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莫冬陽送去重症病房不到兩個小時，果然開始發高燒，梁謹確診了是肺部感染，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急救。

　　漸漸的，莫冬陽病情穩定了下來。病房外，站在隔離玻璃窗前的方淮舟松了口氣。

　　可不到十五分鐘，莫冬陽病情再次告急，梁謹等人又開始搶救。這一次沒有第一次那麼幸運，莫冬陽高燒不退，一度燒到42度，並且出現呼吸困難和咳血沫的症狀。

　　方淮舟雙手握拳，抵在玻璃窗前，一動不動的看著醫生護士在搶救莫冬陽。就在兩秒鐘前，莫冬陽的心跳有一瞬的停止，那一刻，方淮舟以為自己的世界也結束了。

　　兩秒鐘的時間，方淮舟卻覺得過了兩百年。親眼看著心電儀上出現那一條直線，再也沒有起伏，方淮舟感覺不到外界的任何人事，任何聲音，他連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感覺不到了。直到那條細細的生命線再次有了弧度，方淮舟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病房內，正在與死神爭奪莫冬陽的梁謹，顫抖著唇對一旁的護士道：“給家屬下病危通知。”

　　“是。”護士見慣了這種場面，平靜的走出了病房。

　　方淮舟拿著薄薄的病危通知書，手腳冰冷雙目通紅。抽完一根煙回來的方國棟看著那病危通知也傻了，下意識道：“這不可能！我，我得去告訴小華，還有莫冬陽的家人......”要是被風華知道他隱瞞了這件事，恐怕他們兩真的得離婚了！

　　“不......”方淮舟動了動唇。

　　方淮舟的聲音沙啞，方國棟沒聽清，問：“什麼？”

　　“不准把他叫來，誰都不准來這裡！”方淮舟緊緊攥著病危通知，雙目赤紅，“他是我的！誰也不能帶走他！”

　　方國棟傻了，往最壞的方面說，如果莫冬陽有個三長兩短，能幫他收屍的只有杜仲一家子了。無論是名義上的還是實際上的，孤兒出身的莫冬陽也就剩下杜仲算是他的親人了。方淮舟不願意他們來，自然也是因為這一點，無論是杜仲還是風華，從未見過光的方淮舟最沒有資格處理莫冬陽的身後事。

　　方國棟眼神複雜的看著方淮舟，當初不願意承認莫冬陽存在的是他，現在要獨自霸佔莫冬陽的人也是他。

　　“你真的還愛季斐然嗎？”方國棟在方淮舟耳邊輕聲說了這一句話，然後走了。他不想違背這個已經快要崩潰的侄子的意願，也不願意欺騙風華，只好離開這裡，當做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也沒來過。

　　方國棟走得急，沒有聽到方淮舟那一句迷茫的“我不知道”。

　　早上八點左右，莫冬陽才算真正的脫離的危險期，慢慢穩定了下來。梁謹和幾名搶救了一夜的醫生護士疲憊的走出了病房。特別是梁謹，一整夜都沒有休息過，出來的時候腳下都是軟的。一是因為累，二是因為莫冬陽終於沒事了，他心裡那塊沉甸甸的石頭落了下來。

　　同樣一夜沒睡，站在病房前守了一夜的方淮舟眼裡佈滿血絲，眼下一片青黑，衣衫不整滿臉頹廢。

　　主動走到梁謹跟前，方淮舟難得低聲問道：“他怎麼樣了？”

　　梁謹坐在廊上的休息椅上喘氣，抬頭看著鬍子拉渣狼狽不已的方淮舟，心裡越發不痛快。

　　“他求生意志很強，如果昨晚冬陽意志稍微薄弱一點，誰都救不了他。”梁謹說起昨晚的事情，聲音還有點顫抖。抹了一把臉，狠狠的看著方淮舟，說：“如果你不愛他，就放過他，如果你對他有感情，就好好愛他！他昨晚之所以能撐下來，是因為你！好幾次，我都聽到他在叫你的名字，就是在他心跳停止之前，他嘴裡都叫著‘淮舟’你知道嗎？！你怎麼能這麼對他！你怎麼能不好好保護他！”說到最後，梁謹聲音哽咽。因為心疼莫冬陽，也因為心有不甘。

　　方淮舟雙拳緊握，狠狠閉上眼睛把眼裡的灼熱隱藏，啞聲道：“我明白......”

　　梁謹站起來，越過方淮舟，扶著牆慢慢離開。臨走前，他對方淮舟說，對莫冬陽來說，你就是他的命。可能出於私心，也可能出於別的原因，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打算把莫冬陽錢包裡的秘密告訴方淮舟。如果方淮舟真的愛莫冬陽，遲早有一天能自己想起來的不是嗎？

　　莫冬陽醒過來已經是一天一夜之後，他是被自己的咳嗽聲吵醒的，隨之而來的是胸腔處的陣陣悶痛。

　　一雙大手熟練的給他拍背順氣，嘴裡還呢喃著“沒事了沒事了”，跟哄孩子似得。莫冬陽想笑，可是一笑又咳了，一咳胸口更痛了。

　　因為莫冬陽還沒有睜開眼睛，還不知道他已經醒了的方淮舟小心翼翼的半抱著莫冬陽給他順氣，一邊親吻著他的額頭臉頰輕聲安撫。

　　這一天一夜裡莫冬陽都會在昏迷中咳嗽，方淮舟在醫院裡陪床，遵照梁謹的囑咐，在莫冬陽咳嗽的時候把人扶起輕拍他的背部，注意他傷口癒合的情況。做了胸腔手術的莫冬陽還不能喝水，方淮舟便用棉簽沾了水濕潤他的唇，以免莫冬陽嘴唇龜裂流血。

　　不得不說，這一天一夜裡，方淮舟把莫冬陽照顧的很好。反倒是他自己，為了照顧莫冬陽半步不敢離開，為了減少去洗手間的次數連水都不敢多喝，一天下來整個人既頹廢又狼狽。

　　莫冬陽睜開眼睛，看到的正是這樣的方淮舟。

　　“淮舟......”莫冬陽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然後皺眉看著方淮舟。頭髮散亂，臉色青白，鬍子像是好幾天沒刮，眼皮底下的黑眼圈都比得上大熊貓了。

　　“冬陽？”方淮舟又驚又喜，趕緊按了床頭的緊急按鈕，“你醒了？還疼嗎？難不難受？“方淮舟很激動，但又不敢用力抱莫冬陽，只輕輕的環著他讓他依靠在自己胸前，不住的親吻他的臉頰額頭。

　　莫冬陽喉嚨很幹，說一個字都難受，想回答方淮舟卻說不出話來。

　　梁謹很快到來，示意方淮舟把莫冬陽放回病床上，開始檢查莫冬陽各項機能值。

　　一切顯示正常，莫冬陽正在好轉。梁謹這才真正的松了口氣，看著莫冬陽蒼白消瘦的臉，忍不住用手背蹭了蹭，心疼道：“小傢伙好樣的，總算挺過來了。”

　　莫冬陽艱難的對梁謹笑笑，眼裡滿是感激。做手術的時候他雖然是昏迷的，但意識還是有的，他聽到梁謹在叫他，讓他堅持，讓他睜開眼睛，他知道是梁謹拼命在救他。

　　“謝謝你。”莫冬陽說不出話來，只能對著梁謹做了個口型。

　　梁謹笑了，又摸了摸他的臉說：“不客氣。”

　　方淮舟看著梁謹的動作，沒有說話。倒是莫冬陽道完謝後，又轉頭看著方淮舟，不到兩天，他已經憔悴成這樣，像是老了好幾歲。

　　莫冬陽不說話，只是慢慢伸出手，努力靠向方淮舟。方淮舟緊緊抓著莫冬陽的手，半跪在床邊，一手輕揉著他的頭髮，以往只有淩厲的眼此刻盛滿柔情，只裝著一個莫冬陽。即使無話，這一刻他們的心意是相通的。

　　梁謹被這一幕刺痛了雙眼，他對莫冬陽來說，意義只是救命恩人。而方淮舟不同，方淮舟是莫冬陽的天，他的天不塌，他就不會死。

　　莫冬陽能說話之後，第一件事說的就是讓方淮舟繼續瞞著杜仲。杜仲是他的兄長，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以他對杜仲的瞭解，知道歐陽楠的所作所為，弄點毒草給歐陽楠下點毒這種事情他絕對做得出來。為了不讓杜仲擔心，也為了不讓他犯法，還是繼續瞞著比較好。要是杜仲問起來，隨便用個外地拍戲的藉口就能對付過去。

　　風華就不同了，莫冬陽還沒想好怎麼瞞著他，他就風風火火殺到醫院來了，方國棟一路尾隨。

　　方淮舟冷冷看了方國棟一眼，方國棟立刻擺手，表示他沒有當叛徒，是成司墨捅出去的！

　　風華一進病房首先就沖著病床前的方淮舟揚起巴掌，眼看著就要一掌刮在方淮舟臉上！

　　“小華！”方國棟只敢出聲不敢阻攔，倒是病床上的莫冬陽伸手拉住了風華。

　　“你幹嘛呢！”風華嚇得趕緊住手，扶著不住咳嗽的莫冬陽躺下。

　　方淮舟推開風華，熟練的給莫冬陽拍背順氣，等莫冬陽不咳了，才拿了桌上的蜂蜜檸檬水，用吸管一點點的喂給莫冬陽。

　　莫冬陽喝了口蜂蜜水，歉意的看著風華，說：“你別這樣......”

　　莫冬陽求情，風華不好發作，既憤恨又隱忍的看著方淮舟，看他熟練的動作就知道這幾天都是他在照顧莫冬陽，而且把莫冬陽照顧的很不錯。

　　倒是方國棟皺著眉打量了方淮舟一眼，又看看病床右邊家屬休息用的沙發上鋪著薄毯，上面還有一袋還沒來得及換的衣服。想來是方淮舟為了照顧莫冬陽連換洗衣服的時間都沒有，忍不住問道：“你在這裡待了幾天了？三天前你就穿著這身衣服，不會一直在這裡吧？”

　　方淮舟動作不停的給莫冬陽喂水，等他喝夠了又給他擦乾淨嘴角溢出來的水漬，完全不理會方國棟。

　　方國棟瞭解方淮舟的脾氣，越是勸他越不聽，但還是忍不住道：“反正小華也知道了，你不如先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休息好了再過來。這段時間先讓小華照顧著，你要不放心，我去請個最好的看護。”

　　“不用。”方淮舟乾脆的拒絕，探了探莫冬陽的額頭，確定還只是低燒，才稍稍放下心來。

　　風華聽完他們的對話，臉色稍霽，見方淮舟一副疲憊的樣子，也難得的勸道：“你就先回去吧，我會好好照顧冬陽。”

　　“不用。”方淮舟再次拒絕，小心的給莫冬陽蓋上被子，然後把剛沖完電的暖手袋放入被子裡。本市這幾天都下大雪，莫冬陽在海裡受了寒，這幾天天氣又冷，燒一直退不了。

　　風華又開始咬牙，但看莫冬陽蒼白的臉和對方淮舟的依賴，也不再說話。

　　莫冬陽在他們來之前吃了藥，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他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方淮舟怕他冷，讓人特意送了一條鴨絨被過來，被窩裡還放了好幾個熱水袋，全身暖呼呼的，舒服的開始打盹。

　　大病後的人容易疲憊，方淮舟警告的看了兩人一眼，風華雖然不甘心，但也怕吵著莫冬陽，拉著方國棟先出去了。

　　方淮舟輕輕安撫著莫冬陽入睡，然後在他唇角印下溫柔一吻，才輕手輕腳的離開病房。

作者有話要說：　　碧水要開學啦~因為之前休學一年現在開學有還多手續要搞，之前的宿舍也被分出去了，學校要重新安排。要是明天後天都沒有看到碧水更新，就是因為校網還沒弄好，等校網弄好了碧水一併把文發出去。

　　久違的校園啊，碧水真的好激動！