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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龍轉鳳》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豪俠

  齊靖安自作主張地救了一個來歷不明的人,這件事本該由他親自告訴夏侯宣才對,那人的身份來歷也應該由他先行詢問一番。可昨夜他怕打擾公主休息,並沒來得及說起這事兒;再加上那傷者失血過多睡過去了,他也不好強行把人弄醒來逼問——而至今晨,夏侯宣和那個傷者又都比睡了一個好覺的齊靖安起得早,所以等齊靖安匆匆趕過來的時候,夏侯宣已經跟那人交流了好一會兒——看起來,他們的交談似乎有些不大愉快?

  齊靖安才走進帳篷,就看見夏侯宣面無表情地坐著,而那個滿身繃帶的傢伙則是咬牙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筆直。

  心裡咯噔一響,齊靖安老老實實地行了一禮,神情慚愧道:“殿下,昨夜我魯莽行事……”

  “靖安,你過來。”夏侯宣打斷了齊靖安的道歉,招了招手,淡笑道:“在大魏境內救助大魏的子民,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談何魯莽?你做得很對。”

  溫言安撫了齊靖安以後,夏侯宣看向那跪著的那人,迎視著對方那雙隱忍著傷痛卻依然暗藏鋒銳的眸子,說:“你起來吧,跪地苦求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即使我有心幫你,也不可能貿貿然地做決定。我不喜歡聽到類似於‘不答應請求就不起來’的話,你若以傷重的身體作為籌碼來行逼迫之事,非但討不到我的同情,反而會讓我看低你。”

  聽聞此言,那人神情一凜,趕忙麻利地站了起來,站得筆挺如松。

  齊靖安眨了眨眼,對當前的情況有了個大概的猜測。他把目光從心上人的身上移開,轉過頭來,細細地打量起了他救下的這個人:這是個看起來二十五歲上下的青年,肩寬體壯、膚色偏深;樣貌雖然稱不上俊朗非凡,卻是絕對的硬朗;再加上昨夜監督軍醫給他上藥的時候,齊靖安就看到這人滿身都是結實的肌肉——依他的閱歷來看,這人很可能是個豪俠。

  之所以猜測此人是個身手矯健的豪俠,而非久戰沙場的老兵或者混跡街頭的潑皮,是因為除了新傷以外,他的身上並沒有多少傷疤,皮膚也不糙礪,便連頭髮也是烏黑油亮的——豪俠最大的特點就在於一個“豪”字,沒有家底的貧民是做不了豪俠的,老兵和潑皮混混的身體也不可能保養得這麼好。

  “這位是我的謀士齊靖安,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把自己的情況跟他仔細地說一說,我幫不幫你,也要聽他的意見。”夏侯宣說完這話,便不再多言,把主導權交給了齊靖安——這人是齊靖安救下的,夏侯宣這樣做,正是表明了他對齊靖安的尊重和信任,也暗示了他並不介意齊靖安自作主張救人並且疏于稟告的行為。

  心上人對他信任有加,齊靖安自是很高興,所以他立時打起了全副精神來應對眼前的人和事,務求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和疑點。

  齊靖安救下的這個人,名叫秦連橫,可巧他還是齊靖安的老鄉,隴西人。秦連橫直言他是秦家商行的二爺,這個身份應該是真的:秦家商行的主人秦之縱是隴州幾大豪富之一,他家裡的情況在隴州幾乎是人盡皆知,想冒充他的二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據秦連橫所說,因為秦家的生意有大哥掌管著,家裡又不缺他的花銷,所以他本人確如齊靖安所料,是個豪俠:他從小到大都以練武遊獵為愛好,自十幾歲起就開始拉著一幫兄弟仗劍縱馬四方遊——這樣看起來,豪俠跟齊靖安這類四方遊學的秀才還稍有幾分相似之處呢。

  不過豪俠和遊學者的差別還是挺大的,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豪俠們往往不愛讀書、沒有太多的學識,也不以出仕治國平天下為人生理想;大多數豪俠四周遊走只是為了玩樂交友、瀟瀟灑灑,並沒有更深層次的追求,而遊學的年輕人們大多還是想要做些實事的。

  說實在的,豪俠的生活模式頗像紈絝子弟:只管花錢不管賺錢,反正家裡錢多。但按秦連橫所說,他既不欺男霸女,也不為非作歹,最多就是仗劍管管不平事,偶爾還會拿自己的錢去扶危濟難,所以老百姓們並不把他稱作紈絝,反而對他感官不錯——這樣的人,真可以算是豪俠的典型代表了。

  然而,瀟灑歸瀟灑、仗義歸仗義,“豪俠”其實也不是什麼好名頭。

  “俠”這個字,在大部分的大魏上層人士看來,幾乎是不含褒義的:俠以武亂禁,其中有錢、有人脈、名頭也響亮的豪俠尤其麻煩,因為他們很容易就能拉起一支隊伍、晉升為一方豪強,攪得天下不太平——所以高官貴胄們怎麼可能對豪俠持以友善態度?

  事實上,如果說老百姓是喜歡豪俠多於紈絝的,那麼達官貴人就恰恰相反了:他們寧願這世上多一些欺壓百姓的紈絝子弟,也不願看到紈絝們都變成隨時可能叛逆的豪俠。

  所幸夏侯宣和齊靖安剛好都是對豪俠沒什麼偏見,否則早把左一句“我是豪俠”、右一句“我真是豪俠”的秦連橫給趕走了:夏侯宣是對各類人等都不會有偏見的,他只看其中單獨的個體品性如何;而齊靖安在外遊歷的時候,就交過不少豪俠朋友,也得到過一些無私而慷慨的幫助,所以他對豪俠這個群體的印象頗為不錯。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這位秦家商行的二爺,真的僅僅只是個豪俠嗎?

  秦連橫大大咧咧地自我介紹了一番,話鋒一轉,正要道出他的遭遇和請求,齊靖安卻是忽然出言打斷道:“原來是秦二爺,當真幸會。”

  齊靖安微笑著拱了拱手,轉而看向夏侯宣,說:“眼看著天將大亮,啟程行軍不容拖延,將軍不如委派數名親兵護送秦二爺歸於隴西,也算結個善緣?”

  秦連橫眼角一跳,張口欲言,卻又是慢了一步——“就依靖安所言。”夏侯宣笑眯眯地點了點頭,起身作勢將走——之前他就看出秦連橫這人表面上看著粗豪,實際上卻是頗為狡猾,說起話來遮三掩四的,所以他便與齊靖安配合起來堵一堵對方。

  “等等!”秦連橫抬高音量出言挽留,隨即側向邁了一步,正好擋在帳篷的門簾之前,然後他“噗通”一聲,又跪了下來,叩首道:“將軍、齊先生,草民有冤要訴……只盼兩位貴人海量包涵,不因豪俠身份而鄙薄於我。”

  夏侯宣停下腳步,冷然一笑,“我對豪俠本無偏見,可秦二爺你卻並不僅僅是豪俠……有求於人還不老實,一點兒誠意也沒有,區區豪俠二字怎配得上你的膽量?!”

  秦連橫表情一僵,直起身來,苦笑歎道:“將軍慧眼如炬,草民拜服不已。先前我自以為是、自作聰明,意圖欺瞞將軍和齊先生,真是罪該萬死……可草民的嫂嫂和侄女當真落在了賊人手中,萬盼將軍施以援手,無論事成與否,草民都願將我這條性命送予將軍、當牛做馬相報大恩!”

  看這姓秦的表情還算誠懇,應是真的願意為夏侯宣和齊靖安賣命,而且他也承認了有所欺瞞……但即便如此,他仍是不說實情,看來他此中內情只怕是牽連不小、絕不簡單。

  早先,在齊靖安過來之前,秦連橫就向夏侯宣講過一輪“故事”了,但可信度實在太低,令夏侯宣根本不想理睬。秦連橫是這樣說的:

  因為老母親身體欠佳,所以他的大哥秦之縱決心在今年入冬以前領著全家遷往氣候適宜的南方。可秦家商行家大業大,他們的車馬隊竟是被賊匪給盯上了!

  就在幾天之前,據此約有幾十裡開外的山坳裡,秦家的車隊被數百馬賊圍攻,雙方發生血戰……最後的結局是秦家慘敗,除了秦連橫仗著一身好功夫勉強倖存以外,秦家的男丁盡數被殺,就連秦之縱都死了,秦家的老弱婦孺也被殺了大半。

  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秦之縱的夫人和女兒由於姿色不錯,並沒有被殺,而是被馬賊們擄走了。

  是以秦連橫當前所希求的,就是夏侯宣能領著千餘親兵去掃平賊匪的老窩——若能救出他的嫂嫂和侄女,那當然是最好的;即使晚了一步沒能救出人來,也算是為他大哥報仇了。

  “我幫你救人報仇,你就替我賣命?”夏侯宣冷淡地哼了一聲,道:“我不喜歡不老實的人,現在的你已然欠了靖安一條命,哪裡還有第二條命來賣給我?尤其你還想把我們當成傻子耍,分明就是以怨報德、品格太差,自薦枕席我都不會要的,這就給我滾吧!”

  秦連橫瞪大了雙眼,磕磕巴巴道:“你、你真的是長公主殿下嗎?”雖然他明知道眼前這個一身爽利騎馬裝的女將軍肯定就是長公主,但他真是有點不敢相信,堂堂公主說起話來竟是如此豪邁!自薦枕席都能掛在嘴邊!還直接讓他滾!

  可說來也有趣,秦連橫雖然不是普通的豪俠,卻也具有豪俠的秉性,他還真就欣賞夏侯宣這種風格……

  “既已身在軍中,我便是將軍而非公主!”夏侯宣斜睨了秦連橫一眼,氣勢十足,令站在他身側的齊靖安都有些看呆了眼。

  只聽夏侯宣又說:“我這人最是實際,你若誠心效忠,我便以國士相待。倘若心不誠而言不盡,趁早滾蛋!”

  “將軍,將軍!這輩子我就是你的人了!”秦連橫激動地膝行幾步,看動作似乎是想要抱住夏侯宣的大腿,但終於還是被齊靖安惱怒至極的目光逼退,跪定在地,以手撫胸,正色道:“將軍的氣度實令我心折不已,而今往後,連橫真心效忠、萬死不辭。至於我兄嫂之事,確實牽連甚廣,連橫再不敢有所隱瞞,這就將一應內情和盤托出……將軍聞悉內情之後,無論作何決定,我仍忠心不改。”

  夏侯宣不置可否地微微頷首,轉身走回座位旁坐下,道:“你說,我聽著。”

  “……”

  半晌後,當陳長清派人來催促夏侯宣啟程上路之時,夏侯宣的手下已然多了秦連橫這麼個豪俠——公主的心裡還是挺高興的,雖然這人一開始有點兒不老實,但他身手好、腦子也活泛,用得好了,絕對是一把好刀!

  至於忠誠度和老不老實的問題,那就看夏侯宣的調教本事了,他還是有這個自信的。

  秦連橫也很高興,因為夏侯宣確實是個好主公,而且還答應幫他剿匪了,看來他這兩天的運氣當真很好,接連遇貴人……尤其是公主這直來直去的脾性,真是太對他胃口啦!

  唯一不怎麼高興的就是齊靖安了,他眼看著夏侯宣戴上了一副新面具、與秦連橫以一種特殊的模式和諧相處,心頭生出幾分不詳的預感:他費了好一番工夫救回來的這傢伙,只怕會成為他的又一個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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