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年齡線
一夜之間,彷彿整個學校都改變了。
城堡被徹底打掃了一遍;髒兮兮的畫像都被擦洗的乾乾淨淨;壞了了窗戶和燈都換上了新的;費爾奇像眼光銳利的隼一樣檢查學生們的衛生狀況;教工們也都緊張極了,尤其是麥格教授,每當課堂上出現錯誤就顯得歇斯底里的憤怒;而學生中間,彷彿除了三強爭霸賽已經沒有其他事情好讓他們關注的了。
但是在這種熱烈期待的氛圍中,斯萊特林的學生總是下意識的避免討論霍格沃茲的勇士將由誰來擔當。在埃德蒙一屆畢業以後,七年級的斯萊特林普遍顯得過於平庸,雖然誰也沒有說出口,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次斯萊特林成為霍格沃茲的勇士基本不大可能,因而在歡樂之餘都有些悶悶不樂。
10月30日那天,禮堂大廳被裝飾一新:牆上掛著巨大的絲綢橫幅,每一條代表著霍格沃茲的一個學院:紅底配一頭金色獅子的是格蘭芬多,藍底配一隻古銅色老鷹的拉文克勞,黃底配一隻黑獾的是赫奇帕奇,綠地配一條銀色蟒蛇的是斯萊特林。在教授桌子後面,掛著那條最大的橫幅,上面是霍格沃茲的紋章:獅、鷹、獾、蛇聯在一起,環繞著一個大字母H。
鄧布利多也在兩天前返回了霍格沃茲,但是哈利在確信小天狼星已經把他的那個夢告訴了校長以後和休商量了半天,最終兩人還是決定暫時不把他們的打算告訴他。當哈利主動這麼提出的時候休是願意舉雙手贊成的,但當他聽到哈利的理由後——
「鄧布利多教授很疲倦,他最近一定很忙,我不想還要他操心這些事。而且如果鄧布利多教授知道我們的計畫的話,很可能就不會允許我去冒險……」
那一刻,休恨不得剖開哈利的腦子看看他究竟是怎麼被洗腦的。
空氣裡瀰漫著一種有所期待的喜悅情緒,課堂上沒有人認真聽講,到處都是「嗡嗡嗡」的私語聲。最後一節魔藥課提前半個小時下課後,休和德拉科返回宿舍放下書包,穿上斗篷到門廳排隊出迎。
等了十幾分鐘後,場地漸漸黑下來,但依然沉寂寧靜,沒有一點動靜。
「什麼時候了,克拉布?」德拉科輕聲問。
「快六點了。」克拉布看了看手錶說。
「他們不會遲到吧?」德拉科厭惡的皺起眉,「要是他們再不來我就要回去了!外面可真冷。」
「早說過讓你多穿一點。」休幸災樂禍的看著某個「要風度不要溫度」的傢伙,魔杖揮了兩下,幾人的腳下就騰起了兩英呎高的深藍色火焰。雖然他們都站在火中,但僅僅只感到溫暖,沒有一點傷害。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鄧布利多的喊聲——
「啊!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布斯巴頓的代表已經來了!」
一輛巨大的粉藍色馬車朝城堡飛來,它有一座房子那麼大,十二匹帶翅膀的銀鬢紅眼金馬拉著它騰空飛翔,每匹馬都和大象差不多大。
馬車急速的掠過天空,以無比迅疾的速度降落到地面上,站在前三排的同學急忙後退。車門打開了,一個穿著淺藍色長袍的男孩跳下馬車,拉開了一個金色的樓梯。然後他畢恭畢敬的站到一邊,一隻閃亮的黑色高跟鞋從馬車裡伸了出來——
「梅林啊——」德拉科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氣。高爾偷偷塞進嘴裡的蛋糕不知不覺掉了出來。
一個塊頭至少是正常人兩倍的女人從馬車裡走了出來,她的一隻鞋子就有兒童用的小雪橇那麼大,只有海格可以與她在體型上堪堪比較。但是與海格近乎半野人的形象不同,這位大塊頭女士有一張很俊秀的橄欖色的臉,一雙又大又黑水汪汪的眼睛,還有一個很尖的鼻子。她的頭髮在腦後挽成一個閃亮的發髻,從頭到腳過著一件黑緞子衣服,脖子和手指上都閃耀著許多華貴的蛋白石。
可以說,如果忽略她那不正常的身高的話,這是一位非常迷人的女士,不僅美麗,姿態也十分優雅。
但是德拉科很顯然不這麼認為。
「天啊,她是吃什麼長大的?」他驚奇的低聲說。
「膨脹咒吧?」佈雷司推測,「也可能是催長素。」
「莫延,你認為呢?」德拉科轉頭問。
「討論一位女士的身材是不禮貌的。」休說,「我比較關心另一件事。」
「什麼?」
「德姆斯特朗的代表團遲到了。」
所有人站在那裡又等了半個多小時,眼巴巴的望著天空。隨著天色越來越黑,很多人都凍得微微發抖了,這時休他們腳下的火焰格外顯眼。斯內普教授冷冷的瞥了一眼,魔杖一揮就把它熄滅了。本來還擠眉弄眼嘲笑旁邊低年級格蘭芬多的德拉科立刻就把臉皺了起來。
「在湖裡!」一個格蘭芬多男生高聲喊道:「快看那湖!」
湖面上翻起巨大的水花,波浪衝打著潮濕的湖岸。他們聽到一種被壓抑的隆隆聲和吸吮聲。接著湖中央就出現了一個大漩渦,一根桅杆從漩渦中心慢慢升起,然後一艘氣派非凡的大船升出了水面,在月光下閃閃發光,襯托得舷窗燈光霧濛濛的,就像幽靈的眼睛。
船靠岸了,一群穿著毛皮斗篷的大塊頭傢伙走過來,當先一個人穿著一件銀白色、又滑又軟的華麗斗篷。
「那是德姆斯特朗的校長卡卡洛夫。」德拉科湊在休耳邊悄聲說,他把聲音壓得很低,就連站在他們身後的高爾也聽不到。「我爸爸認識他,他以前是個食死徒,出賣了很多人才沒有被關進阿茲卡班。」
休點點頭,沒有說話。
這時候,緊跟在卡卡洛夫身後的那個人被人們看清楚了,很多人立刻竊竊私語起來。
「天哪,那是威克多爾‧克魯姆!」
因為斯萊特林四年級在長桌最靠近門的那一邊,而且學院選撥的標準比其他學院都要嚴苛,所以旁邊的空位很多。當德姆斯特朗的學生們走進禮堂後,直接就在斯萊特林長桌上落座了。德拉科興沖沖的從座位上跳起來,橫眉怒目的把坐在最邊上的高爾趕到自己原來的座位上,他自己蹭的坐下來,旁邊就是威克多爾‧克魯姆。高爾雖然不情願被趕過來,但看到其他長桌上羨慕的眼神,還是得意洋洋的挺起胸膛,連吃相都文雅了不少。
「德拉科比我想像的還要喜歡魁地奇。」休笑著說。
「原來是沒有這麼狂熱的。」佈雷司若有所思的說,「他最近變了不少,跟格蘭芬多的衝突也少了。總說什麼時間不多,要抓緊享受之類的——休,你知道他最近有什麼計畫嗎?」
「似乎要到什麼地方旅行一段時間,我沒有仔細問過。」休漫不經心的回答,看到佈雷司已經把視線轉到教工長桌上才松了一口氣,暗自想著要提醒德拉科別在這些地方露餡。
等所有人都坐好後,禮堂裡就只剩鄧布利多一個人還站著,人們漸漸安靜下來。
「晚上好,女士們,先生們,鬼魂們,還有——特別是——貴賓們,」鄧布利多笑眯眯的望著那些外國學生,「我懷著極大的喜悅,歡迎你們來到霍格沃茲……」
「休,你在想什麼?」晚宴結束返回宿舍以後,德拉科問道,「整個晚宴你都心不在焉的。」
「我在想——」休慢悠悠的說,「巴蒂‧克勞奇……」
「他有什麼好想的?」德拉科厭惡的說,「一副沒睡足的樣子。」
休眉毛微微一挑,「怎麼說?我看他精神很好。」
「你沒看到嗎?」德拉科說,「在介紹他的時候,巴蒂‧克勞奇既沒有微笑,也沒有揮手。吃飯的時候也基本沒有搭理旁邊的人,這跟他以前可不一樣。我爸爸說,他這個人雖然看起來一絲不苟,正經的幾乎是拿尺子量出來的,但其實權力慾望很強,籠絡人很有一套。」
休躺在床上睡不著,於是便翻出活點地圖,從上面找到了兩個「巴蒂‧克勞奇」的名字,沉思了許久。
第二天一早,德拉科就把宿舍裡的人都叫起來,浩浩蕩蕩的到門廳去看有誰報名。
在門廳中央,一隻大大的削刻得很粗糙的木頭高腳杯放在凳子上,裡面跳動著藍白色的火焰,一道細細的金線把杯子圍在中間,那是鄧布利多親自畫的年齡線。
他們走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弗雷德站在年齡線的邊緣,深深的吸了口氣,踮著腳尖像跳水運動員準備從五十英呎的高台上跳下去一樣跨過了金線。
「他滿十七歲了嗎?」德拉科喃喃的問。
然後他就不需要回答了。
喬治得意的大喊一聲,跟著弗雷德往前一跳,緊接著就聽見一陣噝噝的響聲,雙胞胎就被狠狠的扔了出來,隨著一聲響亮的爆裂聲,兩人的下巴上冒出了一模一樣的白鬍子。
門廳裡的人哄堂大笑。在經過佈雷司提醒後,休才注意到,德拉科現在的確很少挑釁格蘭芬多了,就連雙胞胎出了這麼大的醜,他也只是和別人一樣純粹為了開心而大笑,不論是眼神還是語言,都沒有像以前一樣充滿惡意。
休心裡暗暗嘆息一聲。
鄧布利多從禮堂裡走出來,他看起來確實很疲憊,但還是被雙胞胎的樣子逗笑了,然後建議他們去醫務室找龐弗雷夫人。鄧布利多離開後,弗雷德和喬治準備動身去醫務室,李‧喬丹跟在他們身邊。
在他們路過門口時,休看鄧布利多已經走遠了,便輕笑著低聲說:「要想把名字投進去,哪有這麼難。」
喬治眼睛一亮:「你有辦法?」
休眨了眨眼,「當然。」
「怎麼做?」弗雷德懷疑的問,「增齡劑都沒有辦法。」
一邊的赫敏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插進來提醒說:「我敢肯定鄧布利多已經考慮到任何情況,你們不會成功的!」
「那可不一定,」休嘴角勾了勾,「鄧布利多又不是神。」
弗雷德、喬治和李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對休說:「如果我們誰贏了,獎金就分你四分之一,這樣可以吧?」
「那好。」休伸出手,「把報名紙給我。」
三個人從口袋裡分別掏出一小張羊皮紙條交給休,休卻搖搖頭說:「太小了,換張大點的紙寫。」
喬治立刻竄了出去借羽毛筆和羊皮紙。但是今天是星期六,沒有幾個人隨身帶書包。他跑到禮堂裡好半天才借到東西,出來時身後跟了一大串人看熱鬧,不時的有人指著雙胞胎下巴上的鬍子哈哈大笑,弗雷德和喬治也滿不在乎的樣子,喬治甚至還用一條粉紅色的發帶給自己的鬍子繫了一個蝴蝶結,更是惹得笑聲一片。
三人唰唰的重新寫好了名字遞給休。休把三張羊皮紙揉成緊緊的一團走到年齡線邊緣。門廳裡擠滿了人,但卻沒有什麼聲響,每一雙眼睛都密切的注視著事態發展,有人已經憋著氣做好了捧腹大笑的準備。
休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抬起腳,慢慢的跨過年齡線,快要踩到地上的時候,卻忽然又收了回來。
「喔——」
周圍一片洩氣的聲音,休眯著眼睛好笑的看了一圈,手輕輕一揚,紙團劃過一個長長的弧線,就落進了火焰杯中,藍白色的火焰瞬間將起吞沒,迅速轉成紅色,並迸出點點火星。
……
…… ……
等了半分鐘,靜靜的站在年齡線旁邊的休還是一點事也沒有,眾人這才確定成功,頓時響起一片熱烈的歡呼聲。
「太棒了!我們怎麼沒有想到?」李大力拍著休的後背,高興的大聲說。喬治和弗雷德乾脆跳起了踢躂舞,長長的白鬍子隨著他們的動作在火光下閃閃發亮,好幾個人指著兩人笑得趴在地上捶地板。
「鄧布利多要是知道你想出了這種越過年齡線,不知道該有多生氣呢!」哈利走到休身邊,憂心忡忡的說。
「格蘭芬多就只有丟人現眼的勇氣嗎?」德拉科帶著一絲鄙夷的神態說。
哈利頓時氣得臉通紅,但還沒有來得及反駁,就見鉑金色頭髮的斯萊特林帶著兩個跟班志滿意得的離開了。
「不值得為這種事生氣,哈利。」赫敏匆匆拽住他的胳膊,「你不會參加的,是吧?」
一邊說著,一邊警惕的盯著他的眼睛,還不滿的瞪了休一眼。
「我……」
哈利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羅恩打斷了。
「梅林!我真不明白,明明這麼簡單,為什麼沒有一個人想到?」羅恩踮著腳看那些到處借羽毛筆和羊皮紙寫名字的人,沒有想到休真的回答了。
「因為鄧布利多的年齡線。」休說。
「為什麼?」喬治奇怪的問。
休看到許多人都看著他等答案,輕輕咳了一聲說:「鄧布利多劃下這條年齡線,一方面是阻止不夠年齡的人踏入,另一方面也是給人一種心理暗示,讓大家以為只有跨進年齡線把寫了名字的紙條扔進去才行。但事實上,年齡線對非生命體沒有作用,我們可以遠遠的拋進去,呃——」他看了看火焰杯附近的幾個紙條,「扔不進去的話用彈弓或者紙飛機也行。還有一種辦法就是請高年級的人幫自己扔進去。我認為火焰杯應該是不要求紙條上的名字和扔的那個人一致才對——哈利,不如我們也報名玩玩兒吧?」
「啊?」哈利含含糊糊的回答,他不確定休是希望他答應還是不答應。
「鄧布利多說過沒有滿十七歲的人是不能報名的。」赫敏攔住休說,「而且我們學的東西還不夠,即使參加也不可能獲勝……」
「你忘了鄧布利多怎麼說嗎?」休截斷赫敏的話,「火焰杯將選出它認為最能夠代表三個學校的三位勇士。如果我們不夠資格,即使報了名火焰杯也不會選擇,那就只是開開心而已;如果真的被火焰杯選中……」
「那不是說選中的人比七年級還強?」羅恩說。
「大概就是這樣。你認為最強的人去合適,還是年齡最大的人去合適?」在說話的時候休就已經找到了紙筆寫下自己的名字。他吹了吹墨水,然後喚道,「哈利?要報名試試嗎?」
哈利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寫下名字後交給休。
「你們圍在這裡做什麼?」就在休剛剛走到年齡線邊上的時候,門口響起一個低沉悅耳的聲音。
「馬克西姆夫人!」眾人紛紛叫道。門邊站著的雙胞胎連忙跳到一邊,幾個站在火焰杯邊上的學生連忙偷偷用腳把地上的紙條撥過來踩到腳下。
布斯巴頓的學生們跟在馬克西姆夫人後排成一排,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張紙條。最前面一個長得美麗異常的女生看著弗雷德和喬治的鬍子,發出一聲譏諷的冷笑。羅恩著迷般的看著她,似乎一時間變得不會說話了。
馬克西姆夫人點了點頭,吩咐自己的學生輪流把紙條扔進火焰杯。休把沒有扔出去的紙條塞進口袋,拉了哈利一把,然後率先若無其事的走進禮堂。
哈利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他身邊,看看左右沒有人,低聲問:「為什麼這麼做?不是說穆迪……」
「噓,別說。」休豎起一根手指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動作,然後輕聲說:「我是為了避嫌。」
「避嫌?」
「不要看現在所有人似乎都想報名,如果真的有不滿十七歲的人被火焰杯選中,哪怕所有人都曾經這麼想過,但他們還是會嫉妒,會毫無道理的攻擊,會認為你卑鄙的作弊。」休冷笑著說。
「你在開玩笑吧!」哈利說,顯得非常驚訝。
「別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哈利。這種劣根性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休說,「所以我要演這一出,把所有人都拖下水,還要讓大家清清楚楚的看到,我們,沒有報名。」
哈利沉默片刻,顯然有些不能接受休的說法。但他沒有反駁,反而立刻提出另一個問題:「要是我們這麼做的話,穆……那個人會不會改變他的計畫?」
「不會。」休自信的說:「今天一整天火焰杯附近都會有學生,只有昨晚是動手腳最好的時機。所以現在,他就是想改變什麼,也來不及了。」
哈利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兩人分開朝自己學院的長桌走去。哈利竭力克制住自己心慌的要顫抖的感覺,手心卻無可避免得一直都是汗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