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尋找你的身影（上）

　第四十八章尋找你的身影（上）

　阿爾醒過來的時候，對上了一雙淺綠色的眼睛，那目光裡帶著一抹好奇之色。

　阿爾猛地從床上彈坐來，無聲地與趴在他床邊的小女孩對視片刻，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地問道：「……你是誰？」

　「我叫梅卡莎，你叫什麼名字，龍族？」有著一頭波浪捲發的小女孩帶著天真的笑臉問道。

　「我……我叫阿爾，你好，」阿爾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張望了下四周，勉強微笑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皇宮，你已經在海姆利斯了，阿爾。」梅卡莎眨了眨眼睛說道。

　阿爾心裡暗暗一驚！

　這裡是海姆利斯？！他怎麼會在這裡？！

　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

　阿爾轉身坐在了床沿，用手撐著自己的額頭，冷汗緩緩流了下來。

　他想要解除封印，然而就在快要成功的時候，他力竭了。人類魔法師向他發起攻擊的時候，是奧羅替他擋住了，然後路德替他完成了解除封印的最後一步……

　——所以封印是解除成功了？！

　他後來失去了意識，應該是被路德帶到這裡來的……那麼奧羅呢？！

　阿爾急切地轉過身對小女孩說道：「你有見過一個叫做奧羅的人嗎？」

　梅卡莎搖了搖頭：「路德就帶了你一個人回來。」

　「路德……」阿爾頓了頓，說道，「路德在哪裡？」

　就在這時，叩門聲響起。

　梅卡莎回頭一板一眼地說道：「請進。」

　門被打開，一個咖啡色頭髮的男人走了進來，看到阿爾時露出了訝異的神色。

　他很快收好了驚訝的表情，先是對著梅卡莎微微頷首，說道：「公主殿下。」

　然後又對阿爾頷首道：「阿爾陛下。」

　阿爾注意到男人脖頸上的青色鱗片，不禁站了起來！

　這個人是……龍族！

　「公主殿下，女王陛下想要見您。」

　梅卡莎乖乖地點了點頭，對阿爾說道：「我會告訴母后你已經醒了，阿爾！」語罷便跑了出去。

　見男人也要轉身離開，阿爾趕緊說道：「等一等……我有話要問你！」

　這間房間非常寬敞。

　離阿爾剛才躺著的那張床不遠的地方便是一扇窗戶。

　阿爾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海姆利斯冰涼刺骨的風便撥開了紗簾吹了進來。

　阿爾回過身，對著男人說道：「我睡了多久？」

　龍族恭敬地說道：「從兩位陛下解除封印的那天至今，您已經沉睡了五天了，阿爾陛下。」

　五天……

　阿爾看著自己的雙手。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龍核還剩下一些力量。

　在解除封印的時候，他的龍核的確已經枯竭了，現在殘留在他身體裡的力量，是封印解除後重新回歸到他身上的龍之力。就如他預料的那樣，並沒有許多，因為當初有半顆龍核被塞西用在了封印之上，那半顆龍核並沒有受到封印的影響，的確是已經枯竭了。

　現在回歸的那一小部分力量，僅僅屬於被路德奪取的那半顆龍核。

　明明失去了如此多的力量，阿爾卻覺得輕鬆了似的。

　他又問道：「龍族……現在怎麼樣？」

　「大家都很好，」男人說道，「原先只能保持龍形，所以全部聚集在海姆利斯會非常擁擠，現在我們可以變成人形了，和普通人類無異，原先一部分對龍族有意見的海姆利斯人似乎也改變了他們的態度。」

　「是嗎……」阿爾鬆了口氣，「那麼……亞特王國是什麼情況？」

　男人遲疑了下，說道：「亞特王國對我們發出了警告，要求我們解釋清楚，不然就要宣戰……」

　「！」

　「啊！您可以放心，路德陛下和女王陛下已經在處理了。」男人安撫道。

　「……為什麼女王要如此照顧龍族？」阿爾驚疑不定，「路德和女王定下了什麼契約嗎？」

　「兩位陛下之間發生的事情我並不清楚……」男人笑了笑，說道，「不過我想應該和過去發生的事情也有關係吧。」

　阿爾皺了皺眉：「這一千年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些傳言我也只是從我的父親那兒聽說來的，陛下。」

　阿爾聽著男人的話，一邊走到床邊重新坐下。

　「亞特王國建立在魔法陣之上，據說是由一群仇恨龍族，並且堅信塞西是他們的英雄的人組成的。而另一部分人，是由最初崇拜龍族，想要讓自己也轉化為龍族的人類組成的，他們被大部分人類所排斥，所以被趕到了最北邊，形成了如今了海姆利斯。剩下的一群人類，一千年前他們到了最後將塞西歸為叛徒，不屑於固守在魔法陣之上，所以到了剩下的東南地域。那塊疆域很大，沒過多久就在內部發生了戰鬥，分裂為了兩個王國，也就是魯比和埃沙。」

　……所以海姆利斯才會如此爽快地接受龍族？

　阿爾下意識地想到了拉爾。他覺得拉爾應該會喜歡來海姆利斯遊玩的。

　「不過過了這麼久，那幾個王國的統治者早已經不知道這些事情了。」

　……直至如今。

　偽裝已久的歷史在這群完全不知道真相的後代面前硬生生地被撕裂。

　就在這時，門再次被推開。

　阿爾看過去，就見黑髮男人站在門邊。

　男人對著路德頷首，然後便轉身離開了房間，順帶關上了門。

　路德問道：「你怎麼樣了？」

　「已經沒事了，」阿爾趕緊問道，「亞特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路德諷刺道：「我們給他們的王都毀了容，他們當然會沒面子。」

　阿爾蹙眉道：「這件事的確是我們做的不好。」雖然是沒辦法的事情，但是他們破壞的畢竟是別人的王都，而非無關緊要的小城，仔細想想亞特沒有立刻打過來已經很好了。

　「你放心吧，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的，」路德靠在了門上，雙手環胸，「亞特的祖先最開始在那個魔法陣上建立王都，就要做好會有這一天的準備。我們只是解除封印了而已，又不是真的把那個王都夷為平地。」

　「但是如果他們和另外兩個王國聯手宣戰呢？」阿爾瞪著路德說道。

　「那也要看另外兩個王國是不是真的想要蹚渾水了，」路德移開了目光，淡淡說道，「是你說不想再讓事情變成當初那樣的，所以只要他們不先動手，我也不會動手。剩下的事情你就別管了。」

　阿爾沉默了下來。

　「你是想問塞西的下落？」

　阿爾看了他一眼，抿著唇點了點頭。

　路德頓了頓，說道：「我不清楚，我沒有那份功夫去關注他。」

　「……我要去找他。」

　「你想離開這裡？」路德瞇起了眼睛。

　「路德，我的力量已經所剩無幾了。」阿爾歎了口氣。

　想了想，他伸出了右手，五指握緊成拳。

　似乎是意識到了他想要做什麼，路德放下了雙手，站直了身體沉聲道：「阿爾！」

　阿爾展開五指，半顆龍核浮動在他的手心。

　龍核的光芒已經很微弱了。

　「這是還剩下一點龍之力的半顆龍核，」阿爾牽了牽唇角，輕聲道，「只要不是在『非自願』的情況下，即使分裂出半顆龍核也是沒有關係的。」

　「把這個東西放回你的身體裡去！」路德緊繃著身體。

　「這半顆龍核就交給你了，路德。」

　路德盯著阿爾，緩緩說道：「……這是你給我的懲罰嗎？」

　「懲罰？」阿爾抬眼，注視著黑髮男人說道，「如果你覺得這是懲罰的話，那這就是懲罰吧。但是路德，你應該明白我不會一直留在這裡的。」

　「……阿爾。」

　阿爾從床上起身，手握著半顆龍核走到了路德面前。

　「……當初是我做錯了，」路德的嗓音有些乾澀，「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聞言，阿爾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

　他無法原諒路德當初所做的事情，可是此時此刻他又能如此心平氣和地面對這個人。

　就如他當初對路德所說，道歉已經沒有絲毫的意義了。

　一句「抱歉」沒辦法改變過去，一句「抱歉」也沒辦法讓他在面對這個男人時的心情回到從前。

　回想他最初睜開眼睛，以「阿爾」的意識看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

　對他總是很溫柔的路德，脾氣有些暴躁的西林，還有依舊在沉睡之中的蓋亞。

　那時候恐怕他們無論如何都想像不到今天。

　「……或許從最開始，你，我，西林和蓋亞就不該分開，成為四個人。龍族之王只需要一個人就夠了。」阿爾輕歎道。

　路德的身體彷彿凝固了一般。

　阿爾執起他的手，將那半顆龍核放在了路德的手心。

　這幅場景似曾相識。

　他和路德在魯比的王都見過的最後一面，那個夜晚，路德也是如此將一枚金幣放在了他的手心裡。

　「我已經來過海姆利斯了，我也感謝你為龍族帶來了這一天。和我做個約定吧，路德。讓我做個普通的龍族，讓我離開這裡。」

　三天後。

　阿爾離開皇宮，走在海姆利斯王都的街道上，驚歎地看著周圍的景色。

　最初發現海姆利斯的皇宮就像一塊巨大的水晶時他就已經被震撼過了，他沒想到整個王都都和冰雪世界一般！

　一陣寒風吹過，阿爾打了個哆嗦，一旁等待已久的龍族見機立刻湊了過來，給阿爾披上了大衣，又給阿爾送上了熱水。

　「阿爾陛下，請收下這杯熱水吧！」

　「啊……謝謝……」

　「阿爾陛下，這是我們收集來的水晶，請您帶在身邊！！」

　「呃……不用了……」

　「阿爾陛下，這是我們家那口子做的燻肉，請您嘗一嘗！！」

　「……啊！謝謝！」

　「阿爾陛下，這是一些金幣，是我們的心意！！」

　「這、這怎麼好意思！」

　忽然，一陣蹄聲響起，馬匹的嘶叫聲使得這一群龍族紛紛讓開。

　黑馬拉著一輛馬車，黑馬上的人恭敬道：「阿爾殿下，公主殿下想要送您一程。」

　阿爾手上捧著一大堆東西，愣了愣，而後趕緊對身後那一群龍族說了聲「謝謝」，逃似的進了馬車。

　坐在馬車裡的小女孩看到阿爾手上的一大堆東西時眼睛亮了起來。

　她尖叫一聲，撲了過來！阿爾哭笑不得。

　馬車不停往前奔跑著，偶爾顛簸一下。

　阿爾喜滋滋地數了數金幣，又聞了聞燻肉的香味，就聽梅卡莎問道：「阿爾，你還會回來嗎？」

　「嗯？」

　梅卡莎手上玩著漂亮的紫水晶，轉過頭來，笑著說：「母后曾經和我說過，她很小的時候看到過路德的畫。路德和畫上面一模一樣，一點也沒有變老，明明已經過去一百年了！那等我長大了之後，你還是會和現在一樣嗎？」

　阿爾一愣，想了想說道：「嗯……那時候我應該已經變老了。」

　「為什麼！你不是和路德一樣，是龍王嗎？」梅卡莎看起來有些失望。

　「不，我現在已經不是了。」阿爾笑著說。

　將那僅剩的一點龍之力交予了出去之後，阿爾身上已經一點龍之力都不剩了。

　現在的他就和普通的龍族無異。

　而經歷過一千年封印後的龍族已經徹底失去了長壽，他們會比人類活的更久一點，可是也只是一點而已。

　他的時間幾乎和奧羅同步，他會慢慢地衰老，死亡也會降臨在他的身上。

　「那為什麼你還這麼高興？」梅卡莎撇了撇嘴。

　阿爾笑著沒有回答，只是摸了摸她的金髮。

　梅卡莎嘟起了嘴巴，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阿爾無奈地說：「會和你一樣變老不好嗎，梅卡莎？」

　梅卡莎玩弄著水晶的動作頓了頓，小聲說道：「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永遠都不會變就好了！」

　阿爾輕笑出聲。

　如果哪一天奧羅變得白髮蒼蒼了，而他依舊是現在這個模樣，恐怕奧羅會氣得不行吧。

　阿爾撩開馬車上的窗簾，看著外面飛快後退的雪景，深呼吸一口氣。

　不知道奧羅現在在哪裡……

　作者有話要說：解釋一下，阿爾之前之所以會是幼龍的狀態，是因為一千年前他的*死掉了，也就是說奧羅遇到阿爾的時候阿爾的身體是被龍核孕育重塑過後的身體，但是因為那個時候還沒有「重塑」完全，所以是幼龍的狀態。當阿爾在拉爾家吸收了那麼多水晶，恢復記憶的時候，他的龍形狀態就已經不是幼龍了，就算現在失去了龍王之力也是不會變成幼龍的！

　PS.今天更新的那麼早是因為晚上還有一更，不過是路德的番外。本來是想放到文末去的，不過後來想想覺得放在這個地方比較合適。對番外不敢興趣的姑娘可以跳過不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