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拇鎮
三天後,。
夜幕降臨,街道漸漸冷清了,兩側的房間裡暈黃的燈光透射出來,站在外面隱隱約約可以聽到電視的響聲和陣陣歡笑聲。
老漢克把最後幾個還在散發著熱氣的長面包用紙袋裝起來,準備推上車子回家了。
「您好,請問能把那些面包賣給我嗎?」一個少年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漢克愣了一下,然後看到自己身後站著一個笑盈盈的紅發少年,不知怎麼,他眼中似乎有隱約的水光,笑容可親,長相秀美,十分可人。
「當然可以,孩子。」老漢克慈祥地笑著說,把包好的幾個面包遞給少年。說:「天晚了,早點回家吧!」
「謝謝,我知道的。」少年把錢遞給漢克,小聲說。
漢克看著少年轉身離開,他一手抱著滿懷的面包,一手拿起一塊小心地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著嚥下,看著有些憂傷。
漢克嘆了口氣,然後搖搖頭失笑,覺得自己的感情有些莫名其妙。再次推車準備離開的時候,漢克突然想起,方才他剛剛轉身不久就聽到了聲音,那少年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背後的呢?
漢克轉身回望了一眼,卻發現長長的街道上已經空無一人,根本就沒有什麼紅發少年。
漢克渾身一抖,車砰地一聲砸在地上。
老漢克驚恐之下沒有注意到,在街道旁邊有一條狹長的、黑乎乎的巷子,抱著面包的莫延正慢慢走在這條巷子裡,朝一個已經被推倒的垃圾箱走去。
在那垃圾箱前,有一隻熊一樣大、但瘦骨嶙峋的狗正在那裡用自己的鼻子和爪子翻著垃圾,從中找出一點可以果腹的東西:蘋果核、啃了一半的三明治、沒有喝完的飲料等等。但是今天他的運氣很不好,只找到了小半塊餅乾,吃下去以後肚子更是餓得咕嚕嚕直叫喚。
忽然他的鼻子動了動,一股香濃的味道勾得這隻狗口水直流。他轉頭看去,發現是一個紅發的少年,懷裡抱著幾個香氣撲鼻的面包。
黑狗看著面包,吞了吞口水,轉身又去翻找垃圾箱。但是香氣愈來愈濃了,鞋底與地面摩擦的聲音近在耳旁——那個少年蹲在他身邊,憐惜地看著他。
黑狗做出一個恐嚇地動作,像這個看起來很柔弱的少年展示自己尖利的牙齒。
少年似乎被他嚇到了,眼中泛起淡淡的水光,但卻把自己懷裡的面包拿出一個來,小心翼翼地遞到他面前。
黑狗懷疑地嗅了嗅,終於還是抵不過飢餓的催促,張口咬住,然後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莫延看著面前吃的噎住但還是在拚命往嘴裡塞面包的黑狗,仰起頭來,生怕一個忍不住就會抱住他放聲大哭。
這是他的教父,他那個曾經張揚肆意、驕傲輕狂的教父啊!
為了防止被監護哈利的德思禮一家及費格太太發現,也為了將來相認的時候不被人懷疑為什麼他會恰好在那個時間出現在女貞路,他只能按捺住焦躁的心情,跟著小天狼星一直走了三天,直到這個伊拇鎮才解除了隱身。這個伊拇鎮曾經居住著一個大家都叫她克林頓夫人的女人,感謝無孔不入的網絡,莫延查到她是在一家孤兒院長大,那間孤兒院裡後來出了一個魔法界的名字都不敢被人們提起的恐怖人物,從時間上來算這位瑪莎‧克林頓應該見過伏地魔。這對莫延來說是個再好不過的出現在這裡的理由了。
可是這三天的時間對他來說,甚至比小天狼星還煎熬。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教父日夜不停地趕路;看著他不顧骯髒地翻找街邊的垃圾箱,不管找到什麼可以吃的東西都是一口吞下;看著他忍受著路人的踢打卻不敢使用魔法,只能像一隻狗一樣「嗚嗚」哀叫,莫延的心就一陣陣地絞痛,不管曾經有多少怨意,都在那時放下了。但是所有他能做的事就是提前在所有的垃圾箱裡都提前扔上一些面包和飲料,對那些對「流浪狗」圍追堵截和興之所至踢一腳的人狠狠地報復,終於苦苦熬到了伊拇鎮。
他小心地伸出手來,試探著摸了黑狗的耳朵。尖尖的耳朵動了動,黑狗往後退了兩步,見莫延沒有惡意,才繼續大口大口地吃莫延遞給他的第二塊面包。
「慢點吃,別噎著。」莫延的語氣前所無有的溫柔,黑狗抖了一下,但這次沒有避開莫延撫摸他脖子的手。
「你怎麼會這麼瘦呢?本來一定是很威武的吧?」莫延說。
的確,黑狗瘦的只剩骨頭架子了,皮毛鬆垮垮地搭在肋骨上,走路的時候都在打滑。
「不如以後跟著我吧,我天天讓你吃好吃的哦!」莫延說。
黑狗一下子警惕起來,他疲軟的身體立刻就緊繃起來,後腿微微下彎,顯然一不對勁就會轉身逃走。
莫延在心裡輕輕嘆氣。小天狼星變化的阿尼瑪格斯形態雖然現在瘦的脫了形,但還是可以看得出他有多麼稀罕兇猛,僅莫延跟著他的這三天就看到五個愛狗的人試圖把他誘拐回家,結果小天狼星都只是銜了他們遞上的食物就跑,想必現在他也把自己當成了這種人了吧?不過在不能說明自己的身份的前提下,這個說法似乎也不錯。
「雖然霍格沃茲只允許帶一隻寵物,不過既然我以前帶了拉斐爾和萊婭都沒有問題,那麼再加上你一個也不多吧?」他貌似思考地看著天空,眼角的餘光一直在瞄著小天狼星。果然,他怔了一下,呆滯的眼神中第一次顯出色彩來。
再添一把火。
「我還可以介紹一些新朋友給你,我的拉斐爾和哈利的海德薇都是漂亮的貓頭鷹——」
黑狗霍然抬頭,目光炯炯地看著他,莫延裝作沒發現這隻狗的反常,繼續說:
「——萊婭是只黑貓,有一雙跟哈利一樣的綠眼睛,你到時候可不許欺負她——」
面包掉到了地上,黑狗渾然不覺,眼中都是思考的光芒。
「——還有紅發韋斯萊,他有一隻醜醜的老鼠,叫什麼斑斑,你不許喜歡它,知道嗎?否則我就不要你了。」他說話時語氣篤定的彷彿小天狼星已經是自己的寵物了一般,但小天狼星沒有注意,在聽到羅恩的老鼠寵物時,深邃的灰色眼睛中就充滿了仇恨和殺意,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嘶吼聲,爪子不由自主地撓著地面,發出刺耳難聽的聲音,模樣甚為恐怖。
莫延仿若渾然不覺,拍拍黑狗的頭,說:「跟我走吧。我們要找個地方住一晚,你也應該好好洗一洗,實在太髒了。」
黑狗猶豫了一下,叼起落在地上的面包,跟上了莫延。
莫延雖然沒有回頭,但還是察覺了身後的動靜,輕輕舒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你還應該有個名字——叫什麼好呢?你這麼黑,就像夜晚一樣——布萊克(black:黑色)?(小天狼星渾身一顫,莫延的嘴角翹了翹)或者達克(dark:夜晚)?……唔,就達克好了。」
【備註:在小天狼星和他們相認以前暫時叫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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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延赤著腳坐在地毯上,周圍擺放著零碎的工具,正在將一個石英手錶改裝成準備送給哈利的新防禦手錶。洗過澡看起來好了很多的達克趴在沙發上,莫延打開了電視給他看,但他的興趣顯然有更多在莫延身上。
剛剛在私人旅館外面,這個少年自稱叫「莫延‧伊萬斯」並要求住宿。但旅館的老闆堅持未成年人不能單獨住店,一個像達克這麼大的狗也不允許入內時,少年毫不猶豫地對老闆使用了【混淆咒】,糊裡糊塗的旅店老闆就這麼給他們辦了登記,並且登記時少年已經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傑克‧斯基特」。
如果說在聽到「伊萬斯」的時候達克心裡還有所觸動,後來就只剩下戒備和懷疑。為什麼這個明顯未成年的少年能在校外使用魔法?為什麼他能這麼熟練地對人下咒?為什麼他在面對一隻流浪狗的時候善良溫柔,但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卻冷酷強硬?
達克不知道,這些其實都是莫延故意給他看的。這個暑假莫延還有許多計畫,他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不可能為了照顧小天狼星的情緒而回到破釜酒吧當乖寶寶,他希望小天狼星能認識真正的自己;另一方面,莫延也需要一張可以到時候替他來解釋的嘴,他做的許多事最終都需要揭開,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小天狼星發現他的作為然後到時候為他說話,可信度一定比他自己說要強的多。
莫延又檢查了一遍手錶內部的符咒和魔法,壓上後蓋,旋緊螺絲,把玩著完工的手錶,推敲著自己的計畫還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完全無視小天狼星觀察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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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克林頓夫人擦擦手上的水,快步走過去打開門,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二手校服的紅發少年,手裡抱著一箱曲奇餅乾,忐忑又靦腆地看著她,身後還跟著一隻龐大的、瘦削的黑狗。
「您好,夫人。」少年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是伊姆中學的學生,我——我——」
他緊張地說不下去了,臉上浮起可愛的紅暈,一隻腳在地上蹭著。
「推銷餅乾?」克林頓夫人笑著替他解圍。
少年鬆了一口氣,忙不迭的點頭,小腦袋上上下下晃得有些暈。
看見他這個樣子,克林頓夫人忍不住有了逗弄的心思。
「人老了,牙齒不大好啊。」
她故意嘆息。
少年明亮的綠眼睛頓時失去了光澤。
「不過——」
抬頭,眼中光彩熠熠。
「——偶爾吃一點曲奇餅乾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克林頓夫人臉上浮現憐愛的笑容,「進來吧,孩子。你也可以嘗嘗我做的蛋糕。」
「謝謝您,夫人。」少年跟在他身後侷促地走進房間,他身後的黑狗也跟著走進來,但是克林頓夫人卻沒有看到黑狗眼中凝重的目光。
克林頓夫人關上洗衣機,沖了兩杯熱巧克力端出來,還端出一盤裝點得色彩紛呈的蛋糕。
「不要客氣,孩子。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吧。」克林頓夫人說。
「謝謝您,夫人。」少年羞澀地說,站起來接過放熱巧克力的盤子,將兩杯巧克力放在桌子上。
為了不讓這個靦腆的少年感到不自在,克林頓夫人率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黑狗動了一下,似乎是準備阻止她喝下巧克力,但最終卻沒有動。而那個「羞澀、靦腆」的少年卻忽然露出自信的微笑,取下眼中綠色的隱形鏡片,懶洋洋地靠在沙發裡。
克林頓夫人放下杯子,目光有些迷離,她眨了眨眼睛。一個聲音似乎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她不知不覺開始回答那些問話,用一種低平的毫無感情的聲音。
「是的,我生活在那家孤兒院……」
「我認識湯姆‧裡德爾……他比我小兩歲,出生在孤兒院裡,那時候我就在孤兒院裡了……他父親似乎是叫湯姆‧裡德爾。母親?不知道,那個女人據說在生下他的時候就死了……他很奇怪,非常奇怪,比利斯塔的兔子,湯姆說不是他殺的……誰信呢?兔子總不會是自己跑到椽子上上吊吧?……每年夏天我們都去遠足,海邊或者鄉下……有一次,艾米本森和丹尼斯回來後就不正常了……他們只說跟湯姆去了一個山洞……湯姆發誓說只說去探險……後來他被一所沒有聽過的學校錄取了,每年只在暑假的時候回來……然後他就開始看不起其他人,不過沒有人在乎這個……大家都怕他,這樣反而好……再後來?我不知道,我十八歲成年以後就離開孤兒院了,再也沒有回去過……」
「那個山洞在哪兒?」
「我不知道,湯姆沒有說過。」
「那麼,那次你們遠足的地點是在哪裡?」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