待我們之間的關係?”
怔忪的看著那雙認真的眼神,沈遲夙下意識的就想偏開頭。宮城殷卻比他動作更快,猛的伸手鉗住他的下巴,冷笑:“你果然從來不曾認真。”
沈遲夙神色微變,想解釋,卻又不知該說什麼。於是便沉默下來。
手指間用力,宮城殷自嘲的笑了笑,低頭吻上那蒼白的唇。
突如其來的吻讓沈遲夙失神了許久,待反應過來他便使力推了過去。宮城殷抓住他的手,複又吻來。
沈遲夙只覺得呼吸困難,身體剛剛恢復的力氣再次消散,或許太累了,心微松,面前的人的氣息便瞬間彌漫鼻息間。不知何時回吻,人漂浮著似忘了身處何方,身體中深埋的欲望慢慢蘇醒,本能的撫摸游走於彼此肌膚之間。
馬車繼續前行,無人知曉這一方狹小的空間中的曖昧。壓抑的氣息,粗重的呼吸,當宮城殷的手指伸入他的身體時,沈遲夙整個人一震。意識回籠,眼看著兩人如此不雅的糾纏在一起,沈遲夙驀然就要站起身。卻不想這一激動之下,剛半站起身頭便狠狠撞到車頂。
見他狼狽摸樣,宮城殷本有些不悅的神色瞬間消散,臉上的笑意不斷擴大,最後實在忍不住笑出聲。“遲夙也有這般傻得可愛的時候。”
皺眉捂著腦袋坐下,沈遲夙靠在車廂,臉上卻無笑意。他盯著宮城殷,許久,久到宮城殷臉上的笑容僵硬,直到褪去。
“無論多少次,我的答案都不會變。我厭倦,甚至恐懼呆在黑暗裡的日子,你我之間有何未來可言?”
宮城殷看著他,不說話。
“你是黑檀教教主,我是九逍山莊少莊主。正邪不兩立,永遠沒有交匯的契機。”
宮城殷仍舊盯著他,一言不發。
“若說有,便只能是他日你我刀劍相向時。”毫不示弱的對上宮城殷的視線,沈遲夙眼神冷冷的,不含絲毫情緒。
“還有呢?”宮城殷斜睨著他,語調輕蔑。
“我說過的,我不是斷袖!”
“然後呢?”諷刺的笑聲刺得沈遲夙雙耳生疼。
“宮城殷,我的意思你再清楚不過,何必裝糊塗。”閉上眼,沈遲夙不願多發一眼。
“不想懂的事情,永遠不會懂。”低沉的笑聲剛響起,下一秒沈遲夙便被猛的撲倒在車廂。
身體狠狠撞到車廂的地方生疼生疼,沈遲夙卻心裡卻泛起一絲恐懼。壓上他的身體,嘴唇靠近,耳邊響起他溫柔卻含著冷漠的話語。“我從沒動用過‘鍾情蠱’呐,我們不妨嘗試一番?”
“不要!”驚恐的睜大眼眸,沈遲夙害怕失去自己的意識,那樣的自己只是一具行屍走肉,宮城殷希望得到一具只剩本能的泄欲工具嗎?
“你有何立場對我說不?”痛苦掩藏在心裡,宮城殷笑得卻越發開心。
鍾情蠱,中者一輩子只能鍾情於一個人,別無選擇!子蠱與母蠱之間本身的聯繫,讓身藏母蠱的人可以操作子蠱,因而隨著宮城殷可以的影響,沈遲夙驚恐的眼神漸漸消失,慢慢的一縷嫣紅浮現臉頰。
看著眼神變得空洞的沈遲夙,宮城殷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神色落寞,“或許我該將你綁在身邊,再不放你離開。”吻了吻他的額頭,宮城殷卻沒了興致再做其他,“可是,代價便是你對我一輩子的恨,而我所得也不過一具空洞的肉體。”頭枕在沈遲夙胸前,滿頭墨發順著背散開,將兩人緊貼在一起的身體掩蓋,好似逃不開的劫,緊緊糾纏,無法分離。
“你到底想讓我如何?你恨不得逃離我身邊,從此再不相見,我從不知你我之間心狠的那個人竟是你,更不知,自己竟也會如此彷徨無措。我從未有得不到的東西,你卻非讓我體味這不曾有過的苦楚,你是我命中的魔星嗎?”閉上眼,宮城殷心情沉悶。
只是,早已被鍾情蠱挑起的情欲卻未能平息,此刻早有些忍受不住的沈遲夙動情的摸索著他的身體,眼神濕潤卻無神采。
“也罷,都到這個地步了,我又何苦委屈自己。”說罷,毫不猶豫的與沈遲夙再次肢體糾纏。
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觸碰過這個身體,此刻再次結合到一起,即便明知並非沈遲夙所願,宮城殷還是忍不住舒服的歎息。
沒有理智束縛,沈遲夙口中不時隨著宮城殷的衝撞發出細微的輕吟,那聲音不高不低,聽在宮城殷耳中卻似絕妙天籟。欲望的糾纏極大滿足了身體,然而當欲望消退,湧至而來的卻是巨大的空虛。
身體與精神極端的感受讓他失神許久,直到耳邊傳來一聲冷冰冰的話語。“費盡心機,倒不如這樣乾脆。”
“……你怪我也無妨,我已經弄不清楚自己了。”
沈遲夙側身躺著,眼睛睜著,寒氣森森,然而更深的卻是無法抹去的悲哀。
一連兩個多月之後終於出了沙漠,那一刻,即便連日心情糟糕的沈遲夙也不由微緩了神色。
在沙漠中兩個多月,他們雖見了幾次鄔香塵,卻始終沒有見到那位被鄔香塵成為友人的男子。
出了沙漠,沈遲夙不理一旁宮城殷陰沉的臉色,打開車門走到前面停下的馬車前說:“承蒙您出手相助,救命之恩銘記在心,只是沈某急著趕回家裡,便在此告辭,他日再上門拜謝,還望九方兄勿怪。!”
車門打開,鄔香塵撩開簾子跳下車道:“沈弟何必如此著急,你還是隨我前去長溪居處好好休息幾日,再離開不遲。”
“大哥,這麼長時間多虧了九方兄照料,如今既已出了沙漠,又如何能夠再去叨擾。”沈遲夙連忙推辭。
“長溪是我的摯友,你不必如此拘束。”不在意的拍拍沈遲夙的肩膀,鄔香塵笑著道。
沈遲夙搖頭,“我也想早日回山莊,以免爹娘擔憂。”
正說話間,一直素淨纖長的手執著玉簫將簾子撥開,接著一隻青色的衣袖漏了出來。沈遲夙的目光順著打開的簾子看去,隱在簾子背後的那個人影似乎也正在打量著他,片刻後,一個優雅卻帶著冷淡的聲音傳出,“如今江湖的形式可比你想像的複雜的多,你若想就這麼一無所知的回去,自行離去便是。”
說罷,收回手,再未說其他話。
鄔香塵神色一變,他回頭問道:“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然而簾子後那人卻似不願多說,只淡淡回他,“不是一兩句話解釋的清楚的,已經兩個多月沒有沐浴換衣了,快馬加鞭回藥廬。”
清楚九方長溪性子,鄔香塵也不再多問。他回頭對沈遲夙說:“沈弟還是不要冒然行事,長溪如此說必定有道理,你們還是隨我一同先回藥廬吧。”
思量了稍許,沈遲夙點頭,隨後對著車內的人抱拳道:“如此,便有勞九方兄了。”
九方長溪撫摸著手中的玉簫,並未答話。對於九方長溪的性子一路上也有所瞭解,因而未得到答覆沈遲夙也不在意,只是走回他們坐著的那輛馬車時,神色黯了黯。
馬車再次啟程,速度比在沙漠中快了幾倍。一路噠噠聲,不多時,已行出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