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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玄念和冷念生目前處在鳳仙姑娘的房裡。

冷念生以前幾乎都跟在爹和叔叔們的身邊，見過不少世面，他知道鳳仙姑娘是摘星樓的花魁，客人們光是想要見上一面，必須從初一的日子排隊到月底，可能都還不見鳳仙姑娘來待客。

她是一位非常美艷的清倌，千嬌百媚、風姿綽約。並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愧為一代佳人。不過，沒有他的娘漂亮、也沒有他娘身上的書卷氣質、當然更不會像他娘一樣壞脾氣就是。

由於發生了一點小意外，讓原本沒什麼交集的四個人就此結緣，互道姓名之後，客套幾句，彼此也算是有了初步的認識。

鳳仙姑娘不禁感到訝然，冷念生喚鐵生公子為娘……

看他坐在床沿，細心的幫郝古毅推拿腳踝，郝古毅沒叫疼，清秀的臉上還是露出天真單純的笑容，是因為有糖吃才轉移了注意力，實在很好拐。

「如果鳳仙姑娘不介意的話，可不可以讓小哥在此小憩一會兒。」尹玄念問。

「這沒問題。古毅來我這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就算公子不提，我也會強迫他留下。」她知道這些話容易讓人產生誤會，但是對像是郝古毅，她也不避嫌，因為郝古毅那麼單純……

別說什麼男女之情，他可能連什麼是感情都搞不清楚……

「嗯。那麼，我們該告辭了。」尹玄念看著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賣油小哥，他仍是感到歉然，剛才推拿腳踝的過程一定會痛，也沒聽他叫疼，注意到他的眼睫總是排回在低垂與勉強撐開之間，人終究還快要睡著了。

尹玄念出自於關心的問：「是太累嗎……」

「嗯……要潑水，眼睛才睜得開……」郝古毅有問必答。

儘管尹玄念不懂他話中所言的涵義－－

破天荒的，他不討厭這位賣油小哥。

甚至想跟他親近……碰了他的腳，也不會覺得噁心、討厭……

然，由鳳仙姑娘身上所散發馥蘭濃郁的香氣卻令他感到排斥……

並不是他天生就喜歡男人，而是賣油小哥的身上有一種過了頭的單純，彷彿不知人間險惡，仍保留一份孩子般的純真……

他最起碼也有十八、九歲的年紀了吧。尹玄念看自家的孩子，思忖：冷念生的年紀輕輕，那心智都比這賣油小哥還要成熟。

「鳳仙姑娘知道他家住哪裡嗎？」擇日，他必須親自登門道歉才不會良心不安……，也決定以後都要跟他買油。

鳳仙將住址說出來，再補充道：「我們以前就住在隔壁，是青梅竹馬。」莫名的，她不希望鐵生公子將她和郝古毅的單純關係聯想成不可告人的男女私情……

「娘，他會沒事吧？」冷念生可不希望娘傷及無辜，至於那位酒醉的肥老頭，被揍活該。

「小哥並無大礙，你不用擔心。」尹玄念甚感安慰，兒子總是一副老油條，但是心地很善良。「現在，我們回去跟楊老闆說一聲，然後就離開這裡。」

「鐵生公子不多留片刻？」

「不了，我討厭這地方。」他寧可回宅院去應付相公，不知他回去了沒有？

母子兩一同回到原來的廂房，酒席上，少了一些人，不需點破，尹玄念也知道一群斯文人們和姑娘尋歡做樂。

此時，他想到大爺的要求……就在今夜……

尹玄念柳眉一擰，暗惱的「嗟！」他的腦子在想些什麼羞死人的事！

感到臉頰熱燙，慶幸－－之前有喝了一點酒，醺紅的臉龐教人看不出他的思想不正，臉熟透……

楊老闆等了又等，不容易才把人給盼回來，立刻問道：「鐵生公子，您這書法字墨可不可賣給我……」

尹玄念馬上拒絕，「不！那是見不得人的東西，怎談價錢？」

「不不不，鐵生公子此言差矣。您怎能妄自菲薄，這世上再也找不到您筆下這般的特色……」

「那就給你了，我不要錢。」尹玄念不囉唆，很乾脆的贈送。

他心想－－藝術，在懂得欣賞的人眼裡是寶；在三餐不濟的人眼裡，還不如一把可以點燃柴火的草……

此刻，乍然想起了爹、娘、賣油小哥……

他們都是一個子兒的賺取生活所需，相較之下，他的銀兩來得容易，生活不虞匱乏。散了錢財回饋爹娘，希望他們過的好，即使不認他這個兒子……

心情鬱悶，尹玄念又喝酒，小酌幾杯，無傷大雅。

冷念生瞧娘又沾杯，不是說要回去嗎？

少爺倍感無聊，寧可回宅去抄寫千字文，然後娘該上床服伺爹……

冷念生催促道：「娘，我們回去好不好？」伸手搶過娘的酒杯，他怕娘喝醉了，少爺該如何將娘帶回去？

不放心娘在這裡，萬一醉糊塗了，這安全問題……

冷念生愈想愈不放心，也不甘心－－

爹這麼喜歡娘，費盡心思，苦苦守候，換來的結果是娘的一句：『我還是很討厭你爹。』

娘那腦子真的很不清楚，實在需要改善。突的，靈光一閃，少爺有法寶－－老鴇拿錯藥，呵呵……

冷念生笑瞇瞇，甜甜的說：「娘，我幫您斟酒，這杯喝完，我們馬上回家，不然憐兒沒見到我們回去，她一定會好擔心。」他的爹是更不放心。

提到孩子，尹玄念想起憐兒愛吃糖，「好吧，我們回去。」這時候，市集還有許多攤販，他要買糖回去給女兒。

尹玄念接過冷念生遞來的酒杯，醺然的美眸沒看見那杯中已加了好料－－兒子的傑作。

啜飲入口，酒香濃郁，尹玄念無所知覺有何異常。

冷念生沒經過娘的同意，趕忙將人扶起，也不管娘會不會生氣他碰他，總之先帶娘回宅院要緊。

腦袋昏昏然，不勝酒力，尹玄念任由兒子扶著，感覺很窩心－－有孩子在身邊，真好。

「楊老闆，我和娘先走了，謝謝您今日的招待。」

「鐵生公子和冷少爺慢走啊。」

楊老闆心情愉快的將人送至包廂門口，心想：有冷少爺陪伴在鐵生公子的身側，安全上，應該沒問題。

「我就不送了。」

「嗯。」

此時此刻，尹玄念體內的酒精發酵，全身軟軟的，人也乖乖的讓兒子牽著鼻子走－－

他怕自己忘了，先交代：「念生，等會兒看見賣糖糊蘆的小販，記得買回去給憐兒。」

「喔，我知道了。」少爺要趕快把娘交給爹－－

因為，爹也需要吃糖……

同時，冷鐵生處理完公事，直接來找娘子回家。

當大爺來到摘星樓，難免引人注目；傳說中的瘋男人渾身散發冷然的氣勢，冷面孔是毫無表情，看見老鴇恭敬的迎上前來招呼，他僅是說：「我來找人。」

「找冷少爺是嗎，他們一群人在樓上的廂房呢。」至於冷爺隨便抓來的『娘子』，搞不好正和樓裡的姑娘快活著。

一聲「爹！」的叫喚，打斷了老鴇的自以為是。

冷念生帶著娘正走下樓梯，他開口喊得可真親熱－－爹來得正好。

冷鐵生不再撘理一瞬變得呆傻的老鴇，他逕自走上樓梯，一雙銳眼剎那變得柔和，薄唇勾起一抹淡笑。

娘子臉色紅潤，瀲艷的唇瓣漾著甜笑，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踱下樓來，就在他眼前止步－－

兩人的眼中只剩下彼此，暫時忘了身在何處－－

尹玄念傾斜的身子往那寬闊的胸懷依靠，冷鐵生伸臂勾住娘子的腰際，不禁納悶他怎會如此主動貼上身來，雙手放在他胸前，絕色的臉龐仰起，檀口開啟對他說道：

「鐵生……我好像醉了，帶我回去好不好？」

娘子傾吐的言語像撒嬌似的，冷鐵生睇凝著他，當然說：「好。」

50

「爺、夫人、小少爺，你們都回來了啊。小姐一直喊餓呢，又堅持要等你們回來才肯用飯。」

憐兒感到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她實在會吃，也不見身上多長出幾兩肉。

「你簡直像餓死鬼投胎似的，」冷念生翻了個白眼，跳到她身前瞪著，「瞧，娘吩咐我買什麼給你。」

幾根糖葫蘆在眼前晃阿晃，憐兒瞠大水靈靈的眼跟著轉阿轉，接過冷念生手中的糖葫蘆，甜笑著說：「我就知道娘對我最好了，總是會買糖給我。」

「呵，是啊。」

冷念生兩眼彎成弦月狀，唇角露出一抹賊笑，開口要她聽清楚了。「吃飽飯之後才准你吃零嘴兒。」冷念生伸手拖著憐兒就走，心思盤算著－－今晚不可以去打擾爹、娘兩人把生米煮成熟飯。

尹玄念看著兩孩子離去的背影，說道：「念生很會照顧人呢。」

「嗯，」冷鐵生笑說：「我也喜歡照顧你。頭會昏嗎？」

一路上，他始終沒放開他的手，任他牽引，即使視線不清也不需擔憂會跌倒。尹玄念的手漸漸脫離那溫暖的大掌，身子覺得愈來愈燠熱，只不過喝了幾杯酒，就嘗到了昏醉的滋味。

全身冒汗，黏膩的不舒服，「我要去洗澡了。」

冷鐵生見他的步伐還算穩，沒跟上前去，僅是對著那纖細的背影，要他注意，「你可別淹進水裡面了。」

銳利的眸子立刻迎上回過頭來的殺人目光，亮閃閃的瞪著，娘子絕美的臉龐佈滿紅朝，兩片唇瓣一張一合的出聲罵道：「說什麼渾話，我有這麼不濟事嗎？」若是將他惹毛，他也會借酒裝瘋的！

「呵，」冷鐵生仍是笑，欣賞他此刻凶巴巴的模樣，柳眉倒豎的別有一番風情。

喝！他真的差點一頭栽進水裡。尹玄念雙手抓著浴桶邊緣，全身軟軟的使不出勁兒，難不成真的會醉死在水裡？！

更離譜的是……他怎會滿腦子想著取笑他的男人……呃，他沒穿衣服是什麼模樣？

一頭昏昏，努力搜尋腦海的記憶，到底能不能記起那男人一絲不掛的跟他親暱糾纏在一起……

完了……真的完了……他走不出這道門。尹玄念索性把熱燙的臉頰埋進雙掌，正考慮要不要乾脆淹死自己算了！

水面下的身子竟然產生莫名其妙的反應，甚至沒有恢復正常的跡象，他已經沒有勇氣去看水面下的澎湃情潮，該怎麼辦……

尹玄念懊惱的好想哭……

不禁惱怒的想：死男人，吃飽撐著盡跟他說些什麼曖昧的話，他都還沒滾到床上去讓他壓就變成這樣了，萬一讓他壓著還得了，他一定比那書中所形容的還要糟糕，實在太可恥了……

他現在就想把男人抓來這裡，然後求他快一點……用力一點……

「啊！」尹玄念一瞬驚然自己滿腦子都是不正的思想，好想打死自己算了……

他怎麼變得這麼無恥、齷齪、不要臉……

看看自己喜歡大爺到了什麼地步，不過喝點酒就原形畢露……。尹玄念深吸幾口氣，斂了斂心神，盡量讓自己的身心恢復平靜、正常－－

可，枯坐在這裡，水溫漸涼，全身愈來愈燥熱，燃燒沸騰的慾望不斷驅逐他愈漸紛飛的理智，海腦僅剩下男人的身影，想要他來貼近，好想……

「玄念，你洗澡到底要洗多久？我還以為你真的淹死在水裡。」

冷鐵生瞪著那低垂黑壓壓的腦袋，不禁撇撇嘴，有些惱適才不斷在門外喊他名字，他似乎都沒聽見，不撘裡。

呃，尹玄念緩緩的抬起頭來，迷濛的眼眸映入想要的男人，非常想……忘了該問他怎會闖進來，忽略了冷面孔佈滿擔憂的神色，僅注意他蹲下身來，湊近他的臉龐，而他不由自主的對他笑－－

冷鐵生細凝他精緻的臉蛋紅透，瀲灩的唇瓣僅差寸厘就貼上了他的，似在邀請他品嚐那甜蜜的滋味……

此時，他也忘了該問他怎會一直耗在水裡，忘了他一向害羞，忘了……

四片唇瓣膠著的瞬間，開啟了由淺至深的吻，兩人濃烈的索求那睽違已久的親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