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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龍轉鳳》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初會

  寧京城牆高逾六丈,牆根內部俱是夯實的凝土、而外部則由千斤巨石所築;城牆上的垛口之後足有四丈寬,可以擺得下兩排拋石機和床弩,還配備了叉竿、抵篙、夜叉擂、狼牙拍等實用而有效的守城器械;城牆下更有護城河、陷馬坑、鹿砦、地澀等障礙佈置,所以寧京城實可算得上是當今天下間最難攻克的堅城之一。

  然而俗話說得好,沒有攻不破的城,任城牆再堅固,也怕有心的敵人。

  此時此刻,朝陽初升,一場攻城大戰正在寧京城下開鑼上演:只見護城河外的荒野上、方圓數裡的範圍內,足足遍佈了二十餘萬北燕軍士,軍旗蔽野、煙塵彌漫;抬目望去,那龐大的軍陣幾乎一眼望不到邊界,兵卒們如潮水般洶洶湧來,密集的腳步帶起恍如地震般恢弘的聲勢!

  一直推進至距離城牆約莫一裡半處,北燕大軍才堪堪停下。隨即軍號吹響、戰鼓開擂,喊殺聲直沖九霄!

  最先動的是先鋒軍,那些不怕死的壯士們頂著城牆上急射下來的如蝗箭矢、抬著數十座飛橋往護城河上搭去;在他們的後方,衝撞車、雲梯、弩車和投石車等器械全都蓄勢待……而再往後,則是密密麻麻的盾兵、弓兵、刀兵和槍兵,他們俱已排列好了陣勢,隨時準備起衝鋒!

  “起鍋燒油!”“快給床弩上弦!”“弓箭手都不要慌,瞄準再射!”“先用拋石車打爛他們的飛橋!”寧京城牆上,守將們嘶聲大喊,緊急下達著一個又一個命令——來了!北燕人終於開始正式攻城了!

  在這天以前,北燕大軍已將寧京城包圍了七八日,也有過好幾次試探性的攻城和夜襲,但像今天這樣大規模的攻城還是頭一遭,這說明對方已然萬事俱備、是時候開展強攻猛攻來奪取寧京了!

  “我們還是來遲了一步,如果是在天亮之前就伏於此地,方才就可以在他們的軍陣還在移動的時候趁機衝殺過去,爭取毀掉他們的飛橋和衝撞車了……”

  寧京城外,西面的一座土丘上,趴伏著幾百個頭頂草環、臉抹泥灰的將士,其中就有夏侯宣和齊靖安等人——當他們的隊伍連夜趕至幾十裡開外時,感官十分敏銳的斥候們就伏地探聽到了北燕大軍的動靜,於是夏侯宣當機立斷,親自領著幾百禁衛軍快馬趕來探看戰況,而七千餘人的大部隊則馬蹄裹布、馬口銜鐵地緩行至幾裡之外待命,以免被敵方的斥候察覺。

  現如今,親眼目睹了北燕人整齊的軍容和浩大的聲勢,饒是以夏侯宣的膽氣和自信,心下也略略一沉——“就算我們來早一步,僅憑著七千騎兵也很難毀掉對方的器械,你們仔細看看他們中軍和後軍的佈置,真是防備得相當嚴密。”

  由於他們現在正處在戰場的西面、朝陽的光輝幾乎是直射入眼,所以齊靖安抬手遮擋於眉峰上,半眯著眼睛看了好一陣子,才凝重地頷首道:“確實,對方軍陣嚴謹,推進的過程中也幾無絲毫亂象,更連後軍都佈置了完備的盾陣和弓陣,即使我們出其不意地沖出去擾襲他們,也討不到多少好處……我們的兵馬數量終究還是太少了,只能儘量協助寧京守軍多撐一陣,以期能夠堅持到朝廷的大軍趕來馳援的那一天吧。”

  “那現在我們就什麼都不做了?”紀彥平揉了揉被陽光晃得直冒星星的眼睛,頗為鬱悶地說:“緊趕慢趕才趕上燕賊的第一波大攻城戰,難道我們就待在這裡乾巴巴地看著他們打上一整天,一直等到夜幕降臨、雙方歇戰之後,我們再悄悄進入寧京城、加入守城的隊伍麼?”

  夏侯宣沉吟了片刻,詢問道:“靖安,你看我們能不能繞到後面去突襲北燕大軍的營地?若能燒掉他們的糧草,或能阻一阻他們猛攻寧京的勢頭。”

  “可以一試,但效果未必會好。”齊靖安眉心微蹙,沉聲應道:“從這軍陣的排布上就可看出對方主將的風格偏于嚴謹,那麼他至少都會留下兩三萬兵馬做守護營地之用。再加上對方的營地附近肯定是斥候分佈最為密集的地方,故而我們的突襲只怕很難竟功。再說糧草,我猜對方營地中的糧草存量也不會太多,因為祁函關後方的涿水郡才是對方存糧的最佳位置,既距離此不遠、又處於北燕境內,還有地勢可守,所以他們沒必要把糧草都運至臨時營地裡堆存。”

  “噢!”聽了齊靖安的一番分析,紀彥平的眼睛裡冒出了更加多的小星星,他暈暈乎乎地追問道:“那我們到底應該怎麼辦?”

  “不急,先看看再說,敵方主將雖然佈陣嚴密,卻並不代表當他的大軍戰至酣時也能毫無破綻,那需要極強的控軍能力,而北燕似乎並無這等名將……所以我們且觀其戰況,再伺機而動!”夏侯宣冷靜地下了結論,然後就凝神定心地注視著戰場——

  及至此時,北燕人的攻城戰已全面動,只見他們的數十座飛橋已成功架好了一多半,數輛衝撞車開至城門下,還有好幾支先登小隊在城牆根處努力搭架雲梯、拋甩飛鉤……而城牆上的大魏守軍則開始往下方傾倒滾燙的火油,並投放乾草和火把,儘量破壞對方的軍械;拋石機和床弩也“轟轟”、“錚錚”地拋射出巨大的石塊和鐵箭,將企圖登城的敵人們紛紛砸成肉餅、串成肉串!

  嗚嗚嗚、咚咚咚——

  敵方的號角和戰鼓放聲作響,中軍的盾兵和弓兵快步推進至護城河邊的弓箭射程之內,以掩護先登小隊搭架雲梯——如此這般,城上城下的弓箭手們開始交錯互射,箭矢幾乎比瓢潑的大雨還要密集;投石車也開到了城下,有的投石車還沒動就被城牆上落下的巨石和火把砸爛、燒毀,而有的則倖存了下來,反將城牆上的守城將士們砸成一灘灘血沫和碎肉……

  當豔陽一步步攀上高空,戰況愈演愈烈,護城河的水也變得越的粘稠和渾濁了:箭矢巨石、斷肢殘軀、飛橋和投石車被損毀後的殘餘物、以及北燕先鋒軍拼命扛到護城河邊的沙包土袋……種種雜物統統混在一起,鋪架出了更多的橋和路,令護城河的作用節節降低,於是敵方的戰鼓聲再度大作,中軍的刀兵和槍兵也都起了衝鋒!

  ——殺!奪回京都!一雪前恥!

  眼看著十七八萬北燕兵卒如蜂如蟻般湧至城下,寧京的守將們越感覺到壓力巨大:雖然幾個時辰打下來,北燕人付出的傷亡是大魏守軍的十倍還多,但守城的器械卻並非無窮無盡的,一旦被耗空、形勢必然逆轉,而且這還只是敵方正式攻城的第一天,再想想第二天、第三天……連續性的消耗戰啊,那該有多麼的艱難和可怕?!

  隨著時間的推移,厚重的城門在衝撞車一次次撞擊中搖搖欲墜;越來越多的北燕刀兵攀上了垛口,與大魏守軍面對面廝殺……血水如漿,把城牆洗涮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將懸於天際的豔陽都渲染成了血色的夕陽。

  忽而,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城門破了!數十輛衝撞車前仆後繼,終於撞破了城門!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城門的後面肯定還有好幾道女牆,而且大魏守軍也立即推來了塞門刀車堵住城門的破洞,但北燕的兵卒們還是放開嗓門歡呼了起來!

  歡呼聲將城門告破的消息層層傳開,令北燕將士們原本因為激戰了小半日而生出的疲憊感一掃而空,他們的士氣重新攀至頂點!

  戰鼓擂動,咚咚!咚咚!與將士們急促的心跳聲節奏統一:上啊!全軍一起上!

  北燕的刀兵、槍兵、盾兵甚至於弓兵都嗷嗷叫著撲到城下、撲到城門的破洞處奮力拼殺,彷彿勝利就在眼前、彷彿天大的榮譽和功勞唾手可得,於是人人都殺紅了眼,就連後軍的盾兵和弓兵也蠢蠢欲動、擠擠挨挨地朝前湧來……

  誰也沒想到,便在此時,一支騎兵陡然從西面躥出,忽如一把尖刀直插北燕的中軍!

  嗚嗚——號角聲猛然轉急,傳令官用力揮旗、幾乎要把手臂揮斷——敵軍突襲!後軍戒備!守護主將!

  然而到了這個時候,北燕大軍的中堅力量都已經沖到了寧京的城門口廝殺,而後軍的盾陣和弓陣也變得亂亂糟糟、漏洞百出了……哪裡還擋得住夏侯宣所率領的精騎突襲?

  ——衝鋒!衝鋒!破中軍!斬主將!

  這一回的刀鋒陣型不再是由夏侯宣領頭了,而是由凌遠騎著小黑一馬當先、揮舞著猙獰的狼牙棒一頓猛砸;緊隨其後的便是陸天石的兩千餘弟兄——因為由他們哥倆統領訓練了好幾年的弟兄們確實要比夏侯宣只帶了一個來月五千騎兵更為精銳,而刀鋒陣型的尖頭部分就是要用最精的兵!要最銳的刀尖!

  嗷嗷嗷嗷——殺得興起時,凌遠如餓狼般嚎叫起來,直將整支隊伍的血性都激出來!如狂風一般掃至戰場中央!

  “保護主將!”“快、快讓中軍回援!”“後軍集結!”“盾手列陣擋住!擋住!”“弓箭手射馬!射殺敵軍領隊!”眼看著一支精銳騎兵以極快的速度殺至眼前,北燕大軍的核心部分頓時忙亂了起來,也開始組織力量抵禦突襲。

  不多時,北燕兵士開始向中部靠攏,阻力越來越大,尖刀的速度也慢了下來,但凌遠還是咬牙頂住壓力,殺出了一條血路!

  繼續前沖!凌遠的表現當真不俗,但處在整個“刀鋒”的中間的夏侯宣才是整支隊伍的主心骨——在刀尖開始遲滯的時候,他沉穩地指揮隊伍的兩翼成鋸齒狀前沖,以補充刀尖的損耗;同時將刀鋒陣型漸變為蝶翼陣型,來延緩敵方前後軍的回援,並儘量為他爭取到接近敵方主將的機會。

  近了!看到了!北燕大軍的最核心處,是兩個身穿精金亮甲的傢伙:其一正值壯年,其二乍看之下竟似只有二十出頭!

  按照常理來說,正值壯年的那個應該就是北燕主將了,是以一直跟在夏侯宣身邊的齊靖安在刻不容緩的刹那間,毫不遲疑地彎弓搭箭——中!

  嘿!眼看著那個正值壯年的敵方將領中箭落馬,其周圍的親兵們紛紛露出了驚駭欲死的神情,手忙腳亂地湧過來堵成人牆擋住那將領所在,以防二次受襲。

  但事實上,由於夏侯宣他們必須一刻不停地往前衝鋒,以免被回援的大軍包圍絞殺,所以齊靖安放箭的機會也只有這一次,無論是中還是不中……故而那些北燕親兵們顯然是白忙活了。

  而齊靖安卻是真的射中了距離他們足有兩三百步的敵軍主將,這實在是一個極大的驚喜——見此一幕,無論是夏侯宣身旁的騎兵們、還是寧京城牆上的守軍,全都高聲歡呼了起來,士氣熱烈得幾近沸騰!

  可夏侯宣卻在齊靖安放箭的那一刻敏銳地注意到了那個二十出頭的敵將……因為那人有一雙極其銳利的眼睛,比孤狼更銳!比蒼鷹更利!

  也許……真正該殺的是這個人!

  夏侯宣心念一動,也毫不遲疑地出了手——他抬起梨花槍橫向一指,槍尖直直對準那人,然後猛地旋擰槍桿尾部的最末一截機括,槍頭就如飛矢一般急速射出,甚至帶出了呼嘯之聲!

  全然未料到夏侯宣的梨花槍中竟還有這般玄機,那敵將險些就被激射的槍頭穿顱而死!但或許是因為命不該絕,他終究還是在最為要緊關頭稍微偏了偏頭,槍頭擦著他的臉頰和耳廓飛過——咚!

  巧之又巧的是,夏侯宣射出的槍頭雖然沒能殺死那人,卻狠狠地撞斷了那人身後的中軍大旗的旗杆!

  上一刻主將中箭落馬,下一刻軍旗飄飄墜落,北燕大軍的士氣驟然劇跌,夏侯宣等人便趁機沖出了包圍圈,一直沖到東面的山林裡去了。而寧京城上的床弩和拋石機也不失時機地動了起來,解決了一部分後撤不及的敵軍。

  然而那個年輕的敵將卻在很短的時間內就重聚了大軍,更指揮將士們結成外鬆內緊的防禦陣緩緩後退,徹底打消了寧京的守將們率軍出城追襲的念頭。

  “那人果然不簡單。”夏侯宣站在寧京城東面的高處,迎著夕陽的餘暉看向那片密密麻麻、緩緩退走的敵軍,沉聲道:“他是誰?北燕的新興將領?當另尋機會殺之!”一邊說著,他一邊從腰間的布囊中摸出一個新的槍頭,然後動作很熟練地壓住梨花槍槍桿前部的彈簧、將其旋擰了上去。

  與此同時,身處於大軍簇擁間的那名敵將正好也在打量著躺在他手裡的銀色槍頭——他摸了摸臉上溫熱的血痂以及豁了個口子的耳廓,低聲自語道:“平蠻右將軍?來得好快……想做第二個夏侯平寧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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