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方淮舟坐在急救室外，臉色蒼白，雙手不自覺的顫抖著，指尖還殘留著莫冬陽的溫度。一路過來，他努力想溫暖莫冬陽的身體，但根本無濟於事，他能感覺到莫冬陽的呼吸越來越弱，身體越來越僵硬。那麼冰涼，跟屍體一樣。

　　這麼多年來，方淮舟第一次感到恐懼和絕望。即使當年知道季斐然飛機失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過。沒看到季斐然的屍體，他就還有尋找的希望，斐然還有活著的希望，他還有信念。

　　可是，莫冬陽就在他懷裡，一動不動。他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莫冬陽的生命體征漸漸衰弱。他緊緊抱著莫冬陽，而莫冬陽卻正在離開他，一點一點的離開他。

　　這個感知讓方淮舟絕望的快要發瘋，他想找一個宣洩口，他想殺人，卻只能無助的抱著莫冬陽，然後看著醫生護士把他從自己身邊奪走，送上冰冷的手術臺，生死未明。

　　“誰是病人家屬？”忽然，一個護士從急救室出來，手裡拿著紙筆，大聲問道，“病人家屬呢？”

　　方淮舟立刻上前，急忙問道：“病人怎麼樣？醒了嗎？沒事了嗎？”

　　“病人還沒醒呢！情況有點危急。病人因為吸入過多海水而引起急性非心源性肺水腫，需要動手術，你是病人家屬？快簽手術同意書，不然來不及了！”護士似乎很著急，說話的語速很快，拿著筆塞進方淮舟手裡。

　　他是孤兒......方淮舟張了張嘴，然後在同意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這個時候，他就是莫冬陽的家屬。

　　護士拿了同意書再次進了急救室，不一會兒醫生護士就推著還在昏迷中的莫冬陽出來。為首的醫生帶著口罩，手裡拿著莫冬陽的輸液瓶，冷冷的看了方淮舟一眼，直接把莫冬陽送進了手術室。

　　方淮舟一言不發跟在後面，然後停在了手術室前，看著那盞紅燈亮起。

　　“淮舟！”匆忙趕來的成司墨跑向方淮舟，他剛剛到醫院，問清楚前臺護士就直接過來了。

　　“冬陽怎麼樣了？你不是去救他了嗎？怎麼還會讓他掉進海裡？很嚴重嗎？為什麼要做手術？”成司墨也很焦急，抓著方淮舟一連問了幾個問題。

　　方淮舟推開他的手，然後在休息椅上坐下。

　　成司墨看方淮舟死氣沉沉的模樣，也不好再說什麼。但心裡還是有些責怪方淮舟的，莫冬陽失蹤，他第一時間就通知了方淮舟。可是方淮舟卻一直沒有接電話，後來打到方家老宅裡才找到了人。那時候莫冬陽已經失蹤兩個小時了！不過也幸好方淮舟神通廣大，聯繫不到莫冬陽，直接找人定位了歐陽楠的所在，才找到莫冬陽的蹤跡。

　　“我們不用通知他大哥嗎？”成司墨問，莫冬陽是孤兒，要說親人也只有杜仲一家子了。

　　方淮舟沉默著搖頭，這個時候，他不想把莫冬陽交給任何人。

　　“那，風華呢？”成司墨又問，風華和莫冬陽感情那麼好，莫冬陽入院了，不通知風華的話，又要鬧得天翻地覆了。

　　“誰都不用通知。”方淮舟終於開口道，聲音有些黯啞，“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守著就好。”

　　成司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他都看不懂方淮舟到底在想什麼了。說他對莫冬陽沒有感情吧，又一副快要崩潰的模樣。可是他要真心喜歡莫冬陽，為什麼還要去尋找那個做了十年的夢呢？兩個人就這麼好好過日子不行嗎？非要這麼折騰來折騰去的。

　　“那個歐陽楠，你打算怎麼處理。”成司墨問了最重要的問題，歐陽楠三番兩次糾纏莫冬陽，這一次甚至逼得他跳海，怎麼可能還放過他？

　　方淮舟沉吟一陣，才道：“現在還動不了他，想扳倒他這種人，得借用我家的人脈。”

　　成司墨點點頭，歐陽楠的娛樂事業根深蒂固，又與不少政商界人士交好，他的妻族柳家更是政界新貴。歐陽楠能洗白的那麼快，而且橫行娛樂圈多年，都是因為有柳家暗中支持幫助。要動歐陽楠，就得撼動他身後的柳家。與新中國一起成長起來的方家，絕對有這個能力。

　　成司墨走了，方淮舟看了一眼仍然亮著的手術燈，垮下肩膀仰頭看著走廊上的白熾燈。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如果不是被召回老宅，他就能第一時間收到莫冬陽被綁架的消息，然後儘快把他救出來。而不是遲遲趕到，看著他從船上跳下來，在海裡無助的掙扎。

　　又過了半個小時，手術燈終於熄滅。方淮舟猛地站起來，緊張的看著手術室的門被打開。

　　莫冬陽帶著呼吸器躺在病床上，沒有絲毫清醒的跡象，一張俊秀的臉蒼白如紙。

　　“冬陽......”方淮舟下意識的上前，手還沒碰到病床，主刀醫生就把他推開了。

　　“送去重症病房，過了今晚病情穩定下來才算脫離危險。”醫生吩咐著幾名護士，護士們迅速把莫冬陽送走。

　　溺水容易引發吸入性肺炎，特別是海水，然後會引起的持續高熱感染。雖然已經做了開胸手術消除水腫現象，但是一個不小心，還是會要命的。

　　方淮舟能感受到那個醫生莫名的敵意，但這個時候他的心都懸在莫冬陽身上，沒時間跟他計較。就當他要跟著去重症病房的時候，那個主治醫生又攔住了他。

　　“你對冬陽做了什麼。”主治醫生拿下口罩，露出一張疲憊的臉，眼裡滿是怒火。

　　“是你？”方淮舟皺眉，難怪這個醫生一直針對他，原來又是老熟人。

　　梁謹站了一個多小時給莫冬陽做手術，額上的汗水還來不及擦，臉色因為疲累而稍顯蒼白。一把抓著方淮舟的衣領把人推到牆上，憤怒的雙眼盯著方淮舟，低吼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方淮舟壓抑了一個晚上的情緒也終於爆發了，扭著梁謹的手把人推開，冷聲道：“與你無關！”

　　梁謹怒吼著一拳揮了過去，方淮舟毫不避讓，握拳迎了上去！

　　醫院醫生和病人家屬在手術室前上演全武行，驚動了不少病人和醫生護士，幾名保安迅速趕來把兩人拉開。

　　盛怒之下的方淮舟和梁謹已經打紅了眼，拉架的幾名保安被殃及池魚，吃了幾記重拳，疼的齜牙咧嘴。

　　“都給我住手！”趕來的方國棟大步上前，狠狠的一腳踹在方淮舟膝蓋上，緊接著又一拳打在了梁謹肚子上。

　　猝不及防被重重踹了一腳打了一拳的倆人悶哼一聲，雙雙半跪在地上，冷汗直冒。可見方國棟下手毫不留情，使了全力。

　　“你們幾個，把他們給我押出去！”方國棟吼道。

　　“我是冬陽的主刀醫生，不能離開！”梁謹被一拳消除了戰鬥力，仍掙扎著說。方國棟是真正的行伍出身，他的一拳抵得過方淮舟的十拳！

　　方國棟皺眉，示意幾名保安放開梁謹。梁謹艱難站起來，捂著肚子低聲咳嗽。

　　“梁醫生。”梁謹的幾名同事趕緊上前扶著他，這幾年醫鬧越來越嚴重，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打醫生的家屬也不是沒有遇到過。

　　一個護士氣憤至極，指著方淮舟和方國棟道：“你們怎麼能在醫院亂打人！我要報警！”

　　“別。”梁謹攔住了她，虛弱道：“是我先動的手。”

　　那護士一愣，怎麼還是梁醫生先動的手了？幾名醫生護士都是機靈的，和幾名保安一起把那些出來看熱鬧的病人安撫回房間，給三人留了空間。

　　方國棟不再理他們，冷冷瞟了還站不起來的方淮舟一眼。他那一腳踹在了膝蓋的穴位上，沒十來分鐘都緩不過勁兒來。

　　“瘋完沒有？”方國棟看著他，低聲罵道：“瘋夠了就跟我回去！大晚上的濫用私權，用你爸的名義去威脅海警，你能耐了啊！”要不是海警大隊的隊長原是他的老戰友，偷偷私下打電話給他通風報信，他用最快的速度把這件事情壓了下來，方淮舟今晚就得到拘留所去住一晚！

　　梁謹一愣，看著方淮舟。

　　方淮舟的腿還在麻痹，試了一下才踉踉蹌蹌的站起來。緩了一會兒，才慢慢挪著步子往莫冬陽的病房走。

　　方國棟都被方淮舟氣笑，今晚他出言不遜，傷了風華的心，害得他在散打室打了一個小時的拳。心裡的煩悶才剛消散了，就接到以前老戰友的電話說他侄子借用了一艘海警快艇去救一個朋友！打電話給成司墨問清了前因後果，不敢驚動風華和家裡人，直接跑到醫院，人方淮舟又和醫生打起來了！

　　“我怎麼就攤上你這個侄子！”方國棟咬牙小聲腹誹，也跟著方淮舟一起走。

　　梁謹還要記錄莫冬陽的情況，臉色難看的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元宵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