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圍觀的人見到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四散逃去,不多時,這周圍已無多餘的人。
“白溪,你怎麼樣?”宮城殷握住白溪的手腕,緩緩輸送著真氣,然而輸過去的真氣卻似石沉大海不見動靜。
“撐著點,我立刻帶你回去讓韋舫給你治傷。”宮城殷焦急的看著白溪,被他摟在懷裡的耀兒不知道是被嚇到還是怎麼回事,張口大聲哭起來。
宮城殷煩躁的拍拍耀兒的背說:“耀兒乖,別哭了。”
然而,他的安撫不但沒有作用,反而讓耀兒哭得更厲害了。
宮城殷索性將他圈在臂彎裡不管了,轉頭看著臉色蒼白無比的白溪,宮城殷扶著他的身體站起來說:“馬上就好了,堅持住。”
然而剛走了幾步,便被幾個人早已伺機而動的人圍住。
“滾開!”大吼一聲,那幾人下意識的便後退了幾步。等反應過來時,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不要害怕,他現在根本沒辦法出手,上!”一人說吧,後退的幾人又再次靠近。
“教主!”魏雄辛怒喝一聲,沖出包圍圈,揮手間,逼退本已逼近的幾人。
白溪抓住宮城殷的手搖頭,“不要管我了,顧忌我的話你會受傷的,我不想你有任何損傷。”
“你說的是什麼話,我絕對不會撇下你不管的。”怒吼一聲,宮城殷雙目怒睜,看起來尤為嚇人。
白溪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看起來那麼美。他緊緊抓住宮城殷的手說:“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為你做些什麼,雖然我很沒用,可是最後能因此死在你懷裡,我就已經滿足了。這段日子你對我真的很好,我一直都以為是在做夢,可是現在身體上的疼痛告訴我這不是個夢,而且將是一個永遠不會醒的夢。就讓我帶著這個美夢沉睡好了。”
“我不會讓你死的。”扭頭將耀兒交給過來的段飛,宮城殷神色肅穆道:“拼死也給我保護好耀兒。”
段飛鎮重道:“教主放心,屬下拼死也會保護少主。”
“不要戀戰,這筆賬他日再算,你們都給我活著回來。”說罷,抱起白溪運起輕功離開。
文宣舔舔嘴唇笑道:“雖然教主說不必現在較真,但若就此離開,也未免顯得我們太過沒用。”
“你總算說了句有意義的話。”豔秋蟬眼波一轉,面上全是冷酷之情。
從武功套路就可以看出是與龍懷穀有關,掃一眼周圍躺了一圈的屍體,魏雄辛說:“他日再去拜訪龍懷穀!”扭頭說了句,“走!”段飛帶著耀兒和其他三人毫不停留的向著黑檀山的方向而去。
擺脫了龍懷穀的追殺後,幾人因為擔憂白溪的傷勢,問明瞭宮城殷的去向便急忙趕往韋舫那裡。
“白溪,喂,你給我振作點。”站在韋舫屋外便聽到宮城殷的聲音。
四人對視一眼,臉上帶著凝重。
耀兒在段飛的懷裡睡著了,此時聽到宮城殷的聲音不由睜開眼睛,伸手揉揉眼睛,他嘟囔著“爹爹”。段飛抬腳踏進屋子,看到宮城殷後說:“教主,我們回來了。”
“爹爹!”從段飛懷裡下來,小跑到宮城殷身邊,耀兒一副開心的樣子。
然而宮城殷伸手接過撲上來的耀兒,神色卻依舊凝重沉悶。
手掌動了動,宮城殷握住白溪的手,白溪看著宮城殷許久後,突然笑了,那樣的笑容根本不想一個受到致命傷的人應有的表情,然而那一刻他卻的確擁有著無比閃耀的笑容,好似迴光返照一般,他滿足地說:“我真的好高興!”
“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移開視線,宮城殷呐呐低語。
“這世上的人無數,你卻在那千萬人中救我脫離苦海,讓我能夠擁有一顆完整的心,已經足夠了,此生我並無遺憾。”
韋舫看著進來的幾人搖搖頭,心情沉重的走了出去。四位守護使看了眼陪在床前的宮城殷一眼,也都靜悄悄的退了出去。
白溪這個人他總是溫柔的對待每個人,雖說有點怯弱,但卻不讓人生厭。
“教主很少流露出這樣的神情,我還以為只有在面對沈遲夙的時候他才會有這樣反常的時候。”文宣難得沉靜,只是其他人此時根本沒有打趣他的心情。
“還是與長老們商議下接下來的事情吧,經過此事,教主必然不會放著龍懷穀讓他再繼續下去。”魏雄辛冷靜的分析著,想著接下來一連串的麻煩事情,不由有些頭疼。
“龍懷穀如此不知收斂,到頭來還是麻煩我們。”文宣歎口氣,滿臉的不高興。
豔秋蟬冷哼一聲向前走去,段飛則沉著臉沒有吭聲。
眾人散去,空蕩蕩的屋子頓時只剩下宮城殷、耀兒以及白溪三人。
白溪似乎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只是雙眼卻還一直盯著宮城殷,似乎要將今生所有思戀一次用盡。
或許有很多人傾慕宮城殷,然而能夠永清如此深的卻真沒幾人。這世上,曾有個人不求回報,只是默默守在他身邊,無論開心難過。只有白溪!他曾經有一顆冰冷的心,沈遲夙讓他擁有屬於人最重要的感情,白溪則讓他體會到人間的溫度。
不知覺間,這個人已經如水一般慢慢浸入他的心靈。
到如今的境地,時間竟是如此難捱。
眼看著一個人在眼前死去卻無能為了,這是作為人的悲哀。
“宮城殷!”
身體一震,宮城殷下意識的看向白溪。
“我喜歡你,所以,不要傷心。”
這是白溪第一次喊宮城殷的名字,也是,最後一次!
帶著淺笑的雙眼緩緩閉合上,仿似睡著一般。
“我怎麼會傷心呢。”低低笑著,聲音帶著不可察覺的顫慄。
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心情是如此複雜。明明以為不會動搖,可是難得的是,除了沈遲夙,竟然還有人可以讓他如此心痛。
記憶中,永遠記得那一日,天氣晴朗,本應是歡樂過年的時候,心情卻前所未有的沉重。
泥土掩埋了本應存在的未來,徒留下悲傷和悔恨。
視線落到親手刻下的墓碑上,眼神溫柔了點。
“教主,這幾日您根本沒好好休息過。”魏雄辛見宮城殷看起來略微有些疲倦,不由開口。
宮城殷摸摸身前的墓碑,轉身說:“過幾日還有要事,我會保持最好的狀態。”
魏雄辛也明白宮城殷不是那種軟弱的人,聽他開口,便也不再多言。
所有人都以為黑檀教自從在九逍山莊一場大戰後會安分許久,即便是之前龍懷穀的事情也只是被認為是小打小鬧,然而等黑檀教向龍懷谷發了戰帖的時候,眾人才恍然大悟,無論如何都不該以常理來論斷這位魔教的魔頭。
沈遲夙在聽到黑檀教要剿滅龍懷谷時著實吃了一驚,前段時日的騷動只是帶著警告意味,從各種跡象來看宮城殷都是因為他的緣故無辜惹上龍懷穀的,但是若說到滅宗似乎就有些太過了。
之前一站黑檀教損失不輕,如今對上龍懷穀即便能勝,傷亡定然也很嚴重。
難道還有其他什麼原因促使宮城殷做出這樣的決定?
原本因為謠言,九逍山莊便已經與黑檀教有了一層陰影蒙著,如今,宮城殷這樣做的話定然會招致其他門派共同抵禦。即便是黑檀教也抵不住
眾門派的圍攻的。
得到消息後,王伯幾乎第一時間便來詢問沈遲夙的想法。王伯可以忍受沈遲夙自己的決定,但是如今卻是牽一發動全身的時候,九逍山莊若公然站到黑檀教那邊,定然會被當做魔道一行。
沈遲夙並沒有當下回答王伯,只是想了許久,他還是無法冷靜的站在遠處看著他陷入困境。自從認清了自己的心,他便再也沒有想過逃避。仔細想來,他從未為宮城殷做過什麼,反而是他一直暗中幫了自己不少。無論什麼原因,如果什麼都不做,他一定會後悔。
但是,九逍山莊改怎麼辦,難道真的要淪為魔教一途?
沈遲夙問沈嘯若是他這個時候選擇站到宮城殷一邊,他會怎麼辦。他說:“沈嘯以前便說過,無論怎樣都會站在莊主這邊的。以黑檀教的力量再加上九逍山莊,難道還會輸不成?”
“不是這個問題。”沈遲夙搖頭,“雖然我是站到宮城殷一邊,但是卻並不想讓九逍山莊走上歧途。”
“那莊主可想過勸宮城教主罷手?”此事無論如何決定沈嘯都不會反對,這是他早就打定主意的。
“他這麼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既然如此,我如何勸阻?何況宮城並不是會因為我的勸阻就隨便改變主意的人。”這些他都想過,但最終都一一被他否決。
為了宮城殷一人得罪天下人,這並不難抉擇,可若加上身後的九逍山莊,便有些舉步維艱。
進,恐怕便是連累了九逍山莊百年基業,退,則是他自己萬劫不復。他真的能夠對此坐視不理,讓宮城殷成為眾矢之餘嗎。
他到底怎麼做才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