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留一命
休在天旋地轉中感到自己一頭撞到什麼東西上,接著德拉科「嘭」的一聲摔在他身邊。
「鑽心剜骨!」
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慘叫,像是全身的骨頭都在燃燒,像是有無數把灼熱的小刀在割著他血肉,從皮膚到骨髓,從頭髮到腳趾,每一處都疼得像被揉碎了又拼上。他恨不得剖開自己的胸膛,將心肝肺腸膽都拉出來……恨不得立刻就死去……
模模糊糊中,他聽到自己身邊也有一個人在嘶聲慘叫……他是誰……什麼時候這一切才能結束……
「住手,那是我兒子!」
「德拉科,你怎麼在這兒?」
「哈利‧波特在哪兒?」
「昏昏倒地!」
在折磨結束的那一刻,休的意識也陷入了昏迷當中。
一聲長長的、淒厲的慘叫驚醒了休。他睫毛輕輕顫了顫,在做出更多昭告自己已經甦醒的動作之前,他及時的回憶起了昏迷前發生的事情,不但沒有睜眼動彈,連最基本的呼吸和心跳都絲毫沒有變化。
慘叫停止了。受刑的人躺在地上穿著粗氣,休感到自己距離他最多不超過五英呎。
「請原諒我,主人,請原諒……」一個嘶啞的聲音顫抖著說。
「我本來以為你是最合適的,巴蒂。但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讓我失望。」一個尖的有些奇怪、像寒風一樣冰冷刺骨的聲音說。「我讓你把哈利‧波特送來給我,但是你卻選擇了他的兄弟。你的理由是什麼?沒有多出來的勇士,一切看起來似乎只是小男孩的虛榮心在作怪,鄧布利多就不會產生多餘的懷疑。但是每個人都看見那男孩沒有報名,懷疑一樣無法避免。因為你的理由還算妥當,所以我原諒了你。」
「謝謝您,主人,您的慈悲……」
但是那個尖利的聲音卻沒有理會另一個人卑微的感恩,他繼續說:「你保證會在第二個項目把哈利‧波特帶來給我,雖然我認為在魁地奇世界盃結束前就草率行事是不明智的。但既然我忠誠的萊斯特蘭奇們(一個女人的發出了驚喜的抽氣聲)回到了我的身邊,所以我應允了你的計畫。但是為什麼,湖底的會是我們的小德拉科?難道馬爾福家的繼承人已經虜獲了一個波特?」
「主人……」那個嘶啞的聲音連忙辯解,「魔法部,代替我父親的那個敗類韋斯萊出身的小子,他在聖誕舞會後做出了德拉科‧馬爾福是休‧波特最看重的人的決定,因為他們幾乎整晚都在一起……我盡力反對了,主人,但是鄧布利多支持他的決定。」
「鄧布利多為了保護他的黃金男孩確實會不遺餘力。」那個透著寒意的聲音說,「好吧,這一點我也原諒你……」
「感謝您,仁慈的主人……」
「但是——」尖利的聲音更加冷酷了,「我早就告訴過你,巴蒂,這件事必須要隱秘,我還沒有恢復自己原來的身體,原來的力量。而你們,每一個都不能正大光明的站出來成為我的力量,否則鄧布利多狗一樣的鼻子就會立刻找到我的所在……為了這個計畫,我已經等了十三年,再多等幾個月也無妨,可是你卻把一切都破壞了!這個男孩在鄧布利多、魔法部官員、全霍格沃茲的學生,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消失!也許你迫切的希望我暴露,是不是,巴蒂?」
「絕不!主人。巴蒂絕不敢這樣!德拉科‧馬爾福身上的門鑰匙,原本預定會在2月24日10點啟動,那時第二個項目才進行了四十五分鐘,我以為這個男孩最多也只能剛剛找到人質不久……真的,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的勇士都是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回來……但是他卻只用了半個小時就浮上了水面,這才會在上岸的最後一刻被門鑰匙帶過來,主人……」
「藉口!」另一個聲音冷冰冰的說,「你曾經跟我說你已經看清了這個男孩的實力,認為他跟哈利‧波特一起出現在這裡絕不會造成什麼威脅……而現在,我卻要為你愚蠢的低估付出代價!」
「是我的錯,主人。請您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來彌補我的錯誤。」
「主人,」一個謙卑、低沉的聲音說:「小巴蒂要是離開霍格沃茲太久,鄧布利多恐怕會懷疑。」
「用不著你來提醒我,拉布斯坦。」尖利、冷酷的聲音說:「現在回去吧,巴蒂。不要主動聯繫!需要的話我會再次召見你。」
「這個男孩怎麼處置,主人?」巴蒂問。
「殺了他。」他的主人冷淡的說。
休豎著耳朵,從呼吸的聲音已經聽出來這個房間裡一共有五個人:伏地魔,小巴蒂,拉布斯坦,唯一的女人必然是貝拉特裡斯‧萊斯特蘭奇,另一個一直沒有開口的男人應該就是他的丈夫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伏地魔坐在左前方的椅子上,心跳也比其他人微弱的多,他應該是已經拋棄了珀金斯被他折磨的殘破的身體,換了一個用魔藥和魔法搭起來的肉身,這樣高度倒是不好估計……小巴蒂跪在地上,就在他前面……其他三個人,貝拉特裡斯和羅道夫斯站在伏地魔身邊,而拉布斯坦略遠一些,在最右邊。
休屏氣凝神,甚至能在腦海裡大致的模擬出五個人的站姿的動作……:小巴蒂背對著他跪在地上,很難一擊致命,但要重創卻不難……伏地魔本來可以算是最虛弱的一個,但也可以說是最強大,因為他不知道對方有什麼神秘的魔法手段……其他三個人都是剛從阿茲卡班出來不久,又一直在逃避鄧布利多的搜索和追蹤,水平相差無幾……但他們即使再不濟,魔法也比他更精深廣博……除非他能在第一次攻擊中就將他們擊昏或者致死,否則接下來肯定會陷入被動……周圍的空氣幾乎沒有明顯的流動,這裡應該是個封閉的空間,要想逃走很難……拼起來,他是九死一生;不拼的話,可就真的沒有活路了……休在不易被人察覺的情況下慢慢調整呼吸,精神也是前所未有的全神貫注。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還是軟軟的平躺在地上,但實際上全身每一根神經都已經是蓄勢待發的緊繃狀態。
如果能在第一時間把槍取出來,就還有一線生機……
「請容我說一句話,主人。」一直沒有開口的那個男人說話了,但卻不是休預計中的羅道夫斯,而是盧修斯‧馬爾福。「那個計畫,為什麼不用這個男孩呢?」
「你在同情他嗎,盧修斯?」伏地魔輕輕地問,「想為他爭取一個活命的機會?」
「當然不,主人。我對休‧波特絕沒有半分的憐憫或者同情之類令人作嘔的情緒。」盧修斯急切的辯解,「我只是說,哈利‧波特被保護的太嚴密了,但是這個男孩就在我們面前……如果將來哈利‧波特和鄧布利多知道他們的休‧波特為您的復生提供了鮮血和力量,那一定會非常有趣。」
「我也認為,他絕對比哈利‧波特更加合適。」小巴蒂試探著插嘴說,「主人,我一直非常留心的觀察波特家的兩兄弟。哈利‧波特愚蠢又魯莽,除了曾經僥倖在您的手中逃生以外一無是處。但是休‧波特不同。他遠比任何一個同齡人都更加聰明、強大、理智,而且還是一個斯萊特林。」
「這一點從火焰杯放棄霍格沃茲報名的七年級學生而選擇他就可以看出來,雖然你在其中動了手腳,但是也很能說明問題。」伏地魔說,「把他帶到我面前來。」
休感到自己被浮起來,平移了幾英呎,又重重的落在地上。
現在離他最近的是伏地魔了……
休必須竭力遏制自己,才能不跳起來掐斷伏地魔脖子的衝動。
冷靜……冷靜……你不能讓他變成一個遊魂再跑回森林裡去……
良久之後,伏地魔才用一種奇怪的、森寒的語調開口。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似乎叫做伊萬斯?莫延‧伊萬斯?」
「是的,主人。去年人們才發現他就是哈利‧波特的孿生兄弟,休‧波特。」小巴蒂恭敬的說。
「消息確實嗎?」
「確認無誤,主人。」
「仔細說給我聽!」
……
……
「這麼說,他的血液裡不僅存在著他母親的保護,而且……他比哈利‧波特更有可能是……預言裡的那個人……」伏地魔低聲自言自語。
「主人,主人。」貝拉特裡斯熱切的說,「我是否能有這個榮幸,為您殺了他?」
「榮幸嗎?」伏地魔圓滑的說,「這個男孩的教父,不正是你的堂弟,小天狼星‧布萊克嗎?貝拉特裡斯?」
「主人!他不是我堂弟!」貝拉特裡斯大聲喊道,「他早在十八年前就被我媽媽趕出家門了!只要有機會,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親手殺了這個骯髒的家族叛徒!」
「會有機會的。」伏地魔說,「但現在,這個男孩得留下來……隨便你怎麼招待他,貝拉特裡斯,但是他得活著……」
「是的,主人,感謝您……」貝拉特裡斯感恩戴德的說,語氣裡還有一點不甘心。休感到自己再一次漂浮起來。在離開之前,他聽到伏地魔說:
「巴蒂,你立刻返回霍格沃茲,到哈利‧波特身邊,監視他,幫助他,指導他。讓他更加勇敢無畏,找一個機會調開哈利‧波特可以求助的成年巫師,然後給我消息。」
「是的,主人。」小巴蒂‧克勞奇沒有表現出任何對這個命令的好奇,恭敬的鞠躬,然後快步離開了。
「盧修斯,我要你立刻解除你那個愚蠢的假期返回魔法部。在魔法部最底層神秘事物司裡,有一個預言大廳,找出它的通路。還有,當我需要的時候,我要你立刻調開魔法部的當值人員,明白嗎?」
「……是,主人。」盧修斯也躬身離開了。
「鑽心剜骨!鑽心剜骨!」
淒厲的慘叫迴響在地下室的廚房裡。在持續了十幾分鐘後,貝拉特裡斯意猶未盡的放下魔杖,帶著殘酷的笑意看著男孩躺在地上艱難的喘息。
她清楚的知道,長久持續的痛苦會讓人漸漸麻木,只有間斷的鬆懈和折磨交替,才更讓人感到難以忍受的絕望。
但是她沒有想到,休的體內有另一種流轉不息的力量在保護著他,暗暗的替他修補身體的創傷,增加力量。除了第一次鑽心咒休猝不及防之下感到了極度的痛苦以外,之後的每次折磨都使他更清醒,在貝拉特裡斯連續一天多的「教導」下,他甚至能在被施以鑽心咒的時候進行短暫的反擊。那些慘叫和痛苦的神情,都只是這個男孩用來麻痺她的偽裝而已。
「嘎吱」一聲,廚房的們被打開了,貝拉特裡斯警惕的用魔杖指著門口,看到來人以後也沒有鬆懈。
「西茜,你來做什麼?」她戒備的問。
「德拉科想來跟你的囚犯說幾句話,」納西莎‧馬爾福轉身露出跟在身後的、憔悴的鉑金色頭髮的男孩,「這你也不能允許嗎,貝拉?」
「別做傻事,西茜!」貝拉特裡斯警告說,「你不能沒有限制的縱容德拉科,他會毀了你們家的。黑魔王的怒火沒有人能承受。」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納西莎冷淡的回覆,然後溫柔的轉向自己的兒子,「去吧,德拉科。」
德拉科點點頭,怕冷似的裹緊斗篷,越過貝拉特裡斯走向休。貝拉特裡斯似乎想要攔住他,卻又猶豫了一下。
德拉科俯視著休,過了很長時間,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帶著一絲鄙夷的神態說:「你也有今天。」
休瞥了他一眼,彷彿什麼都沒看到似的閉上轉過目光。
「別這樣看我!」德拉科暴怒的把他從地上拽起來,陰狠的說,「我討厭你這樣看我!我受夠了你這副高高在上的神態!憑什麼我就總得跟在你身後?憑什麼大家都以為你才是最優秀的斯萊特林?憑什麼,無論做什麼事,所有人都以為你更優秀?憑什麼我喜歡的女孩,看你像在看一個神明?你知不知道,為了和你跳一支舞,她扭了腳也要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休打開他的手,虛弱的靠在牆上,撣了撣衣服上被德拉科抓出的摺痕,冷笑著說:「你自己差勁,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
「德拉科。」貝拉特裡斯微笑著建議,「拿出你的魔杖,我來教你鑽心咒怎麼用。」
德拉科猶豫了一下,手指緩緩的伸向魔杖。近在咫尺的休聽到他心臟狂跳的聲音,無聲的嘆了口氣。
德拉科……
「貝拉,德拉科還會回霍格沃茲上學。我可不希望鄧布利多發現他學會了不可饒恕咒。」納西莎淡淡的說,「德拉科,我們走吧。我希望你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行為有多麼幼稚。」
德拉科哀求的看著她,見自己的母親毫不動搖,只得垂頭說:「是的,媽媽。」
他最後看了一眼休,磨磨蹭蹭的跟著自己的母親出去了。
「那麼,我們繼續?」貝拉特裡斯轉向休,興致盎然的問。
德拉科努力忽略地下室傳來的聲音,一直到了自己的臥室,才忍不住咬著牙趴在床上,小聲抽泣。
一隻手溫柔的搭在他肩膀上。
「媽媽……」德拉科委屈的叫了一聲,手裡緊緊地攥著一個銀色十字架,中間是一顆顏色十分純粹的綠寶石。
「你沒有交給他?」納西莎低聲問。
「我給了。」德拉科沒有說下去。在他趁機把這個門鑰匙塞進休手裡後,休只頓了一秒鐘,就又塞回了他的口袋。
「別做傻事,德拉科。想想你的父母。」他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虛弱的要半靠著他的手臂才能站穩。
「他是個好孩子。」納西莎輕嘆一聲說。
「媽媽,他會怎麼樣?」德拉科把頭埋進母親的懷裡,「我想幫他,可是我能做什麼?」
「我們無能無力,德拉科。」納西莎溫柔的說,眼中卻是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