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二少爺,您回來了。這位姑娘是……」管事阿生提著燈籠,張大的眼裡寫滿不可置信--二少爺帶女子回宅?
自從二少爺搬出老家,爺交代他從此跟著二少爺,除了幫忙打點生活瑣碎,同時也保護二少爺的人身安全。
在道上混,難免容易得罪人。
年輕人血氣方剛,凡事用拳頭解決,二少爺嫉惡如仇的性子稍微偏激,甚至還幹出把壞人給踹到不能人道的事跡。
事發在半夜三更,街道小巷傳出女子喊救命……
隔天,他上府衙去接二少爺回宅,所幸堂上大人不敢刁難;一方面是礙於二少爺並非好惹;另一方面也不敢為惡棍追究些什麼。
事件告了一段落,二少爺見義勇為的名聲大噪,出乎意料之外--城裡的姑娘家都想嫁給他--
有好一陣子,陸陸續續上門來說親的媒人婆紛紛介紹哪家的姑娘有意匹配。
可,他從未見過二少爺對誰心動過,倒是常聽二少爺掛在嘴邊的碎罵:『滿腦子都想找人算帳,哪有什麼心思娶妻!』
阿生以為二少爺終於開了竅,這姑娘的氣質不差,生得一張秀麗的鵝蛋臉,細細的眉,嬌俏的鼻,不點而朱的唇,臉色略顯憔悴慘白,清澈的雙眼緩緩斂下,是害羞麼?
男婚女嫁是應該;男人嘛,終究要成家立業的。
他樂見其成。隨即,聽二少爺介紹道:
「這姑娘是我認的妹妹,生叔,她叫明月。」
阿生自以為是的想法瞬間破滅,此時,他才開始納悶,這明月姑娘是少爺打那兒認的妹妹?
懷著疑惑,阿生略顯尷尬的稱呼:「明月小姐。」
「叫我明月就可以了。」她哪配小姐的稱呼。何況,冷二爺還叫他生叔,他看起來大約年長他們十歲而已。
明月仔細打量這名叫阿生的男人,個頭粗獷,虎背熊腰的身材不論怎麼看都難掩一股氣勢。
此人在冷家的地位,絕不是一般僕傭。
「明月,你安心的在這裡住下吧。宅院的人口很簡單,除了生叔,還有煮飯的沈娘,和兩三個打雜的僕傭而已。過了一段時間,就會熟稔。」
「我知道了,冷二爺。」
「還叫二爺?叫念生哥。」
明月點了點頭說「好。」
冷念生隨即吩咐,「生叔,宅院裡不是有個小丫頭懷安嘛,你讓小丫頭陪伴在明月的身邊伺候。還有,你明天陪明月去買些女人家的衣裳,我一早還有事要辦。」
他必須顧慮明月的安全問題,若是在街上碰到一幫壞傢伙,有阿生在身邊,就不用擔心明月會被抓走。
阿生應了聲:「是。」雖不明就裡,他也不想多問些什麼,凡事謹守本份,二少爺說了算。
冷念生已打算好--
明日,得去找魏七叔過來宅院一趟,希望……落在心頭的憂慮可別成真。
勾欄院
「喝--,簡直是一群飯桶!」
廂房內,「乒乒乓乓」的翻桌倒椅在傳出巨大的聲響--
風紀延怒火沖天,一發不可收拾。破口大罵這群酒囊飯袋,「你們可真行,被人給丟到府衙去,本大爺的臉全都被你們給丟盡了。」抬腳往每個手下的身上踹去,「呿!」的發洩惱火的情緒。
一群吃了虧的漢子,悶不吭聲的低垂頭,不敢在老虎的嘴上拔毛,以免把主子惹得更毛;這下場是吃不了、兜著走。
「你們幾個丟人也就算了,連個女人也沒本事帶回來,被冷二爺帶走了是嗎。」
「……」
一群手下不敢應聲,連哼也沒哼氣,風紀延一瞬「磅!」的砸了房內仿古花瓶,橫生的怒意在胸膛劇烈起伏,陰螫的雙眼瞇成一道危險的細縫,配上那鷹勾鼻,氣到呈現扭曲的五官可怖,他叫囂:
「喝!冷念生,你敢抓走我的人……擺明跟我做對,咱們勢不兩立!」
陰冷的笑容揚起,已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扳回一城。
「呵呵,」他一向不干賠本的生意。跑了個小的,還有老的,他就不信會逮不到人來還債。
6
廳堂
「念生哥,你找我有事?」明月掀起門簾,翩然的身影出現於眾人眼前。
她住在宅院已有一段時日,和大夥相處融洽,僕傭們待她萬分客氣,身邊跟著一位十四歲的丫頭伺候,小丫頭的話多,小嘴甜膩膩的,當她似姐姐般的哄她開心。
宅院的廚娘--沈娘則是待她像自己的女兒。
聽沈娘談起往事,她曾經嫁給一位老實人,夫婦倆甜蜜恩愛的日子過了幾年,由於她一直未能幫夫家傳下後代,老實人娶了妾,有了新人忘舊人,她在夫家的地位漸漸不保,最後在小妾的慫恿之下,老實人將她給休了。
生活頓失依靠,年紀已是徐娘半老,既沒面子回娘家,若想投靠親人,唯一的兄長須養一家老小,生活經濟拮鋸,她也不好意思回去造成兄長的負擔。
走投無路,鄰居瞧她可憐,於是介紹來冷二爺的宅院幫傭。應驗了天無人之路。
念生哥對她的照顧,何嘗不是她命中的貴人呢。
平日,念生哥忙著處理事業,每回出門,總是時至三更半夜才回到宅院。
兩人相處的時間雖少,但是念生哥每回碰到她,總會噓寒問暖,關心她的生活起居。
獲得親情般的溫暖,她漸漸試著遺忘過去悲慘的遭遇,重新生活。
她和宅院大夥融入一片,並非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宅院的瑣碎事務,只要她能動手做的,即使是打掃、做飯,她一概幫忙。
丟下手中事務,不知念生哥有何吩咐?
「過來坐下。」冷念生揚手遣退了其餘的雜人等,接下來的事,不宜有外人在場。
他等了幾日,魏七叔終於從外地回來。
已經私下和魏七叔說明關於明月的遭遇,他們皆擔心一件事--
擔憂明月珠胎暗結……
他囑咐小丫頭懷安必須將明月的生活起居詳細告知,女人家一般懷了孩子症狀會是害喜,不過若無此症狀,不代表全然沒事。
明月尚未嫁作人婦,年紀輕輕,總不能留在身邊一輩子當個老姑婆吧。
他有意幫明月找個好夫婿,前提之下,必須不計較明月的出身……
明知不容易,他不願放棄這念頭--
「念生哥,你有客人,這位……」明月依言坐下,等著念生哥介紹廳堂上的陌生人。
「他是我娘的娘家人--魏七叔。」
「嗯,魏七叔好。」明月立刻從桌上倒杯茶水奉上。
魏七含笑道:「念生好福氣,認了一位乖巧的妹妹。若是當叔叔的女兒,不知意下如何?」他和娘子沒有子嗣,也想認一個孩子呢。
冷念生登時反對,「那怎麼行!論輩分,我不就得叫明月姑姑了。我不准。」明月的年紀比他小呢。
「念生,我當你娘是自家兄弟,可不是當你娘的爹。明月若是叫我一聲爹,和你的輩分一樣,她仍是稱呼你一聲哥哥。」這可是誰也沒吃虧。
魏七叔到底是來診脈,還是來認親的啊?
冷念生思忖:爹娘尚未知情他和明月的關係,不論明月當爹娘或是魏七叔的孩子,都是好事一椿。「那就看明月的意思吧,我沒意見。」
愕,明月好生錯愕的面臨這突發的狀況,呆傻了一會兒,她略顯尷尬的垂首拒絕,「我沒這福氣,不敢妄想。況且,親人尚在……我……」支支吾吾,是自卑心作祟。
她恨爹的絕情,恨繼母的狠心……
並非親生才狠心所為,她尚能理解;但是親生……
「不!」充滿戒心的眼神看著一臉老實的男人,明月緊咬唇瓣,迅速呈現慘白的容顏撇開,感到噁心……形形色色的老實臉孔都見過,壓上身來的獸性發洩不都一個德行。
魏七抓住她的手腕,耳邊乍然傳來一聲尖叫--
「啊--」
「別、碰、我!」明月甩開他的手,整個人往後一跌,差點變成倒栽蔥的窘態被眼明手快的冷念生扶起,他問:
「怎麼了?」
廳堂之上,氣氛瞬間凝窒,三人的臉色均難看--
魏七暗叫一聲:「糟!她有喜了,念生。」
嚇!
宛若晴天霹靂,雷聲「隆隆隆」,轟得她耳膜嗡嗡作響--
「有喜了……」無法接受殘酷的事實,明月一翻白眼,頹軟的身軀登時昏厥……
冷念生立刻將她抱起,吃驚的神色與魏七相對,兩個大男人皆慌了手腳。
「這下子,該怎麼辦?」
「惡夢、惡夢……老天爺真殘忍,我不要這孩子,不要、不要--」
明月在房內醒來的反應就是不斷捶打自己的肚子,淚涕四流,口口聲聲的罵:「種、種--我、不、要、這、個、、種--」
她淒厲的叫,伸手揮開手在床沿的兩個男人,衝下床去往桌緣一撞--
喝!
就在她的額頭快要狠狠的敲上桌面之前,冷念生阻止她想不開的行為。
「放手--」殘酷的事實打擊逼她走向自殘一途。「為什麼要阻止我?為什麼不讓我死了算……」她怒吼--
不想活了,經歷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監禁生活,低賤又毫無尊嚴的活著,好不容易柳暗花明又一村,為什麼發生這種事來破壞她寧靜無憂的日子……
冷念生的眉心擰緊,雙手緊抱著已經發狂的淚人兒,任她捶打、亂咬、謾罵--
「你滾,放開我,何不讓我死了算!放手、放開我--」
噢……天……她竟然懷了雜種……雜種……。頹軟的身軀一滑,男人鬆手的剎那,她跌坐在地上,髮絲散亂,掩面哭泣……
冷念生的拳頭緊握,緊咬著下唇,隱忍著怒意,沉聲道:「生下孩子吧,我會養。」
「念生,你……」魏七詫異他的決定。正要開口勸他想清楚--
「別說了,魏七叔。」冷念生望著他,說明:「我當初就有想過這一點,萬一明月有了孩子,我希望她生下來。」
「為什麼?」
「因為我和爹娘都會接受她的孩子,我不希望在大人的決定之下,就此扼殺了一條小生命。這和殺人沒兩樣。孩子無辜,不該死。」
魏七歎了一口氣,贊同道:「把孩子給我吧。明月不願意當我的女兒,生下這孩子,就讓我來撫養。」他的娘子也不會反對的。
「你們怎不問問我的意思?我要這孩子幹什麼?你們能夠瞭解我看著他一天天的長大,情何以堪……」是證明她經歷過什麼,齷齪的過去……
老天爺剝奪讓她重生的機會……何其殘忍……
冷念生問:「你忍心殺掉他嗎?明月,你都還不知道他是男娃兒還是女娃兒。」
「不論他是男是女--我、恨、他、的、存、在!」她悶聲的吼。
「明月,你不是一個狠心的女子,殺了他,你往後會內疚、後悔的。」冷念生繼續說:「生下他,你可以不看、不聽、不要他;可是他會活得好好的,有好的家人照顧,有爹娘的疼愛,只要你堅持不認他的一天,我們大夥都會幫你隱瞞事實。」他提供最妥善的處理方式。
「你仔細想清楚,殺與不殺全掌握在你的一念之間。」
明月悶不吭聲,無言的哭泣了許久,捫心自問:忍心殺死親骨肉嗎?
這麼做,和不要她的爹有什麼兩樣?
可是這條小生命不該留下,不該存在……
她該怎麼辦……讓她自我了斷就不會有這些問題,不會在別人的面前抬不起頭來,不會受到恥笑,更不會拖累別人……
徬徨無助的靈魂徘徊在選擇該與不該的邊緣,抬起慘白的臉爬滿了淒楚的淚,望著唯一信任的依靠,她喚:「念生哥……」
哀怨的呼救傳到心靈深處,?她感到悲哀與難過;他願意伸出援手,幫她解決所有的難題。
「相信我,我一定幫你隱瞞,不讓你未婚生子的消息傳出去。」消息若是走漏,無疑會逼死這麼脆弱的女子。
「爹娘方面,我也會安排妥當,就等孩子生下來之後,看你的意思要送給誰撫養。」
「孩子別留下來讓我看見。」
魏七趕忙說道:「那就把孩子給我,我和娘子會好好的照顧他。」
猶豫了半晌,明月終於點了點頭。
三個月後--
冷念生眼看明月的小腹逐漸隆起,雖然還無法教人一眼就產生懷疑,但這事能瞞得了眾人多久?
於是,他決定暫時遣退宅院的僕傭,發給每個人一筆足夠的安家費用,只留下沈娘和阿生在宅院。
他衡量箇中的利害關係;沈娘經歷過人生歷練,他相信她不會多舌道出明月未婚生子的消息;阿生叔是爹忠實的手下,他也信任阿生叔不會做出賣他的事。
私下告知他們倆,明月目前的身體狀況,且囑咐他們倆,不可讓外人知情。
阿生並未多說什麼,以為明月腹中的孩子是二少爺的。滿腦子有不少的疑問,重點是--
二少爺怎不娶明月姑娘呢?
腦子有疑問歸疑問,嘴上卻是緊閉著,心想:二少爺八成是在糊塗之下才讓明月懷上孩子,事情拖延至今日,紙包不住火,不得不說。
他會替他隱瞞就是,不讓冷爺和夫人知情。
否則……
二少爺一定會被冷爺和夫人逼迫,娶明月姑娘為妻……
那麼美好的姑娘,卻得不到二少爺的寵愛,他們倆竟然分房睡呢。阿生的心裡頭,破天荒的對主子產生一絲的不滿。
男子漢要敢作敢當,二少爺怎會做出誤了姑娘一生的蠢事呢。
他可想見;爺若是知情,一定會剝了自己的一層皮,……
阿生像失了魂似的走出去,留下沈娘尚未從驚愕之中恢復正常--
她看著主子,年紀輕輕,人模人樣,竟然搞大姑娘家的肚子?!
原來……主子認明月小姐為自家妹妹是幌子,表面上關心照顧,實際上視姑娘家為招之即來、呼之即去的玩物。
呿!主子竟然幹出這等事……
真是過份!
沈娘的心裡有怨歸有怨,她又能怎樣?
決定私下好好勸說明月小姐,要她將孩子生下之後,想辦法挽留主子的心,要主子娶她為妻,給她一個交代。
可千萬別傻傻的步上自己的後塵,女人哪,奢望的不就是一輩子的依靠麼。
留不住男人的心,最起碼也要留住人。
否則,就像她一樣--孤老終生,徒歎男人沒良心……。
冷念生瞧自家廚娘不斷搖頭,然後才說:「二少爺,我拜託您一定要好好照顧明月小姐,她既乖巧又勤勞呢。明月小姐雖不似大富人家的千金身份嬌貴,可是她不擺架子又貼心,我打從心眼是非常喜歡她這一點的,我希望明月小姐,將來能有好的歸宿。」
這番話的用意是要點醒二少爺,外面的野花雖香,卻比不上家花來得耐人尋味。
二少爺若還有良知的話,就該善待明月小姐,給人家一個應有的夫人名份。
冷念生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眼看沈娘低頭就走,那抬起的手,似在抹掉眼角的淚……
明月有喜,讓她太高興了是不是?
他愕然想著:即將嫁做人婦的憐兒,若是將來也傳出懷孕的喜訊,他的娘,會不會也高興的想哭?
良辰吉日,宅院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冷念生被娘警告,在憐兒的大喜之日;不准他身穿黑色服飾、不准他擺臭臉、不准他看到不順眼的賓客就趁機把人給拖到無人之地去解決私人恩怨--
總之,就是要笑臉迎人,應付各路三教九流的人馬專程來道喜。
冷念生受教了,臉色絕對比他的娘好看--
眼光瞄到爹正被一群花蝴蝶包圍,不過那群鶯鶯燕燕皆是針對爹懷抱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兒,逗得正樂著呢。
爹該慘了……。冷念生預測--爹可能需要歷經整整三個月的時間來看娘的臉色過活。
喝!
「死男人……招蜂引蝶的本事不小!」尹玄念雙手環胸,『老娘』很不爽就是。
疾射而來殺人目光穿透背脊,一股惡寒突地竄升至頭頂,淺意識驅策自己回頭--呃?!
娘子不高興什麼啊?
冷鐵生思忖--他也不想想今天是什麼日子,露出一點笑容來會少塊肉嗎?
尹玄念皮笑肉不笑的踱至相公身邊,「把孩子給我,你去應付客人,我去看憐兒準備好了沒有。花轎就在外面等呢。」
「好。」冷鐵生無視於在場賓客雲集,他輕聲在他耳盼說道:「今晚早點哄孩子入睡,好不好?」
轟!
尹玄念杏眼圓睜,驚愕他的求歡意圖,「你你你……」一瞬,他面紅耳赤的閃出他的視線範圍。
冷鐵生的薄唇勾起一抹賊笑,早摸透了他的身子跟性子,應付娘子的壞脾氣是愈來愈得心應手,總之--
把娘子拐上床去哄哄,就算娘子有天大的脾氣想要發作,他不會讓他還有力氣算些莫名其妙的糊塗帳。
吉時已到--
憐兒在春花、秋月的攙扶之下,拜別了堂上的雙親,被送往宅院的大門,新嫁娘上花轎,待尹玄念將一盆水往外一潑,象徵著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從此嫁入夫家,成為他人的媳婦。
一群人就這麼浩浩蕩蕩的出發,沿途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冷念生駕馭駿馬,護送在花轎列對的前方。
一身白色的衣著襯托出他眉清目秀的風雅氣質;只要他心情愉快,就是這麼吸引眾人的目光。
行至城市大街之上,喜慶的氣氛感染了目睹這場迎送新娘花轎的過客,不論是行人,或是兩旁的酒樓食肆,人們紛紛探出頭來,湊湊熱鬧。
然,花轎在某段街道驟然停止不前,人們開始議論紛紛,迎親隊伍怎會被中途給打斷了呢?
冷念生居高臨下的觀望這條街道,足以容納兩頂轎子通過,但是加上人群、馬匹,勢必其中一頂轎子必須承讓。
婚禮時辰可容不得拖延半分,不待他開口,對面幾位官差裝扮的其中一人高聲呼喝:
「行人、路客立刻迴避,朝廷命官經過此地,群眾快讓出一條道路。否則……」
冷念生不讓公差把朝廷規定的律法搬出來恐嚇人民,他說:「是你們該讓路,我可是有繳納朝廷每年的徵稅,若無我們這群奉公守法的善良百姓,這條道路就不會這麼平坦,轎子裡面的大人每個月的薪俸將從何而來,這位官差,你倒是告訴我,誰才應該讓路?」
愕,幾名官差從未見過誰會這麼大膽的擋路,也從未見過誰敢這麼伶牙俐齒的狡辯,說穿了,就是犯了大不敬的罪--
冷念生才不管什麼見鬼的大人,他沒下馬把人給揪出轎外,大腳踹人去街道旁面壁思過就該偷笑--
本少爺已經很有耐性跟這位大人耗時間--
不悅的撇撇嘴,哼!冷念生沒有讓步的跡象。他等--這位大人自動滾蛋。這條街是他的地盤。
「大膽刁民,還不快讓開。」
「我、偏、不!」他倒要看看,這不知打那兒來的狗官能耐他何?
大街道上,人們屏息以待,官轎與花轎互衝,常言道:民不與官鬥,官字兩個口,平民可沒本錢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
若是弄個不好,一場婚禮有可能變成喪禮……
公差之中,有一名面色嚴謹,狀似帶頭的衙差,他喝道:「來人啊,立刻將人給拿下。」
幾名衙差立刻放下轎子,一群人團團將人給圍住,冷念生不動聲色,他可不怕被逮進府衙,反正出入多次,就像走自家的廚房,習慣了。
哪一回不是前腳踏進監牢,後腳就被大人給請出來。
府衙的大人可拿了他不少好處,暗地裡在他的地盤吃、喝、玩、樂樣樣來;酒、色、財、氣少不了。
換言之,他可是府衙大人的衣食父母。
雙方冷凝的氣氛一觸擊發,適才發話的衙差下了一道命令:「動手。」
「慢著!」
一道低沉的嗓音帶著十足的威嚴傳入每個人的耳裡,就在冷念生驚愕這聲音有點熟悉的當口,官轎的簾子掀起,轎內之人踱出轎外,那凜然的氣度震懾了在場所有人--
四周立刻響起一片嘩然……
冷念生愣怔當場,晃然的身子差點摔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