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林雋只身前來,看到溫絨,笑了一下,真真把溫柔儒雅的精髓發揮得淋淋盡職,如碧姑娘像是被打了雞血,她不顧溫絨的反抗,激動地拽著她主動找上林雋:「林先生,哦,應該是林學長,久仰大名。」
林雋端出無懈可擊的笑臉:「你好,你是絨絨的朋友?」
這一聲「絨絨」,柔情蜜意得出人意料,在場的人反應不一,溫絨過敏性顫抖,彭銳高深莫測地自我思索,其他三人均愣住,校長和顧老師的不解很正常,而如碧姑娘則是再次沉淪在林雋的溫柔之下,然後更深層次地唾棄溫絨得了便宜還賣乖。
彭銳思考完畢,一副瞭然於胸的模樣,他沖林雋使了個眼色:「林老闆,我們剛剛提到你和溫小學妹的舊事,你應該記得吧,體育館?」
「哦?」林雋先是茫然,而後恍然,「哦,是那件事。」
這人總是虛虛實實,他那一臉的雲淡風輕實在讓人摸不透。
「哈哈,剛才溫小學妹說一點都不記得你了,不行哦,魅力下降了,想當初校花都追在你後面跑。」彭銳看來真的和林雋很熟,說話不用把關,「對了,那時候的協議,你還記得上面寫了什麼嗎?」
林雋的目光不輕不重地落在溫絨臉上,他裝出思考的樣子,說:「我也不記得了,太久了,你不說我都記不得還有這件事。」
溫絨忽然捏了捏拳頭,看著林雋淡然的神色禁不住皺起眉,雖然料到他貴人多忘事,但不知怎的心裡不是個滋味,林雋依然在看她,溫絨撇撇嘴,錯開視線。
彭銳眉梢高高挑起,「噢」了一聲,語義不明,溫絨是參透不了的,只見他對林雋笑道:「看來你年紀大了記性不如以前,過去讀書的時候有人說你球技不如人,後來你愣是讓人在全校面前輸得抬不起頭,你現在變得這麼大度,我還真適應不了。」
林雋謙和地說:「有嗎,你別說的我很專橫,其實我做人一直很懂得包容的。」
這得是多不要臉才能如此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等誤導大眾判斷的話呀,不過,知曉林雋本性的人是不會被他三言兩語打敗的,比如彭銳,他但笑不語,比如溫絨,她持續望天,但段如碧這樣沒被禽獸荼毒過的顏控對林雋的好感度急劇上升。
校長適時插話道:「來來,我們也別站在這裡,時間差不多了,林雋,還有大家都移步到禮堂吧。」
「禮堂有活動?」溫絨疑問。
「有一個講座。」林雋指了指溫絨手裡的「校慶大典指南」。
溫絨立刻拿起指南看了眼,果然有一處寫著知名校友成功之路講座,然後演講者是……林雋!
如碧姑娘立即反應過來,很積極地說:「林先生,原來是你的講座,那我們一定要捧場,小絨,走吧。」
「現在禮堂都快爆滿了,我們趕快過去吧。」顧老師笑道。
溫絨不大樂意,但她還沒想好怎麼開口,那邊林雋還是用那種溫和的調調不經意地說:「絨絨,你跟我來,一會我講完一起去吃飯。」
校長和顧老師面面相覷,彭銳拍了拍林雋的肩,一副「我瞭解」的神秘表情,林雋淡淡看了他一眼,繼續對溫絨說:「訂婚儀式的細節問題需要我們一起商量一下。」
林雋最擅長的就是扔炸彈,還用一臉置身事外的表情笑看所有人被炸得粉身碎骨,尤其是溫絨,她那一臉震驚的表情真是比什麼都好看,看得他撓心撓肺的癢。
「你們……訂婚?」彭銳雖然猜到幾分,但聽到林雋這麼說還是相當詫異。
如碧姑娘倒抽一口氣,連忙捉住溫絨:「你怎麼沒告訴我?」
溫絨還處在目瞪口呆之中,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校長大人吃驚片刻後,立即反應過來,堆起笑臉連連恭喜,復又感歎:「看來你們真的很有緣分,林雋,莫不是你當年就看上溫小學妹吧。」
顧老師也難掩驚訝:「看不出來呀,溫絨剛才還說不記得7年前見過你,你們交往多久了?」
林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所以我說我很包容的,她不記得就算了。」
溫絨猛然清醒:「你自己還不是不記得了。」
林雋揚起下巴,桃花眼笑意盈盈:「哦,原來你在意。」
溫絨張大嘴巴,意識到自己又被這禽獸下套了。
「姐,你要訂婚了?」
溫絨一愣,立即轉過頭,溫雪就站在她身後,還有付蘇。溫絨看到付蘇的瞬間僵了下,付蘇沒看她,好像沒聽到剛才的話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溫雪這時已經走到溫絨身邊,做出淑女溫柔的模樣稱溫絨為姐姐:「姐姐,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訂婚,哎呀,我是不是該準備禮物啊?是不是,付蘇?」
溫雪攙過溫絨的胳膊,那高興的模樣比真金白銀還真。付蘇冷淡地目空一切,沒有理她,繼續沉默是金。
溫絨一個「我」字沒出來,林雋就先開口了:「初步定在5月份,小姨子人來就可以了,不用準備禮物,結婚的時候再送禮不遲。」
溫雪笑得臉上開花:「我說你們倆能好還多虧了我,要不是我病了沒法去相親,姐姐,你也沒辦法嫁給林先生。」
病了?是誰尋死覓活地非要她頂包替身,溫絨提起一口氣要反駁,那頭林雋又插道:「小姨子功不可沒。」
呀呀呀,這禽獸還說得跟真的似的,溫絨一顆淡定的心被林雋拿油烤了烤,焦了,她正欲反駁,那邊如碧姑娘撲上來狠狠拽住她另一邊胳膊:「小絨,你不厚道~!」
校長和顧老師不由分說地上來道喜,彭銳直接笑道:「嫂子,多關照。」除了付蘇不遠不近地站著,其他人以圍攻的方式把溫絨套在最裡面。
溫絨剛才是急,現在是囧,這一個個的輪番上陣,好像真把這廝的話拍案定板了,這還讓不讓她解釋了,她有話語權的好不好,她要上訴,要翻案!
林雋以超然的姿態站在一旁看著溫絨被圍攻,他看著她有苦說不出的表情,薄唇抿了抿,劃過一道很深的弧線。然後,他越過眾人,看到站在後面的付蘇,那個年輕人今天還是沒什麼表情,只是臉色不大好,在這春暖花開的日子裡,這張臉真是掃興,好像有人跟他有殺父之仇似的。
林雋沒有做出任何挑釁的表情,只是微笑,而付蘇的目光越變越冷。
「等等……」
溫絨終於忍不住舉起手表示有話要說,誰知校長看了看手錶,忙道:「時間快到了,我們先去禮堂吧。」
於是,溫絨的聲音再次被忽視了,眾人邁開腳步齊齊開路直奔禮堂,段如碧拉過溫絨的小手,兩個人走在最後,如碧姑娘看著她氣到發呆的樣子,噗嗤笑了出來,戳了戳她的臉頰:「傻了?哎呦,我還真被你誤導了,以為這個大叔多衰,多挫,多不濟,才被你損成那樣,我怎麼說你才好呀,這樣的你還嫌棄,要我說,我現在直接懷疑你跟你妹一樣,腦殘了。他比付蘇穩重,比付蘇溫柔,比付蘇成熟,比付蘇懂得疼你,比付蘇多金,比付蘇英俊,比付蘇……」
「停停停!」溫絨被傷重了,「碧碧,你被洗腦了?你才見了他一面就吐出各種好,你這是沒看到真相!你被顏控了!」
「我閱人無數!」段如碧挺起胸膛,「我交男友的時候,你看言情小說還會臉紅呢。所以,以我的慧眼,我告訴你,你嫁了吧,就嫁給大叔,他會用寵情人和寵女兒的雙重模式把你寵上天的。」
「……」溫絨內出血,林雋寵她?他那些行徑叫做寵?她和段如碧對寵的定義嚴重分歧了吧。
如碧姑娘還在那賊笑:「喂,他跟你求婚的時候是怎樣的?唉,別翻白眼,我知道你純情,快,跟我說說,別害臊。」
「他直接說,我和你父親商量了下,5月份天氣正好,可以先辦個訂婚儀式。」
原以為段如碧會失望,誰知她竟然大讚:「行動派的。好!」她又悄悄指了指前面的付蘇,「不像他,悶騷當性格,永遠面癱。」
溫絨看著付蘇的背影,驀然靜了下來。
付蘇這個名字藏在她心裡10個年頭,春夏秋冬,日夜輪迴,從紮著羊角辮的小丫頭,到自力更生的小學老師,也許不是一個女人最美好的10年,卻是最青蔥的光陰,因為單純,所以純淨。那個時候,念著這個名字是一種幸福,上課盼著下課,下課盼著他從教室窗前走過,然後她就可以跟他打個招呼,然後把精心準備的點心送給他,他接過的瞬間,說一聲謝謝的時候,她就圓滿了。那個時候,看著這個人的臉是一種快樂,訓練時會往體育館門口張望,放學後會在校門口張望,那個身影出現的瞬間,她就圓滿了。
那個時候,唉,那個時候,溫絨自認為不是個神經細緻的人,情傷於她而言是件大事,但天大的事也大不過吃飯,好好活下去,何況這只是苦鱉的暗戀不成功罷了,但多少想起那個時候會有點感傷,一去不復返的除了年華,還有那個傻傻的她。
溫絨恍恍惚惚地在那自個想了很多,等她回過神的時候,被一陣震耳欲聾的掌聲驚到。
溫絨湊到段如碧耳邊問:「怎麼了?」
「太精彩了!」如碧姑娘站起來鼓掌,毫不吝嗇地讚道,「你家大叔不是蓋的。」
溫絨看著群情激動的樣子,有種置身邪教教會的錯覺,台上林雋是教主,不知說了什麼,把人說得個個入魔。
段如碧看她迷茫的樣子就知道她走神了:「不是吧,你竟然遊魂,什麼都沒聽進去?」
溫絨很無奈:「我對演講本來就沒興趣。」
如碧姑娘恨鐵不成鋼地搖頭:「算了,我們趕快去出去等你的大叔,嘿嘿,一會我要近距離觀察他。」
溫絨躲後:「不要了,我不想跟他吃飯。」
如碧姑娘扣住她的手腕把溫絨拽出去,嚴肅道:「你這樣的態度是不對的,對象是要相處的,不想處你怎麼知道你喜不喜歡?」
「碧碧,你怎麼倒戈得那麼快?」
「我是為你好!」段如碧衝前面抬抬下巴,「看到了沒,這是你殺她銳氣的好機會!讓她知道,付蘇算個毛,讓她稀罕去吧。」
「碧碧,你給自己積點口德吧……」
這時,林雋和彭銳終於擺脫眾多莘莘學子如火的熱情,突出重圍,但還有幾個小學妹追著他跑,林雋在小學弟小學妹面前那叫個風度高尚,竟然還有人找他簽名,他簽名的時候那張笑臉,真是把人迷得七葷八素的。
小學妹走後,林雋朝溫絨走來,鬆了口氣似的:「好了,可以去吃飯了。」
「我不……」
溫絨還沒把話說完,段如碧的黑手已經蒙上了她的嘴:「好!我們走。」
林雋多看了一眼這個爽快的姑娘,真是深得他心。
「我們也去!」
溫雪一直等在旁邊,付蘇也在。溫絨以為付蘇會拒絕,誰知他今天沉默到底,他不反對就表示去。
於是,呼啦啦六個人,三男三女,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小九九,揣著各自的良或不良的小心思一起奔赴波濤洶湧的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